()斷橋短篇小說集之四循跡撒網
1、奇怪的孕婦
廖思明接到報案電話,約起老搭擋吳士非只十分鐘就趕到了醫院婦產科。很快在母嬰室找到了報案的小伙子文暢。這小伙子,風度翩翩,戴著近視眼鏡,焦急地站在門口。「j ng官,麻煩你們了。」握過手,互相介紹之後,廖思明說︰「找個地方談談?」
「很簡單,廖j ng官,吳j ng官,你們坐這兩把椅子。」廖思明兩人進屋坐下,文暢指著半躺在病床上、雖哭得淚人似的卻仍舊光彩照人的女人說︰「這是我的妻子,秀蘭,我們都是中學教師」。
廖思明掃了一眼母嬰室里,還有三張床,一張空著,另兩張床上都睡著產婦。
「你們兩個,誰先談?」
文暢說︰「她什麼情況也說不出來。這樣的,昨天晚上,她生下孩子,晚上孩子又不斷的哭,大約早晨六點,我看她和孩子都睡得香,就趕忙去打開水,去時,水還沒有開,候了七八分鐘,等我提著開水回到這里時,孩子就不見了,我還以為是大肚嫂看見外面空氣好,抱出門玩去了呢。」
「誰是大肚嫂?」「就住那間床。」「你們認識?」「這醫院里誰不認識?可到七點鐘都還沒有進來。剛出生的嬰兒,哪能在外面玩那麼久?我這才滿醫院找,哪個旮旯縫縫沒找遍?沒有!只好向醫院報告,把你們請來了。」他痛苦地搖著頭。
「大肚嫂呢?」「她可能是到產房生孩子去了吧?」廖思明看著那女人問︰「你有什麼情況補充?」「我,完全,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廖思明到另兩個床去問了一下,他們都說睡著了,什麼情況也不能提供。
廖思明想了想,決定先找大肚嫂了解一下情況。廖思明和文暢夫婦告別後,去值班室問大肚嫂。胖護士說︰「大肚嫂,嘿,可是個熱心人,她每天天還沒大亮,就起來幫病人打開水,倒垃圾,見著活兒就干。」
「她現在在哪里?」「大概就在哪里提水、掃地吧?」「請找認識的人去叫她馬上來一下。」值班護士找了兩個人去叫,回來的人都說沒有找見。
廖思明問︰「這個大肚嫂是哪里的人?」
值班護士翻開本子查了一下,太平鄉繁榮村的。「她,長相、穿著有什麼特征?」胖護士點著頭說︰「高高的,比我還胖,肚子挺大,四十來歲,白花襯衣,整天笑嘻嘻的。樣子很慈祥。啊,穿著灰s 長風衣,蘭呢子褲,平底皮鞋。」「是不是本地口音?」吳士非問。「不是外地口音。」廖思明皺緊了眉頭。
這時一群男女急急慌慌的涌到值班室。一個老太太,扶住門框,大哭著說︰「哪個沒良心的,偷我的孫子,j ng官,你要趕快給我找回來呀,才生了一天的孩子,比剛開的花還女敕,怎麼禁得起!」文暢介紹說︰「廖j ng官,這是我的母親,這些人都是我的親戚朋友。」
廖思明說︰「我們會把孩子找回來的,你們都回去吧,有什麼情況,你們和我聯系。」他模出兩張名片交給了文暢老師。
廖思明和吳士非商議了一會兒。吳士非說︰「大肚嫂很可疑,來生孩子,孩子還沒有生下來,怎麼生孩子的倒不見了呢?」廖思明說︰「她不見了,孩子也不見了,確實可疑。」他們本來已經走出了婦產科,不由自主的又走了回來。胖護士說︰「怎麼,還舍不得走呀?」
廖思明說︰「大肚嫂來了幾天?」護士回憶著說︰「已經五天了。」「她,為什麼老是舍不得生下來?」胖護士看著說笑話的吳士非說︰「生孩子,你們可不內行,等半個月、一個月的還有哩。」「大肚嫂,照顧她的人呢?」「沒有見過,她說要生的時候才來。」
廖思明越來越覺得這個大肚嫂可疑。告別護士,他們又回到了文暢所在的病房,里面擠滿了文暢夫婦的親朋好友。互相打過招呼,廖思明在大肚嫂的床上認真翻了一遍,什麼也沒有。他們又到醫院各處認真看了一遍,在醫院門口的綠化帶的草叢中,有一個枕頭樣的東西引起了廖思明的注意。他跨過欄桿,進入了綠化帶。他低頭一看,可不是枕頭,花
布做成的,圓形。他拾起來一看,四周薄,還有長長的兩根帶子,中間很厚,大約有四斤重。「這是啥玩意兒?干什麼用的?」廖思明自言自語的說。吳士非說︰「女人的東西,奇奇怪怪的多,研究它干啥?」「那就走吧!」廖思明說。他們來到醫院門口,見停著四五個三輪車。廖思明上前,一人傳給一只紅塔山,看著師傅們問︰「六點鐘,你們有守在這里門口的沒有?」「有」,一個壯漢回答說,「我,塌鼻兒。」「你們見過一個大肚子,抱個小孩的婦女沒有?」「我拉了一個,肚子不大,孩子倒不小。」廖思明一听,立即打通了文暢的手機︰「廖思明,你的孩子稱過重量沒有?有8斤?不小哇。」廖思明關好手機問︰「那女人個子高不高?」「高,比我還高。」「穿什麼衣服?」「天還不很亮,好像是長大衣,灰普普的。」「肯定不是大肚子?」「可以肯定吧。」廖思明沉思片刻,又倒回去,翻進綠化帶,撿起了那個圓東西。吳士非也跟了過來。「廖j ng官,怎麼變成撿破爛的老太婆了?去撿人家的月經帶!」
「吳二爺,你看著。」廖思明跳出欄桿掀開吳士非的衣服,把那東西往吳士非的肚子上一貼,又把衣服給他放下。笑著說︰「大肚嫂!」吳士非低頭一看,可不是,肚子挺起老高。「裝孕婦?」吳士非說︰「看來是蓄謀已久的。可以斷定就是大肚嫂干的。」他們又回到了醫院門口,那個三輪車工人騎在車上正要發動。「那個帶小孩的婦女到哪里
去了?」「長途車站。我看她上了成都的車,司機你認識不?」「鬼打青的車。」「叫什麼名字?」「說不清,左邊臉上有李子大一塊黑痣。」「啊,我認識。」廖思明說,「那孩子哭沒有?」「哭,她就用n i瓶喂。」
兩人到了車站,找到負責人,問到了「鬼打青」的手機號。廖思明立即撥通了手機︰「曹師傅,我刑j ng隊廖思明,你的車上有沒有一個帶n in i娃兒的婦女。有兩個?你看有沒有一個四十來歲的,高個子,穿灰s 風衣的?」那邊回答說︰「有一個,但在出城三公里處、到石開鎮的岔路口就下了車。」「你車上的兩個是什麼情況?」「一個有二十來歲,
還有一個也不到三十歲,孩子都有一歲多,個子都不高,穿的都不是風衣。」「那就謝了。」兩人回到刑j ng隊,向有關領導匯報了情況,就各騎一輛摩托,直撲石開鎮。
