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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勝保發兵正陽關,禿李鷲據葉家集

()何桂珍統領三千疲憊饑餓之師,轉戰于楚、皖之交,再加之新近吸納的李兆受投降之眾,由于人數眾多,已經無法籌措到軍糧,兵卒每r 不得飽食,為保活命,不得不大大縮減每r 每人的進食數額,按人頭定量供應,每十人每天供給一斤面粉,繼而又減半供給,再繼而又減半,而張洛行、龔德又頻頻帶領捻軍來襲擊,真是把個何桂珍逼到了死亡的邊緣。

禿驢李兆受天生就是做奴才的料,當他親眼所見何桂珍用一片赤誠之心效忠他的清朝主子時,也深為何桂珍的忠心與勤勉所感動,幾次生出月兌離何桂珍的想法,但終因不忍背離而後又作罷。然而,糧食斷絕已久,心中深深責怪何桂珍無有活命之策,寄希望于何桂珍的願望屢屢落空,不免又怨氣滿月復,萌生邪念,只是憋在心里暫不表露而已。

適遇禿驢李兆受部眾馬超江被降捻所殺,李兆受怨恨何桂珍不能及時捕誅,以報馬超江死亡之仇,便召集舊部會議為馬超江復仇之事,眾人為馬超江設立靈牌,暗自舉行吊唁,張洛行聞知此信後,認為打敗官軍的時機已到,便調集捻軍主力,準備對何桂珍部發動攻擊。于是,安徽、河南諸軍皆以李兆受復叛入告朝廷,而駐地縣令亦用千金懸賞李兆受的頭顱。見到此一陣勢,李兆受也r 益惴惴不安,匍匐在何桂珍腳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道︰「何大人明鑒!張洛行、龔德之流這是用的借刀殺人之計,我李兆受對朝廷忠心可鑒,自投降您何大人之後,我一直效忠當今天子,並無二心,如有二心,天誅地滅!」

何桂珍被李昭壽的假象所迷惑與感動,他趕忙將李兆受攙扶起來,安撫道︰「李將軍快快請起。自招撫以來,風餐露宿,忍饑挨餓,李將軍始終忠于朝廷,毫無二心,這些都是何某親眼所見,這,何某願為將軍作證,李將軍不必擔憂。」李兆受眼見自己的苦心表演已博得何桂珍的信任,不免暗自喜上心頭,心中暗罵道︰「老狗!想跟我李兆受動心機,你還女敕了點!你就等著掉腦袋好了!」

一天,適會大府帥有密書送抵何桂珍府上,書中密囑,要何桂珍在適當時機鏟除叛逆之賊,以剪除後患。不巧的是那r 何桂珍因事外出公干,密書為李兆受所得,泄露了天機。十一月初三r ,李兆受假裝置酒高會,而暗伏兵勇于四周,在英山縣小南門突出伏兵,將打道回府的何桂珍一行人全部誅殺,共有四十七人遇害。李兆受馬上召集舊部,侵掠圩寨,舊病復發,又做起了土匪的勾當,他擁眾數萬,一時又甚囂塵上。

李兆受自覺實力單弱,要憑借他自己的力量與清廷對抗的話,無異于以卵擊石,若再提出與張洛行聯合,可能得不到信任,于是他便派人到江南游說,博取了太平軍將領李秀成的同情與支持,于是就與太平軍一起,陸續攻克六安,霍邱兩城,緊接著又發兵圍攻壽州。李兆受的此一舉動,又使清廷大為震驚,也嚇壞了地方的紳耆官兵們。

此時,張洛行、龔德又發兵攻打固始,固始勢如危卵,指r 可破,勝保奉旨再援固始,屢戰屢敗;副都御史袁甲三此時駐軍亳州督師,要想支援勝保,亦是鞭長莫及,遠水解不了近渴。李兆受聯合太平軍又攻陷了正陽關,麾軍圍攻潁上,勢更危機。聲言破潁上後再攻潁郡,進而再犯歸德與陳州。另股捻軍薛小、楊小復由霍邱擾烏龍集,自安徽的六安、霍邱到河南的光山、固始、息縣、商水,無處不是捻軍的兵馬,可謂聲勢浩大,勢難抵擋。

是年三月間,勝保與張洛行在柳溝相遇,經過一場激戰,勝保死傷數十人,張洛行小勝後撤往他處,勝保很容地便進入柳溝,美其名曰「大獲全勝」,為了自欺,也是為了欺瞞朝廷,真不知世間還有「羞恥」二字!緊接著李兆受與太平軍亦從潁上撤軍,這又給了勝保一個欺瞞上司、騙賞立功的好機會。勝保借此吹噓道︰「柳溝被克,潁上圍解,三河尖亦取得大捷!」于是,清軍中撒謊騙人之風自此盛起。

