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05抓捕
05抓捕
這些事都是成年後,母親告訴他的。想著父親往事的歐陽德良在崎嶇的巷子里一步三趔趄,遠處的霓虹燈光幻花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父親被降職後,像中彈的野獸一樣,撲倒在地上申吟,卻仍然沒有去考慮世俗社會人情,沒有看透中國這個人情國度的處世潛規則,他只是憑著一腔熱血,憑著黨性教育讀本、組織干部讀本的詞句來理解社會和人性,逐漸變得憤世疾俗,看不慣單位內部在用人辦事中違背原則的做法,把那些事捅到了互聯網上。
看著歐陽曉毛冥頑不化,歐陽德良的母親恨其不爭哀其不幸,提出了離婚。失去婚姻的歐陽曉毛更加破罐子破摔,很快被單位把職務一抹到底,並被貼上道德敗壞、品質低劣的標簽,釘上了恥辱柱。歐陽德良母親受到牽連,恥辱讓她無處藏身,只得跟著一個男人去了外地。單位仍然沒有放過歐陽曉毛的意思,再次利用國家機器,調查他以前的職務行為,想把他送進監獄。
最終,雖然因為歐陽曉毛的清廉,調查不了了之,但他精神已然崩潰。
歐陽德良,一個本來成績優異的少年,因為母親出走,父親住進精神病醫院,經歷了失學、饑餓等等物質和精神上的打擊,很快把自己糟蹋成了一堆城市垃圾。
歐陽德良跟著年邁多病的女乃女乃慢慢長大,在父親同事同情和憐憫的目光中成人。德良,他父親命名時,是想讓他道德優良,他自己也曾想爬起來,也曾想站起來,也曾想堂堂正正地做一個男子漢,也曾想擔當起各種災難和打擊。可是,他身邊沒有一個正確引導的人,他生命的道德空間里只有仇恨,扭曲的報復社會的綠色火苗在他腦子里熊熊燃燒,理智之光被蒙蔽,邪惡之光像一個巨大的漩渦,他則像漩渦邊緣上的一棵小草,一邊掙扎,一邊申吟,一步一步地走進了黑暗中。
幽暗的小巷沒有燈光,這正是歐陽德良所喜歡的,他提著一個破舊的皮包,包里裝著他珍愛的工具,心里竟然涌起梁山泊好漢除暴安良般的一股豪氣。他腦海里構思著下一個步驟,成功的喜悅洋溢著他的全副身心。
雷奧帶人依然默默地蹲在三叉路口對面的四合院里,寒潮侵襲,刮起一陣冷風,但他們把車窗放了下來,在渾暗的夜色中,既清醒著瞌睡的頭腦,又增強了目光的穿透力。
突然,在西面叉路口的牆壁上照出兩個晃晃悠悠的身影,接著是懶散的腳步聲,接下來看見兩個穿著保安服的人踢踏著過來,手電的強光照得路面一片灰白。民警小童想鑽出車去,訓斥他們一番,但雷奧拉住了︰「笨蛋!你去訓斥他們,不是更加暴露我們。」
「他們在這里晃悠不走,我們不是白守了?」
「他們的巡邏是有規律的,犯罪分子說不定就是看準了他們的規律,等待他們過去。你去訓斥一番,正好驚擾了暗中觀察的螳螂,叫那個黃雀白忙一陣。」
小童轉了轉身子,縮回車里。
南面的小巷里又是一陣騷動並傳來金屬踫撞的聲響。騷動聲越來越響,啪啪的腳步聲紛至沓來,還有人在惡罵,有人大聲嚷嚷,什麼東西砰地掉在地上,接著是一個小孩大哭起來。隨行民警一個個非常煩躁,冒出這麼多的噪音,還不是會驚擾了犯罪?
雷奧舉起手,制止其他人議論︰「再等會兒,這些聲響也許正好給了我們真正的機會。」
他敏銳地盯著外面,神色透著專注。黯淡無光的路面上出現幾個人影,是老老少少的一家,兒子病得厲害,正抱著往醫院里去。
三叉路口漸漸平靜下來,黑暗立即包圍了四周的屋角樹影,任何一點聲響都會在這里引起驚心動魄般的回響。
不知是誰戴了個馬蹄表,秒針的「嘀噠」宛如徘徊的腳步,循環往復地在那里來來去去。
忽然,西面的牆下有個東西在緩慢移動,也許是動物,比如貓或慵懶的狗,也可能僅僅是在風中擺動的樹枝。
起先所有人都以為是對面道上隨風擺動的樹影,但很快就有人看清了那是個人影,站在靠著牆壁的另一面。雷奧眯起眼楮,竭力想看清楚︰中等身材,瘦瘦的,手里抓著塊抹布一樣的東西。正神情專注地盯著對面的的變壓器。
終于沒有空等!
那個人擺好了跨過馬路的姿勢,不過仍在仔細觀察,耐心等待。他要確保沒有危險,確保一著即中,並便于撤退。
他眼楮四處 巡,腳步卻沒有停,靠攏了變壓器,並把手里抹布模樣的東西掛上了變壓器的接線口。他伸手進口袋里,模索了一會,掏出一個東西……
雷奧無聲地打開了車門,一躍而起,其余民警也從幾條車門分別躍出。
那個人猝不及防,被撲倒在地。
雷奧能感覺到那人身上迅速滋生的恐懼與絕望,此外,他身上還散發出淡淡的汽油味。掛在變壓器上的那塊破布浸透著汽油,他手上捏著的是一個打火機。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小爺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歐陽德良。」絕望的青年口里還有幾分匪氣。
接到雷奧的電話,馬斯科立即將伏在茶椅上假寐的鄭伍茲推醒,告訴他焚燒變壓器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落網了。鄭伍茲立即雀躍起來,激動地說︰「心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是啊,你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我們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終于可以放下心了。」
「好,叫上弟兄們,我們去喝一杯。」鄭伍茲說。
「不急。」馬斯科說著,眼楮卻看著門口,幾個民警落進他的視線里。其中一個民警將幾張紙遞到馬斯科的手里。
馬斯科接過紙,迅速地瞄了幾眼,隨即轉過身,身板挺得筆直地對著鄭伍茲,滿臉嚴肅地說︰「鄭伍茲,我現在對你宣讀逮捕決定。」
那一瞬間,鄭伍茲臉色僵硬,但他很快換上了一副笑臉︰「別開玩笑,這樣會嚇死我的。」
「不是玩笑,你涉嫌殺人,證據確鑿,被捕了。」馬斯科嚴正地說。
「我們是這麼多年的老朋友,剛才你還講我多次在關鍵時刻幫過你,你竟然來這一手,你還是不是人?」鄭伍茲一臉蒼白,癱倒在茶椅上,掙扎了好幾下,便最終沒有能夠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