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落地,阿紫就注意到沒有寧昱的身影,哪怕是一動不動的……這家伙哪去了?不過現實不允許她多想,腳尖才點到地,對面身側分三個方向攻就上來五個。
阿紫直接改抓風野……的腳脖子,掄了起來。
有風野在手,萬夫莫擋……這是阿紫此即的真實寫照,簡單是絕世利器。
當拓拔翰幾個追上來時,不約而同地被阿紫的彪悍再次震撼到了。
鮮于賁看得心癢難耐,「掄我,掄我~」然後就沖上去了,惹得後面一干男人卻膽顫地听成輪我,輪我……
阿紫見來人了,松開風野的腳脖子,換成攬住腰,讓他靠著自己稍緩一下,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掄暈……
風野嘟囔一句︰「怎麼才過來?」然後無視鮮于賁迫切想被輪……掄的眼神,反摟著阿紫飄到眾人身後︰「看你們的了。」
拓拔翰看了看,沒過去親自動手而是護在阿紫的另一邊,「沒事吧?」
「啥事都沒有。」阿紫扭頭沖他笑了笑,「還有點兒沒打夠呢。」
邵長楷總算繞過……淚奔了過來,怎麼她身邊都是這麼恐怖的,個個能直接飛過那近十丈的火海?
「……陛下,看到阿昱了嗎?」他被風野一身的血腥味兒刺激到了,自動將欲沖出口的表妹二字咽了回去。
「寧昱啊……被我扔哪兒去了?」阿紫一拍腦門,似才想起這個問題,「快溜滴找找,大概方才太心急,扔得遠了些。不過再遠,爬也應該爬回來了吧?」邊說邊松開風野往禁衛軍來的方向迎過去。
路過倒地不支的殺手,還隨便賞上一腳,直接將人踢飛,不是砸上牆,就是撞上樹……那距離,沒個十丈也有八丈,看得邵長楷的心,一陣一陣地揪緊。陛下這腳真夠勁兒,方才隔著火也看到她掄帝君的英姿,那阿昱……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預感。
「陛下恕罪,臣來晚了。」奔跑中的馬被猛地帶住,前蹄騰空,原地磨圈之即,那背上的人已經滾翻落地,跪倒謝罪了。
「起來,快去安撫百姓吧。」阿紫看著文凱披甲外被劃破的衣袖,「你沒受傷吧?」顯然,他們也遇到的阻攔。
「臣還好。」文凱起身關切地看過阿紫,見她真的沒有受傷,一直緊繃的心才緩了下來。
「對了,你們過來時,沒看到寧昱吧?」阿紫問道。
「……沒有。」文凱想了一下,才回道。寧昱此人,他還是認識的。
「去忙吧。」阿紫揮手,「這邊的事,不用你們,兵士們上去也是白送死。」
「是,陛下。」文凱也知道這是實話,心里並沒有難受,又不是兩軍陣前廝殺。方才那十來個人就殺了五十多個手下,難怪陛下對這些所謂的江湖中人管制得越來越緊,他們若要去異地,都要辦特別的路條。
阿紫帶著風野,邵長楷又向前尋去,邊找邊喊著寧昱的名字,終于听到了虛弱的回應。未等阿紫抬頭尋到,風野已經上樹提下一人。
邵長楷一眼就認出那是寧昱的衣服,盡管這里只有月光。「阿昱,你沒事吧?」連忙從風野的手中接過他,小心地橫抱著。
「大概肋骨有點兒問題,還好,掛樹上了。」風野也沒客氣,將人交給他。除了阿紫跟孩子們,他可不想隨便抱什麼人。
邵長楷嘴角抽了抽,回頭目測了一下距離……沒有四十丈也有三十多丈了吧?陛下這臂力,還真是恐怖的說~!
