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逆光43
逆光43
「您能讓老陳哥也給我找點零活嗎，最好是晚上干的。」
「你還真找對人了，他現在和那些小餐館熟得很，還都是晚上忙的多，回去我給你說說，我想一準行。」
福嫂的丈夫老陳與她可是兩種不同類型的人，福嫂干淨利索，性格外向，老陳比較邋遢，不苟言笑。雖說兩人都比較瘦，年齡也都接近五十，但福嫂腰板挺直，看上去很精神，而老陳有點駝背，卻顯得老氣橫秋，不了解內情的人還以為他倆是父女關系呢。潘光明剛和老陳接觸時老有一種被拒之千里的感覺，他覺得很憋悶，接觸兩天後兩人似乎成了親兄弟，老陳說話雖少，但句句都能說到他心窩里去。老陳晚上主要是給各個小餐館往外運送垃圾，潘光明也只能跟著他干這活，他裝滿一三輪車垃圾，又幫著他裝滿，然後騎上車就想走，老陳說︰「不急，天還早著呢。」然後他蹲下來從兜里掏出一小條報紙，把碎煙絲均勻地撒在上面，不緊不慢地卷起紙煙。潘光明看他還抽報紙卷的煙，他趕緊掏給他一支煙，他拒絕道︰「我喜歡抽這個，這個勁大，那個還是你留著抽吧。」周圍吵吵嚷嚷，燈光浮華，他倆蹲在一個旮旯里誰也不說話，煙頭一明一暗，仿佛他倆微弱的呼吸。抽完煙，他倆又被湮沒在人流里，繁華的城市夜景似乎與他們沒關系，他倆只管順著路邊默不作聲地往城外騎，老陳突然開口說︰「賣菜要想賺錢必須和這些餐館掛上鉤，最好和那些大酒店和公家的食堂拉上關系，他們財大氣粗，一星半點的不計較，那樣你才能從中間取到利。」
「我以後想專門批菜，那樣來錢快，來的錢也比較整。」
「做批菜的生意好是好，但是，那樣不光需要的本多，而且，風險也特別大。批菜必須一年四季往外跑，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你想想，常在路上跑，哪有不出事的，我們這些人，賺得起，賠不起，一旦出了事，家里就塌了天，還是賣菜比較穩妥一些。」
「能和餐館掛上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有一個老鄉，他比我來的還早呢，我也沒听他說起過往餐館賣菜的事。」
「俗話說同行是冤家，再是老鄉，他也不會給你說這些，要不是我不干賣菜的生意了，我也不會給你說這些。」
潘光明想想他說的是這個理，他回憶一下平常李二狗和姜紅梅的行動，才覺得他們還有沒有告訴他的秘密，他倆經常騎著三輪車帶著菜出去，他每次問他們去干啥了，她們都搪塞說有幾個熟人不方便來買菜，給他們送一下。他越想越覺得李二狗不夠意思，自顧自地生起悶氣。老陳看他不搭茬也不吭聲了。這時他們已遠離城市的燈光，路上也幾乎沒有了行人，只听著兩輛三輪車在夜色下發出嘰哇嘰哇的聲音，老陳看到路邊有零零星星的垃圾就停下來，他說︰「到了。」潘光明抬頭看看，路邊是一片待開發的荒地，周圍都是大雜院，他說︰「垃圾場還遠著呢。」
老陳氣沖沖地說︰「要是把這垃圾送到垃圾場，別說一車三塊錢，就是十塊錢我們也不給他送。」他說罷就卸垃圾，那動作要比裝垃圾時麻利得多，仿佛他再也承載不住那一路的郁悶，想一下傾瀉下來。
老陳的性格軟得像熟透的柿子，他突然發這麼大的火，這讓潘光明感到很意外，他不敢再吭聲，也快速地將垃圾卸下來，卸完垃圾還心有余悸，在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說︰「老陳，都把垃圾卸到路邊，難道沒人管嗎？」
「嘿！晚上他們只顧著吃喝了，誰還會管這事呀。」
經老陳一解釋，第二天卸垃圾時潘光明也沒恁害怕了。但是，天有不測風雲，第三天他們真遇上了管這事的，他們正卸垃圾時，一輛客貨車突然停在他們面前，隨即從車上跳下三個人，其中一人呵斥道︰「誰讓你們把垃圾卸到這兒的？」
「餐館讓我們卸的。」老陳說話明顯底氣不足，但他又壯著膽問︰「你們是干啥的？」
「我們是環衛局的。」那人說罷又追問道︰「你說，是那個餐館讓你們卸的？」
老陳嘟嘟囔囔一陣子也沒說出餐館的名字，他邊嘟囔邊想要是他們去找餐館的麻煩，餐館再也不會讓他們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