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虎~」
女童的聲音帶了些急切,阿紫連忙挑了扭身向車向看去。
閭丘歸亦回身看了一眼,「我去看看。」然後挑起紗簾直接跳了出去。
雅虎就是當年哺福兒那頭母虎留下的虎崽,大概因為是白色的,所以福兒斷了女乃後,母虎居然獨自離去,將這明顯不是黃色帶黑紋的兒子給留下了。
其實雅虎這名字還是福兒自己叫出來的,阿紫覺得那是她才學話,吐字不清的緣故,可這名字就這樣叫開了。令阿紫每每听到這個名字時都不由嘴角抽上幾下……
不多會兒,閭丘歸回來了,並把福兒也抱上車。
「雅虎怎麼樣了?」阿紫才欲接過福兒,就被公良復半道截了,不由心疼地看向福兒臉上的淚痕。這孩子雖小,卻極少哭的。
「沒事兒,大概是方才福兒騎它去林子里玩了,嗅到了什麼,勉強跑回來就睡過去了。我已經讓人把它抬上車,睡醒就沒事了。我要去林子里看看,你們繼續走,我會追上來的。」
風野亦起身,「我陪你去。」
閭丘歸點點頭,兩人一先一後翻了出去。
古迦摩含笑看著自公良復懷中爬向阿紫的福兒,「你的孩子倒都有趣得很,一個玩蛇,一個玩虎,真是降龍伏虎都有了。」
阿紫翹翹嘴角,「只要他們都健健康康的,兄弟姐妹之間團結友愛就好,別的都是次要的。」
這話听得古迦摩眼角一顫,笑容就有些牽強了。
月溪深有感觸地接過話頭,「是呀,看到昕兒對羲兒福兒都那麼好,我都羨慕了。我那時候……還好遇見了你。」話尾處已經溫情脈脈了。
古迦摩眸色微暗,「那也是都從一個肚皮里出現來的原因吧?」
阿紫撩了他一眼︰「不盡然,我娶他們的時候,都是情之所至,從未想過那些沒用的。只有他們幾個彼此和平相處,我的家都會如此美滿。若他們幾個爭來斗去的,孩子們就算都是我生出現來的,也不會消停了。你只羨慕別人,怎麼不想想當初收進後宮的女人當中,有幾個是因真愛而求的?」然後不客氣地追了一句︰「現在不舒服,只能說明你當初心眼不正。」
古迦摩被她的直白損得臉上一熱,「真是說不過你。」
「那是你沒理,」阿紫干脆地翻了個白眼,「我這幾個孩子,都是愛的見證,自然是生來就要疼的。」
古迦摩神色微動,月溪卻激動得玉頰微紅。她說是愛呢,這是暗示自己也是……被愛著的那個?
公良復淡淡瞥去一眼︰「我們只是把所有的孩子都當成親生的,跟誰是親爹不相干的。」
月溪的臉色頓時暗了下去……這臭蛇,嘴還是這麼冷。
古迦摩見月溪也吃了癟,心情頓時好起來,「听六朵說,昕兒跟靈兒常在一起玩,什麼都共享,倒有幾分姐妹情深。」
阿紫自然明白他想表達什麼,了然一笑,「小孩子嘛,是得有幾個好朋友,就像一片樹林,不只有一種樹。還好,我的孩子們至少婚姻是可以自主的。」
古迦摩听了這話後失神地盯著她,久久,久久……
直到公良復不客氣地咳了一聲︰「知道蒼皇對我的妻子佩服得五體投地,但也還請默默崇拜就好。」
阿紫沒想到一向寡言的公良復居然如此給力,將兩皇連挫,撲哧笑了出來,「這是你的冷幽默嗎?」
公良復對上她盈盈美目,向來冷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柔情,「喜歡嗎?」
即便喜歡,可當著兩皇的面,也不能承認哪?這條蛇也太月復黑了,連自己也敢算計……探頭過去,輕咬他的耳垂一下,悄聲道︰「嘴下留情吧~」
公良復微微抿了下唇角,果然之後一言不發了。
只不過那兩位已經各自想起了心事,直到閭丘歸與風野回歸之間,居然都安靜得一直在听阿紫與福兒的母女對話。
「娘,啥是婚姻自主呀?」
「就是等你長大後,有了自己喜歡的人,而那個男人也喜歡你,願意一生一世守護著你,娘就同意他嫁給你。」
「哦,……那要是沒有喜歡的呢?」
「那就做你喜歡的事呀,娘相信這世上,總會有那麼一個或者是幾個是你命中注定的愛人。」
「可是,我怎麼能知道他是那個人呢?萬一當時覺得是,以後又覺得不是了呢?」
