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遺?」
溫堡主臉上閃過一絲疑惑,「金遺不是死了麼?」
金遺嘆了一口氣,也不多語。溫堡主在短暫的疑惑過後,也是明白了過來,原來當天死去的那人只是冒充金遺而已,而真正的金遺則一直隱藏在暗處,準備給他這麼致命一擊。
「平兒呢?你把它怎麼樣了?」溫堡主急切道。
「他很好。」這時,一道女聲從外面傳來,隨即一個一襲白衣的麗人緩緩步入場中。
「夏雪,果然是你,平兒可是你的丈夫,你到底把他怎麼樣了?」溫堡主厲聲道。
「你放心,他只是被我下了迷藥,暫時昏迷而已。」夏雪淡淡道。
听得溫平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溫堡主焦急的心稍稍舒緩,他環視四周,發現自己這邊的堡衛才二十多人,而且個個帶傷。而將他們圍住的土匪則有數十人,其中二流劍者以上者就有十幾人,雙方實力的差距不言自明。
外面的打斗聲已漸漸停息下來,估計未及撤入堡主府的堡衛們都已經凶多吉少了。也就是說,自己這一方再也沒有援兵,而自己,今天也極有可能要喪身在此處。想到這里,溫堡主不由嘆道︰
「我溫家堡與你瓦崗寨無冤無仇,為何非要弄到這不死不休的地步?」
「哈哈,無冤無仇?好個無冤無仇!溫堡主真是貴人多忘事,自己做過的事難道都忘了嗎?這二十年來,當日的那一幕慘劇幾乎每天都讓我從噩夢中驚醒,你可以忘記,但我又如何能忘記?」金遺朗聲道。
「你……你是……」溫堡主似乎被勾起了塵封的回憶,突然失聲道。
「我?我真正的名字已經很久沒用過了,久得我都快忘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叫——夏宜,金蛇寨——夏宜。」
「你是金蛇寨寨主夏世遺的兒子,當年跑掉的那個小男孩?」突兀的,溫堡主此刻反倒恢復了往常的鎮靜,只是神色間略有些恍惚。
二十年前,溫堡主還不是溫堡主,而是一個土匪頭子,就是他帶人滅了金蛇寨。至于原因,已經不重要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活著就是最好的原因。行有行規,作為一個土匪,殺人必滅其滿門,以除後患。
注視著面前的消瘦青年,溫堡主心中頗為後悔,這還是當年那個頭也不回地向樹林中逃跑的小男孩嗎?
那一天,可謂尸橫遍野,金蛇寨上到寨主下到寨丁無一人幸存,除了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當時,溫強手里的弓已經瞄準了那個小男孩光著膀子的後心,只要一箭射出就能結果他的性命,但卻不知為何想起了自己年歲相仿的兒子,心中一軟,竟放下了手中弓箭,放他離去。
一晃二十年,當年的土匪頭子成了今年受人尊敬的溫堡主,他也忘記了以前的事,忘記了那個小男孩,忘記了那頭被他放回山的猛虎。
「不錯。」金遺,或是夏宜淡淡道。
溫堡主點了點頭,復又看向夏雪道︰「你們是從密道進入堡中的吧?密道的出入口只有我、溫舟和平兒知道,你平兒告訴你的麼?」
「是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最大的內奸竟然是你,看來是我養虎為患了。不過我不明白,難道這些年來你和平兒的感情都是假的麼?」溫堡主略有些激動道。
五年前,溫平在堡外的月牙湖無意間遇到夏雪,一個從人口販子手中逃出的孤兒,便把她帶回了溫家堡。雖然溫平對夏雪一見鐘情,處處呵護備至,但後者卻對他不理不睬,對堡內的其他人更是不理不睬,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三年。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三年後,夏雪心中的堅冰漸漸融化,開始慢慢接受了溫平,于是溫平便向父親提出要娶夏雪為妻。溫堡主本對夏雪的身份有所懷疑,倒不是想到了金蛇寨,而是一個土匪頭子慣有的警覺。
但一來夏雪本就是被人口販子千里迢迢從北方帶到南方來販賣,身世來歷根本無從查起;二來這三年來夏雪除了跟溫平偶有話說外對其它人從不假以辭色,這樣的人若是敵人派來的臥底那也太不合格了;三來他看得出兒子是真愛上夏雪了,若是拂逆了他的意思不知他會鬧出些什麼。考慮再三,他還是答應了兒子與夏雪的婚事。
這兩年來,雖然夏雪還是一貫的孤冷,但他看得出她和兒子之間確實很恩愛,于是也漸漸放寬了心,待自己這個兒媳婦也一直很優厚。沒想到啊,還是自己瞎了眼楮,不知道平兒知道之後又會作何感想?
