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預感?」我閉著眼楮問。
他的聲音沉沉的,「這件棘手的差事早晚要落在我頭上。」
他的預言很快就得到了驗證。
七日後早朝,陳雋永在太初宮外的廣場上就被人打了。
打陳雋永的那個人,則是陳餃的二哥陳霸天。
陳餃大怒,先罵陳霸天貪得無厭,不知為朝廷分憂解難,再罵陳雋永無用,這點子小事都辦不成,何以擔當國之大任。到末了,這項差事就落到陳雋璺手中,並責令他克日執行,有不听號令者,以抗旨罪,嚴懲不貸。
陳雋璺下朝歸來,臉上並沒有顯出一絲的焦慮,反而笑得讓人模不著頭腦,口中只道︰「有意思!有意思!」
「什麼有意思沒意思的?」這個人,不會是風魔了吧。我上前模一模他的額頭,「你沒事吧。」
陳雋璺拉下我摁在他額頭上的手,不禁又笑︰「梅兒,你那個表姐當真不是一般人!」
我不解,「王爺說的是誰?」
「蕭舒妍啊!」他眼中略帶一絲贊許之色,遂將朝堂之事說了一遍給我听,頷首道︰「老六那個人平日里好習武事,張揚跋扈慣了的,半分虧也不肯吃的主兒,怎麼會讓二伯一個莊稼漢打的爬不起來,這一招‘金蟬月兌殼’之計,用得妙。他直接當甩手掌櫃的了。」
這的確有些奇怪。我還是存著疑慮,「你怎知是妍兒的主意?沒準是皇上布好的一步棋呢。皇上著意將陳雋昌安排在局外,只拿你們兩個頂雷,就大有問題。」
陳雋璺驟然涌出不合時宜的尖銳,依然溫言笑道︰「四弟是父皇心尖上的人,自然著意護著他。不過,我猜,棋走到這一步,斷然不是父皇布下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我不以為然。
他笑道︰「因為,他不會不知道,我除了帝都這些年積累下的一點人脈,其他一無所有。」
他雖然笑著,語氣卻極為清淡,甚至帶了幾分無法掩飾的心灰意冷的狠絕。
對于陳餃的厚此薄彼,他心中到底是存了怨念的。
我靜靜看了他片刻,「那你打算怎麼辦?難道要抗旨不成?」
他湊過來,長長的睫毛黑如鴉翅,在眼瞼投下兩道暗影,向我道︰「梅兒,這件事,你得幫我。」.
次日,我依著陳雋璺的意思前往趙王府拜會陳霸天。
趙王府的管家接著我,說是陳霸天病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病,假病,見他額上撫著錦帕,哼哼唧唧的模樣,只做出一副虔誠關切的姿態,上前去幫他掖好輕薄如紙的錦衾,「二伯這是怎麼了?昨兒不還好好的?」
陳霸天罵道︰「小六那個崽子,趕我遷出京城也就罷了,立逼著我交出地來,分給那些賤民!我今早不過踹了他兩下子,他居然訛上我了!定說我打斷了他的腿!他娘的!老子活了這大半輩子,到頭來不受別人的氣,倒讓這幫小崽子欺負了!」他帶著幾分警惕地盯著我,「你來做什麼?看老子死了沒有!回去告訴小二,老子就是死,也要死在京城,叫他老早死了心!」
我瞧他罵起人來,中氣十足,半點不像個病人模樣。
玉蝶和綠萼听見他那些「罵娘」的粗話,顯得要笑出聲來。
這人也忒粗俗無禮了,陳雋永的娘,可是當今的姬貴妃,皇上的寵妃,單這一點,就可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
我也不揭穿他,更不去為陳雋璺辯解,只替陳雋永喊冤︰「二伯您可是冤枉平王殿下了。」
陳霸天睨我一眼,我只做不知,細細解釋與他听,「二伯,你細想,平王殿下的那身本事,那個性情,真要動起手來,二伯你哪動得了他分毫?依著梅初看,他這是故意的呢。」
陳霸天捻著胡須,不由的點頭。
我繼續道︰「二伯您是知道了,平王哪來什麼主意,還不是什麼都听昭王殿下的?他們明知道事兒難辦,偏在皇上那個搶風頭,接了去。如今,您推了他一下,他就裝出一幅被您打殘了的模樣,一甩手,丟給我家王爺,不是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