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不曾轉身,而是默立原地,目視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個小伙子不錯,我從沒見你這麼開心地笑過,是我的錯。」一道消瘦的身影緩緩走到夏雪身側。
「不,我愛的人只有一個。」夏雪毫不遲疑道。
「也是我的錯。」消瘦青年嘆息道。
「不,這是我們的命。」夏雪轉過頭,看向身側最熟悉的陌生人,淚盈于睫道︰
「哥!」
消瘦青年輕輕拭去夏雪話落臉頰的淚水,柔聲道︰「放心吧,到了明天這個時候一切就都結束了。唉,這一晃都二十年了,也該結束了。」
「哥,我們會死麼?」
「也許吧。」
「我們死後會怎麼樣呢?」
「會回到我們原來的地方。」
「可我不記得我來自哪里了。」
「我也是……」
翌日。
溫家堡外,唐俞兩家弟子已整裝待發。
此次剿匪,兩家弟子各有損傷,納蘭紓予手下也有一人陣亡,就是那名來投奔他的劍元氣八層初段的弟子。對此,納蘭紓予也無可奈何,他能夠殺人,別人自然也能殺他,只是這次死的不是他,而是他的一名手下。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一旦走上了這條路,就一定要走到底,不能反悔也沒的還價。至于將來,走一步看一步吧,說不定哪天就輪到自己了呢?
「各位俠士,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祝各位一路順風!」溫堡主抱拳道。
納蘭紓予、唐英杰、俞志揚各自還禮,然後高聲道︰「出發。」
目送著四十多名騎士絕塵而去,溫堡主長吁了一口氣道︰「終于結束了。」
到底是結束,還是一個新的開始呢?
太陽漸漸西斜。
納蘭紓予與夏雪相遇的小湖處,近百道人影持劍默立,赫然便是先前潰逃的瓦崗寨眾人,但此時眾人臉上絲毫不見頹廢之色,有的只是凜冽的殺意。
「大當家。」
在眾人的高呼聲中,一個消瘦的青年緩緩走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四個黑衣中年人,都是一流劍者!
「酒。」
消瘦青年喝到,立時有幾個漢子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酒壇遞給消瘦青年和他身後的四人。這時可以發現,場中的每個人身前都有一壇酒,見大當家舉起酒壇,他們也齊刷刷地俯身抱起腳邊的酒壇。
「第一碗,敬我們在澤山死去的幾十個兄弟。」
說著消瘦青年便將壇中酒傾灑在身前地上,其余眾人高呼道,「敬死去的兄弟」,也一齊將酒倒灑而出。
「第二碗,敬我們的二當家——犀利哥。」
「敬犀利哥。」眾人再次將酒倒出三分之一,不少人眼中有淚光閃動。
「此次行動危險異常,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著回來,若有人不想去的話,可以現在放下酒離開,我金遺絕不怪大家。」消瘦青年緩緩道,原來他竟是已經「死去」的金遺!
「大當家去哪,我們就去哪,刀山火海,義無反顧!」眾人高呼道,竟無一人放下酒壇。
「好,大家都是我金遺的好兄弟!第三碗,敬眾位英雄!」
「敬大當家!」
話落,眾人一陣仰天豪飲,片刻後「啪」「啪」聲不絕,先前的酒壇已成了滿地的碎片。
這時,金遺身後的四人突然走至一個不起眼的土丘前,搬開碎石,斬斷殘枝,拂開雜草,四人用力一拉,只听「轟隆」一聲,一個漆黑的洞口豁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王朝,你率領十人務必在溫家堡燃起狼煙前奪取烽火台。」金遺命令道。
「屬下領命。」一個黑衣中年人恭聲道。
「馬漢,你率領六十人解決所有堡衛,控制堡門,絕對不能讓一個人生離溫家堡,也不能讓一人進入溫家堡。」
「屬下領命。」另一個黑衣中年人恭聲道。
「張龍、趙虎,你們率領剩下的弟兄跟我一起攻上堡主府,誅殺溫強!」
「是,屬下領命。」
「出發!」
金遺第一個竄入地洞,接著近百條身影快捷有序地進了地洞……
堡主府。
「堡主……出事啦……堡主……出大事啦……」一個堡衛慌慌張張地邊跑邊高呼。
「混賬,我不是好好的嗎?你亂嚷嚷什麼?」溫堡主怒道,一腳將那名堡衛給踢翻在地。
「堡主,大事不好啦……土匪……土匪又來了……」那名堡衛不顧身上疼痛,立即爬起來道。
「什麼?土匪又來了?他們在外面攻堡?」溫堡主疑惑道。
「不是外面,是里面,堡里突然出現了很多土匪,很多很多,有上百人,他們一部分和堡衛戰在了一起,還有一部分沖這里來了。堡主,快想想辦法吧……」那名堡衛急道。
「什麼!」溫堡主這下徹底震驚了,不遠處已經有呼喝打斗聲傳來,他當即不再懷疑,急切道︰「快,快去點燃狼煙,唐俞兩家的俠士還未走遠,他們若現在趕來或許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烽火台也被土匪佔了……」那名堡衛頹然道。
「什麼!?」溫堡主連退幾步,用手扶住茶幾,才穩住將要倒下的身子,喃喃道︰「不可能,那匪首金遺不是死了麼?剩下的也不過是一些烏合之眾而已,他們怎麼可能攻破溫家堡的大門?」
「不是攻破的,大門到現在還好好的,土匪是從堡里突然出現的……」那堡衛重申道。
「什麼!!!」溫堡主好像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已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忽快步朝外走去,同時高呼道︰「平兒,平兒……」
「堡主……」
這時,一個渾身浴血的人從外趕來,走近一看,原來是溫家堡堡衛統領溫舟。
「溫舟,外面怎麼樣了?」
「外面已經都被土匪控制了。土匪很多,他們中竟還有幾名一流劍者和十幾名二流劍者,堡衛們根本頂不住,大部分都戰死了,剩下的也隨我退回了堡主府。」溫舟嘆道。
「平兒呢?」溫堡主急切道。
「下午巡防時他突然被夏雪叫去了,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
「夏雪……」溫堡主心中涌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這時,打斗聲已經越來越近,不多時便見二十幾名堡衛渾身浴血地退到了堡主廳前的廣場上,隨即便被數十個土匪團團圍住,但他們卻沒有繼續攻擊,似乎再等待著什麼。
場中一時靜得只听到眾人的喘息聲,終于,一個消瘦青年在幾名黑衣中年人的簇擁下緩緩步入場中。在他們行進的路上,眾匪紛紛讓道,顯然這個消瘦青年才是他們的首領。
「在下瓦崗寨金遺,見過溫堡主。」金遺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