「這個……也確實是個問題,有的時候你會在正確的時間里遇上錯誤的人,不過沒關系,你要記得只要你願意,就可以改正。兩個人和平分手,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或許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嗯,有點兒不明白。」
「沒關系,寶貝,你不用心急的。」
「就像銘哥哥,小刀哥哥,小冬哥哥現在都喜歡姐姐,所以圍著她轉,但姐姐長大後不一定會娶他們一樣,是不是?」
「嗯……有點兒這個意思,或許他們之間只是兄妹情。」
「呼,那我就放心了。」
「呃?福兒最喜歡哪個哥哥?」
「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喜歡他們。我可不喜歡二手貨。」
「呃,福兒……你可以當他們都是哥哥喜歡的。」
「不,我已經有哥了,雖然他好像更喜歡姐一些。」
「我想哥哥不是不喜歡你,他對你跟對你姐是一樣的。」
「那怎麼能一樣呢?我才認識哥不到三年,而姐姐已經認識哥六年了。不過哥還不錯,我故意搶他的東西也不生氣。」
「福兒,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或許吧,娘,我已經不小了,我跟雅虎可是心有靈犀的。」
「嗯,有時候你的動物朋友或許會更依賴你,懂你。」
「可是姐說,雅虎已經長大了,以後會有自己的妻子,還會生自己的孩子,可我不想。」
「那就閹了它,這事好辦。」
「我可不想要個太監老虎,娘得跟母虎似的。」
「那好吧,可你得尊重它的選擇,它總不能打一輩子光棍。」
「好吧,我會好好想想的。或許它現在也不那麼想娶媳婦,再過兩年,我幫它找頭漂亮的母虎好了。」
「嗯,福兒果然長大了呢,其實我剛才還真怕你同意閹了它呢,怪可惜的。」
……古迦摩听著這母女倆的對話,額頭黑線一排排,不禁想著,若是靈兒也這樣問,自已該怎麼回答?貌似古日跟靈兒之間也存在些問題。
……月溪越听越心驚,福兒這麼小就已經想得如此深刻了嗎?那昕兒是如此想自己的?貌似這次見面,昕兒不像往回那樣喜歡粘著自己了,莫不是有了什麼看法?
公良復悄然瞥向那兩位,薄涼的唇角微微一勾,攬向女兒小腰的手指,輕輕捏了捏。乖寶兒,差不多了,別過了。
福兒收到爹爹的暗示,乖巧地抬起小手掩著小嘴打了個哈欠,「娘,兩年後,我要親自帶著雅虎去找漂亮的母虎,你可不許攔著。」
阿紫詫異地挑挑眉頭,原來這小家伙今天突然如此多話,竟是這個目的?「不攔著,不過得讓你爹陪著,不然就娘親自陪著。你選哪個?」
「還是爹吧,爹會飛。」然後窩回公良復的腿上,「娘在家要帶弟妹們的。」
閭丘歸已經能斷定阿紫肚里是龍鳳胎了,所以包括福兒在內,都知道了。
「好吧,娘就當你不是嫌棄我。」阿紫做出委屈的表情。
「娘,別裝了,你的心在笑呢,我很懂事吧?」福兒拱了拱,找到自己舒服的姿態,閉上雙眼,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娘,我最愛你了。」
公良復托著女兒的小身子,亦深情地看向阿紫,用眼神告訴她,自己最愛的那個是誰。
風野與閭丘歸幾乎同時撩起紗窗從兩邊翻進車里,公良復一見他們回來了,抱著福兒直接從後窗翻出,掠向一直跟在後面的馬車上。那是昕兒跟福兒共同的,雖然目前來看,利用率不太高。
古迦摩已經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含笑對阿紫說︰「怪不得這車只有窗框,垂著輕紗,就是方便他們這樣來去自如吧?」
「這麼長的隊伍,走走停停地也確實麻煩。」阿紫看向他,「我一向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
古迦摩苦笑,這添麻煩三個字是送給自己的吧?能把孩子也教得如此古靈精怪的她,又怎麼會不明白自己的真實心意?罷了罷了,確實麻煩,其實只是各種不甘心……
「娘,娘~」
阿紫扭頭看向外面,見昕兒與鳳銘同騎,靈兒與她三哥同騎,自後面追了上來。
「你又有什麼主意了?」阿紫直覺這個大女兒又出ど蛾子了。
