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突破了?
溫平在極度的悲痛下,竟然直接跨過了那道坎,一舉突破至一流劍者。而且,他還進入了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境界,就像納蘭紓予當初面對嗜血獨角犀時進入的那種境界,一時間威力大增,那名黑衣中年人在他的攻擊下竟毫無還手之力,一時間險象還出。
夏宜無奈地搖了搖頭,暗道此子絕不可留,至少要廢去他一身修為,正待上前,忽見一黑衣中年人渾身浴血飛奔而入。
「馬漢,怎麼了?」夏宜詫異道。
「大當家,唐家弟子不知為何突然返回,要求我們打開堡門未果後立即開始攻堡。接著,俞家弟子又突然從地下密道涌出,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現在,他們已經攻破堡門,朝這里殺來了。我們在外面的兄弟,也已經死得差不多了。」馬漢悲聲道。
「什麼?!」夏宜夏雪兩兄妹臉上滿是震驚。
「啊……」
就這麼一個遲疑,先前的黑衣中年人已被溫平一劍擊中,倒飛而出。溫平並未追擊,而是一躍來到溫堡主倒下的地方,抱著他漸漸冷卻的尸體,長嘯仰天,長歌當哭。
「王朝,你怎麼樣了?」馬漢擔憂道,畢竟這是他十幾年來生死與共的兄弟,曾救過他性命的兄弟。
「受了點小傷而已,不打緊。」王朝強撐道。
夏宜剛想上前解決掉溫平這個禍患,但耳朵一動,又停在了原地。一息之後,唐俞兩家數十名弟子已經將剩余的三十多名土匪重重包圍。先前的激戰,唐俞兩家弟子中僅有一名三流劍者身亡,可見在正面的對抗中,這群土匪絕不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世家弟子對手。
「夏雪,果然是你!」雖然早已猜到,但納蘭紓予心中卻一直抱著幻想,現在,他再一次體會到現實的殘酷。
夏宜對比了一下雙方的陣容,暗自搖頭,這是注定?這是命運?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納蘭紓予身上,疑惑道︰「你叫納蘭紓予吧,我猜這次又是你識破的我們的計謀。能否告訴我,你是怎麼識破的?」
「是夏雪告訴我的。」
「哦?」夏宜有些困惑地看向夏雪,卻見後者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我們返回的時候,路過了月牙湖。」
納蘭紓予緩緩道。
聞得此語,夏雪心頭一震,原來還真是自己告訴他的。也許是月牙湖給了她太多的回憶,在她心中有了太深的烙印,因此說到與溫平相識的地方,這個詞便月兌口而出。
看來,一個謊言,需要千百個謊言來支撐,你無法避免謊言被拆穿,只能暗中祈禱,希望它來的晚一點,再晚一點。深藏二十年的謊言竟然敗給了一句真心話,想到這里,夏雪不禁慘然一笑。
瞧見夏雪的樣子,納蘭紓予突然有些後悔。他心道,要是自己沒有路過月牙湖,或是沒有听到那段談話,或是听到後置之不理,是否會更好一些?他們以英雄的名義到來,除了毀掉更多的人生,到底還干了些什麼?因為正義麼?正義與我何干?
夏宜當即也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當時兩人交談的時候他就一直隱身在旁,因而對兩人的談話听得清清楚楚。月牙湖對他來說也不陌生,當年不就是他狠心將自己唯一的妹妹丟在月牙湖,丟在溫平回堡的路上的麼?
他倒也拿得起放得下,隨即拱手道︰「在下金遺,見過唐俞兩家俠士。」
「金遺?金遺不是死了麼?」唐俞兩家弟子臉上滿是錯愕。
夏宜對他們的反應不置可否,接著道︰「這是我們瓦崗寨和溫家堡的私人恩怨,眾位俠士既然是為溫家堡助拳而來,那我們瓦崗寨也接下了。」繼而看了看夏雪道︰「這次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策劃的,夏雪不過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她不曾傷害過任何人,希望各位俠士能網開一面,讓她離開。」
「哥,我不走,就是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夏雪堅持道,她的堅持也讓夏宜甚感無奈。
唐俞兩家的弟子更疑惑了,怎麼眼前的白衣麗人,溫家堡的少堡主夫人,一下就成了土匪頭子的妹妹了呢?他們才剛剛過來,對前面的情況顯然一無所知。
「金兄,在下還有一點困惑,不知金兄可否解答?」納蘭紓予忽道。
「納蘭兄請說。」夏宜饒有興致道,置即將加身的刀斧如無物。而兩人突然的稱兄道弟,也讓周圍的眾人再添錯愕。
「金兄既有如此手段,攻下溫家堡那是輕而易舉的事,為何還要把我們引來,以至弄到現在這副局面?」納蘭紓予困惑道。
「世事唯艱,豈能如此簡單。」夏宜長嘆道。
原來,夏雪雖然貴為溫家堡少夫人,但一些核心的事務,比如溫堡的防衛,她始終無法接觸。還有堡內逃生密道的位置,更是只有溫堡主和溫舟兩人知曉,連溫平一開始都不清楚。于是,瓦崗寨一行人只能選擇強攻溫家堡,同時讓夏雪旁敲側擊,促使溫平打听密道的事情。
果然,見土匪攻勢猛烈,溫家堡危在旦夕,溫堡主毫不猶豫地把密道的出入口告訴了溫平,並讓他不得外傳。溫平知道了,夏雪自然就知道了。還好,唐俞兩家弟子及時趕到,夏宜只能帶領眾匪暫避鋒芒,並且在內應的通知下輕易識破了唐英杰的引蛇出洞之計。
鴿子事件還真是夏宜布置的一個誘餌,因為對溫堡主的仇恨太深,所以他放棄了調虎離山後由密道突襲溫家堡,而是把溫家堡和唐俞兩家主力成功引誘到他們布置的陷阱。那是一次賭博,也是對人性的考驗,在他即將大獲全勝的時候,納蘭紓予突然殺出,讓他們大敗而回。
假扮金遺的二當家犀利哥本可以順利逃走,但他卻用自己的死讓溫家堡一行人相信土匪的威脅已經不在,剩下的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得不說,他死得很成功,他騙了所有人,包括納蘭紓予。
後來的事納蘭紓予心中就很清楚了。昨天夏雪在等的人正是她的哥哥,也許她們是要商量一下復仇的細節,也許她們只是很久沒見想要見上一面而已,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他們遇見了自己,遇見了一個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人……
戰斗結束地很快。傷痕累累的瓦崗寨眾匪在唐俞兩家近二十名一流劍者一撲而上時,就洞悉了自己的命運。他們的反抗很無力,就像他們的生命。
當溫平化滿身悲痛為力量的必殺一劍襲向夏宜時,後者只是留戀地看了一眼夏雪,隨即微微閉上眼楮,張開雙臂,臉上露出安詳的笑容。他,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墳前。一個白衣少女在輕輕歌唱。
我們,歷盡滄桑,
這樣錯過了一生最好的時光;
我們,回到南方,
輕輕把一生的夢想埋葬……
她,又會何去何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