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陽公主懷著孕,大著肚子卻沒耽誤了興致,公主府簡直被布置成了一個偌大的花園,只要是當季的花,幾乎被公主收攏全了,甚至一些五六月份才能盛開的花朵,也被一些心靈手巧的花匠催熟了,讓他們提前盛開。
身處其中,瞬間便被那滿院子的奼紫嫣紅迷了眼,墨辰是代替墨陽而來,低眉順目的走在顧寧顏身後,扮演好丫頭的角色。
公主府並不像墨辰想象那般富麗堂皇,所到之處,皆雅致大方,以此觀心,那漁陽公主想必不是什麼難相與之輩,而漁陽公主與寧遠侯夫人自幼便要好,這麼看來,顧寧顏嫁過去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
「墨辰,你為什麼一定要我穿這個顏色的衣服啊,我覺得別扭極了。」顧寧顏趁人不注意,拉了拉衣袖,水藍色的玲瓏薄紗,趁著她清新雅致,與平日里鮮艷之極的紅色衣裳極不相同。
再次打量了她一遍,墨辰笑道︰「這樣才好,若是你今日著紅,我怕你自慚形穢,在這里呆不下去。」說罷抿嘴一笑,腦中浮現出那紅衣飄飄的少女,堪當絕色!
顧寧顏一瞪眼,揮起小拳頭,只當是墨辰在開玩笑。
「墨辰姐姐,你也來啦。」清脆的聲音從後方想起,墨辰嘴角綻放出大大的笑容,心中暗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顧寧顏好奇,亦跟著轉過了頭,當即一驚。
耀眼的紅如一團火般飛奔過來,大大的酒窩掛在粉雕玉琢的臉蛋上,眼神很清澈,到骨子里的清澈,睫毛微卷,向上翹著,笑意盈盈的看著之前不過只有一面之緣的墨辰,她從心里覺得親切,即便那親切來的毫無道理。
身子骨並沒有完全長開,但已透出少女的玲瓏曲線,她轉著嬌俏的眼楮望著墨辰,又好奇的打量了一番清新如出水芙蓉般的顧寧顏。
「墨辰見過萱兒郡主。」墨辰一揖,該有的禮數是萬萬不能少的。
顧寧顏的臉騰地紅了,腦袋中才轉過來彎,怪不得墨辰不要她著紅,原來可以讓她自慚形穢的人竟如此的嬌艷。
墨辰打趣道︰「萱兒郡主,這是顧府小姐,顧寧顏。」萱兒小嘴兒頓時張成o形,俏皮的對墨辰眨了眨眼楮,眸中好奇之色更深。
墨辰笑,她這算是功成身可退麼?她靜靜的向後移了幾步,靠在一棵翠柳之上,揉了揉腦仁,深覺疲憊。
「辰兒,瑤兒,你們兩個一個清水出芙蓉,一個天然未雕飾,便這般靜靜的站著,就已是一幅水墨畫了。」打趣的聲音在腦海深處響起,那聲音頗有磁性,帶著深深的溺愛,對自己,也對自己身邊的女子。
接著墨辰听到了自己似嗔似怒的聲音,「哥,瑤姐姐不在的時候,你可從來沒夸過我像畫。」
身邊的女子臉刷的紅了,就如面前的顧寧顏,不知如何面對古靈精怪的小姑子。墨辰眉頭蹙著,自己是有哥哥的,那瑤姐姐,便應該是即將成為嫂子的女子吧,可她看不清她的面容,一如她腦海中高大的男子形象,也只是一個輪廓,一個記憶深處的聲音。
除了哥哥,她還有別的親人嗎?他們又在哪里?
看到萱兒郡主已經與顧寧顏聊了起來,墨辰默默向後退去,尋了處清水湖,湖中蓮花未開,滿眼澄澈的碧潭,她輕輕嘆了口氣,明知急不得,但每當抓住過去的片段,卻總是不自主的想要再向深處挖掘,直到頭疼欲裂,胸口如千鈞重石壓著,才不情不願的放棄。
黑袍男子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後,高貴,冷毅。這便是沈遠陽,寧遠侯世子,也是顧寧顏未來的夫婿。
「見過世子爺。」墨辰在這些皇孫貴冑面前向來不會無禮,即便她打心眼里並不覺得他們就高人一等。
沈遠陽虛扶一把,道︰「你似是不喜今日的壽宴。」墨辰並沒有回答,垂著手,微微低著頭。沈遠陽本也不過是隨口一說。半晌,他又道︰「跟我說說她是怎樣的人吧。」
墨辰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沈遠烽自來熟,見過一面便自稱朋友,也不管別人允許不允許,沈遠陽冷面不知是否冷心,第一次見面不可謂愉快,第二次見面便打听起自己未婚妻來了。
墨辰苦笑,至少這樣很真,若是他真的客套著一些無聊的場面話,或許墨辰對他們的印象便不會這麼好了吧。
稍一思索,墨辰答道︰「她很理智,不會滿腦子風花雪月的纏著你,也很聰慧,有足夠的能力把你的內宅管理好,對長輩定不會少了禮數,最重要的是,她性子烈,在關鍵的時候絕不會拖你的後腿。」
沈遠陽眸光一閃,瞬間凌厲,瞬間又恢復正常,淡淡的道︰「你很懂我想問什麼。」聲音很沉,沉中透著冷。墨辰沉默,最後一句她在心里盤旋了很久,才決定說出來。
畢竟他是寧遠侯的世子,在這亂世之中,他是大趙的擎天之柱,他的女人並不會如斯安全。墨辰甚至以為,這才是他一直不肯娶妻的原因,即便在這上都之中,也不乏南陳西夏的探子,那個重兵把守的寧遠侯府,也並不如表面那般無懼風雨,反倒是處處暗藏危機,那危機,又豈是太平王朝的後宅之危!
「墨辰告退。」良久,沈遠陽移開了目光,不再緊盯著那縴細而又筆直的身影,他的眼神之中有些復雜,直到沈遠烽在後面拍了他一下。
「大哥,你與墨辰說什麼了,怎麼一副如此沉重的模樣。」
沈遠陽輕嘆一聲,眉頭深皺「我只是覺得她的氣質像極了一個人。」
「誰?」
搖了搖頭,他並未做答,轉頭離開。
碧綠的湖水在清風的輕撫下蕩出一圈一圈的波紋,柳葉垂下,輕飄在湖水之上,幾片被風吹散的落葉隨著水波輕輕蕩漾,不知是誰投了一顆石子,只听得「啪」的一聲,湖水四濺,落葉頃刻顛覆,沉入水中,再無翻身之時。
便如這亂世,南陳莫訴是石,石入水,葉無生,普天之下,多少落葉會因此而枉送了性命,但墨辰不願做這葉,也絕不會做這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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