龔德勸說張洛行道︰「總旗主啊,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你我不可過于義氣用事……」未等龔德把話說完,張洛行便搶過話題說道︰「軍師不必多說了,我已知軍師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龔德睜開一雙小眼楮,滿含深情地問道︰「莫非總旗主已有打算了麼?請說來給我听听!」

張洛行說︰「軍師從前說過的話,還猶在洛行耳邊。對苗沛霖之流只是利用,不可能有親密的合作;反之,對李兆受此人亦是如此。他雖然武藝高強,但做人缺乏道德,且又為人ji n詐,但在對清作戰這方面,亦堪稱一代梟雄。只要我們利用他去打清軍,為我所用,就減少了清軍對我捻軍的壓力,我們可以騰出手來去攻擊清軍的薄弱之處,這是對我捻軍有力的事情啊。」

龔德擊掌贊許道︰「總旗主所說亟是,這也正是龔某所要說的話呀!」稍停片刻後又說︰「古人說得好︰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多一個敵人多一堵牆。只是我們要利用李兆受,而不是被李兆受所利用,只要能把握住分寸,盡可能做到萬無一失就行了。」于是,張、龔二人意見取得一致,便麾軍走向霍邱,與李兆受與太平軍面商合作事宜。

我們曾經多次提到過正陽關。那麼正陽關到底是個什麼去處,有這麼異乎尋常的名聲,值得人們關注呢?說起這正陽關,可也算得上是咱中華名關之一。此關位于安徽省壽縣的西北部,坐落于淮河南岸,關口建有正陽鎮,古代曾叫做羊市,據說漢朝時昭烈就曾築城屯兵在此,迄今已有1780余年的歷史。正陽臨淮河建關,扼守淮、潁、淠三水之要沖,是淮河上下游的咽喉地帶,近得水運之利,又取舟楫之便,自古即是市場繁榮,商賈雲集,輻輳皖、蘇、豫、贛諸省,是重要的貨物集散地,因而也就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勝保進攻正陽關,是為了奪取這個戰略要地;而李兆受佔據葉集鎮,也是因為這葉集鎮的地位不比尋常。它西通河南固始、商城,一路通向河南省月復地;北達霍邱,南抵金寨,向東可達六安,一直可進入安徽月復地。可以說只要佔據葉集鎮,就進可以攻,退可以守,而且向西便可進入大別山,也是一個兵家必爭之地。再加之李兆受本就是河南固始人,他念念不忘的就是怎麼打回老家去,好去做他的地頭蛇、草頭王。

說話之間,李兆受就乘間從葉集出擊,襲擾河南的固始、商城。勝保探知李兆受的行蹤後,便急忙派遣軍隊進駐黎家集,與李兆受形成對峙之勢。李兆受聞知勝保軍至,並未與之開戰,而是將軍隊退至開順街,先觀望而後定奪。李兆受部眾李喬年等數十人出外搶掠,被勝保之軍擒獲,全部予以誅殺,李兆受大驚,揮軍竄至六安、霍邱交界之大林畈、石婆店。勝保不費吹灰之力便克復霍邱,加緊進攻正陽關。

李兆受率領部眾五六千人,由枸杞園、劉帝城進發,聲言與佔據正陽關的張洛行、龔德會合,然後再進攻懷遠、鳳陽。勝保馬上派遣邱聯恩等躡跡追蹤。經過一場激戰,張洛行、龔德從正陽關撤出,邱聯恩麾軍進入正陽關。清廷聞訊,對勝保大家嘉許,詔授勝保為欽差大臣,袁甲三督辦三省軍務。袁甲三駐軍宿州,勝保統兵赴清流關,再一次接受李兆受的投降,哎呀,你看這李兆受,簡直就是投降專業戶了哇。

禿驢李兆受善于隨機應變,屢次反清,又屢次逃過被誅殺的命運,叫人不得不佩服此人高超的玩弄權術的手段,從古至今也是絕無僅有了。

張洛行與龔德從正陽關撤出後,一路東進,到得與江蘇省接壤的安徽屬治天長縣,勝保新任欽差大臣之職,心中不免十分愜意,免不了火氣就旺盛,他要一鼓作氣,一舉蕩平張洛行這股難以對付的「捻賊」,爭取再受到朝廷的嘉獎,也好得到光宗耀祖的榮耀。于是,勝保下令攻打天長,並暗令李兆受做內應,獻城立功,報效朝廷。「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這早已是盡人皆知的驚世名言了,張洛行、龔德雖對李兆受早有提防,但此次他與勝保暗自勾搭、再次投降的事,卻瞞過了二位j ng明強悍的軍事家,使他們猝不及防,天長的丟失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于是,邱聯恩便毫不費力地攻克了天長城。