他們來到了鬼打青說的那個婦女下車的三岔路口。這兒北通成都,南通樂山,東去石開鎮。公路在田野中間。這時正是稻秧青青、麥子將黃、桑葉泛著綠光的暮ch n時節,天氣乍暖還寒,人們的穿著,幾乎是隨心所y 。這里有一個路邊店,停著兩個三輪車,還有幾個大爺在賣甘蔗。廖思明他們停下摩托,向濃妝艷抹的店主人買了一包大重九,然後訪問她。那女人听完廖思明的問題說︰「有這樣一個人,但面生得很,我看那女人,頭上包張帕子,穿著像個月母子,神態像個新娘子,紅光滿面的,走路都咚咚的響。她還向我要了點開水,裝在n i瓶里,那個n i娃兒才愛人啊------」廖思明見她還有長篇大論的意思,打斷她的話問道︰「她向哪個方向去了?」女老板不高興地說︰「正好來了一個車,她就抱著孩子上車去了。」廖思明看出了自己心急帶來的苦果,連忙陪著笑臉說︰「對不起,朝哪個方向去了?」「進城。」吳士非驚奇地問︰「她不是剛從縣城來的嗎,怎麼又進城了?」「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我怎麼知道!」廖思明一時拿不定主意,就拉吳士非到路邊商量。
商量的結果是,那個奇怪的孕婦,可能是在故意兜圈子。他們又向幾個三輪車工人傳煙細問,證實了女老板說的話大體不差。「你們知道那個車是開哪里的嗎,有什麼特征?」一個瘦猴子似的三輪車工人說︰「我認識那個司機,叫龍ch n光,他的車專門跑高坡鎮到縣城這一段。」「感謝了!」
兩人掉轉車頭直奔縣城車站。他們從調度室了解到龍ch n光的車半小時後才能回站,兩人商議,立即在車站飯店吃飯,並把獲得的情況用手機向有關領導作了匯報。兩人點了一盤青椒肉絲,一個三鮮湯,正在埋頭吃飯。「你們找我?」兩人抬起了頭,見一個矮墩墩的小伙子和一個高挑個兒的婦女站在面前。廖思明趕忙起立︰「你是龍師傅?」「我是龍ch n光,這是我的紀委書記,顧思思。」「請坐,請坐!」廖思明招呼著,吳士非扭頭喊︰「服務員,兩碗飯,兩雙筷子,炒肉絲!」見飯菜已經送到,廖思明說︰「我們邊吃邊聊。」龍ch n光說︰「我們洗耳恭听。」廖思明說︰「龍師傅還記得不,大約8點鐘,在到石開鎮的三岔路口,是不是有一個抱小孩的婦女上了車?」顧思思說︰「有,個兒比我還高,那小孩好大一個,像是才生一兩天的。」「穿著有什麼特點?」「長風衣,灰s 的。」「後來,在哪里下的車?」龍ch n光說︰「那女人顛三倒四的,才開出三公里多,她見開石開鎮的車正停車上人,就要求下車,上到那趟車上去了。」「看清了沒有,是不是上了到石開鎮的車?」「我看得很清楚,她上了車,那個車馬上就開了。」「認識司機嗎?」「這條路上的司機,個個都是兄弟伙,就叫他陳二娃吧」顧思思說︰「叫陳清,瘦高個。」
吃過鈑,吳士非去結帳付款。龍ch n光追上去說︰「我來開,哪有兩句話就招待一頓飯的道理。」吳士非說︰「吃的是**的錢,辦案費,要報銷的。」「不不不,」龍ch n光說︰「**的錢都是納稅人交的,也不能亂吃。」這矮胖墩硬擠過去把吳士非擠開,搶先把廖思明兩人的飯錢也開了。廖思明說︰「這怎麼行!不是弄顛倒了嗎!」龍ch n光說︰「你們都不是為自己,有這機會,這個人情,你們就領了吧。」收錢的飯店老板娘說︰「龍師傅,肥得上流水,一頓鈑對龍師傅來說,不過是牛身上的一顆虱子,河灘上的一粒砂子。」龍師傅也開玩笑道︰「你知道就不要再往外說嘛。」四人出門來握手而別。
廖思明和吳士非開車直撲石開鎮。到了大坡,摩托風馳電掣而下,路兩邊的竹林、小樓、包谷地、水稻田,一晃而過。到了場口,人越來越多︰正逢趕集。穿背心的,穿裙子的,看他們飛車而來,都閃向路兩旁讓道。他們放慢速度,開到三岔路口停下了。這里向右進入石開鎮,向左到紅木鄉。通紅木方向有一座小橋,橋下水潺潺,河邊楊柳依依,沿
路順橋形成了集市,貸攤、食攤、三輪車、小四輪、中巴車、大客車,把這里的路塞得滿滿的。他們把車停在路邊,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陳二娃,他听完廖思明講的情況後說︰「有這麼個人,就在這里下的車,不過向哪個方向去了,我沒有注意。」他們又到這里的小攤小店里去訪問,還去訪問了三輪車工人。大家都說沒有注意。
兩人又踫了一下頭,決定先到鄉zh ngf 看他們能不能提供什麼情況。進了鄉zh ngf ,牆上寫著大標語︰勤政、廉政、好學、團結。電話鈴急響,沒人接,門都是關著的。他們樓上樓下跑了過遍,人影子都沒見到一個。他們又跑到家屬院去打听,才知道,今天是鎮綢廠奠基典禮,所有鄉干部都應邀出席,在味美軒聯絡感情、表示對鄉鎮企業的支持去了。
兩人走進味美軒,只見外面的座位上有一個白發老人在自斟自酌,往里面的雅座房門緊閉。廖思明敲門後,服務員開了個門縫問︰「找誰?」廖思明只覺酒味撲面,滿堂食客都是干部模樣;他們猜拳行令,大呼小叫,你勸我祝,筷子伸縮,脊背俯仰、嘴巴開合、腦袋搖晃,活像一簸箕正在覓食的大蠶。吃得津津有味的食客們,誰也沒有注意他們兩個。廖思明拉了吳士非一把,伸手把門關上了,退出來,站在老人的桌子旁邊,說︰「鄉里這些人,現在只顧吃,哪里能給我們提供什麼情況;等會兒,一個個都成了醉八仙,連自己姓什麼還弄不清哩,還能理什麼事,還是老百姓靠得住,再到街上打听去。」
「看來,這位同志是個明白人。就憑你這句話------」兩人正要出門,那老人卻自言自語起來。廖思明轉過身問︰「大爺知道我們要找什麼人?」「知道,知道,我是未來先知。」吳士非拉了廖思明一把,小聲說︰「酒鬼。」廖思明
卻問︰「你說我們要找哪一個?」「不就是抱孩子的那個大嫂嗎?」兩人都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你在三岔路口問陶枝芝時,我就在旁邊賣甘蔗。」「那個女老板叫陶枝芝?」「對呀,對呀,問人問事,得先問問人家的名字。」廖思明一拱手說︰「感謝大爺指教,請問大爺貴姓?」「免貴,姓李,賤字九元。」「李老知道線索?」「在這石開