阿紫順他的視線瞄過去,瞬間明白了過來,撓了撓頭,「話說寧昱你也太弱了些吧,我都說讓你小心落地了,怎麼還掛上了呢?」
寧昱已經在寒風中被凍透了,出來的時候太著急,連大氅都忘了穿,方才又出了身汗,現在肋下又疼得不敢大聲說話,「……」只好眨著無辜地眼神看向邵長楷。
阿紫也沒想听他的回答,「抱回去,阿歸在後面呢,讓他看看有沒有事……不過看樣子是沒傷到肺,要不這回也夠嗆了。不過也不能大意了,好在你還年輕,好養,放心吧,這會兒沒死,就死不了的……我這是分散你的注意力,省得你總惦記著疼……」
邵長楷一邊盡力走得平衡,一邊要努力抗衡著阿紫的嘮叨,很是辛苦。
好在風野揮手叫過一個隱衛,「把他送到先生那里看看。」然後邵長楷減負了,手上一輕,寧昱已經被人家托著快速消失了。
「陛下,臣跟去看看,阿昱這個樣子還是先不回家的好。」
「去吧去吧,小心些,別被砍著。」阿紫隨口叮囑了一句。
邵長楷也顧不上君前失禮了,拔腿追去,無比後悔當初為啥沒好好學武……
雲離看著腳下倒著不再喘氣的……差點兒氣炸了肺,微顫著身子,腦子里反復地浮現著為什麼如此莽撞?只為其中有一個人的臉,是他在家里時見過的。既不信自己,干嘛還派自己出來?哪里是行刺,分明是來送死,而且還把整個雲家送到陛下面前,……蠢到家了吧?
他傻傻地立在火堆前,汗流浹背……被烤的,心卻冰涼冰涼的。火漸漸小了,不知何時竟飄起了雪片,于是雲五少頭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骨鯁在喉,當他終于回過神,看清立在眼前的人是誰時。
他張了張嘴,隨即雙眼一熱,就那麼看著阿紫流起了淚,卻不知臉上被覆的那層黑灰被沖出兩道白來,怎麼看都極具喜感。
原本阿紫看到他灰頭土臉的樣子,想過來問問是不是哪里受了傷,可看到他逐漸絕望至死灰的眼神加上那討喜的兩道白印後,瞬間明白了什麼,抬手拍拍他還單薄的肩頭,「或許好卵還有留下的必要,當然,非要做煎蛋的,朕也不會舍不得。」
雲離的腦子嗡地一下子,隨即身子一矮跪了下去,卻只能無助地搖頭,再搖,又搖……「不,我不信……」終于擠出來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其實,阿紫也只是猜測出一點苗頭,不過這娃顯然還太女敕,直接認了。
阿紫垂眼看著他那越來越明顯的乞求,「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親自去調查,然後給朕一個真實可信的答案。」
雲離狂喜,連叩三個響頭,「姐姐放心,離一定不負姐姐的厚望!」隨後欲起身卻向一旁倒下……
風野抱著雙臂哼了一聲,「大悲大喜最是傷身。」
阿紫搖頭,「這孩子還算有點兒小聰明,本性未泯,但願他能做成這事,否則受牽連的實在太多了,朕雖不忍心卻不會縱容,殺一儆百有時候也是必要的。」然後喚來一個隱衛,「抱他去找先生,無事後送回王府。」
隱衛抱起雲離時有一絲遲疑,抬眼看向阿紫,阿紫眨眨眼,他才點頭離去。
等到閭丘歸帶著兩個孩子過來時,這邊的戰斗已經結束了一小會兒,余下的工作自有人去做,阿紫帶著被護送過來的孩子們回宮去了。
鳳羲跟福兒是隨阿紫一車的,他也是孩子們中第一個到達現場的。雖然一直很沉默,但阿紫還是覺得這孩子心里燃起了熊熊暗火。
回到宮中,阿紫送鳳羲回了青龍殿。
「兒子,娘很好,沒事的。」阿紫拉著他坐到軟榻上,「一個新的政權從建立到成熟,是要有過程的,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時間,需要各種磨合。建立由娘來,你負責的部分還沒有到,別跟娘搶,好不好?」
鳳羲直直地盯著她,終于放松了身子窩到她懷中,「娘~」不甚粗壯的小胳膊用力地摟住她的腰。
阿紫撫著他的頭,「雖說槍桿子出政權,但還是少死些人的好。不管怎麼說,都是咱們的子民,娘可不是婦人之仁。」她嘆了口氣,「不是你討厭的人,就必須死的,不能以自己的好惡來治理國家,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民心所向,這才是最強大的。」
「羲兒明白了。」鳳羲抬起頭,小臉紅樸的,雙眼閃亮,「娘回去吧,早些休息。」
阿紫放心地離去了。兒子早慧,也有不盡完美的一面,她本來還想慈母一把,哄哄被嚇得睡不著覺的……結果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被攆出門了。
她又來到福兒的房間外,還沒進去就听到小刀那變聲期的嗓子。這麼晚了,他怎麼還在?