「娘,車上沒意思嘛,我們去前面看看,也不遠跑,就到前面的鎮上玩玩,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給娘買回來些。」
「帶上你兩個表哥,小刀跟小冬。」
「哦,知道了。」昕兒干脆地應道,「那我去問問他們。」
這兩個表哥,就是翩翩那對雙生子鳳初龍寬,半年前被已經當上武林盟主的龍昱親自送來的。不過這兩個小子明顯還沒融入這個大家庭,或許是對他爹的做法有些抵觸,所以不那麼合群。
但自打知道了小冬的身世跟小刀的情況後倒與他倆走得近了些。
不多時,四匹快馬馱著八個孩子旋風一般地超了過去。
月溪看了看古迦摩,「你就這麼放心?」
古迦摩聳聳肩,比較無恥地說︰「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才有兩個是我的。」
阿紫先是挑眉,然後眯了眯眼,「嗯,你說得對,很高興你能這麼想。」
古迦摩笑得有些深意,「你高興就好。」
月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阿紫,秀氣地眉頭微微蹙了蹙。這家伙發什麼瘋?笑得那麼……賤。
風野亦撩向他,「恭喜你終于大智若愚了。」
古迦摩嘴角抽了抽,卻又不好跟他一般見識,只好不知所謂地嗯了兩聲。
「你們幾個打牌吧。」阿紫覺得氣氛有些不太好,建議道。
閭丘歸彎腰從座位下的小櫃里掏出紙牌,「今天換個玩法吧,打升級。」然後腳尖一點櫃邊的突起,一張四方小桌升了上來。
「那你可得再教教我,上次的紅十,我才學得差不多。」
風野主動坐到閭丘歸對面,「你倆一伙吧,阿紫枕阿歸腿上眯一會兒。」
「哦。」阿紫直接倒下,「你們一打牌我就犯困,真是神奇。」
「那就睡吧。」月溪溫柔地笑笑。
不一會兒,牌局開始了,阿紫也睡著了……
「主子,大公主跟人打起來了。」飛龍的聲音鑽進車內。
「你去看看吧,別欺負得太狠就好。」阿紫眼皮都沒睜地說道,「昕兒不會隨便惹事的,你看著罰吧,別破產就好。」
「是。」飛龍快馬加鞭出去了。
古迦摩又出了張牌,有些不放心地問︰「孩子們不會有事嗎?」
「放心吧,京城里的紈褲子們已經被昕兒罰光了,她有經驗。」阿紫依舊沒睜眼。
「呵呵,還真是……听說你當年就一路罰回京的,倒有你的影子。」
阿紫眨開眼,「或許那些疏忽孩子教育的家長們,失了一大筆銀子後才會重視這個問題,懂得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就算賺了金山銀山又如何?沒有優秀的後代繼承家業,早晚也是空,說不定將來會惹上更大的麻煩,連一家老小的命都保不住呢。若是官宦子弟就更好了,一家不治,何以幫朕治理好江山?」
古迦摩意外地眨了眨眼,「這麼一說……倒也有些道理。」
「是很有道理好不好?」阿紫又將眼閉上,「有些人,只有真的疼了才會接受反省。比如那些視錢如命的,其實最好收拾了。」
風野敲了敲桌子,「出牌。」
古迦摩連忙回頭看了一眼,打出一張牌,嘴里又問︰「那什麼是不好收拾的呢?」
「……目前還沒發現。」阿紫打了個哈欠,「專心打牌,輸了的話,罰你臉上貼紙條,一宿不許摘。」
古迦摩輕笑,將注意力轉到牌局上。
等阿紫睡醒,昕兒已經帶著孩子們回來了,帶給阿紫一包話梅干,一包芝麻糖。當然,給福兒帶的更多,不一會兒就听到後面馬車上傳來女孩子們的笑聲。靈兒似乎更激動,繪聲繪色地給福兒學起了方才的經歷。
阿紫一口芝麻糖,一口話梅干地吃著,含笑听著後面馬車上的歡快,嘴角一直翹著。
雖然沒有听到福兒的笑聲,但阿紫能想象得出來,福兒一定邊吃著姐姐帶回來的零食,一邊跟自己一樣翹起了唇角。
古迦摩跟月溪毫無懸念地輸了,只好任阿紫將紙條貼上自己的臉,「真的不許摘?」
「你當然可以偷偷摘下來,明天一早再貼上,再來讓我檢查。」阿紫輕輕拍拍貼上紙條的那半張臉,「明天還玩這個,你有機會反攻回來的。」
當晚,據說蒼皇將兩位娘娘都拒在門外,獨自安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