鎮,我敢斷定,只有我能把這個女人的來龍去脈搞得清清楚楚。」廖思明說︰「我們換過地方說話好嗎?」「好,我們進茶鋪子。」「大爺,我給你開飯錢。」「盛情我領了,這是我佷子開的店,不收錢的,走吧。」
廖思明跟著老人進了河邊一個茶館,廖思明找了靠河邊的一個雅座,喊了三碗茶,邊喝邊聊。老人說︰「我看兩位j ng官挺認真的,來來回回的跑,當官的都能像你們j ng察那樣釘是釘、鉚是鉚的,老百姓的r 子就好過了。」老人喝了口茶,眼楮閉了兩閉,接著說︰「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不然,我這就是李玉和的嘴,死也敲不開的。」「什麼條件?」「到醫院找一個要引產的婦女,請她生下來,給人家一點錢,把這個孩子交給我,只須半天,我就會把孩子給你們換回來。」「真的?」「看我這把胡子,我還會搞‘逗你玩’?」你可不可以給我們談一談你掌握的情況?」「當然可以。但說來話長呀。」老人嘆了口氣。
「你們當j ng察的門路廣,一定要有個孩子,而且,不能抓這個女人。你們听我講了,就會明白。」「那,大爺,就請講吧。我們听完才敢確定能不能答應大爺的要求。」「那,你們就當白龍門陣听。這里面的地名人名都是假的,只有你們答應了我的要求,我才會說出他們代表的意思。」「好好好,大爺,你說。」
「有一個地方,就叫花明嶺好了。有一年過年,那地方也有了過年的樣子。家家門上都貼了對聯,因為新年是猴年,好些人家的門上還貼了個大猴子。這過年最喜歡的還是小孩子,‘三十晚上吃嘎嘎,初一早晨吃湯巴。’這是解放前過年的口訣,現在,那個吃法也大不同了,哪個還稀罕你那個嘎嘎(豬肉)啊!山上有夫妻兩個,都四十上下,獨生子中專畢業都工作了,搞水電,兩口兒又能干,又勤勞,蓋起了三樓一底的小樓房,那粉牆,嘿,白得像雪。初一天早晨吃完湯圓,那男人就去取臘肉來煮。他們家這臘肉掛得怪,吊在頂樓的雨棚上,一則防ch o,二則防盜。要取臘肉,就得從窗口翻過去。那男人,大概是太高興了吧。嘴里一邊哼著「幸福的r 子萬年長」一邊往窗子外翻,哪曉得用力過猛,身子沖出了雨棚,「咄」的一聲,從三樓掉下去了。他的妻子,就先稱作花姑吧,听見響動,到院子里一看,男人變成了血肉團子。一句話也沒留下,就見閻王老爺去了。」
「你們想想,佳節遭不幸,悲痛哪可說!妻子兒子呼天搶地,哭了又啼,啼了又哭。只得收殮尸體,營辦喪事。俗話說,‘沒有不散的宴席’,我看也‘沒有不止的哭聲’,死的人死了,活著的人總還得過呀!這花姑個子又高,身體又壯,四十剛出頭,初中畢業生,床上哪能少了男人呢?不久他就去嫁給了她娘家附近的一個光棍。這個人,我就叫他明福吧,出身地主家庭,兄弟四人,清一s 的光棍,一來出身不好,沒有哪個姑娘肯朝這個火坑里跳,二來地方偏僻,山又高,水又遠,人們形容的是‘屙屎不生蛆的地方’。花姑嫁給了明福,明福是老大,也是四十歲,還有三個兄弟,都是三十多歲,花姑沒有嫁到這一家來的時候,四弟兄都是賭棍,還偷東西。花姑過門以後,不到半年時間,把這個光棍之家料理得有板有眼,家里喂起了雞、豬、羊,山上種起了桃、李、桑,三個兄弟分別派出去學泥、木、石工,九一年開ch n就養起了蠶子,九三年就蓋起了樓房。偏這四弟兄就服這個花姑,因為花姑和明福,在一個生產隊,從小青梅竹馬,感情又好,小時候,她就是這里的孩子王嘛。」
廖思明又給大爺點燃一支香煙說︰「那,這麼好個人,怎麼想起要去偷別人的孩子?」
「這個問題嘛,我還是在你們來三岔路口訪問情況走了以後,我才明白的。還是去年八月間,就听說花姑懷了孩子,那肚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大,才不幾天就听說進城生孩子去了。你們走了以後,我才突然想起,花姑是作了絕育手術的,怎麼還能生孩子?不過我現在又想,這事還不能全怪花姑,做絕育手術,還不是響應國家的號召?」「對,對,對。」吳士非直點頭。
「我現在全明白了。」大爺捋捋白胡須說,「花姑雖然被這四弟兄當成菩薩供起,但是花姑卻有一個很大的心病,他不能生育,這樣下去,可不讓人家斷了香火麼?她看見這四弟兄看見別人的孩子,就愛得像想要咬兩口的樣子,心里就覺得累贅,她可是有心計的人。我下面說的可就是猜想的了。」
大爺喝一口茶又說道︰「我看她的思路,就是先裝懷孕,這四弟兄都信以為真。後來又裝著去醫院生孩子,瞅著了機會就下手偷走了別人的孩子。」廖思明听後點頭說︰「看來大有可能是這麼回事。」
那老大爺說︰「這件事,那四弟兄是不知道根芽的,花姑雖然不應該偷別人的孩子,但她其實主要還是想要維持這個家庭。所心我說,這就叫‘其行可惡,其情可憫’,兩位j ng官想想,如果你們去要孩子,這花姑的良苦用心,不就暴露了,她以後還怎麼在這一家立腳?所以,我建議,你們趕快找個和那孩子一樣x ng別的嬰孩,由我抱去找花姑,講明道理悄悄換出那個孩子,不能讓這一家的所有男人知道。如果你們不同意,你們就自己去破案好了。」
廖思明听完後笑笑說︰「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老人說︰「這不是秘密,退休前我是公社搞計劃生育的。」
廖思明問︰「大爺,我們怎麼和你聯系呢?」大爺向茶館老板要了紙筆,寫了個電話號碼給他們。
廖思明和吳士非付了茶錢,和老人告別後出來商議了好一陣。然後驅車直奔人民醫院。三天以後的早晨,廖思明和她的妻子抱著一個不小的初生嬰兒坐桑塔拉到了石開鎮把小孩交給了老人。下午五點過鐘,他們夫妻倆又從老大爺手里接過一個胖胖大大的孩子,直奔人民醫院。他們剛下車,一群人向他們蜂擁而來,是文暢夫婦和他們的親戚朋友。「我的孩子!」「我的孫子!」他們抱過孩子歡呼著、跳躍著。廖思明夫婦悄悄上車,一溜煙的出門而去。
2、車禍