「福兒,要不要小刀哥哥陪你睡?」
……不帶這樣的,福兒才五歲,小刀你也太心急了吧?阿紫月復黑著。
「小刀哥哥怕了嗎?我有阿虎,能保護你的。」福兒略帶冷情的聲音雖稚女敕卻足以讓一個一心想保護她的男孩子碎了一地的芳心。
「福兒真勇敢,那小刀哥哥就不走了。」
……小刀,你是不是太無恥了些?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真是小瞧了你。阿紫又月復黑著。
「也好,明天早上,我陪小刀哥哥一起練武。福兒長大後一定會很厲害的,不止保護娘跟弟妹們,還可以保護小刀哥哥。」
「……好,一言為定。那現在要講故事了嗎?我去拿書,今晚想听什麼?」
……敢情不是第一次?阿紫抿著嘴,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沒有進去。那公鴨般的嗓子,講起故事來真是很……傷耳朵,難為福兒了。阿紫悄悄溜走。
去看梧兒跟宵兒的時候,看到閭丘歸。兩個小家伙睡得正香,阿紫便沒驚動,只輕輕地各親了一記,便拉著閭丘歸離開了。
「寧昱的傷,要緊不?」
「斷了兩根肋骨,不是很嚴重,不過要養一陣子了。」閭丘歸拉著她的手,漫步在月光下,「那個雲離倒是有趣,未等我看就醒了。只是那臉……跟花貓似的,莫非還哭了不成?」
「那孩子倒比他家里那些老家伙來的通透。」阿紫笑笑,「雖然有些小心眼兒,不過蠻可愛的。」
閭丘歸瞥了她一眼,「只是可愛?」
阿紫歪頭想了想,「或許他做族長會讓省心些。」
閭丘歸不再聊他了,將話題轉走。
公良復閃身出來,「去我那兒吧,大家都在。」
等到阿紫進了超大的石室時,驚奇地看到連拓拔翰在內的三個男人都已經洗得干干淨淨,換上睡袍陳列在那超大的地炕上了。
阿紫不厚道地腦補出一鳳戰五龍的場面……不由抖了抖,被公良復拉著轉向浴室,並在她耳邊小聲說︰「放心,今晚無事,他們都是來純睡覺的。」
洗得香香的,阿紫散著半干的發,換好睡袍回到屋內時,拓拔翰拍拍旁邊的枕頭,「晚了,快過來睡,明天還要早朝的。」另一邊的風野已經攤開準備好的干巾,「還不上來?」
雖然吃了定心丸,但阿紫還是沒有信心地走了過去,乖乖地坐下任風野給她抹干長發……話說用內力去濕什麼的還真挺便捷的。
乖乖地躺了……大概是真累了,阿紫很快就睡著了。
早朝……阿紫準時醒了過來,卻覺得自己被威脅了,一左一右兩把「劍」……抵著大腿外側,她閉著眼听了听他們的呼吸,還好,正常,然後淡定地側身起來,下了地炕後回了下頭……這兩家伙不約而同地翻了身,背對背去了。
石壁上的珠子發出淡淡的光,公良復貼牆睡,似听到她的動靜,也跟著爬起來,拉著她的手轉向外室,簡單地洗漱後,兩人換好衣服才往上走。
來到上面的暖閣,各喝了一碗閭丘歸昨晚便煲在小火爐上的湯,用了兩塊點心,公良復就抱著她下了山,一直送到鸞鳳殿。
早朝上,不意外地被攻擊者有兩個,一是京府尹鄭則,一是九門提督文凱。阿紫受到刺殺之事,朝臣們知道的沒幾個且都是自覺守秘的,大多數人只知發生了嚴重的踩踏事件。阿紫想,大概是他們家的少爺小姐們被涉及到了,才會這麼憤慨吧。
「文卿,昨夜有多少人受傷?傷勢如何?」阿紫點了文凱的名兒。
「回陛下,昨夜重傷者有八個,屬誤傷,無人死亡,輕傷一百六十九人,擁倒被踩者居多,這些只是普通百姓。臣帶人統計時,有不少馬車強行通過,導致受傷百姓人數巨增,臣已著人記下強行離去的馬車所屬。」
阿紫掃了眼那些原本一臉憤慨卻立即底氣不足的,「文卿辦事,朕自是放心的。」然後點到京府尹頭上,「鄭卿,傷者的醫療及營養費用,卿可想好從哪里出了?」
鄭則頂著同僚們火燒火燎的眼刀,咬牙抬頭︰「回陛下,臣會按文大人提供的名單親自去各府收取故意傷害賠償金的。」
阿紫點點頭,「對這些紈褲,不僅要罰重金,還要去做義工,親自去保健院護理傷者,不得假他人之手,你每天親自點名,且兩屆不得參加科舉。其父母,有在朝為官及有誥命者,皆罰俸半年。你去的時候帶上保健院外科主治大夫田妮,或有傷在身者,也好確診。再有此類事,不止罰銀,還要拘禁一年以上,永不錄用。」
這下子滿殿皆靜,雖然阿紫的口吻很平淡隨意,但誰都听得出她背後的譴責。
鄭則領旨退回,暗吁口氣,多虧反應快。也是,這些人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子都「舒坦」了。誰不知道陛下收拾起官家子弟從不手軟?居然還敢點火,哼,燒到自身了吧?
