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第一六七節究竟誰回城
「這可真是三百年的驢糞堆上開出了牡丹花——出了新鮮事兒啦！這1.879個人怎麼選啊，總不能把人劈成幾瓣用秤稱吧？」李海高叫道。
「喊什麼喊什麼？你喊什麼？」孟忠揮手打斷李海︰「全連是九個名額，咱連是二百七十三個人，平均每個人是0.33個份額，咱後勤排是五十七個人，算起來就是1.879個名額，不對嗎？」
「哎哎，誰有筆？」王小兵叫著，他想算算排長說的這個比例數對不對。
「王靚，王靚，你給算算，是不是1.879？」牛洪軍喊。
「你們喊什麼，我都算了八百遍了，不過，我在連部和他們爭論了半天，咱們後勤排長年累月的伺候人、伺候馬牛驢騾和豬雞，還有汽車拖拉機、果樹等等，即使刮風下大雪別人休息咱們也不得閑，出工肯定在三百天以上，給咱們1.879個名額屈了點兒，最後連部同意撩到整數，兩個！」
「哦，這還差不多！」听孟忠說佔了全連點兒便宜，戰友們樂了。
「好了，咱們開始選吧。」孟忠說完心想，不行，得引導著點兒，看今天這架勢，就這麼海選還不得人腦子打出狗腦子？想著，孟忠繼續說道︰「我看哪，咱們排這些人都夠條件，先說第一條，政治覺悟，誰不高哇，各項政治活動和接受再教育，都挺積極的，是不是？分不出彼此呀！第二條就更不用說了，後勤的人參加勞動只比300天多不會比300天少，而且是黑天白夜地干，不然，下大地那幫家伙和豬場里的豬呀、雞場里的雞呀、馬廄里的牲口呀還不得都餓死啦，對不對？果園里的那些樹也早死了，包括拖隊汽車隊，從沒有耽誤一天農活兒，沒耽誤一天出車！第三條打架斗毆偷模拿等，那就更沒的說了，咱們排同學個個都快成‘五好戰士’啦，我還從來沒因為誰打架偷模被連長找去過。第四條，咱們都在23周歲以下，最大的才19歲，至于未婚麼，那就不用說啦。就剩最後那句了，家庭困難的可以適當照顧，我看在咱們排，最值得推敲、最值得研究的就是這句，所以，我看咱們就在這條上做點兒文章，看看誰家里的困難多，平時表現又最好的了，就推薦他。」
听了孟忠的話，同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吱聲了。
「發言哪，大家都別愣著，表表態。」孟忠提醒道。
還是沒有人吱聲，孟忠又拿出煙口袋，抽出一個紙條正要捏煙末卷煙，一歪腦袋，瞥見一些戰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他一邊卷煙一邊說︰「我說咱們別這麼干耗著呀，耗到時辰了還沒推薦出來，那咱們排就白費這兩個名額了！」
「排長，」快言快語的劉班長開頭講話了，「我說你一再強調照顧家庭困難的同學，是不是想讓大家照顧你，你想走哇？」
戰友們的眼光一下子集中到孟忠身上，孟忠也沒想到會惹起這麼大的懷疑，他的本意是想照顧一下養豬場的楊麗梅和養雞場的陳娟。楊麗梅姐弟三個，父親早逝，母親改嫁後和繼父又生了一個孩子，繼父對正在上學的楊麗梅的弟弟和妹妹越來越不好，听說最近連學費都不給拿了，還罵他們倆是什麼吃閑飯的，不如一起下鄉找你姐去；陳娟十歲時沒了父親，是她母親一個人靠在街道工廠每月三十幾塊錢的工資和居民委的救濟把陳娟兄妹姐弟六個孩子拉扯大，一個姐姐早她一年下鄉，家里還有四個正在上學的弟妹，生活拮據的很。再說，他們兩個是女生，做營業員正合適。
看著大家企盼的眼神兒，孟忠轉向劉班長︰「哎呀呀我的傻大姐，」孟忠笑嘻嘻地在大伙面前沖劉班長撒起了嬌︰「你說什麼哪，咋這麼埋汰你小弟呀？」
劉班長和戰友們不知孟忠賣的什麼乖，都瞪著眼楮等他的下文。
其實，孟忠不是不想回城，想起病骨瘦如柴的母親，想想小時候母親帶病給自己縫補衣服而自己卻在外邊和同伴兒玩耍，母親買回蔬菜讓自己摘一摘，自己卻為了盡快到外邊去玩兒糊弄幾下，害得母親不得不帶病重新去摘的情景，孟忠的心就一陣陣酸楚和絞痛。
他狠狠抽了一口煙，繚繞的煙霧不識時務地飄向了雙眼，他抬起手把燻出的眼淚抹掉，掃了戰友們一眼，繼續說道︰「傻大姐，你說你小弟是那種只顧自己不管別人的人嗎？我是想，咱們排五十七個人，和別的排不一樣，一線那幾個排去了平時怕髒怕累不出工的人，再去了經常回家和跑到別的營團農場去玩兒的，能保證全年出工三百天的不多，再去掉打架斗毆偷模拿的，相比之下，同樣比例，人家符合條件的人中走的就多，咱們排就不行，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牛洪軍听不下去了，瞪著眼楮吼道︰「排長，你就別跟咱們兜圈子了，直接回答劉班長的話，你是不是想讓大伙兒照顧你回去？」
「是呀，你是不是想自己先回去，直接說吧！」李海和幾個男女知青一起喊起來。
「我是想……」
孟忠剛張開嘴，又被戰友們的喊聲打斷，「你別想啦，直接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是不是有權了就想利用，先溜？」
「你直接說，你是不是想扔下大伙兒先回城？」
戰友們亂糟糟地瞪著憤怒的眼楮，質問聲、議論聲、怪聲怪調的叫喊聲不絕于耳，根本不容孟忠張嘴。
「別喊啦，別喊啦，你們听排長把話說完！」平時文靜羞澀的王靚不知哪來那麼大的勇氣，尖聲阻止道。
戰友們愣住了，屋子里一下靜下來，孟忠笑著看著大伙兒，繼續說道︰「我說哥們兒姐們兒，大家別著急，听我把話說完再批判也不遲。」
李海憤憤地瞪了孟忠一眼︰「你說吧，告訴你，孟排長，咱全排可都听著你的態度呢！」
孟忠沒想到平時都很仗義的哥們兒這時候都繃起了臉，他直起身子，一臉嚴肅地鄭重說道︰「好，我首先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