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十四、髒事]
第5節恨不得一刀劈了這個狗雜種
對應來講,山里女人看男人就不太一樣了。她們絕大多數沒有婚姻自主權,嫁給怎樣的男人完全取決于自己屋里的阿爹阿娘。自小,她們就沒有什麼貞操觀念,老覺得在屋里做姑娘時就得耍夠做女人的本性,想跟誰好就跟誰好,好過的男人越多,自己也就最榮耀。只要自己撈夠本了,惟算嫁給一個哈牯也不太冤。因此,山里的姑娘看男人就浪漫多了。有喜愛生猛的,有喜愛文靜的,有喜愛嬉皮賴臉的,也有喜愛膽小羞怯的。甚至,有臉皮子丑的姑娘專門去好年老的莽巴,還說莽巴格外體貼人,耍起寶來不慌不亂,還有花樣。
話又說回來,像我阿鈺姐這樣很妖的姑娘,在做姑娘時是可以扮俏的,一般的伢崽她們完全可以看不上眼,就是想討她們的歡心也得花大價錢。當時,我對這個「妖」字有深刻的體會。在我們山里,一般的姑娘都是額頭鼓鼓的,鼻梁塌塌的,嘴唇厚厚的,臉盤黑黑的,眼大卻眉粗,平時說話高聲大氣,做事也風風火火。而我阿鈺姐就不一樣,她的額頭平滑,鼻梁挺直,臉盤白皙,嘴唇雖厚實,但也有菱有角,十分紅潤。最招惹人的還是她清亮的眼楮,睫毛黑長,眼白很青,一眨一眨都很靈動,很俏媚,仿佛能替她說話一樣。她打小就靈巧,就精明,說話做事很沉穩,不急也不忙。唯一有些遺憾的是她的下巴有一顆所謂的敗夫痣,可她身後還是攆了一大幫年輕伢崽。她怎麼就偏偏好上了這個巴麼榮?
更讓我膽顫心悸的是,那個巴麼榮自小就在我們朗巴寨的寨堂里拜過祖認過宗上過族譜冊,跟我們一樣是姓巴。如果依照我們祖制寨規,同族同姓的人是決不能相好成親的,如果膽敢違反,男女兩人都要受點天燈或活埋的酷刑。正因為如此,我貿然斷定,是巴麼榮誘騙了我的阿鈺姐。也就從那時起,惱羞成怒的我萌生了想干掉巴麼榮而保護阿鈺姐的想法。
十一歲的娃崽崽畢竟是單純的,根本不懂得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我只知道巴麼榮在我面前操了我阿鈺姐的×,我屈辱,我痛恨,恨不得一刀劈了這個狗雜種。
當我回過神來,巴麼榮已經離阿鈺姐遠去了。他長年在野狗沖燒木炭,同時依靠打些獵采些藥材來維持生計。歡情過後的阿鈺姐似乎心情特別好,臉頰上紅艷艷地像朵綻開的花,她的鬢發稍顯蓬散,卻愈發平添了幾分嫵媚。她一邊整理背簍里的苕藤,一邊輕哼起《七罵負心郎》的山歌調子︰
一罵我負心的郎呀
太陽落坡你就把我阿姣忘
獨讓阿姣我想你到天光
吃飯飯不香
切巴切,吶色子喲,朵呵麼子色樂喲
二罵我負心的郎呀
十天半月你不把我阿姣想
總讓阿姣我想你斷肝腸
把那眼淚淌
切巴切,吶色子喲,朵呵麼子色樂喲
三罵我負心的郎呀
……
我暗自冷笑一聲,倏地從草叢里跳出來,自然把沒有絲毫思想準備的阿鈺姐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