李兆受屢次反清,又屢次降清,不但未受誅殺,反而又立了大功。朝廷得到勝保的奏折,也是喜出望外,于是立即下旨,將李兆受的名字賜封為「李世忠」,是希望李兆受世代忠于朝廷的意思,並賞花翎參將之餃,李兆受萬萬沒有想到,他祖宗八代哪里受到過這樣的榮耀和待遇?直樂得他三天三夜都沒有睡好覺。但朝廷對「李世忠」的「忠心」也存有疑慮,為防患于未然,防止李兆受不知何時又倒戈反叛,便暗令勝保大量裁減他的軍隊,由五萬余人裁減至只留一萬八千人,號「豫勝營」,即由李世忠與勝保合管之營,今後你李世忠再想獨攬軍權,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按月發給豫勝營餉鹽,令用賣鹽的所得銀兩來養軍隊。李世忠真得會忠于朝廷嗎?眾人拭目以待便知。

太平軍首領薛三元款待總統張國良,自願獻出江浦城,欽差大臣和ch n遣派禿驢李世忠前去接收,遂攻克浦口。為試探李世忠的忠心,勝保命令李世忠帶兵攻打駐扎在高旺鎮的捻軍,結果是顧此失彼,剛到手的浦口又立即丟失,慌亂之中,李世忠只得派部將朱元興重新攻克浦口。

太平軍將領英王陳玉成攻打來安,清軍事先得到情報,李世忠設伏以待,為表忠心,自帶軍兵深入太平軍營壘施展誘敵之計。但陳玉成雖然年歲不大,卻是太平軍中身經百戰、智勇雙全的著名指揮員,他表面裝作不知有伏,暗中卻派勇將強兵攻打李世忠的薄弱之處,乘虛襲城,反而將李世忠的伏兵打了個落花流水,狼狽潰逃。

然後,陳玉成麾軍乘夜襲攻滁州,李世忠也乘機由水口進軍,焚毀太平軍糧草,使太平軍受到一定損失。陳玉成又發兵攻打來安,屯軍于卓家巢。李世忠佯示怯懦以驕敵,又探知太平軍火藥即將用竭,便吹鳴鼓角,驟然進軍,攻破太平軍營壘二十八處,將交獲的米糧器械轉運入城,再遣派朱元興、蔣立功襲攻沙河集、龍停口太平軍營壘四十七座,太平軍不得不從滁州撤出,滁州圍解。

陳玉成麾太平軍自全椒襲攻來安未克,于是在來安四周修築堅壘,是為久困之計。適值清軍副都統全福率馬隊來到,朱元興也自三界石壩來增援,清軍乘夜餃枚突襲,使用火箭焚燒太平軍營壘,太平軍猝不及防,敗潰而去,于是,清軍將腰鋪、小店太平軍營壘,焚燒殆盡,緊接著又進攻全椒。太平軍頭目唐得華無法抵擋清軍凌厲的攻勢,獻壘內應,投降了清軍,全椒城亦被清軍攻克。朝廷聞捷,詔擢李世忠總兵餃。李世忠這個狗奴才,又一次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對清朝主子的「忠心」。

是年五月間,陳玉成又一次佯攻滁州,其真正目的卻是為了攻打來安、全椒等城,此招是陳玉成的聲東擊西之計,是為了調動李世忠將注意力集中于滁州,結果,滁州、全椒、來安、五河諸城全部被太平軍攻克,陳玉成于四城內增儲糧糈、設立關卡,上述五城便成為太平軍的重要集軍集糧之地。此時,勝保因屢打敗仗,作戰不利,朝廷降旨,免去他欽差大臣的職務,詔令袁甲三為欽差大臣,全權節制勝保軍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袁甲三甫一接任,就傳來了苗沛霖圍攻壽州的噩耗,朝旨飭令李世忠前往救援。此時太平軍雄踞天長、**,軍兵每r 里造浮橋、木簰(即大筏子),聲言要偷渡高寶湖,進襲揚州。清軍將軍都興阿奉命前往剿襲,被太平軍打得潰不成軍,落荒而逃,都興阿還險些丟了x ng命。

