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逆光35
逆光35
「算了吧，他一上初中，我有好多東西都不懂了，老師講的我都听不懂，記又記不下來，去了還不夠丟人的呢，還是你去吧。浪客中文網」
「你看看，讓你去你又不去，不讓你去你又說風涼話，你這個人。」
潘光明洋洋得意的樣子很不適合兒子的心境，潘志城憂慮地說︰「爸，你去可以，但是，你得穿一身像樣的衣服去。」
潘光明愣老半天沒說話，蘇美雲對兒子的話很不滿意，她說︰「穿多像樣的衣服呢，不能因為給你開個家長會去專門買一套好衣服吧。」
「不穿新衣服，也得穿一身干淨的衣服吧，你看我爸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的不說，還到處一塊一塊的像小孩尿上的一樣，讓人家看到還以為我爸是撿垃圾的呢，到時候傳開了你們還怎麼讓我在班里呆嗎，你們丟起這個人了，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潘光明覺得兒子說的似乎有點道理，他既沒責怪他，也沒說蘇美雲的不是，他走到她面前說︰「我來做飯，你給我找一身干淨的衣服，再找個熨斗熨熨，再怎麼說，咱也是第一名的爸爸呀，也不能穿得太寒酸了，你說是不是。」
盡管蘇美雲沒說什麼，但從她丟到做飯的家什去找衣服的動作中可以看出她已經默認了他的話。她翻騰好幾個包袱才找到一身最好的衣服，她翻來覆去地看看，可是，這最好的衣服上面也有一些斑斑點點的東西，于是，她把衣服按到水里使勁洗起來。她用肥皂搓一遍又一遍，一直搓得兩手發酸才肯罷休，她透過水又呦呦地後悔起來，她擰著衣服說︰「這衣服到明天干不了咋辦呢。」
潘光明扭頭看看，那臉色仿佛在跟著她一起發愁，但他一轉臉一股熱氣撲到臉上，他又扭過臉說︰「不要緊，吃過飯我拿著在爐子上烤一烤，一會兒就烤干了。」外面飄起零星的雪花，大地漸漸僵硬起來。屋內爐火紅彤彤的，氣氛也漸漸柔和起來，潘光明伸著兩只胳膊把衣服架在火爐上方，時而平移衣服，時而上下翻著衣服，那舌尖一樣的火苗直往手心里鑽，一股股熱氣撲面而來，一會兒，他像個被烤透的胡蘿卜，渾身軟軟的往外流著甜蜜的汁液。蘇美雲熨衣服時比他還認真，熨好後看起來比新衣服還板正。
第二天，潘光明穿著一身板正的衣服大踏步地來到學校，他心想著我就是那個全校考第一的學生的爸爸，家長們肯定會向我投來羨慕的目光，也許還會圍著我問你怎麼教育孩子的，你孩子怎麼考恁好呢。當他來到教室前時教室還沒開門，他無意識地拽一拽身上的衣服，挺著胸脯從教室前門走到後門，又背起手從後門往前門走，走到一扇窗戶跟前就停下來彎著腰往里望一望，一時引來眾多家長的目光，這目光不是沖著他兒子考第一來的，而是沖著他的裝束和不相稱的舉止來的。板正的新衣服確實能給人美感，但舊衣服太板正了卻讓人感覺有點做作，而且，由于昨天用肥皂搓得太狠，干後的衣服顯出一塊白一塊白的，而中間的斑點顯得更明顯了。周圍的家長們越看越覺得他的裝束和動作不諧調，越看越覺得他太滑稽，進而，三一堆倆一團的小聲議論起來。前面議論的什麼，他一句也沒听見，他只听到這是誰的家長呢。王子君匆匆把門打開又走了，家長們費好大勁才找到自己孩子的座位，由于好奇心的迫使，坐到座位上的家長們還不時地扭著頭看看他，並互相打听著那個學生是誰呀。張悅的媽媽和他坐在一起覺得非常別扭，她低頭躲避著眾人的目光。開會的時間到了，老師卻遲遲不進教室，潘光明覺得很沒意思，他就主動和徐思憶打起招呼，他憨笑著說︰「您是張悅的媽媽吧，我兒子經常說起他，他們關系可好了。」徐思憶皺著眉頭瞟他一眼，但並沒接話。正當他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王子君匆匆忙忙進來了，她說︰「不好意思啊，讓你們久等了。本來說好的，我先到那個班講一講，這個班先讓語文老師講，但語文老師臨時身體不舒服，就沒有過來，所以，耽誤大家的時間了，對不起啊。」接下來，潘光明只顧得往本子上記老師說的話了，也沒顧上看一看老師的模樣，等合上本子時他腦子里一片空白，連哪一門的老師是男的還是女的都沒在他腦子里留下印象，他只感覺潘志城這三個字不停地在教室飄蕩。在各科老師不斷重復潘志城這三個字的過程中家長們也知道了他是誰的家長。開完家長會又上一星期的課，家長們在以潘志城為榜樣說教自己孩子的同時也把他爸的舉止行為學給自己的孩子，結果，學生沒記住各自家長的好話，卻把他爸的舉止行為作為笑料到處傳播。有的學生還故意拽一拽身上的衣服，讓衣服平整一些，然後背著手彎著腰問哪是潘志城的座位呢，我怎麼沒看到呢，幸好很快就放假了，這些惡作劇並沒有在潘志城心上留下太大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