「一定要把撞死陳總務的司機抓住!」新校長陳自聰向辦案j ng察廖思明和吳士非聲嘶力竭的吼道。廖思明平靜地說︰「校長,就給我們多提供些情況吧。」陳校長說︰
「他叫陳林,是我們秀嶺中學的總務主任,人稱陳總務。三十六歲,瘦小個兒,臉s 微黃,眼楮卻像水晶般的亮。對人總帶著微笑,做事總在理上。你說,這樣好的人,怎麼就出車禍,司機還逃掉了!」
廖思明說︰「陳林出車禍是在9月9號,你覺得有什麼情況要向我們提供沒有?」
陳校長想了想說︰「有,9月8號,夜里12點正,我接到一個電話,是一個女的打來的,她問我‘陳總務明天是不是要進城?’我問︰「你是誰?」她說︰‘我是他的老同學。’我說︰‘要進城,不是教師節要到了嗎,要去縣城買些東西,你有什麼事?’‘我也想請他帶點東西,我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我就告訴了她陳總務的電話號碼。」
廖思明說︰「那個女人,校長認識嗎?」「不認識。」「聲音熟悉不?」「不熟悉,聲音很清脆。」「還有什麼情況嗎?」
陳校長說︰「這真是一個好人啦!我剛上任不幾天,你們到教師中走走,可能會有更多的情況。」
廖思明和吳士非告辭了陳校長,在學校里走了一圈,見這學校,依山傍水,四周是蜿蜒的圍牆,中間是起伏的山巒,房屋隨山勢而建,參差錯落,掩映在高大的樹木之中。雖然已經是初秋,卻到處是雜花絢爛,真像一個林園。大c o場和小院壩里,都堆滿了磚頭和預制板、鋼材,看來,學校正有大的修建。
他們來到後院,這是教師宿舍,是一列平房,房外是一個花園,邊上是一片竹林。花園里花不多,樹不少。這時,正好有個老教師戴著眼鏡,坐在樹下看書。
廖思明和吳士非上前打過招呼。听說是要了解陳總務的情況,老人連忙進屋抬出兩條獨凳,泡來兩杯茶,等兩人坐好後,老人就說開了︰「我姓曾,叫曾民權。」「啊,曾老師。」廖思明說。「這個陳總務,和我們剛下了台的王校長一樣,都是現在不可多得的好人。我就給你們說說,發生在這門前的事吧。」
廖思明點點頭,專心地听著;吳士非向四處打量著。
「你們看,就是在這個花園里,以前有一株高大的苦楝樹,根扎在花園里,枝伸到藍天上,葉掃著了高壓線,差不多又引起弧光萬道,嚇得我們周圍的老師驚叫,學校為了消除安全隱患,決定砍掉。
「星期天,陳總務請來一位木工砍樹。誰知這人年齡雖不小,經驗卻不多,樹子還沒有砍斷,樹身已經向里傾斜了。幸虧苦楝樹右側的小碗粗的丫枝卡在它右邊的桉樹上了,否則,樹下的水池、三相電線、教師宿舍都會被砸得一塌糊涂。危險雖然沒有發生,問題畢竟依然存在︰苦楝樹卡在桉樹上的樹枝並不粗大,而左側懸空的樹枝又多又粗。只要樹子一被砍斷,大樹就會向里翻倒,泰山壓頂般向建築物砸去。老師、家屬、村民聞訊都來看現場、想辦法。
陳老師急得黃臉通紅,仰望著大樹看了半晌,說︰「只有一個辦法,爬上桉樹,用大繩子把苦楝樹枝緊拴在桉樹上,再把向里的苦楝樹枝砍光,再砍斷苦楝樹,慢慢把樹干移過去和桉樹平起,最後砍斷桉樹上卡住的樹枝,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不行!’‘那怎麼行?’老人站起來,指給廖思明說︰「就是那顆桉樹,才飯碗粗,已經被苦楝樹壓迫得夠嗆了,再上去人,那桉樹怎麼受得了!」
廖思明和吳士非也都站起來,抬頭看了看桉樹。吳士非覺得和辦案簡直毫無關系,很想打斷他的話題,廖思明用眼s 制止了他。又只听老人說︰
「這時,陳總務說,‘我上去,我是孫悟空,又瘦又輕,保險出不了問題!’陳老師的愛人說︰‘我不準你上去!跌傷了,醫藥費又報不了。’陳總務笑笑說︰‘跌不下來的,我是總務,木工又是我請來的,我不上去,哪個上去?’
老人這時完全沉浸在了動人的回憶里︰「陳總務這時可是‘不恤人言’的勇士,自己找來梯子,背上從體育組借來的拔河繩,大砍刀插在腰上,就登上梯子往樹上爬。下面的群眾四五個人伸手掌著了梯子。陳總務越爬越高,樹下人的頭也越抬越高。幾十雙眼楮都緊緊尾隨著越爬越高的陳總務,彷佛要變成幾十雙手把他托住。陳老師離地有兩丈多高,一陣風來,搖晃著桉樹,苦楝樹枝也隨風搖蕩,陳總務就像在半天雲里,身子就像要被拋下來似的,他只好緊緊抱住桉樹不動。
「‘下來!’‘還是下來吧?’下面的人看見太危險,都在下面大喊起來。我也在下面高喊。陳總務像沒有听見似的,風一住又往上爬。他爬到了苦楝樹枝旁,雙腿夾穩桉樹,騰出雙手,一只手取下拔河繩,在上面纏來繞去,把苦楝樹枝牢牢地拴在了桉樹上。然後他雙手抱樹,休息了一會兒,又爬上去,騎在苦楝樹上,俯身埋頭,揮刀砍樹枝。他在上面砰砰硼硼的砍了將近兩個小時,下面的人也仰著頭看了兩個小時。靠里的苦楝樹枝都砍光了。當他爬下樹來時,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頭上都騰騰的冒著熱氣。他一坐在地下,直喘氣。我給他端來涼在那里的茶水,他咕咕直喝。
「這回木工又去繼續砍樹身。砍斷之後,看的幾十個人總動員,「嗨 嗨 」地把樹移到了和桉樹平起的地方,離房屋和高壓電線都有十幾米遠了,安全問題解決了。最後一道工序就是爬上桉樹去解掉繩子,砍斷卡住的苦楝樹枝,等苦楝樹完全落地。陳總務正要上去,小個子的王老師已經上了梯子。這時三歲的小孩子李大娃也跑到樹下來看熱鬧。王老師上樹砍斷了卡住的樹枝才解繩子,剛把繩子解開,因為樹太重,樹身馬上一顫,只听「嚓嚓」兩聲響,大樹直向李大娃頭上砸去。看見的人都嚇得驚叫起來。李大娃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還呆呆地站在那里紋絲不動。說時遲,那時快,陳總務一個箭步沖過去,一掌把李大娃掀出去三米多,那樹梢以千鈞之力從陳總務的肚皮上擦著砸下來,把李大娃站處的一塊石頭「轟」的一聲,砸成了三瓣。李大娃跌在地上,哇哇直哭。
「‘哎呀,好險!’全場都驚叫起來。我去誆李大娃說︰‘你還哭,又撿回了一條命,你知道不?還不快謝陳總務!’