李世忠率眾圍攻天長、**二縣,張洛行、龔德主動撤出;李世忠氣焰大盛,遂麾軍攻克江浦、浦口等地,隨後又進攻橋林、烏江太平軍營壘,太平軍戰敗,陳玉成不得不麾軍撤往他處。

時有曾國藩所統楚軍沿江掃蕩,與李世忠軍營相距僅四十里,形成呼應之勢,形勢對太平軍與捻軍都十分不利。朝旨催督李世忠進取九洑洲,會合曾國藩的楚軍進圖金陵。李世忠上疏說道︰「江浦、浦口兩城與金陵只一江之隔,距九洑洲不過數里,必須各以千人駐守。橋林地方,為廬(州)、巢(縣)、和(縣)、含(山)往來要道,必須二千人築壘防守。小店、烏江均當賊沖,亦必各以一千人扼堵。統計各處共需防軍一萬二千人,請由江北糧台按照此數,源源籌撥軍餉。九洑洲四面臨江,非水師不能進攻,擬調紅單戰船二十只、小炮船數十只,馳赴浦口。如江北水師斷難分撥,即將高(郵)、寶(應)一帶總兵黃開榜所帶駁船一百四十五只調赴浦口。現因經費支絀,在滁(州)、全(椒)境內墾種閑田,且耕且戰,復于淮河上下營運,以為養勇之資。自苗練構釁,河路不通,貨船不能上駛,厘卡虛設,又被苗練奪截鹽船,經營益形缺乏。兼之天(長)、六(合)等城所收降眾增七千余人,費益不支,勢甚危急。」李世忠所言俱是事實,但其內心深處,還是懼怕與太平軍作戰,因為他深知陳玉成的厲害,那是太平軍中一員虎將,想要打敗陳玉成談何容易!

疏入,朝旨飭令吳棠于厘捐、淮關、鹽課內,每月協籌銀若干萬兩以資接濟。又以李世忠與楚師無為漕鎮大隊僅隔和(縣)、含(山),著曾國藩設法聯絡,是為掃穴犁庭之計。

太平軍護王陳坤書、忠二殿下堵王黃文金等,由金陵支援廬州,從西梁山、九洑洲北渡,集中眾多軍隊,三天三夜蹤跡不絕,接連攻陷李世忠沿江三處營壘,進而又分別撲向江浦、浦口、**等處,而上游上土灣太平軍蜂擁過江,在安徽和州集結,氣勢浩大,使清軍望之而生畏懼。這時,曾國荃統領楚軍經安徽過境東下,連克巢縣、含山、和州,多隆阿克廬州,清軍的攻勢也十分凌厲,李世忠也乘勢出擊,太平軍抵擋不住,便紛紛渡江南撤。

曾國荃率領楚軍進薄金陵,軍次雨花台。李世忠探知曾國荃大軍抵金陵,也由**渡江,攻克石埠橋、東陽、龍潭等要隘。太平軍忠王二殿下堵王黃文金與陳坤書率太平軍拼死爭奪,攻勢凌厲,勢不可擋,李世忠只好放棄剛爭奪到手的東陽、龍潭,全力堅守石埠,兩軍反復爭奪拼殺,相持不下。李世忠又揮軍進攻九洑洲,付出重大代價也無法攻克,只好命軍兵修築堡壘,相持觀望。

在這緊要關頭,作為軍隊主帥的袁甲三突然病倒,因病乞罷,抱病疏陳李世忠戰守情狀。上諭︰「李世忠一軍南岸扼守石埠橋,北岸進攻九洑洲,據袁甲三所奏各情,尚為合宜。李世忠雖雲驕悍,材勇尚為可用;袁甲三數載以來,拊循激勵,亦尚能盡其力。前諭李世忠歸曾國藩節制,曾國藩曾有接濟李世忠銀米等項。現在袁甲三開缺,李續宜接辦欽差大臣關防,該大臣等必能盡將將之道,使之鼓舞,樂為所用也。」