「雖然昨夜鄭卿文卿處理及時,但亦有失職之處,各罰俸三月,你二人可服?」阿紫看著他倆。
「臣謝恩。」「臣謝恩。」兩人出列跪叩,彼此對視一眼,都明白陛下這是在袒護自己了。認真追究起來,罷官都是輕的,居然讓那些歹人混進城來。
那些被罰了半年的家伙也都消停了,心里一輕,哼,你們也被罰了吧?隨後又狐疑起來,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下了朝,阿紫帶著飛龍,換了便服去了邵府。
門房上是認得阿紫的,一個上前一個欲往回跑,去通知主母,被阿紫叫回,「我找長楷,帶我直接去就好,就不要驚動老夫人了。」
于是一人引路,一人找到前院管事,將情況匯報上去。
自寧家在她的暗中推動下分家成功後,邵家在第二年也分了家,如今這偌大的府邸就只長房一家居住著,連原本需要合住一間小院的庶子庶女們,如今也都有了自己的院子了。東院是長子邵長楷的居所,亦是將附近幾個小院合了過來,除了長公主那正院,就屬他這里最大了。
阿紫也有好幾年沒來過了,便悠然地邊走邊看。門房也不敢催,又不敢招呼個跑腿的去給大少爺報信兒,只好隨著。
「您這邊請。」門房恭恭敬敬地將她引到一條甬路上,「我們大少喜靜,所以這邊改種了竹。」
「嗯,沒想到他還這麼務實,筍子是挺好吃的,自家種些,也省得花錢買了。」阿紫點頭,卻讓門房訝然,隨後雙眼一亮,這話可得跟一個字不差地跟大少學學。
阿紫掃了他一眼,果然,各府門房上的人都是機靈的。
一直到了東院,阿紫都沒再開口,想說的已經說了。
門房引阿紫進了院門,隨後喚著正巧從正房出來的丫環,「錦瑟姐姐,這位是大少爺的貴客,快請大少爺出來相迎。」
阿紫看向錦瑟,雖是丫環的裝扮,但衣料卻屬中檔的綢緞,且眉眼含春中上之姿,頭上的釵也是金的,便明白這應是邵長楷的通房。
「你去吧,錦瑟帶我直接進去就好。」阿紫一擺手,門房不敢再多言,連忙住了腳。
錦瑟是沒見過阿紫的,雖第一眼便有些嫉妒阿紫的容貌但她也不是白給的,當下看向門房,見他又瞪眼又齜牙的,連忙含笑迎上來,「是,您請隨奴婢這邊走。」然後將阿紫引向旁邊的月亮門,身後的手沖門房擺了擺。
阿紫雖沒瞧見,但飛龍可看到了,冷哼一聲︰「我主子要見的是邵長楷,你打算把我們往哪兒領?」
阿紫停下腳,淡淡地看向錦瑟。
錦瑟的腿卻一軟,差點兒跪了下去,「……啊,看奴婢這記性,剛剛大爺才回了屋子,是奴婢該打,該打,您這邊請。」她反應還算不慢,腳下一轉,改了方向。
來到第二進正房,「這是大爺的寢室,請容奴婢通報……」
「不用了,你下去吧。」阿紫直接越過她,推門走了進去,卻把錦瑟急出一身汗來。大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許人打擾的,連大女乃女乃都不得進去……
阿紫面上無痕,心里卻不由暗自興奮,看那丫環緊張的,莫非寧昱跟他睡一張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