「我們王校長知道情況後趕來當眾宣布︰‘陳總務使我們學校免除了財產和人員的損失,苦楝樹丫枝就全獎給陳總務,作柴燒。’大家拍著手說︰‘好!好!’老人又請兩位坐下,說道︰「我們這學校,離城30里,離街五公里,上街買柴火,不容易。誰知這陳總務也不謙讓,第二天一個人在花園里揮刀砍了半天,捆成八大捆,曬起。過了一個多月,這八大捆柴竟然都進了伙食團的柴房。老師們說︰‘陳總務,這是校長當眾獎給你的,你怎麼搬這里來了?’你們猜陳總務怎麼說?老人望著廖思明問。廖思明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我當時在場,陳總務是這樣說的︰‘伙食團生火用得著。’‘哎呀,那天,你好危險!’‘那是我的本職工作。’老人痛楚地說︰「陳總務,人梗直,可車技不錯,那麼寬的大馬路,怎麼會出車禍?」旁邊一個胖胖的婦女正往鐵絲上晾衣裳,接口答道︰「現在可是什麼都能拿錢買到,官兒、文憑、駕照,黃司機多的是,你不撞他,可他要撞你,好人命不長呀!」曾老師說︰「這是我們的數學老師,快嘴楊翠蓮。」廖吳兩j ng官都向她點點頭。
吳士非問道︰「他在學校,和什麼人有矛盾沒有?」曾老師想了想說︰「他是總務主任,又堅持原則,怎麼能沒有矛盾?你們先去伙食團問問吧。」
廖思明二人告辭了曾老師,向伙食團走去。還沒有走攏廚房,他們就被一個婦女攔住了。「廖j ng官、吳j ng官,我叫蔣光容,有情況給你們講。」
廖思明看這女人,三十上下,說不上漂亮,但人很j ng神,一臉的期待。「你認識我們?」「陳校長說的,喊我們有什麼情況,趕快來向你們說。這里不方便,到我屋里去說吧。」
兩位j ng官,跟著蔣光容,到了她的宿舍。拿煙倒茶,這些客套過後,廖思明說︰「有什麼情況,按要緊的說。」
蔣光容坐在廖思明右手邊的藤椅上說︰「我是管飯菜票的,每頓飯後,四個賣飯菜的工友,就把飯菜票交給我,我清點了數字,上帳,就算一頓飯結束了。可是,從上個月開始,每月的飯菜票都比上月少一百多斤,這是不正常的。我就去給陳總務說︰‘飯票差了一百斤。菜票就說不清了,我估計,少說也有兩三百元。陳總務說︰‘你坐下,有沒有什麼情況?’我說︰‘這麼多年,收的票總比煮的米多,一般每月都在100斤以上,這個月竟然還差十三斤,這是不正常的。菜票的結余,也比哪個月都少。」陳總務說︰’開飯時,四個賣飯菜的工友都把收的飯菜票放在盒子里,然後交給你清點,上帳。要出問題,你估計問題出在哪里?’我說︰‘只可能出在交給我盒子之前。因為清點之後,我就放在我家里的保險櫃里的。’」
廖思明問︰「陳總務怎麼處理呢?」
蔣光容說︰「陳總務听後自言自語︰‘伙食團誰會干這種事?’他沉默了好一陣,叮囑我說︰「拿了票,就一定要用,你做個有心人,每天早去晚離開,注意來伙食團打飯的家屬,每天你暗自進行記載。’」
「又隔了半個月,陳總務查看了我登記的打飯家屬名單,他對一個姓雷的師傅產生了懷疑,他說︰‘這一家有四口人吃飯,一般都是自己煮飯吃,這一月天天早上來打飯,我查了這個人的買票記錄,最近三個月,他只買了20斤飯票,30元錢的菜票。’陳總務沉默了好一陣,想出了一個捉賊的方案。他找我和班長商議了辦法,決定在月底前,估計這家人的飯票要用完的時候,演出一幕戲。」
「這個戲怎麼演?」廖思明饒有興趣地問。
蔣光容說︰「那是5月分的29號,學生吃了午飯,就要放歸宿假回家。飯已經開完了,師傅們都把飯菜票盒交給了我,我走到房門後,突然大叫一聲裝著突然得了疾病,倒在了地下,班長馬上叫四個工友把把我送醫院,只留下那位姓雷的收拾廚房。」蔣光容講得神采飛揚地說︰
「正當姓雷的大把大把的把飯菜票向自己衣服口袋里裝的時候,陳總務、我和四位工友一同進了廚房。姓雷的假裝鎮靜。陳總務說︰「我一直在門外,從門縫里監視著的,自己模出來吧。」
姓雷的大吼道︰‘你說什麼呀,我不懂!’說著就往外走。
師傅們都擋在門口。陳總務輕輕牽起雷某的白圍腰說︰‘脹鼓鼓的,裝的什麼?’
‘你敢搜我的身!’雷某大叫著。
陳總務說︰我不敢,但是公安局敢。你是想內部處理,還是到公安局去?’
雷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陳總務,饒我這一次吧。’‘上一次饒不饒?’那人直叩頭。
陳總務說︰‘都怪我沒有對你進行嚴格教育。起來吧。都模出來。’
那人只好乖乖地模出飯菜票,我一數,共63斤。
陳總務說︰‘上次是多少?要退賠。’
雷某說︰‘只有60斤。’
陳總務說︰‘大家都要吸取教訓,國家的財產,我們只有保護的責任,沒有佔有的權力!’」
說到這里,蔣光容說︰「廖j ng官,吳j ng官,你們喝茶,喝茶!」
「姓雷的這一家,有人開車嗎?」廖思明問。「有,他的女婿,是縣委的小車司機。」
廖思明謝過蔣光容,和吳士非又走訪了五位教師,三位後勤人員,大家都異口同聲地說︰「陳總務,好人呀!」這些人還反映陳總務,不貪不佔,家在農村,現在住的還是以前的土瓦房。他的帳,每年都要交黨支部和工會查一遍,清清楚楚,不差分文。他又不抽煙,不喝酒,不進s 情場合,陪上級領導去,他都只唱歌。
走出學校門後,廖思明對吳士非說︰我已經有了思路。一個要貪,一個不貪,這就是化解不開的矛盾。」吳士非說︰「我還在五里霧中。」
廖思明和吳士非走訪了縣委,雷某的女婿9月8r 就送縣委書記到省里開會去了,沒有回來,根本沒有作案時間。他們又找了電信部門,9月8號晚上12點鐘根本就沒有人向秀嶺中學打過電話。
廖思明從電信局出來,眉頭一皺,微微一笑,向有關領導匯報過後,決定把偵察重點放在學校周圍,一定要把肇事車找著。
雖然是星期天,廖思明兩人還是騎著嘉陵又回到了出事地點。這里離秀嶺中學只有一公里。車禍發生的時間是9月9r 下午3點。陳林進城都喜歡騎自己的自行車。當時有一個割草的婦女叫金曉花的看見了,他們已經兩次訪問過了,一輛黑s 桑塔拉,向著陳林如風的卷過來,陳林已經讓到了邊上,車也開到了邊上。陳林又把自行車讓到了路中間,那車又後退了十幾米,加足馬力,向前沖,把陳林撞來飛出去了一丈多遠,當場就死了。金曉花只顧了找人救人,根本就沒有注意車牌號。
