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雋璺本來已經漫過小道,正要往月洞門走,听見蕭舒繯這樣說,又折身返了回來。鐵青著臉色快步沖到蕭舒繯面前,揚起蒲扇大掌狠狠地沖蕭舒繯臉上扇了過去。
蕭舒繯慘叫一聲跌倒在地,鼻中鮮血噴涌而出。
陳雋璺彎腰扣住她的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冷冷一笑,目光如刀鋒般銳利,「繯兒,你大概忘了吧。若不是你去蕭子鸞身邊做暗探,給我通風報信,我又怎麼會知道蕭子鸞和梅兒的下落?就算我能夠從別處打听到他們的下落,現在可是春末夏初時分,駕船沿江直下,順風順水,晚兩天知道,我就是去追,也勢必無果而返。所以,蕭子鸞是你害死的!不是我!你大可以告訴梅兒,看看她是恨你多一點,還是恨我多一點!」
我越听越是心驚。
居然是蕭舒繯!
居然——
是她!
是她一直在給陳雋璺通風報信,泄露我們的蹤跡!
是她,害死了我的九哥!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呀?
我捫心自問,並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蕭子鸞與她雖不甚親近,終究是她的親哥哥呀!?
她為了討好陳雋璺,為了在陳雋璺哪兒邀寵獻媚,竟這樣把我們賣了?
我想起她在船上是寫的那首自我哀怨的詩,她自己不幸福,就見不得別人快樂,就要拿我和蕭子鸞陪葬嗎?
我已經不想去看陳雋璺的這一番冷斥威脅之下,她的臉變成了什麼顏色。
我轉身往臥房里走,只覺得胸口憋悶的緊,嗓子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里頭蠕動個不停,一低頭就要鑽出來似的,我掐著嗓子,用力將那個堵在嗓子眼里的東西憋回去。
「公主,公主……」綠萼和玉蝶扶著我,「您慢點,您慢點……」
沿途撞到了三個梅花凳,跌跌撞撞回頭臥室,我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聲終于將憋在嗓子里的那個東西吐了出來。
低頭一看,富貴花開的錦繡地毯上亮汪汪的一大片,是血。
我終于呼出了最想呼出的那口氣,腳下一浮,跌倒在床上。
「公主!」綠萼嚇得臉色煞白。
我氣息不定,思路卻異常清晰,顫抖著嗓子囑咐綠萼,玉蝶二人,「九哥的事情我什麼也不知道,你們也不要露出形跡來,叫外人看出端倪。」
綠萼,玉蝶連連點頭︰「奴婢知道了。」
我停下來喘上一陣,又道︰「我方才出去,丫頭們似乎都不在屋里,你們可有看見什麼人了?」
綠萼搖頭,玉蝶不確定地道︰「應該沒有吧。王爺說人多嘴雜,見您心情不好,怕打擾了您,都叫出去了,只留我和綠萼兩個伺候。」
「那就好。」那就好,我略微想了想,又吩咐二人如何應對,方才躺下。
其後,陳雋璺過來探看,我只佯裝睡著了,玉蝶和綠萼兩個一個守在我床頭做針線,一個在外頭守著。
陳雋璺問︰「方才 當當的椅子倒地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綠萼還算機靈,忙指著地上的鮮血回答道︰「公主方才吐了一口鮮血,奴婢看的心驚肉跳,急著喊人去叫御醫,不小心絆倒了凳子。」
陳雋璺急道︰「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吐血?」
玉蝶心直口快,冷哼一聲,不咸不淡道︰「心里有氣,憋得慌,就吐出來了唄。」
陳雋璺也不與她計較,只道︰「再去催御醫!」
御醫到來,問診開方。確保我死不了的情況下,陳雋璺這才放心離去。但是,綠萼很快進房告訴我︰「公主,王爺又新換了一批人來咱們凝馨堂。」
我只冷笑,不停地笑。
瞧,我是多麼的沒心沒肺。
蕭子鸞死了,我的九哥死了,我居然還能笑得出來,笑得這樣暢快。
不停地笑,不停的咳嗽,目中似煮沸了一般,熱淚奪眶而出,沒有人知道,我是笑出了淚,還是痛出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