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十四、髒事]
第4節女人漂亮就叫妖
你們可能不曉得，那個巴麼榮是個無爹無娘、無家無床的狗野種，是個年近三十而沒有女人的結巴佬，是個窮得打鬼、餓得燒蛇吃的燒炭客。盡管他平時對人挺和氣，可他根本就配不上我屋里的阿鈺姐。
阿鈺姐這年十八了，前年行了梳頭禮。平日里，阿鈺姐極少裝扮自己，因為屋里沒什麼好衣服與好首飾給她裝扮。無非就是梳梳頭洗洗臉，弄張紅紙涂紅自己的嘴巴。再則，山里很妖的女人一般是很少裝扮自己的。原本就妖，如果再扮顯妖就會招惹別人的妒罵。
十天前，阿鈺姐好像要去竹林鄉趕場，她特地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收拾了好一陣。當她打開房門站在我的面前時，我不由一呆，咕地吞咽一下口水就感慨起來︰天啊，她，她比傳說中的狐狸精還要妖！
在我們朵朵山，從來就沒有「漂亮」這個詞匯，而是被另一個字無情地替代了，那就是「妖」。男人漂亮就叫俊，或者清爽，而女人漂亮就叫妖。自古以來，我們山里人總認為，模樣妖的姑娘全都是禍害，伢崽與駝巴們玩得火熱，可誰都不願意把很妖的姑娘娶回屋里。這其中的原因有三。第一，我們山里人都堅信，很妖的姑娘都是狐狸精轉世，都喜愛吸男人們的精血。不信？你們可以去另幾個山寨打听打听，原本壯壯實實的伢崽，一旦娶了一個很妖的姑娘做婆娘，就會變得瘦瘦精精，也大都會做短命鬼。第二，很妖的姑娘都不干淨。你想，那麼多的伢崽和駝巴爭著去好，爭著去玩，就好比是你一口他一口舌忝了的爛桃子，能干淨到哪里去？再有，娶個很妖的姑娘當婆娘，保不準養出來的娃崽是別個的，誰又能安心？第三，很妖的婆娘大都是養不出男娃的。你們可能不相信，在這大山里，還真就那麼邪門。五個很妖的婆娘，只有一個能養出男娃來。我阿娘就是五個中的那一個，由于我的出生，終于讓她揚了眉吐了氣。我契娘老早就下過斷言，說這是多穆拉山神有意作怪，他看不慣山里那些很妖的姑娘自小就放蕩，是有意懲罰人呢。
既然很妖的姑娘都做不得婆娘，那麼做得婆娘的姑娘又是怎樣的？其實，這就牽扯到了我們山里人的審美觀。在我們大山里，最招人喜愛的姑娘應該是高個子、壯身體、面容憨或者善。再往細里說，那就是眼楮要亮閃，臉盤要周正，嘴巴要寬厚，個子要高挺，女乃子要豐鼓，要肥大。因為，眼楮亮閃的姑娘大都聰明伶俐，心靈手巧；臉盤周正和嘴巴寬厚的姑娘一般為人憨直，做事麻利；而個子高挺、女乃子豐鼓和肥大的姑娘一般身體強壯，氣力大，並且很能生娃崽，就像鴨婆生蛋一樣，接連生那麼一長串，身體屁事也沒有。你們看，我們山里人是多麼地現實呀，在惡劣的生存條件下，我們山里人的審美觀不得不客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