廖思明又到了金曉花家。金曉花說︰「我什麼都說了,你們還想問什麼?」廖思明說︰「當時周圍,還有別的人嗎?」金曉花想了想說︰「在出事前割四五把草的時間,公路邊挨學校的山包上,有一個人靠在桐子樹上在打手機。」「你看清了是誰嗎?」「是陳自聰。」「你認識陳校長?他不是剛調來嗎?」「陳自聰,化成灰我都認得出,我娘家在松嶺,陳自聰原來是松嶺中學的校長,哎喲,雞腳桿上都要刮一層油,當地人稱陳扒皮,因為經濟有問題前年下了課,今年,听說花了十萬元買了秀山中學的校長來當。」廖思明說︰「這就對了,在哪個山包?領我們去看看!帶上鐮刀!」
廖思明跟隨金曉花,穿過公路,來到一座小山上。廖思明一看,就微微的笑了。
這里,向左望去,能看到彎彎曲曲的公路的三個大彎。向右望去,公路全被青山遮住了。「你馬上割五把草,我給你看時間。」廖思明說。「我又沒有帶背 。」「割吧,我們一起給你抱回去。」金曉花便找了個草坡割了起來。廖思明數著,割五把草,用了4分鐘25秒。廖思明和吳士非把草抱到了金曉花家,道了謝,騎上摩托到了小山上能看見的最遠的大轉彎處。廖思明皺眉一算,說道︰「這里到出事地點1公里148米。陳總務的自行車完全是下坡,4分多鐘,正好到了出事地點,那麼小汽車呢?小汽車應該早就停在四公里左右的地方。」
廖思明兩個把摩托靠在金曉花的家門口,然後順著公路向肇事車來的方向走,一路詢問。在離出事地點三公里的地方,路的左邊是一根大黃桷樹,也是一個大彎子,他們走進了公路對面的一個院子,矮圍牆,新樓房。只有一個小姑娘在院子里,伏在一張長凳上做作業。覺得有人進來了,姑娘抬起了頭,問︰「找哪個?」
吳士非說︰「很專心嘛,星期天,都不去耍?」那小姑娘沒有作聲。廖思明說︰「小姑娘,是四年級的吧?」「你怎麼知道?」「你只有十一歲,七歲讀書,是該四年級吧?」「算你聰明。」小姑娘笑著說。
「我還知道,昨天下午,對面公路上,那棵大黃桷樹下停著一輛黑s 小汽車。」「你怎麼知道?」
「你真的看見了?」吳士非大吃一驚地問。「真的看見了,」小姑娘說,「我放學時就見了,吃了午飯去上學了,還停在哪里。」
廖思明問︰「你看見司機了嗎?」「看見了,真不文明,對著樹子就撒尿。」小姑娘格格笑著說。「長什麼樣子?」「他撒了尿,還朝我院子里望了望,我走出門正要上學去,大塊頭,東瓜臉。」
廖思明馬上拿出紙筆,邊問邊畫。「鼻子還要高點。」「就這樣,就這樣。」
9月11r 早晨九點,一輛j ng車緩緩開進了秀嶺中學。廖思明和吳士非拿著手銬進了校長辦公室。陳自聰校長滿臉堆笑地迎上來,問道︰「案子進展怎樣?」廖思明說︰「已經水落石出,我們正要緝拿殺人嫌犯。」「是誰?」吳士非已經把手銬 嚓兩聲銬在了陳自聰的雙手上。「你們搞錯了!」
廖思明說︰「陳自聰,要是不想讓全校師生都來給你送行的話,你就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夾在我們中間走。」
到了車上,陳自聰搭拉著腦袋,一直默默無語。車開了半個多小時,陳自聰突然抬起頭來大聲說︰「我真想不通,怎麼會懷疑到我?」
廖思明說︰「你貪得無厭的歷史、陳總務清正廉潔的歷史和秀嶺中學堆的那麼多磚頭、預制板告訴了我。正直無私的陳總務不死,你的腰包怎麼鼓得起來呢?你作案的全過程,小車司機魯大興可是已經交待得清清楚楚了。」陳自聰長嘆一聲,臉上頓時像被撒了一把石灰似的死白。
3、唐塔橋奇案
偵察科長廖思明約起吳士非坐一輛摩托風馳電掣趕到了唐塔橋。這雖是一個小鎮,卻因為地處交通干線,南來北往的車,都要從這里經過,而且兩條小河在鎮西匯合,向南流入長江;鎮東臥虎山頭有一座唐代修建的白塔,巍然高聳,直貫雲天,為本地一景,所以,十分熱鬧。廖思明用手機和正在現場的治安主任羅明德取得了聯系後,好不容易才從車流人流中擠了過來,把車停在了鎮zh ngf ,就直奔出事地點。
現場在唐塔橋上。橋因塔而得名,鎮因橋而得名。這是一座石橋,兩米寬,六十來米長,唐塔的倒影清晰地映在橋上。河的兩岸擠滿了圍觀的人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挨肩疊背,議論紛紛,聲如ch o涌。橋的兩頭有鎮治安人員持槍屹立,嚴密把守。廖思明、吳士非和擠過來的治安主任羅明德握過手,走到了橋上,見死者是婦女,蜷曲地側臥橋中,頭朝南,面向西,濕漉漉的長發遮住了臉和眼楮,天藍s 太空服、米黃s 長呢褲緊緊貼在身上,非常健壯,光著腳丫,尸體的四周都是水的印痕,看得出來,是剛從水里打撈上來的。
吳士非把手提包放在腳下,蹲在尸體旁埋頭查看,廖思明閃著炯炯有神的目光,在橋上來回踱步,那神態就好像是在欣賞湛藍江水里的古塔倒影。他的目光慢慢聚焦在了離尸體五米多遠的水桶上,桶在靠橋的西側放著,只有一只,他俯子看水桶里的水,滿滿的,能清沏地看到黃s 的桶底;他又蹲子看放水桶的橋面,有一尺多寬三尺多長的環形水線,他搖了搖頭,皺緊了濃黑的劍眉。河里停著兩只小木船。
廖思明問緊跟身後的羅明德︰「有人入水去打撈嗎?」「沒有,我們是坐著小船,用鐵鏈鉤打撈起來的。」廖思明的長臉上閃過一絲嘲笑的神s ,他問吳士非︰「有收獲嗎?」「什麼痕跡也沒有。」「那就把尸體抬走吧。我們到死者家里去看一看。」他們好不容易穿出人叢到了街上。
羅明德告訴他們,死者叫黃鶯,30歲,丈夫是鐵路工人,遠在兩千里外的高峰山鐵路段,只有一個女兒,叫劉霞,才8歲。黃鶯是餐廳的服務員,人很老實,不會有作風之類的問題。他的丈夫叫劉有福,每年回來一次,今年回來過ch n節,剛走了不到一個月。
他們到了黃鶯的家里,8歲的女兒哭得淚人兒似的,有個白發老婆婆坐在沙發上正把她抱在懷里誆著。這屋子坐落在大街的北邊,一道大門進去,中間是堂屋,左右兩邊各有三間小舍,是木板壁舊式老屋,屋里的東西不多,但擺放得整齊,收拾得干淨。一個不小的水泥缸子里,裝了大半缸子水。羅明德說︰「以前黃鶯的哥哥兩口子住右邊這三間,後來做生意賺了些錢,搬出去另立門戶了。」
吳士非問︰「這個鎮還沒有吃上自來水?」羅明德說︰「五年前就安了水管,不過一鎮兩制嘛,這唐塔橋河的水沒有污染,一年四季藍玻璃似的,不少人還是喜歡下河洗菜、挑水,當然也有一些貧困家庭,比如下崗職工,多子女家庭,殘疾人家庭為了節約開支,也不用自來水。
廖思明走到劉霞的面前,彎下腰問︰「劉霞,你媽媽是什麼時候去挑水的,你知道嗎?」
小劉霞啜泣著抬起頭來,嬌女敕的瓜子臉上,粘滿了淚水浸濕的頭發,顯得像雨打的桃花,可憐可愛,她泣不成聲的說︰「昨,昨天,下,下午,我還跟著媽媽,跟著媽媽,去橋上釣,了螞蝦。」「今早晨你媽媽什麼時候出去的?」
