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里的人已經沒了氣息,白語畫的手卻依舊抓著對方的手,烏絲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但是在場的人卻能清楚的感覺出來,白語畫的氣息沒有一絲紊亂。
但是他們誰也沒有動彈,誰也沒敢動彈,歐陽雪死了,他們報仇成功了,他們應該是開心的……但是他們卻莫名的覺得心情沉重。
看著坐在歐陽雪尸體旁一動不動的白語畫,先動彈的是水無思,他吞了吞喉間的唾沫,掙月兌了水無念的阻止,上前輕聲道︰「……這不是你的錯,就算你趕來了,我們也會殺掉她。你應該明白,她一旦出了這群獸山,她就非死不可。」
至少沈墨衣,就絕不會放過她。
水無思的話,讓白語畫動了動,良久後……白語畫的聲音傳出︰「非死不可……」
她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語調,但是卻莫名的讓人覺的心慌。
白語畫突然伸手,拔出了歐陽雪肩膀上的兩柄飛刀,放在了雙手之上。她緩慢的,站起了身子,雙手拿著雙刀,慢慢的抬起頭。
在看到她雙眼的一剎那,蕭圖第一個吼了出來︰「快退開!」
唰——
白語畫的身子前傾,晃了一下,向後退了一大丈的蕭圖耳畔的發絲被削下了一截,白皙的臉頰上出現了一道血痕。
蕭圖倒抽了一口氣,他要是慢了半步,大概整個腦袋就要被削下來了。
「怎……怎麼回事!?」金永煦大驚開口。
蕭圖緊鎖眉頭,繼續後退,丹鳳眼眯起,看著遠處的那個白衣女子。在抬頭的一剎那,他看到了那雙眼楮,空洞的沒有一絲理智。
空洞的雙眼看向了眼前,卻納不入萬物。
清冷的聲音傳開,白語畫開口︰「師父說了……如果她非死不可,那就讓你們陪葬吧。」
「所以,我會帶你們一起,去陪師父的。」
沒錯,他清楚的認識那個眼神。那個眼神中沒有一絲暖意,沒有一絲想要生存下去的**,如同死一般的寂靜せ空洞。
白語畫平靜的舉起了手中的飛刀,再次動了。
轟隆隆——
與此同時,巨聲響起,因為腳下的晃動,白語畫險險劃過了金永煦的脖子。
這次腳下的晃動更加明顯,這一次明顯……陣法徹底解除了!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從遠而近的是各種不同的嘯聲。
六人同時向上看去,一片諾大的陰影從遠而近,一群巨型野獸成群結隊的撲了下來。撲面而來的危機感讓他們清楚的意思到了一點。
武林即將大禍臨頭!群獸山的野獸們,全部被放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遠處,雲通天大驚的聲音響起,後面五派的眾人也跟了上來。因為五派的人也出了手,伊易蓮和蕭曜才暫且被他們壓制。
但是等他們趕來,卻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白語畫靜靜的站在遠處,手上拿著的飛刀沾滿了血,縴細的五指上也帶著血絲,那是金永煦脖子和蕭圖的臉頰流出來的。
不多,但是卻在她一身白衣的襯托下格外的顯眼。
而白語畫的身後,一條巨蟒緩緩爬出,在巨蟒的身後,是一群野狼,老虎,野豬等等野獸。就在那白衣女子的身後,群獸爭霸,群魔亂舞。
巨蟒環繞在她的周身,剎那間,一股凌厲的殺氣和威壓鋪天蓋地的涌了過來,諸人心底寒意沁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運勁全身,目不轉楮的盯著白語畫,這是一股莫名的霸氣,讓他們不得不用內力來抵抗從心底沁出的畏懼。
就連周身的野獸們似乎都感覺到了白語畫身上的那股氣勢。貼在最前面的那群五派弟子手已經反射性的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在巨蟒貼近的那一剎那,忍不住拔劍出鞘。
唰——
鮮紅的血液在眾人面前噴出,白語畫手起刀落,從最前面那名弟子的身上的血染紅了白語畫的半邊白衣,那面無表情的絕美面龐上沾染著血絲,卻依舊不為所動。
白語畫松開了手,放開了手上的尸體,慢慢退了一步。
血的顏色,讓眾人清醒了過來,下一刻……便是群獸撲面而來的撕咬,廝殺,鋪天蓋地的血腥味,哀嚎聲遍地都是。
正因為白語畫的動手,血腥味勾起了野獸們身體中的蠢蠢欲動,勾起了他們本能的廝殺和掠奪感。
野獸越來越多,哀嚎聲響徹了整個群獸山!