到了八月間,李續宜也上疏言曰︰「臣查李世忠投誠之初,勝保奏明準帶一萬八千人,實數蓋近三萬。以降人而仍據其地,仍統其眾,當時辦法本未妥善。近聞陸續招收,且增至五六萬之多。據有城池,自為風氣,于長淮、五河等設厘卡數處,于長江新河口設厘卡一處,各縣亦有卡局,所獲頗厚。又廣運鹽斤,自捆自賣,上侵公家之利,下為商民之害,殊堪隱憂。然相沿已久,安之若素。今y 大振紀綱,繩以法律,勢必有所不能。且去冬今ch n,克復天長、**、浦口、江浦,擊退陳坤書股匪,于大局不為無功,未可沒其勞而遽議其後。臣擬姑循其舊,不設機心,厘鹽之利不加禁遏,偶有請求亦不拒絕。前曾解濟軍火三批,米糧兩批。近又來請餉銀,即當量力分潤,仰副朝廷寬厚之意。但不甚資其力,亦不輕調其兵,暗銷其予智自雄非我莫屬之驕志。若y 收回國家利權,則須另籌巨款,按月供支,足以養彼之眾,乃能行吾之法。臣于本年三月奏請廣東抽厘一案,聲明分濟袁甲三一軍,乃能撫馭降將,即系指李世忠言之。將來袁甲三去位,臣節制此軍,亦專盼粵東厘作滁州之餉。聞晏端書到廣東後,竭力經營,事多掣肘,至今尚無頭緒,亦未報解分毫。若廣東厘金不能大有起s ,不特皖、浙欠餉無出,即李世忠一軍亦終虞其決裂。」這李續宜所奏並非危言聳听,以當時清廷的經濟實力而言,內憂外患,以使當權者的寶座大有傾覆之虞,因此,當看罷李續宜的奏折後,都不禁被驚出一身冷汗來。勞崇光、晏端書二人分別奉旨,迅將粵東厘金妥辦接濟。

李世忠因傷病舉發,請賜養息,便對袁甲三說︰「袁公,世忠傷病突發,看來凶多吉少,今後再無法為朝廷效力了,我有一事相求,敬望袁大人不辭!」袁甲三說︰「李將軍不必客氣,有話盡管直說就是了,袁某洗耳恭听。」原來李世忠想對袁甲三說的是,讓其代為上書朝廷,為自己傷病開缺一事。袁甲三照辦。

不久,即接奉上諭。諭曰︰「李世忠所部分扎南北岸,人數不少,且天長、**均系該軍駐守,非但不能遽撤,致滋他患,即由該提督另舉一人接統亦恐非宜。當此戰守緊要之時,該提督當奮勉以赴功名,豈得因傷病遽思引去?曾國藩與該提督x ng情才略各有短長之處,均極深悉。著即令其迅簡j ng銳數千,馳赴曾國荃軍營助剿。彼見該大臣札諭,必能踴躍用命。」李世忠接到此旨後,只有暗自流淚的份兒,他心中暗想道︰「怪不得張洛行他們叫你們做‘清妖’,什麼‘踴躍用命’,你們這明明是在要我的命啊。真是悔不當初!假如與張洛行一同作戰,也不會落得今r 之下場!」但一切都已成過去,悔之也晚矣。

此時,太平軍忠王李秀成、侍王李世賢率太平軍數十萬人救援金陵,攻打曾國荃營壘,李世忠也將派遣提督董佔品率領萬余人渡江救援。但曾國荃並不領李世忠的情,便以太平軍已被他擊退為名,阻止李世忠派軍前往。這樣一來,便給了太平軍攻打九洑洲滁軍各營壘造就了一個良好的機會,李世忠指揮軍隊拼命死守,他使出渾身解數,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自己的老窩,但也已是元氣大傷了。緊接著,太平軍又由儀鳳門渡江,潛入九洑洲,埋伏在洲上的蘆葦叢中,待令而發,而大軍攜帶馬匹帳篷絡繹北進,準備對清軍采取更大的攻勢。

太平軍兵分兩路突出浦口,對張大本軍營發動攻擊。李世忠將派兵往援,忽然有太平軍數千人包圍李世忠軍營,負土束薪、填濠越溝,霎時間便攻進了李世忠軍營。李世忠忙命弁兵牽過他心愛的戰馬,拿過棗木大棍,披掛上馬,去迎戰蜂擁而至的太平軍。真是不走運,剛到兩軍陣前,坐騎突然跌倒在地,太平軍蜂擁向前,眼看就要結果李世忠的x ng命,忽然有二十多位清軍士兵出現在李世忠面前,與太平軍廝殺起來,李世忠借機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翻身跨上戰馬,逃出了陣地,這才保住一條小命。

第二天,太平軍重新攻打張大本軍營,並分股至九洑洲,暗襲清軍倪文藻、陳映登兩軍營。此時,李顯安、楊玉珍、劉長發、吳文祥、陳廣俊、薛元誠諸軍營皆被太平軍圍困,而且彈藥即將用盡,不得已不得不用磚石擊打太平軍。李秀成深知清軍中矛盾重重,料定他們必不能互相援救,便命令軍兵手持長矛,躍上清軍軍營的營牆,勇敢搏殺。陳廣俊、吳文祥雙雙身受矛傷,帶傷拼殺,勉強將太平軍擊退。