「我,我睡著了,不知道。」廖思明俯子,握著劉霞的手,一陣冰涼使他吃了一驚︰「小姑娘,病了?」
「沒有。」那白發婆婆說︰「人傷心過度,都是這樣的。」廖思明抱過劉霞站起來,看著劉霞的眼楮說︰「你不要傷心,小姑娘,叔叔一定把殺害你媽媽的壞人抓住,給你報仇。」小姑娘流著淚,點點頭。
廖思明把劉霞交還給白發婆婆後,和吳士非,屋里屋外的到處看。這房子左右兩邊都有一條兩米寬的過道,背後是一個雜草叢生的園子,里面有一根高過屋頂的柳樹。黃鶯的床就緊靠著西邊的過道,廖思明停在西邊的過道里,向
屋里看,雖然有木板壁,但看得出,有一條很小的裂縫,他把臉貼近板壁,就能看見相距不過尺把的蚊帳籠罩著的枕頭。他凝視著這條裂縫,見裂縫半zh ngy ng的兩個邊上有一點青s 的擦痕,似乎是輕輕刮下的樹皮。他忽然蹲子,掏出夾子,夾起了地上的一根柳條,像一根細鐵絲,有兩尺多長,較粗的地方的皮似乎被什麼刮掉了一些。他端詳著,皺緊了眉頭。吳士非也過去看了一眼,就朝柳樹下走去,他看見有折斷的丫枝,就伸起手比了一下,還差一尺才夠得著。等他走過來,就看見廖思明彎著腰,用紙包著柳枝的一頭正從壁縫里伸進去。
「快,在柳樹下找腳印,搞印模!」
等吳士非搞完之後,廖思明才過去,伸手去觸斷枝︰「身高1米78以上。」他們回到屋里,見黃鶯的尸體已經停放在了堂屋里,陸陸續續有親朋好友進來幫忙。「給她男人劉有福去過電話沒有?」,廖思明問。「還沒有,他沒有留下電話號碼。」「地址呢?」羅明德喊道︰「劉霞,把你老者寫來的信封找一個出來。」一會兒劉霞擦著淚水,從屋里拿出來了一個舊信封;廖思明接在手里,看了一眼說︰「我去發電報,你們在治安室等我。」
廖思明到了郵電所,在門外徘徊了好一陣,又抽了一支煙才給高峰山公安機關發了兩封加密加急電報。
廖思明到了羅明德的治安室,新修建的鎮zh ngf 大樓的二樓,老板桌,旋轉椅,偷油婆s 的油漆大立櫥,幾把新的藤椅,胡亂的放著,吳士非和羅明德正在喝茶抽煙,錚亮的茶幾上放著給廖思明泡好的一杯茶。
廖思明說︰「你們真發財了?」羅明德說︰「我們鎮效益好,不是說要享受改革開放的成果,要擴大內需嗎?」
「你們靠自己,氣派;我們靠國家,就簡樸了。」廖思明邊說邊坐下,拿出香煙一人扔給一支。「說說你們掌握的情況吧。」「發現情況的人叫阮華,住在河邊。」「就是唐塔橋的河邊?」「是的。」「我們去找他。」廖思明已經起了身。「把茶喝了再去嘛!」「等會兒回來喝。」
羅明德把他們兩個領到了阮華的家門口,幾籠翠竹,一個小院,一座新樓,離河面只有五十來米遠,離橋也不過百來米距離;透過竹林能看見河水蕩漾,橋上有不少人向著河里指指點點。他們敲了三下門,沒有人答應。羅明德敲了敲
腦袋說︰「我真胡涂,這個時候,他正在雜貨店賣東西哩。」三個人又轉身去找雜貨店。
這雜貨店在挨近西邊的大橋頭。從唐塔橋下西流的水在這里同北邊流來的水匯為一體,滾滾南去。這個店子只有一個門面,擺著海帶、耳子、黃花、白扁豆、菜油、醬醋之類。阮華站在店里給一個老年婦女稱黃花。「夠了,夠了!」秤桿已經翹起,那婦女還在往秤盤里添。看樣子,阮華只有二十多歲,長發短臉,蒼白得就像是剛從千米深的地底下
挖出來似的。
等那個婦女付錢走了,羅明德才給他們作了介紹。阮華說︰「簡單得很,我睡覺不太踏實,老是倒醒不醒的,我忽然听到從河里傳來了‘救命啊‘的喊聲,只叫了一聲,但聲音很大,很清楚。我懷疑是不是在做夢,又躺了幾分鐘,覺得還是應該起來看一看,于是爬起來,穿好衣服開了門,走到院子里,外面有很淡的月光,我看見橋上似乎有一個人正彎著腰在往上扯什麼,我剛想奔過去幫忙,月亮忽然全隱進了雲里,我問︰「橋上有人嗎?要不要幫忙?」沒有回音,但我的眼楮似乎覺得有一道黑影向街上飄去了。這河里前幾年淹死過一個女教師,我膽兒小,哪敢一個人到橋上去?過了七八分鐘,月亮移出了雲層,河面浮著淡煙,黑沉沉的,靜得嚇人,橋上像是有一個水桶,我估計,可能是回去拿搭鉤之類的東西了吧?羅主任知道的,我身體不好,今天不才4月1號?河風吹起受不了,我就回屋鑽進被窩里去了,看了看表,才五點二十五分。我也很納悶,這麼早的挑水干啥?」
廖思明問︰「你覺得橋上的人個子高不高?」阮華說︰「說不清,我的第一感覺,像是幽靈,輕飄飄的。」
廖思明說︰「小伙子,哪里有什麼幽靈,五點過河里有點霧氣,看人就會有飄忽不定的感覺。那,你們是怎麼發現有人落水的呢?」
羅明德抓抓腦袋說︰「那是黃鶯的大哥早晨去挑水,看見橋上的那只桶是黃鶯的,連忙到她家里去看,沒有人,到處問,沒人知道,到了上班時間,她也沒有去,她可是從來不遲到的。黃鶯的女兒去飯店里說‘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連早飯都沒有給我煮,我要讀書,吃啥呢?’」
阮華接過話茬說︰「我听見滿街都在找黃鶯,我就給大家說了我听到的和看到的,大家這才組織人打撈。一袋煙的工夫就打撈起來了,可憐啊,我們還是初中同學。」廖思明問︰「當時河里有船嗎?」阮華說︰「有一條船,是邱東升的,天黑前就靠在那里,人全走光了,他的船,是從來不住人守的,周圍都是熟人。」
吳士非問︰「她有什麼仇人沒有呢?」羅明德說︰「仇人?黃鶯怎麼會有仇人?她這個人,心腸好,從不和人過不
去,怎麼會有仇人?」
他們正在分析著,鎮里陳書記來了。他說︰「廖科長,羅主任,吳同志,我們到鎮里研究一下情況吧。」三人估計陳書記那里有了什麼情況,都和阮華握手告辭。
到了鎮zh ngf 辦公室,陳書記說︰「有一個重要情況,是剛才開網吧的王三說的,他說,今天早晨五點過,他從網吧出來回家睡覺,他的家在到唐塔橋的巷道旁邊,全街人要下河,包括挑水洗衣服,都要從這個巷子穿過。他走到巷子里,正踫上高醫生從河邊急沖沖的走上來,他們擦身而過,王三的手踫著了高醫生的衣裳,冷冰冰的,像是剛從水里爬起來似的,是濕的。他還問︰‘高醫生,是去下夜釣來嗎?成落水狗了?’高醫生喜歡夜里到河邊下釣,和王三經常一起打麻將,兩人很熟悉,見面就愛開玩笑。可是,這一回高醫生含胡的應著就匆匆向學校方向去了,他住在街中間,到學校去干啥?還走得那麼快!」
廖思明問︰「高醫生個子有多高?」陳書記和羅主任異口同聲地說︰「高個子,有一米八左右。」
「他和黃鶯平時有來往嗎?」吳士非問。羅主任想了想說︰「有,黃鶯經常胃疼,高醫生差不多又上門去打針。」
