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02批評
02批評
雷奧心里一熱。平日里，自己只向分局長匯報那里發了案，那起案子破了，抓了多少人，以為壓力都是自己的，成功也都是自己的。認真一想，自己之所以這麼輕松地查案破案，還不是因為有分局長這個長子頂著，什麼阻力、壓力都在「長子」那里消化了。
「把盧卡也帶來，讓他感受一下刑警的氛圍。」刁頓與盧卡職務上平級，放在以前，刁頓提起盧卡會用尊敬的語氣，但現在，盧卡的級別雖然沒有抹去，但身份不一樣，聲名不一樣了，特別是他的情緒作為頹廢得讓人大掉眼鏡，刁頓的語氣里有些愛護的意思，但也有慍怒和教訓的意味。
慶功宴放在分局對面的一家私家菜館舉行，六根條凳，兩張拼在一起的八仙桌，因為是中午，沒有開酒，點了十幾個農家菜，氣氛熱鬧非凡。末了，刁頓局長神色凝重地說︰「雷副局長南下安州找盧卡，發揮刑警本色，一舉協助安州破獲了一起武裝販毒案件，可喜可賀。同時，刑偵隊在偵查幾起重大案件中付出了艱苦努力，表現不錯，我和上級領導都看在眼里。區委政法委書記、市局局長以及市政法委領導對我們的工作總體來講是滿意的。但我們不該得意，我們應該慚愧！我們的工作還相差得太遠了，幾起重大命案還沒有偵破。我向區委和市局都做過保證，年底命案全破，我有這個決心，看大伙怎樣？」
「刁局長，你放心，我們堅信在你的領導下，沙巴警察不會落後的。」畢偉士說。雷奧認真地听著，沒有應聲。
「這個月發生的兩起命案，影響很大很惡劣。兩案一天不破，我們就一天不得安寧，我們在群眾眼里的形象就難以提升，我們就沒有托大的資本。記著，獵物再狡猾，斗不過獵人機敏的眼楮和精準的槍法，所以我們要多從自身找原因。鑒定查證要細心，再細心；研究分析要縝密，再縝密。一個證物，一個聯系人，要立體地看待，要順藤模瓜，拔出蘿卜帶出泥，抓到蛇皮，就以為剝了龍鱗，那是要不得的。」刁頓的話說得很清晰。
雷奧接著刁頓的話，說︰「刁局長的指示很明確，請我們每一位刑警都要記清，命案擺在那里，就是在我們的臉上寫著恥辱。破命案不是我們哪一個人的事，而是全體刑警的使命。」雷奧的話音一落，在場所有的刑警心里沉甸甸。
「是我們所有民警的使命！」刁局長的話擲地有聲，「下次我要在全局會上闡述這個觀點，打擊處理是我們的拳頭，我們的工作根本，每個警種都要圍繞這個根本開展工作。」
領導與下屬吃飯，意在吃飯之外。這頓飯的意義在于鼓舞士氣，士氣鼓舞到了，飯局也就結束。這時，雷奧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號碼，然後把手機屏幕放在刁局長的眼前。
「你去吧，可能是要你交差了。」刁頓看到來電顯示是馬斯科的電話號碼。
「喂，您好，馬局長。」雷奧親熱地喊。
「回來了嗎？」馬副局長開門見山地問，「下午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我已回來了，剛休息了一下，我馬上趕到你辦公室來。」
出了私家菜館，雷奧往東頭走，去市公安局，分局的人過馬路就到辦公室。臨別時，刁頓輕輕地拍了拍雷奧的肩膀，有些意味深長。
還沒到下午上班時間，市局黨委成員辦公樓層里靜悄悄地。馬斯科精力旺盛，是個典型的工作狂，每天早晨七點鐘準時到辦公室，中午一般不休息，晚上如果不加班，就喜歡打點小牌，不超過十二點不會散場。雷奧因為幾次挨了馬副局長的批評，不知是自己的工作讓他不滿意，還是有其他意見，心里沒了底，所以在馬斯科面前格外小心翼翼。他匆匆趕到馬副局長辦公室門口，讓自己靜立幾秒鐘調勻呼吸，才喊「報告」並敲響面前的門。
馬斯科正在等他，專程听取安州之行的匯報。馬斯科自詡老刑偵，特別是多年主管刑偵工作，喜歡以預審員對待嫌疑人口供的態度，對待下屬的工作匯報，專挑其中的漏洞，捕捉匯報人思想變化的蛛絲馬跡，容不得半點虛偽。為了讓馬斯科抓不住自己的把柄，雷奧上午睡覺都在想如何向馬副局長匯報的事情，匯報的內容已經爛熟于心。
馬斯科听完，半天沒有吭聲。
雷奧準備起身告辭離去，馬斯科說︰「你等一下。」
雷奧覺得馬斯科的語氣有些怪，竟然沒有稱呼。平時調侃時叫他雷大局長，工作場合叫他雷局，批評時叫他雷奧。他感覺馬副局長非常生氣，要爆發了。
看到如此，雷奧顯得更加謙恭地問︰「馬副局長，還有什麼指示？」
馬斯科說︰「那起毒品案子，是你為主協助安州警方破獲的？」
雷奧沒想到馬斯科問這個問題。剛才匯報中，他已將整個過程如實地，不加修飾地講述了一遍，把自己中午才看到報道的的事也講了，明確表示對報道不知情。並對比了事實和報道的出入，表明了自己對報道失實的態度。說得如此明白，還沒听懂，如果不是裝聾作啞，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馬斯科對他極不信任。
雷奧腦子快速地轉了一圈，他決定不否定，也不肯定，而是另僻蹊徑，對馬斯科說︰「都是托領導的福，托馬局您平時的教誨和從嚴要求。」
馬斯科卻並不吃這一套，說道︰「我想問的是，你對毒品案子的打擊了解多少，特別是它的經營？還有報道的尺度？」
雷奧終于明白了馬斯科的真正用意，心里一寒，本能地說︰「那案子是踫上的，當時並不知道是毒品案件，已經接上火了，什麼也來不及想。」
「就算是踫上的案子，值得那樣宣傳嗎？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馬副局長，我說我不知道報道的事，也許你不相信。但這是真的，我只能據實匯報，我走時安州警方也沒說要報道，也沒看到新聞記者在采訪。電視新聞我沒看到過，報紙，我今天中午到刁局長辦公室里才看到。」
馬斯科說︰「不是出于你的要求，那報道怎麼可能圍繞你做文章，說你如何查證線索，如何分析案情，如何沖在一線，勇擊毒犯？」
雷奧說︰「我只能保證自己沒有請求他們報道，也根本不知道他們要報道。如果領導不相信我的話，可以讓安州方面出具一個關于我在安州的活動情況材料。」
馬斯科一下子火了，說︰「我過問一下這件事，難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