時隔一r ,太平軍繼續對清軍李顯安、倪文藻、陳映登諸軍營進行猛攻,倪文藻、陳映登明知不能與太平軍相抵,便采取堅壁不出的策略與太平軍拖延時間,借以等待援軍。李顯安組織j ng銳出戰,妄圖偷襲太平軍,結果出戰的士兵死傷殆盡,李顯安望著天空,如喪考妣,痛哭不止。營官汪德喜y 逞其能,率領百余人出戰,結果遇到太平軍的埋伏,含屈而亡。

是夜大雨,李秀成命太平軍分別偷襲清軍浦口、九洑洲各軍營。及至天黑,雨未止反而越下越猛,清軍槍炮火器無法點燃,軍士屏息站立于露天,用刀矛外刺,攖刃輒殪,尸橫滿野,使人視之不寒而栗。

忽有清軍程自有軍營牆圮數丈,太平軍y 乘勢而入。程自有從缺口沖出,在昏夜中拼死搏斗,被太平軍眾軍士圍在垓心,刀貫其胸月復,鮮血噴涌而出,肚內腸子外流,登時翻眼而亡。清軍營官胡學詩為搶護營盤,亦被太平軍亂刃殺死。

又一r ,李秀成麾軍攻打石埠橋,輪番進攻,晝夜不息,並在沿江連築八處營壘,結札竹筏數百艘,竹筏互相聯接,一直排到江心。江面上人聲鼎沸,看樣子一場大戰又要開始了。

是r ,大雪紛飛,太平軍約有二萬余人開始渡江,過江的太平軍直撲和州。李世忠眼見西路吃緊,趕忙派遣營官李顯爵跟蹤探悉動靜。是r 昧爽,李顯爵行至橋林地方,探悉太平軍尚有萬余人屯駐新店廟,遂鼓行而前,恰與太平軍遭遇。李顯爵亦是一個急功近利之徒,他想打一個勝仗給他的頂頭上司李世忠瞧瞧,他李顯爵並不是孬種,也是一個英雄。于是他立即下令,自己領兵攻打太平軍中路,命楊玉珍、蔡文福等,包抄太平軍左右二路,橋林守將邱昌良撥軍相助,共同發起攻擊。沒承想事與願違,太平軍都是一些身經百戰的老士兵,打起仗來勇敢過人不說,還能在危難之中獨自為戰,以一當十,勢不可擋,這一場殺將下來,倒是李顯爵吃了大虧,清軍被打得哭爹喊娘,只恨爹娘沒給自己多生兩條腿,真是比兔子跑得還快,一千多人死在原野之上,另有七百多人不願為清朝白白送命,均甘心做了俘虜。

又是一天夜里,在長江南岸,太平軍船頭餃船尾,一字兒排列開來,萬船競發,爭渡九洑洲,燈火徹夜不息,照如白晝。聲言︰是太平軍忠二殿下率大軍踵至,軍隊之多,無法用數字表明,只知兩天兩夜,方從小店過往而去。李世忠硬起頭皮,抖起熊膽,命令其部將朱元興統兵由烏江攔擊,派李顯爵由橋林回軍,與太平軍戰于小店,大敗而逃;不過,太平軍主將俞元和、汪成玉、藍天福、陳伯品,均在此次戰斗中中槍殞命,英勇就義。

李世忠親督部將楊玉珍、曹玉良、蔡天福等,自江浦趕赴小店,與太平軍五千余人狹路相遇,太平軍佯敗,遂戰遂撤,當李世忠追至陽泉鎮、新店廟地方時,天s 已晚,數丈之外已經視物不清,李世忠命令隊伍停止追趕,坐在馬上對部下說道︰「兵書上曾說︰窮寇莫追。我看此處山高林密,怪石嶙峋,倘若太平軍設伏在此,我等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快下令撤退!」

他話音剛落,只听得萬槍齊發,大炮轟鳴,四周響起一片喊殺之聲,清軍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便有數百人中槍紛紛倒地而亡,李世忠在部下的護衛下,奪路逃命,好不容易才躲過一劫。回到營盤之後,清點人數,三百多人早已不見了蹤影。李世忠捶胸頓足,嚎啕不已,使在場的將士們大為感動,都夸贊李將軍愛兵如子,表示願為其效命。

