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第一六八節讓女生先走
全排五十七個人齊刷刷豎起了耳朵，等著排長孟忠的表態。
孟忠一字一頓地說︰「我決定︰這次不參加推薦，放棄回城機會。」
「啊?」戰友們沒想到自己排長在千載難逢的回城機會面前這麼干脆地表明態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說話，屋子里靜得能听到外屋馬牛驢騾們的喘氣聲，好一會兒功夫，不知誰領頭，突然啪啪啪地拍起了巴掌，還在愣神的幾個戰友被驚醒過來，也跟著舉起雙手使勁兒拍起來，李海這個活寶還是勁兒地把腳往炕沿上敲。
「啪啪啪！」
「咚咚咚！」
「烏拉——！烏拉——！」李海突然揚起脖子大喊起來。
「烏拉——！」屋里屋外的知青戰友們一起烏拉起來。
看著這些朝夕相處戰友們的熱烈勁兒，孟忠心里一激動，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沉默了一下，揮揮手︰「哥們兒們，姐們兒們，靜一靜，靜一靜，我還有話要對大家說。」
戰友們靜了下來，還有幾個人在低聲議論。
「我知道，這幾年來，咱們這些哥們兒姐們兒在這里吃了不少苦，挨了不少累，咱們所有的知青都想盡快回城和父母家人兄弟姐妹們團聚，特別是那些家里困難、有幾個孩子都下鄉的戰友，像楊麗梅、陳娟、楊陽、王靚，等等，他們的家人更是望眼欲穿。其實呀，咱們每個戰友的家里都有不同的困難，每個戰友的家長都盼著自己的孩子盡快回城。可是，可是畢竟招工的機會很少，只有這一次，而且，而且畢竟咱們排只有兩個名額，僧多粥少，沒有辦法，」
「不對，是狼多肉少！」權重奇叫道。
「不管怎麼說，反正是好事兒少，需要好事兒的人多，所以呀，我想，咱們這次招工是不是把家里最困難的戰友推薦上去，尤其是這次回城的是做營業員，女生最合適了。咱們男生，男爺們兒在哪都好混，好男兒志在四方，所以，所以男生是不是就別推薦了，讓女生先走。這里再艱苦，男爺們兒也比女生強，再說了，男爺們兒回去站櫃台，總不如女爺們兒站在那讓人看著順溜。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叫做‘好男不和女斗’，咱們改一下，叫做‘好男不和女爭’。在這招工回城面前，哥們兒們，你們說，讓女生先走怎麼樣？行不行？」孟忠盯著那些男戰友笑呵呵地問。
男知青們沒有人應聲，楊麗梅、陳娟、楊陽和王靚沒想到孟排長會直接點名說他們的家庭困難，應該讓他們先走，張大嘴巴看著孟忠也半天沒有說話。
「排長，招工要求里不是沒說只要女的不要男的嗎？」牛洪軍率先開腔。
「是沒說，我這不是在分析咱們排和這次清泉來招營業員的具體情況嘛。」孟忠道。
「那咱們男的就得在這漚一輩子了唄！」權重奇低聲嘟囔，他家里還有一個弟弟去年也下了鄉。
「誰說啦，萬一以後再招工就可以男的女的都考慮啦，也沒說以後不再招工啦，而且這次招工回城是去做營業員，也比較適合女生嘛！」
楊陽坐在炕角，听到孟忠點到自己家里困難挺高興，以為會接著推薦自己，可孟忠接著又說要讓著女生，小聲說道︰「以後招工？哼哼，哪來那麼多好事兒，這麼多年了還不是蠍子粑粑——就這獨一回麼！」
孟忠沒听清是誰在說話，沖著楊陽坐的地方喊道︰「是誰呀？有什麼背人的，大點兒聲，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又沒人抓你小辮子批斗！」
「楊陽說，萬一以後再也不招工了怎麼辦？」王靚把楊陽剛才說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怎麼會呢，那樣的話，城里慢慢的不都變成老頭兒老太太的世界啦，到哪兒都是拄著拐杖、兜著下巴、流著口水、顫巍巍說話的老人國啦！」
「那萬一以後再招工還是適合女生的呢？」李海又發難。
「城里怎麼會只有適合女的工作沒又適合男的工作呢，那還不成《西游記》里的女人國啦！」
「就是啊，真要那樣，回城的你們這些人連對象都找不到了！」權重奇看著旁邊的女戰友們笑道。
「哈哈哈！」
孟忠看氣氛有些緩和了，笑呵呵地趁熱打鐵道︰「我說哥們兒們，咱們還是別和女生爭了，即使你真爭成功了回去做個營業員，別說被那些逛商店買東西的人看著你胡子拉碴不順眼，就是將來我們誰回家到商店買東西看到你，也會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某某某當初是和某某女生爭搶才回城的，多丟人吶！再說啦，如今不是時興‘走後門’麼，女生回去做營業員，後門比男生開的還大，心還細，保證別人看不出來，咱們再回家時去走走後門兒，不用票就能買點兒緊俏的東西，那時呀，咱們這些姐們兒肯定是會絕對幫忙的，是不是，劉班長、姐妹兒們？」孟忠笑著問那些笑眯眯的的女生們。
「沒問題，沒問題！」劉班長高聲喊道。
坐在牆角一直沒吱聲的朱葉也跟著逗趣說︰「那是的，那時咱這些大哥去買東西，不要你票不說，買一個我給他拿兩個！」
李海拍了朱葉一下，吼道︰「你呀，你先往後靠靠，老知青還沒走完呢，你個新知青起什麼哄！」
朱葉白了他一眼︰「人家先準備一下嘛，免得到時候來不及想！」
「行啦行啦，已經一點多快二點了，大家都表一下態，早點兒把那兩個女生弄出來，一會兒炊事班就要做早飯啦，小兵和陳娟她們還要喂豬喂雞哪！」
孟忠一句話，惹得劉班長又叫起來︰「我說排長，你說話可要文明點兒啊！」
孟忠想起剛才的話確實有些不雅，臉一紅，假裝莫名其妙地問︰「我說什麼了？」
「你讓咱們快點兒把那兩個女生來！」李海明知孟忠不好意思在裝自己，也裝瘋作傻地故意把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緩過神來的男知青們見孟忠和李海都在裝瘋賣傻，哈哈笑起來，女知青則紅著臉裝作沒听見。
「哎哎哎，我說咱們快一點兒，啊，實在不行我就把這兩個名額交回連里，分給別的排！」孟忠掃了大伙兒一眼，激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