廖思明點了點頭說︰「那我們馬上去拜訪高醫生。」
廖思明和吳士非、羅明德先去找了王三,和陳書記說的一樣。他們從王三的網吧出來又到了鎮醫院。這個醫院在山坡上,綠樹掩映,高樓聳立,花壇花盛開,蜂蝶翩翩來。他們進門就遇見胖得像肚皮上抱著個大壇子的蔣院長,打過招呼,廖思明說︰「想找你們醫院的高醫生。」「廖科長,你算找對了」,蔣院長笑容可掬地說,「他姓高,醫術也高,我看廖科長,臉s ch o紅,額頭發亮,可能火氣重,說不定有高血壓,找高醫生沒錯,沒錯,可惜今天,你們是「英雄白跑路」了,今早他說他母親病了,請假進城去了。」「跑了!」吳士非月兌口而出。
蔣院長並沒有听出這個兩個字的含義,還以為他們是在說笑話哩,就笑著說︰「他不會跑,我們醫院的主治醫生、先進工作者,跑了,我這醫院還不垮了?」羅明德正要解釋,廖思明用眼楮示意,制止了他。
廖思明問明了住址,說了聲「不打攪了」,就握手而出。到了醫院門外,廖思明回頭握著羅明德的手說︰「高醫生的事要保密,有什麼情況,請打我的傳呼,我們進城去了。」
高醫生的母親就住在康廉街108號。廖思明找到高家的門,在一個很深的小巷里,見鐵柵欄門虛掩著,就重重的敲了兩下,馬上跳出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想把門打爛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怕沒有人。」吳士非說。「沒有人,人家不會鎖門呀!不動腦子。」「我們想找一下高醫生。」廖思明說。「我還在找高醫生哩,他說一早就到,已經下午兩點了,影子都沒有看到!」廖思明腦子里頓時閃過一個念頭︰畏罪潛逃了?
「水蓮,在和誰斗嘴呀?」屋里傳來了有氣無力的老年人聲音。廖思明立即順著聲音走了進去說︰「大娘,我們想找高醫生說兩句話,高醫生有手機傳呼嗎?」「有是有」,睡在雕花大古床上的老大娘說,「我叫水蓮打過了,沒有回。他在電話里說,一早就會趕回來的。」「大娘是什麼時候和高醫生通的電話?」「5點22分,我听見n in i呻喚得厲害,就給二叔打了電話。」「你看過時間,很準確?」廖思明問。那姑娘把左手的衣袖撈起說︰「夜光表,進口貨,不準,我還不要他的哩。」「是高醫生親自接的電話嗎?」廖思明問。「不是他接還有誰?我們二嬸在縣防疫站上班。」
廖思明和吳士非從高大娘的臥室里退了出來,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出了高家門,走到了街上,正在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一個身穿藏青s 呢子大衣戴著墨鏡的高個子迎面走來,匆匆進了高家的門,兩人快步尾隨其後。只听那人一進門就嚷道︰「媽怎樣了?我在車上遇見一個突發心肌梗塞的病人,不能丟下,直送到市人民醫院處理好了等他家里來了人才回來。」
廖思明從後喊道︰「高醫生,我們等你好久了!」「啊,什麼事?」高醫生轉過身來︰「請坐,請坐!」水蓮說︰「他們等了半天了,煩。」
廖思明看高醫生,高個子,寬額頭,方下巴,穿著講究,就坐下說︰「先給你媽媽看病吧。」「那你們就先坐一會兒,水蓮,給兩位客人倒開水。」水蓮給每人倒了一杯開水後也進里屋去了,一會兒,水蓮拿了開好的處方出去了,
高醫生也出來了。
吳士非說︰「我們是縣公安局的。」高醫生說︰「我早認識兩位了,廖科長,吳同志,我能幫你們什麼忙嗎?」
廖思明說︰「昨晚下夜釣兒有收獲沒有?」「這一陣不行,天氣還太冷,魚不會上釣,我沒有去。」「你認識黃鶯嗎?」廖思明問。「當然認識,我還到她家里給她看過病打過針呢。」「你知不知道他淹死了?」「淹死了!不會吧?昨晚上我還看見她在店里上班!」「黃鶯在唐塔橋有沒有仇人?」「據我了解在唐塔橋她不會有仇人。」「好,謝了。」廖思明站起來握過手出去了。
回到偵察科,廖思明馬上給市人民醫院打了電話。吳士非說︰「我看,高醫生的嫌疑還沒有排除。」「不,我覺得完全排除了,水蓮給他打電話是5點22分,一個人在同一個時間不可能又在橋上又在家里。我剛才問了市人民醫院,高醫生確實送了一個危急心髒病患者去搶救。能這樣做好事的人,不可能殺人。」
「科長對這個案子有什麼看法?」「現在可以下的結論是,黃鶯是被人推下水去後,又被人跳到水中按入水下淹死的。那個人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和高醫生差不多。」「最怪的事是,黃鶯為什麼要那麼早就下河挑水,而缸里有昨天下午就挑好的大半缸子水。」「這正是我還沒有想通的問題。」
這時,值班民j ng張麗笑嘻嘻的進來說︰「馬蜂鎮報來一個怪案子,街上王心正家晾的衣服昨晚忘了收,早晨起來,自家的衣服不見了,河邊小竹林里的洞里卻有一堆衣裳,你們說怪不怪?」
廖思明一听,馬上跳起來說︰「這就對了,走,到馬蜂鎮!」
廖思明和吳士非到馬蜂鎮已經下午五點了,這里離唐塔鎮十公里,離縣城二十公里,在到樂山的要道上。廖思明通過派出所張所長找到了王心正的家,當街一個小茶館,七八張油漆桌子旁都圍滿了人,有的在喝茶,有的在打字牌,有的在打麻將。一個年輕女子正彈著吉他唱著《真的好想你》。王心正高個子,大眼楮,見有人來,一臉都堆著笑容,張開雙臂,直喊「請上坐,泡好茶!」。張所長說明了來意,王心正一一握過手,招呼大家坐下說︰「我想來想去還是報了案,他要把我的衣服偷走,又要把自己的衣服留下,留下又不放在顯眼的地方,你們來看,在河坡竹林的一個石洞里,還是我小兒子去搬螃蟹發現的,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大家跟著王心正走,廖思明看這家人的房子,在街邊上,房子東面是大片菜地,這房子坐南向北,門面開在街上,屋子長長的,直拖到河邊,這條河正是唐塔橋河的下游。王心正的後門外是一道梯坎,裁了兩根木樁,扯了一根長長的鐵絲,衣服就晾在上面。這里離公路不到二十米,向東就可以看清公路上的車輛行人。順著梯坎下去是一片竹林,竹林里還有梯坎直通河邊,好洗衣淘菜。到了竹林里,太陽透過茂密的竹葉在地上投下了一片金亮的圓圈,王心正指著一個石洞說︰「看,衣服就在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