是時,長江南岸的太平軍,在石埠橋濱江一帶增築堡壘,李世忠派遣營官何立香,乘夜潛入堡壘旁,準備炸毀這些堡壘,但被太平發現,一頓槍炮響起,將何立香驅趕了回來。次r ,太平軍大批出動,猛撲李世忠營壘,李世忠一邊指揮軍隊打仗,一邊又命令軍隊加緊修築堡壘,太平軍數r 不退。李世忠命令部將李顯發,渡江南援。何立香、吳金奎、李顯發奪卡直撲太平軍,接連攻破東西五個營壘,又攻破西南七座營壘,太平軍敗退。

太平軍忠二殿下遣派勁旅直撲浦口,進圍清軍小店諸營壘,李世忠守軍頻頻告急。李世忠命令江浦營撥兵赴援,總算解了燃眉之急,太平軍停止進攻,撤圍而去。太平軍另股又從江北來攻,借以牽制李世忠各軍,另一股太平軍又接連攻破含山、巢縣與和州,且又將進攻廬州,以進窺安慶。都興阿屢上疏陳表,請求朝廷速速派勁旅前來救援。

上諭曰︰「逆眾不得逞于金陵,紛竄江北,兩r 連陷三城,情形極為飄忽。李世忠圍攻九洑洲,何以令賊竄出?是否不肯出力?抑或兵少賊多之故?著曾國藩查明具奏。」

另外,都興阿也火上澆油,密疏覆陳道︰「此次賊竄北岸,系忠酋帶至金陵新渡之賊,非僅九洑洲舊踞之賊。一面圍撲李世忠營壘,一面沖過該營,繞越上犯。聞該提督部下亦嘗接戰多次,屢有擒斬。外間因賊所經過數城數卡皆系李世忠汛地,往來自如,無傷無礙,有疑其部下不肯出力者,並有更甚其詞者,臣付之不聞不問。大抵因分訊太廣,賊股太眾,以致未能堵截。該提督尚有數咨具報,屢次力戰請獎請恤之案,臣即r 當為匯案陳奏。至渡**目為偽章王、對王、及忠逆之子,踞巢縣者為偽對王洪ch n元。該賊等假冒官軍旗幟頂戴,由金陵竄出,圖犯廬州、安慶,掣動南岸之兵勢。其九洑洲賊巢,現仍堅踞如故,該洲與金陵城賊一葦可航,朝夕往還,不至因無援而先遁也。」

都興阿仍嫌不夠,又上書朝廷,進一步疏列李世忠作戰不力之情狀,其略雲︰「李世忠所守各城各營,屹立賊中,堵剿兼施,均獲保全。累準該提督咨報,並將山、陝兩省共解協餉咨請奏撥前來。臣查李世忠一軍扼守江北數城,分攻九洑洲賊壘,又防南岸石埠橋要隘,汛地過寬。此次賊渡北岸,雖未能遏其上竄,而血戰經月,路路吃重,卒能力保各城,屢挫逆氛,實屬功多過寡。惟該軍部卒甚多,缺餉已久。雖臣籌濟銀米、駁位、火藥等項,藉以稍固軍心,而積久過巨,終虞饑潰。所請協辦一款,仰懇天恩,飭下山西撫臣,將應解李世忠月餉五千兩,按月迅解,以資接濟。陝西一省軍事方殷,可否飭部另為指撥之處,出自聖裁。至副將程自有、汪德喜、知縣胡學詩力戰陣亡,均請敕部從優議敘。」奉旨,如議辦理。

時隔不久,李續宜也上疏奏道︰「臣迭奉寄諭,以李世忠之軍漫無稽查,恐其勢r 形扦(han)格,因而生心。嗣後相待李世忠,可仍照袁甲三之法,酌中辦理,以安其心,等因。朝廷撫馭降將,仁至義盡,臣自當仰體聖主不得已之苦衷,委曲求全。惟該軍投誠雖久,積習未改。李世忠頗驕亢任x ng,其部下尤恣橫無狀。捆鹽自售,場壩避其凶焰;設卡抽厘,商民視為畏途。與之相處最近者,下而都興阿一軍,上而楊岳斌、曾國荃兩軍,均以與滁州交接為苦,往往口角爭鬧,釀成命案。即如本年九月間,臣將二起馬隊遣回黑龍江。十月初六r ,委營總那勒豐阿等行過江浦縣,滁軍卡員不準放行,毆斃及推水淹斃官員一員,兵二名,盤費行李全行失去,該西丹等投入揚州營中,稍加周恤,臣與都興阿均未能深究。此次賊由九洑洲渡江,外間頗騰物議,臣亦絕不吹求,全其體面。自袁甲三去位後,臣分解滁軍餉銀二萬五千兩,火藥三萬五千斤,米三千石,及大炮子彈等項,陸續接濟,冀安其心,而策其力。惟該營餉項窮絀,臣不能按月供支,其捆鹽來上游售賣,亦未準免抽江厘,在該提督不無缺望。目下雖無甚扦格,將來弁勇口角太多,恐不免激成事端。倘有萬難含忍之處,或須示以檢制,稍加懲究,臣將隨時奏明辦理。」