「開始沒有感情,無所謂真假;後來有了,更無所謂真假。」夏雪淡淡道。
「那我更不明白了,夏宜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竟會讓你舍得謀害自己的丈夫?」
「因為,他救了我的命。」夏雪也是勾起了回憶,緩緩道,接下來的話讓溫堡主的臉上再次露出震驚之色︰
「因為,當年的那個小男孩,他並不是一個人在逃跑,他的懷里還抱著剛出生才幾個月的我。因為,他是我的哥哥,我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因為,你是我的殺父仇人,殺母仇人,殺我全家的仇人。因為,我一生下來,你就毀了我的一生,讓我從小流浪北方,無家也難回……呵呵,難道這些還不夠麼,還需要別人再給什麼好處麼?」
淒美地聲音,讓場內的氣氛突然安靜起來。
「原來如此。這個世界本就爭斗不休,對于二十年前滅你們金蛇寨的事我從沒後悔過,如果真要說後悔的話,就是當年不該留下你們這對禍患。其實這樣的一天,在我們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不過是來的早來的晚而已。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不知你們打算把平兒怎麼樣?當年滅你們金蛇寨的是我,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不知你們可否留他一條性命?」溫堡主頹然道。
聞得此語,夏雪臉上露出猶豫之色,只听夏宜冷冷道︰「都二十年了,縱虎歸山的道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哥,你不是答應我不殺溫平嗎?」夏雪急道。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你不殺他,你覺得他還會再跟你在一起嗎?」
夏雪眼中一片迷茫,繼而決然道︰「待報了此仇,我就和哥哥一起浪跡天涯。」
聞得此語,夏宜一聲長嘆道︰「罷了,我就廢去他一身修為,讓他做個普通人吧。今日過後,你與溫平之間將再也沒有交集,以後你就跟著哥哥吧。」
「多謝了!」對面的溫堡主躬身道。听到兒子的命保住了,溫堡主再也沒了顧慮,當即拔劍出鞘,蓄勢待發。
隨著夏宜抬起的手漸漸落下,數十名土匪猛地沖向溫家堡眾人,決戰,終于開始了!
溫舟靜靜地看著身前的兩個黑衣中年人,從兩人的目光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種新的仇恨,但還沒等他想清楚,兩人就已撲了上來。這兩人都是劍元氣九層初段的修為,而且使用的是一套兩人同使的劍招,威力頗大,一時倒和他斗得奇虎相當。
身側,一眾堡衛在兩倍于己的敵人面前節節敗退,最後場地中央竟只剩下溫堡主一人。看來眾匪是特意繞開了他,不是因為懼怕,而是——
「你的命是我的。」夏宜冷冷道,隨即朝溫堡主撲去,看似消瘦的身子竟無比快捷。
「二十年前就該殺了你,不過,現在也不晚。」溫堡主也迎了上去。
兩人一人使得是「金蛇劍法」,詭異狠辣,難躲難防;一人使得是「玄鐵劍法」,招式厚重,力破千鈞,一時打得難分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