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十三、玉清庵]
第1節供奉著一尊男面女身的蠱神
十三玉清庵
山道上，我孤獨地走著。從踏殘的雪跡來看，路上有幾個人剛剛路過。可是，我徑直走了一路，竟然沒遇上一個人。什麼寒冷、勞累與傷痛我全都忽略了，我擔心的倒是自己如何去面對那個既神秘又特別讓人敬畏的苗婆婆，自己又如何去懺悔自己的過錯。
苗婆婆，我當然是見過幾回的。不過，那都是寨里開神場，苗婆婆戴著山神面具在神案前手舞足蹈，擠在人群里的我是滿臉的好奇與敬重。在學校，我曾听過不少傳言，說那苗婆婆原本就是一個狐仙，能喚風呼雨；說她每年都要吃一個男娃崽，把男娃崽的手指頭嚼得劈啪響；說她的睡房里長年供奉著一尊男面女身的蠱神，睡覺都是摟著蠱神睡；說山里沒有她治不好的病，她的口水就是一味止痛藥，很靈驗……
人們把苗婆婆傳說得越玄乎，她就讓人越敬畏。而人們越是敬畏她，她就被傳說得越玄乎。久而久之，苗婆婆在我們山里人的心目中就成為了一個活著的山神。你們替我想一想，一個曾經褻瀆過山神的人去向一個活著的山神請罪，會遭受怎樣的處罰？恐怕誰也沒有那個底。
然而，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那麼逐步替代了山神，難免不引起個別人的反感。特別是那些性子直又鹵莽的駝巴，一旦喝香了酒，就會鬧出一些褻瀆山神的禍事來。由此，玉清庵下的神召牌就越來越多。而玉清庵所下的神召牌一多，寨眾們就會有這樣與那樣的情緒，只是他們的情緒沒人敢明目張膽地去引導。不然，這朵朵山會鬧騰出驚天動地的大事。
翻過神仙坳，再拐過一個長坡，那令人心里直犯怵的玉清庵便豁然展現在我的眼前。跟山寨里的寨堂相比，這玉清庵一點也不宏偉，甚至還比不過普通人家的吊腳樓。它沒有樓閣，沒有大堂，就那麼一長排低矮的木屋，跟別的木屋有所不同的是它正面有一長溜微微上翹的檐廊。
听老輩人講，在解放前，這玉清庵里很風光，那可是三進三層的殿堂房，庵里的香火也十分旺盛。可不知為何，忽然在一夜之間，這玉清庵便被一把大火燒得干干淨淨。對于那縱火的人，山里流傳著多種說法。有人說是庵里招惹了一幫窮凶極惡的山匪，山匪劫了財殺了人又縱了火；又有人說是一個曾被蠱毒逼得走投無路的駝巴干的，由于庵里的巫婆長年給山里的女人施舍蠱母，他便認定這玉清庵是一切罪惡的根源，他放了火又跳進火海自焚了；更有人說是庵里那個神神癲癲的蔡巫婆縱的火，她可能犯了什麼大錯，就將自己渾身淋了香油，點了天燈，主動向山神謝了罪……盡管這些說法似乎是有根有據，可又無法得到最終證實。不過，人們從殘垣斷壁中刨出了兩具焦黑的尸體，一男一女，女的自然是庵里的蔡巫婆，死時才三十八，而男的是誰就不得而知了，至今也是一個密。庵里的巫婆也都緊閉自各的嘴巴，從不透露一二。打那以後，庵里就是有能力，也不準備重修殿堂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