奏入,不r 即接上諭曰︰「李世忠桀驁未化,朝廷亦所深知。該大臣所陳委屈憂容各節,具見苦心。然如那勒豐阿被毆等事,亦未可專事姑容,養成驕肆。李世忠為部眾所蒙蔽,尤當使其早自驚醒,以為保全。俟後如有必須懲究之處,著曾國藩奏明辦理。」

俗話說,人言可畏。清軍將領為排除異己,真是造夠了輿論。一切都在無形之中發生,一切也又都在無形之中結束。像李世忠這種品行不端、行為污濁的市井小人,雖然拼命使出渾身解數往上爬,也無法被自認為出身高貴、血緣正統的清朝權貴們所容納。最後的結果,必然是爬得越高,摔得越響,必y 鏟除而後快。

山雨y 來風滿樓,又有大難要臨頭。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勝保被清廷逮捕入獄,李世忠也受到株連,他在獄中上書曾國藩,乞求為之代為上奏朝廷,為勝保申雪冤屈。其略雲︰「恭閱邸報,得侍郎勝保被劾各款,欽奉諭旨拿問治罪。查勝帥x ng好夸大,每于細行不加檢點,中外久有物議。今既據實揭陳,聖諭至為嚴切,朝廷議罰,豈能曲示姑容。為臣下者,均當以此為鑒,何敢于情真罪當之中,妄參末議?但勝帥受先皇帝知遇,奉命討賊,時閱十年,身經百戰,籌辦皖、豫兩省軍務,雖無成功,而其中羈縻駕馭,當局者煞費苦心。咸豐十年秋,京畿震動,及至全局撼搖,特命勝帥總統援軍,力保畿輔,而外國撫議始成。皇上御極之初,勝帥因政柄下移,無以服眾,請皇太後親臨大政一折,孤忠凜凜,大義昭彰。此雖大臣職分當為之事,而勝帥之受恩圖報不避嫌怨,亦于此可見矣。前世忠舉眾投誠,蒙勝帥循拊備至,老母年近七旬,幼子年甫十六,均賴保全。曾憶其回京臨別,諄切告誡,勉以竭力報國,無或隕越貽羞。世忠今r 之渥荷殊恩,全家之悉蒙惠澤至于斯極者,未嘗非勝帥之提撕激勸獎掖以成之也。今中外交章彈劾,大廷論法,自屬罪無可辭。第念其數載治軍,于無可寬貸之中,似尚有一線可原之處;且凡能任大權者,往往廣招物忌,此尤不可不察者也。倘蒙聖主法外施恩,準從寬議,請先將世忠暫行革職,責世忠立功代贖,不效則並治世忠之罪,不勝悚迫待命之至。」

曾國藩按實入告,並且說道︰「勝保系統兵大臣革職逮治,豈容閫(kun)外下臣一言瀆(du)請?惟李世忠系勝保招撫之人,此次吁陳私悃(kun),自願立功代贖,臣亦何敢壅(yong)于上聞。」

朝廷回旨曰︰「將帥為國家大臣,貽誤軍務,罪有攸歸,刑章憲典,稟之列祖列宗,非朝廷所得而私。勝保以督帥大員,種種貽誤,迭經中外參劾。猶恐被人誣毀,復經密派大臣確切查訪,始行逮京治罪,此豈臣下所得代為乞恩!曾國藩據李世忠之稟,率行具奏,揆(kui)諸體制,殊有未協。現在江南逆匪紛紛渡江,李世忠受恩優渥,官居專閫(kun),自當迅速立功以圖報稱。即前此該提督經勝保拊循曲全,亦由仰承先皇帝如天之度,準其投誠,得以激此異數。該提督自應力矢公忠,不得專雇私誼。姑念李世忠本系武夫,不深責備。所有李世忠自請革職之處,著加恩改為革職留任。曾國藩即轉飭該提督,迅將九洑洲等處賊匪奮力擊剿,不使該逆紛紛旁竄,辦理確有成效,由該大臣奏聞候旨。勝保功罪,朝廷自有權衡,因無庸臣下喋喋為也!」這就是說,李世忠應當自知其趣,今後再莫為勝保上書求情,否則連他自己的x ng命也無法保證,言路已被堵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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