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離耀祖微微傾身過來,「公主不妨說說看?」
「趙剛!」那個向陳雋璺通報蕭子鸞死訊的侍衛,我本打算托付少府監葉劍波打探趙剛的消息,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公子能否幫梅初找到陳雋璺的侍衛中名喚趙剛的人,他是陳雋璺派去追殺九哥的人,梅初有些疑問想請趙剛解答。」
徐離耀祖不假思索,立刻道︰「耀回去就著手調查此事。」
略微頓上一頓,他接著又道︰「耀祖已思得一計,公主瞅準時機,可請平王與蕭舒妍往睿王府相聚。」
話至于此,他似乎沒有說下去的打算了。
他的計謀和陳雋永和蕭舒妍怎麼會搭上干系?
我肅然道︰「公子不覺得梅初作為當事人,對此事該有一些知情權嗎?」
徐離耀祖道︰「機事不密禍先行。公主信耀,听耀的安排去做,下面的事情,自有耀來安排。」
生平最討厭這種自命不凡,自以為是的人,自以為有多麼了解別人,自以為什麼事都知道,仿佛他一句話,一個計策就可以決定一切似的。
國破家亡,生存不易,這般一抹黑的安排,會不會給蕭舒妍帶來災禍?
我怫然不悅,「安排什麼?梅初不明白公子在說什麼?」
徐離耀祖笑了笑,並不覺得難堪,「那麼公主這段時間都在忙些什麼?耀祖可不記得公主幾時這麼熱衷于串門逛街,聚會宴飲?」
我一手支著側臉,眼楮斜斜地睨著他,臉上不帶一絲笑意︰「那公子以為我在忙什麼?」
他神情淡淡,懶洋洋道︰「難道不是在尋找向昭王和睿王報仇雪恨的法子嗎?我曉得公主的擔心,此事絕不會將蕭舒妍牽扯進來!我保證。」
他居然知道!居然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暗暗驚心。
不知道他是從哪里看出我要向陳雋昌,陳雋璺二人尋仇的,但是,任何事情,只要發生了,總會有一些蛛絲馬跡可尋。這些蛛絲馬跡落在「有心人」甚至是居心叵測的人眼里,自會勾連修復出或模糊或清晰的輪廓。他心里知道就是了,又何必這樣這樣毫無忌諱地宣之于口?周圍這樣多的人,倘或一時失察,落了他人耳目,那又當如何?
經歷過蕭舒繯的叛變,親眼看見陳雋璺,陳雋昌兄的的惡毒和不擇手段,什麼事情,我都要多留了一個心眼,說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也不為過。勢敗休雲貴,家亡莫論親,這世上值得付以真心,托以重任的人本就無多。
我變了臉色,言辭之中已經不可避免地添了幾分冷意︰「公子方才說的什麼?抱歉,梅初病了一場,精神不濟,一時失神沒听清楚。」
我站起,拂落一身花瓣細碎如雪飄落,獨自轉身,正要舉步離開,就听徐離耀祖說︰「我記得第一次見到公主時,正是隆冬季節,梅花盛放,雲蒸霞蔚一般,隔著十里風煙,就能聞到獨屬于梅花的那種清冷幽香。子鸞立在書案邊俯身作畫,公主穿天水碧的雲羅織金簽折枝綠萼梅的斗篷,脖子上圍著雪白的狐尾圍條,在漫舞落花中旋轉,回眸一笑,百媚盡生,能讓滿山的梅花都綻放不了它們的蕊,天地萬物剎那間都黯淡了風華。後來,你在一株綠絲飄拂的苔梅下站定,衣袂飄飄,婉婉隨風,帶著慵懶的倦意微笑,唇角挑起的笑極冷,目光卻又極其溫柔,婉然就是一株迎風盛放的寒梅,又似是天山天池之水,九天冰雪凝成,卻又清澈如鏡,晶瑩如玉,似是清絕冷寂,可,一陣微風都能驚起絕世的風華。那時候,我就在想,這就是所謂的‘風姿天成’吧。……梅兒,你是我見過的世間最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