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第一六一節折騰的後果
早上,孟忠和權重奇去打飯,還沒走到食堂就听見里邊亂哄哄地議論。
「這回看來是動真格的了。」
「這下呀,不想扎根都不行啦!」
「媽的,這不是強人所難麼!」孟忠听出,這是二排戰士孫紅軍的聲音。
「沒事兒沒事兒,大家都扎根,又不是就你一個,你先領個頭兒,我們都跟上!」
孟忠撇開權重奇,三步並作兩步跨進食堂,就見大伙兒圍著孫紅軍在嚷。
「哥們兒,你太光榮啦,《決心書》寫的有水平,能成為扎根農村干革命的先進典型,祝賀你!祝賀你!」老炮端著小飯盆沖孫紅軍高喊。
「得了吧,那是我從報紙上抄的,你願意你去做典型!」孫紅軍紅著臉回道。
孟忠明白了,原來那份《決心書》是孫紅軍寫的,這家伙是個老實人,平時靦腆的很,眾人面前說話都磕磕巴巴的憋得滿臉通紅,怎麼會寫出讓周主任都感動的《決心書》呢,是不是別人的《決心書》都被風刮碎了,他那張比較完整,看起來比較連貫才在周主任心里留下深刻印象啊!
「孟排長,你怎麼樣,听說也該扎根了啦?」汪大偉看到孟忠進來,扭頭問道。
孟忠想,這家伙一定知道昨晚張長江和自己的談話了,轉念一想,這汪大偉有女朋友是盡人皆知的事兒,便回道︰「我?哼,我排在你後邊!」
「哈哈哈!哈哈哈!」眾人一片哄笑。
打回來飯,送走了出車的雷冬春和劉軍,孟忠和權重奇開始吃飯。
「排長,你說那孫紅軍被樹了典型,下一步是不是要帶動全面了呀?」權重奇問。
孟忠看了權重奇一眼,端起小盆喝了一口高粱米粥答道︰「差不多。」心想,看來權重奇也不知道昨天張長江和自己談話的內容。
權重奇捏著大餅子蘸了點兒大醬又問道︰「那這扎根的典型能怎麼樹,孫紅軍也沒女朋友啊,咋扎根?」
「是啊,沒女朋友就不能扎根啦,一樣扎根!」孟忠有點兒心不在焉。
「不過,听說三排的劉愛黨對孫紅軍挺好的,可孫紅軍傻乎乎的就是沒看出來。」權重奇又說。
「媽的,你們這幫家伙呀,就他媽的給人家瞎編。」
「真的,排長,前幾天我還听下大地的一線戰友說劉愛黨給孫紅軍織了一件毛衣呢。」
「你管那些事兒干嘛?干你的活兒得了。」孟忠不愛听戰友們處女朋友的事兒,搶白他一句,權重奇不吱聲了。
幾天後,全連總算割完了最後一塊地,場院里堆滿了高粱和苞米垛。看著這些糧食垛,連長孫大林卻高興不起來,這一年真是不平凡,本來是個風調雨順的好年頭,雨水足,光照好,可從春到秋一直在折騰,什麼學習大寨改土造田,什麼學習兩條路線斗爭史,什麼學習外地革命小將敢于和父母傳統舊觀念決裂的英雄氣概,開展什麼扎根農村干革命的大討論和表決心,花費了好多紙張筆墨不說,還把知青們搞得人心惶惶沒心思干活兒,耽誤了好多農時,這場院的糧食垛差不多有一半是干癟的,磨不出多少糧食來。
經過兩上兩下折騰的孫大林急得直搓手,可也不敢說什麼,唉聲嘆氣地掐著指頭算來算去,無論怎樣算,估模最多也就能打100萬斤左右糧食,比去年減產了一半還拐彎。
晚飯後,梅保又到宿舍里去和知青們談心,了解他們對樹立孫紅軍和孟忠扎根農村干一輩子革命這兩個典型的態度,動員其他知青向他倆學習,堅定扎根農村干革命的決心,連部里只有連長一個人。
「報告!」孟忠來到門口喊道,他要和連長談談心,再向連長匯報一下今冬後勤工作和連隊的伙食、豬場和雞場、果園及拖拉機隊的工作安排,順便和連長匯報一下自己被樹成扎根農村干革命典型的思想,听听連長的想法。
「進來。」
孟忠推門進屋,見連長坐在炕沿上正依在那個破舊的三屜桌寫著什麼,旁邊擺著幾張皺皺巴巴的破紙,湊上前一看,上面寫著「西河沿」、「玉皇大帝」、「三千公頃」等等,下邊還亂七八糟地記著一些阿拉伯數字。
「連長,我想匯報一下全連春節前的後勤工作安排。」
「哦,你說吧。」連長放下圓珠筆,轉過身來見孟忠站著,伸出手指了指炕沿︰「坐下說。」
孟忠把自己對全連馬廄、豬場、雞場、拖隊、果園和炊事班等工作的安排設想一一向連長回報︰「炊事班我想再增加一個人,把果園那邊調過來一個,冬天他們那里活兒不多,然後把苞米送加工廠破點 子,再到272團十一營那里用高粱換點紅小豆,給同學們做點兒小豆苞米 子干飯,增加點兒伙食花樣……」
「嗯。」連長盯著對面窗戶面無表情地點頭應著。
「養豬場有幾頭母豬要產仔了,我想從一線抽兩個人在上凍前把母豬月子房的北牆修一修,再加蓋它三個,等豬崽長大了……」
「嗯。」連長仍是有一搭無一搭的應著。
「拖隊那邊,我看想趁著現在割地剛結束準備曬糧打場的時間,在立冬前再準備20噸柴油和10噸汽油,過些天月兌谷打場一結束就開始交公糧,現準備來不及……」
「嗯,行,你就準備吧!」連長頭也不抬,面無表情地回道。
看著連長心不在焉,孟忠有些納悶兒︰連長今兒個是怎麼了,平時總是要求後勤工作一定要走在前頭,什麼「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啊,不能讓一線同學吃不飽就上前線啊,就連晚上睡覺前也要檢查檢查這檢查檢查那,盯得很緊的,今天是怎麼了?
「連長,我的安排不行麼?」
「行,行,挺好!挺好!」連長終于抬起頭,看著孟忠。
「連長,你不舒服,病了?」孟忠心疼地問,連長可不能病,他是全連的主心骨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