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心灰意懶的看著光陰的腳步從床頭走向床尾。
有倉猝的腳步聲傳進來，急忙閉上眼楮裝睡。
「公主，你醒了嗎？公主！你快醒醒呀！公主，公主……」綠萼晃著我，聲音里帶著濃重的哭腔。
玉蝶也在低聲嗚咽。
我甚是詫異，她們兩個今日進進出出查看我許多次，這會兒怎麼突然這個腔調？
我睜開「惺忪睡眼」，「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無緣無故的，怎麼哭起來了？」
「公主，」綠萼壓抑著哭聲，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哭得通紅，「九爺，九爺出事了！剛剛有人來回稟王爺了！九小姐也在場！」
九爺？
蕭子鸞？
我抖開這個可怕的念頭，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綠萼，你說……誰，出事了？」
「九爺！」
「……九……爺？哪個九爺？」我還是不相信，不願意相信，身體卻已經止不住地顫抖。
綠萼哭道︰「就是九王爺，就是康王爺呀！公主！」
我的腦子轟隆一下就炸開了，緊跟著就是一片空白，吃吃地問︰「綠萼，你說的是誰？九哥嗎？九哥出事了？九哥出了什麼事？」
我還記得他離去是決然的背影，我還等著他回來接我過我們美好的生活，四目相對，兩心無猜，每一個日子都是詩情畫意無限情，雙宿復雙飛，只羨鴛鴦不羨仙，我還等著，他這一去，領兵百萬，將陳氏祖宗十八代都砍殺殆盡，再挫骨揚灰，他怎麼會出事呢？
「綠萼，你是同我說笑的，你是嚇我的，對不對？」我彎起唇角，擠出一個不知道怎麼淒慘的笑容。
綠萼哭著說︰「公主，是真的！九爺他，真的出事了。是趙剛過來回稟的！九小姐現在還在書房同王爺哭訴……」
心，像是給什麼冰冷的利器一刀剜去，空了。
我抓著帳幔下床，踉踉蹌蹌往外走，綠萼喊我︰「公主，鞋！穿上鞋……」
腳底的涼意竄入空蕩蕩的胸口，磔的我疼的幾乎喘不過起來。
眼眶又疼又燙，風一吹，臉上一陣涼，一陣熱。
我只是向前疾走。
陳雋璺的書房就設在凝馨堂西廂，不需要出門，從正堂就可以直接走到西廂。
彼時正是黃昏日暮時分，殘陽如血，裊滿西天。
晚霞漫漫，蒙在雨過天晴的窗紗上，透著詭異的光，隱隱可以聞到血腥的氣息。
我正舉步步入西廂，忽然從蕉葉之間的空隙里看見陳雋璺背著手從房內走出來，陰沉著臉，目光中氤氳著令人膽寒的怒氣。
蕭舒繯隨後追了出來，面色蒼白，淚光點點，上前一把扯住陳雋璺的手臂，「王爺若想讓我相信說九哥的死與你無關，那你就發個毒誓！用梅兒發個毒誓！如果你撒了謊，你就會失去梅兒！永遠失去梅兒！」
我的九哥，死了！
陳雋璺！
殺了我的九哥！
心口空空蕩蕩的，像是有一把刀在里面來回的攪動著，火辣辣的疼，手指摳進鎖窗里，鮮血順著指縫一滴一滴地滴下來，咬緊牙關才沒有讓自己叫喊出聲。
我不是沒想過陳雋璺有可能對蕭子鸞下手，可我終不相信，他會如此的狠絕！
「發誓！？」陳雋璺似乎覺著這個要求很好笑，臉上分明掛著淺笑，卻只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本王一言九鼎，說沒做就一定沒有做！你算是什麼東西！本王犯得著對著你發誓嗎？！」只見他猛然一甩手，從蕭舒繯手中掙月兌出來，力氣之大，蕭舒繯踉蹌了幾步，終是沒穩住重心，向著階下的火棘叢倒了下去。
火棘枝上長滿短刺，葉片成鋸齒狀，她這一跌，起來時，不可避免的，潔白如玉的小臉上好幾處都被火棘刮傷，血珠子從傷痕處滲出，淋灕在臉上，觸目驚心，鬢發也給火棘枝勾的散亂。
這輩子，蕭舒繯還沒有這麼狼狽過。
她只不管，對著遠去的陳雋璺的後脊梁冷笑︰「蕭舒繯的確算不得什麼東西！王爺是犯不著同我發誓！我只是不知道梅兒若是知道了九哥的死因，還會不會心甘情願的留在王爺你身邊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