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岑凝軒的頭猛地扎了一下,是這樣一個動作,讓他從思緒清醒過來。
他居然打盹了。
明明決定不管她的,結果卻留下來守著她,而且,他居然睡著了。
「我是在做夢嗎?陛下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里?」
「沒錯,這就是一個夢,而且是個噩夢。」
順著靳小柔的話,岑凝軒給自己打圓場。
「噩夢?」
「沒錯,御醫說,你有了身孕。」
「我有了身孕?」
她有了身孕?這是真的嗎?她有了他的孩子?這不是應該是讓人高興的事情嗎?他怎麼會說這是一場噩夢?
「你不要以為,你有了身孕,本王便會對你改變。那簡直就是做夢!本王現在就告訴你,馬上就這個孩子做掉。本王不要這樣的孽種。」
這句話,猶若晴天霹靂,剛才,還高興不已,此刻,靳小柔的喜悅一下收回,她臉上的那一抹快樂,一瞬消失。
怪不得,他會說,這是一場噩夢。在他心里,她和他的孩子,是孽種,原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
他果然還是無法將那股血海深仇忘記。
如果,一開始,她就知道她爹是他的殺父仇人,那麼,她不會選擇留下,或許,這樣的罪孽,就是她耗盡了這一輩子,也無法償還。
她原以為有了身孕,他會對她好一點,至少,不會再用那樣冰冷的眼神看她,但她錯了,那只是夢而已。如他所說,孩子的到來,不會給她帶來任何的好處。反而是一場噩夢。
她不由的想,在他心里,對她的憎惡就那麼的深嗎?
在她肚子里的,是他的骨肉啊。這個孩子,還沒有機會看看這個世界,就要被奪去生存的權利,這對他何其不公。
之前,靳小柔還可以忍受,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能那麼殘忍的讓自己肚子里還沒有成型的孩子就這樣失去生命?
生命于他,就那麼的低賤嗎?
「就不能留下他嗎?」
「你認為你配擁有本王的種?」
「陛下是什麼意思?」
「不要再叫本王陛下,你不配,你記住,你是本王的奴隸,不配擁有本王的種,這輩子,你就應該替本王做牛做馬償還你爹欠我的。你記住!這也是你欠我的。」
他說得是那麼的平靜,好像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他的話,將她所有的夢都打碎了。如他所說,見到他,不是另一場幸福的來臨,而是一場噩夢的開始。
她的眼對著他那一雙冷漠無情的眸子,在那雙眼里,她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溫柔,他是真的對她沒有感情了嗎?還是,從一開始,他就不曾對她有感情?
此刻,她的心好像是掉到了冰冷的湖水里,第一次,她有了想逃離的沖動。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就這樣死掉。即使,他不愛她,那至少,她還要為孩子爭取活下來的機會。
「我可以為陛下做一切,但是,我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求您讓我肚子里的孩子留下。他是無辜的。我爹欠你,就讓我一個人來償還吧。」
岑凝軒偏著頭,冷漠的眼神掃過她那依舊虛弱的臉,有那麼一瞬,他有一些心軟。可是,他一想到自己當年的委屈和痛苦,他的心再度硬起來。
他不能心軟,絕對不能。
他不要讓更多的痛苦加注在那還沒出生的孩子身上。哪怕,他會因此失去自己的子嗣,他也不要一個如他當年一樣痛苦的孩子。
「本王不會制造新的悲劇。」
說完,岑凝軒轉身離去,離開前,在屋外,吩咐阿秀準備一碗落胎湯,並且要親眼看著靳小柔服下。
阿秀點頭稱是。她的嘴角浮起一抹不一察覺的笑容。
他的背影,那麼無情的消失在門外,剛從昏迷中清醒的靳小柔直覺得自己的頭一陣猛烈的疼痛。她似乎又要暈過去。
她的孩子,可憐的孩子,不能,不能讓他就這麼胎死月復中啊。可是,阿秀一向秉公無私,她會放過她和孩子嗎?
靳小柔不由的模了模了自己的肚子,雖然,她還感覺不到那孩子的存在,但是,她似乎可以看到那個鮮活的小生命正在她的肚子中成長著。
他還不知道自己面臨著危險。
不行,她不能讓這個孩子就這樣死去。她要救孩子,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出于母愛,靳小柔第一次有了反擊的心思。
她再也不會按部就班的按照岑凝軒的話來了。就算,她欠了他,要她償還,她願意,但前提是,孩子能夠出生。若沒了孩子,就是死,她也不會放過他的。
她第一個想到可以幫她的人就是閻俊。現在,宮中到處都是她和閻俊的傳言,但是,她為了孩子,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小柔,你怎麼來了?」
看著靳小柔蒼白的臉,閻俊一臉驚訝。
她應該剛剛醒來沒多久吧,加上她有了身孕,她不應該來這里的,要是被人看到,又要對她不利了。
「閻大哥,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來麻煩你,可是……可是,我必須救我的孩子。」
「你已經知道有了身孕?」
「是的。可是,陛下說要做掉這個孩子。」
「什麼?怎麼可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靳小柔將岑凝軒的決定告訴閻俊,听了靳小柔的話,閻俊的臉色一下變得死灰,他不能明白,怎麼會有那樣殘忍的君王?連自己的骨肉都不放過。
原本在閻俊的心里,岑凝軒是一個非常的冷靜,且大氣,能夠有所作為的君王,可現在,他怎麼覺得,這個君王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君王,他不僅僅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甚至是連人世間最美好的親情,他都不要了。
那才是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啊,就算他要遷怒,為何要將那樣的仇恨遷怒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他不會允許,絕對不會允許這個孩子就這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