「逃啊,快逃!」
野獸們撕咬著五派的弟子,五派的掌門迅速的抵抗住了一陣,很快山腳下就跟上來了一群陌生的面孔。帶頭的是蕭曜和伊易蓮。
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伊易蓮倒抽了一口氣,迅速的在野獸和尸體中找到了水無思的位置,靠在他身後的水無念與他背靠背對付著周圍蠢蠢欲動的野獸們。
「怎麼回事!?盟主呢!?」
唰——
伊易蓮只覺得一陣風刮過,身側的慘叫聲響起,她不敢置信的轉過頭。立于尸體之上的女子,一身白袍被染成了血衣,動作機械卻迅速的收割著人頭,兩只手上染滿了血絲,緩緩抬起的臉上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的沒有一絲感情。
「盟主!」伊易蓮大喊出聲。
砰——
蕭曜迅速的抬腿,一腳踢飛了眼前的伊易蓮,飛刀扎入胸口。血,染滿了黑袍。
伊易蓮抬起頭,看著遠處的畫面。一身血衣的白語畫貼在蕭曜面前,手中的飛刀扎入了他的肩膀,看著白語畫的側臉,以及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盟主……盟主怎麼會對蕭蕭動手!?不,盟主怎麼會對她動手!?
伊易蓮迅速的掃著周圍,很快就在一群尸體的最遠處發現了那抹藍色身影。她的瞳孔猛地一縮,迅速的轉頭朝著蕭曜大吼︰「快扣住盟主!盟主走火入魔失去理智了!」
「臭豆腐!愣什麼愣啊!快抓住盟主啊!」伊易蓮迅速的爬了起來,朝著白語畫撲了過去。
群獸恐怖麼?恐怖。
野獸可怕麼?可怕。
但是比起現在的白語畫,那些都是小事……伊易蓮很清楚的明白,野獸縱然可怕恐怖,但是唯一能制止它們的,是白語畫。
如果白語畫也瘋了,那麼七滿盟被野獸們攻陷,是遲早的事。這里的人,一個也逃不出去!
遠處的雲通天被伊易蓮吼的一愣,連忙上前一下子雙手扣住了白語畫的雙臂。恰好被蕭曜一把抓住的白語畫還沒來得及避開,就被雲通天從背後扣的嚴嚴實實。
……
雲通天能清楚的感覺到他抱住的人身子在顫抖,之前一直沉默和廝殺的白語畫在被抱住後,從她的咽喉里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
像哭,又像是在說話。
唰——
白語畫松開了還扎在蕭曜胸口的那柄飛刀,她突然揚起了頭,露出了白皙的脖子,將整張臉全數露了出來。臉頰上,額頭上,下巴上,整張臉上,都沾滿了血絲。
仰著頭的白語畫拼了命的掙月兌著雙臂,不停的扭動著,從咽喉處依舊發出著低沉的嗚咽聲。然後……
「啊啊啊啊啊——」歇斯底里的怒吼聲響起,雲通天震驚的看著被扣住的白語畫,那張絕美的臉上瞳孔放大,雙拳緊握,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著。
伊易蓮不敢置信的止住了步伐,她想過歐陽雪對盟主而言,是怎樣的重要,但是絕沒有想到……歐陽雪死了,盟主竟然會整個人崩潰掉!
那一刻,她想起了曾經與盟主談過歐陽雪事情時盟主所說過的話……我不怕死,但怕不知道怎麼活。
或許當上武林盟主不是盟主的目的,但是她的一生卻都是為了這個奮斗,她的一生……從小到大,都是為了歐陽雪而活。她有自己的想法,但卻從不違抗歐陽雪的命令,她有自己的行事風格,但是歐陽雪的要求她全部都會做到。
盟主從來不怕死,更不怕做不到,但她怕不知道怎麼活。
人生唯一賴以生存的目的消失,所有的理智和信念也全部顛覆,歐陽雪的死,對她的打擊,讓她之前強制壓下的走火入魔的後遺癥全部引出。
如果這一刻,她不能恢復,那這世上……只會多一個嗜血的魔王。
白語畫的崩潰的怒吼聲響徹了整個群獸山,緊接著白語畫的怒吼之後,群獸山上的虎嘯聲,狼吼聲,緊接而出。群獸山上的群獸們,越發的變多了起來,全數朝著白語畫的方向涌進。
一股凌厲的氣勢中白語畫身上迸發,剛剛接近的伊易蓮和雲通天同時被那強勁的內力震開好幾丈。站在原地的白語畫身子晃了晃,左手的飛刀再次攥緊,空洞的雙眸再次收縮。
完了……伊易蓮哀嚎,絕望的退後了一步。
但周遭忽然的氣息卻讓她心中一驚,身旁那股獨特的霸道氣息強勢的破開了白語畫周身的寒氣,白語畫手腕被迅速的一撥,手中的飛刀直直的飛了出去,扎在了樹干之上。
下一刻,那只手穩穩的鉗住了白語畫的手腕,迅速的將白語畫扣在了懷里,冷厲的低沉聲怒吼,那雙漆黑深邃的瞳眸瞪向了伊易蓮︰「還呆著干什麼!?還不快扎針?」
啪嗒啪嗒——
遠處野獸們的腳蹄聲愈發的接近,如果再不能讓白語畫清醒,緊接而來的,就是更多的野獸!一場更血腥的廝殺!
伊易蓮怔了怔,迅速的反應了過來,點了點頭,一個箭步上前,銀針迅速的對準白語畫胸口的穴道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