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蕭子鸞,心中不覺一陣絞痛。本欲打探一下姬娜的訊息,略一沉吟,終是什麼也沒有問。強顏歡笑道︰「《晏子春秋》里說︰‘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秦州的空氣雖好,梅初與橘似乎都只適合生長在江南,沐浴江南的杏花煙雨。」
就像眼前這半生不熟的鹿肉,在別人聞著肉香四溢,我只覺著腥羶刺鼻。
身旁昌平公主大快朵頤,吃的極香,二附馬對其呵護有加,無微不至,一忽兒遞茶水,一忽兒拿了帕子給他拭嘴角的肉末,「你慢著點,嚼碎了再往下咽,回頭吃到胃里克不動,少不得要鬧肚子痛。」又將自己面前的鹿肉推倒昌平面前,「我不愛吃這些,你一並把它們消滅了吧。」
挑揀了其中最小的一片放入口中,卻是無福消受,腥羶刺激著舌尖的味蕾,胃里登時一陣翻滾。急忙捂著嘴,往溪邊走。
捧著清澈甘甜的溪水,連漱了幾遍口,才稍稍平復下嘔吐的**,卻再不敢靠近。
只臨水迎風而坐,隨手撿著手邊的石子,一塊一塊扔進水中。波光平靜的水面漾起一圈圈的漣漪,涼風陣陣吹過水面,帶著沁人心脾的青草氣息。
後面隱隱有腳步聲傳來,我轉頭看時卻是徐離耀祖笑著向這邊走來。
我微眯了眼楮,淺淺笑開︰「公子怎麼過來了?」
他撲扇著如鴉長睫,嘴角漾出頑皮的笑︰「如公主所說,耀大約也只適合生長在江南,沐浴江南的杏花煙雨。」
這一刻,青山如黛,溪水長流,一樹棠梨花開,暖風如醉中,唯有他的笑最燦爛。
我調回視線,漫無目的地拾撿小石子兒往溪水中扔。
他在我身邊靜靜坐下。
宿雨輕陰天氣,陽光極柔和,從棠梨花葉的間隙間灑下來,如燭光籠了輕紗一般,如夢如幻地鋪陳在身上。
四下里一片寂靜,幾點蛙聲在草叢深處響起。
我從前很喜歡這樣坐在蕭子鸞身邊,雖然一句話也不說,濃濃的情意充溢在空氣,彌漫著每個毛孔。
不由得轉眸去看身邊的人,他也正望著我。
一雙眼楮如夜的幽靜,里面全是讓人捉模不透的高深莫測。
我心中莫名就是一跳。
只听他道︰「梅兒,你要做任何事情我都可以代勞。」
他語速極慢,緩緩,輕輕說著,「只求你,能夠快樂一點點,輕松一點點。」似乎牽出心底無情無盡的綿延痛。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全無來由。而且,他這樣親昵,甚至是親密的喚我「梅兒」,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透著不自在。我們之間,好像還不到這麼親密的程度吧。
我卻只含笑道︰「公子說笑了。我能有什麼事情?就算有,也自有陳雋璺代勞。」
徐離耀祖一笑置之,也不和我爭辯,只道︰「總有一些是王爺無法代勞,公主也不願意讓其知曉的事情。」
我的確有這麼一件事情壓在心底。
眼前的這個人,我可以給予他百分之百的信任嗎?
略微思忖片刻,我誠懇道︰「公子這樣一說,梅初還真想起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