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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翩翩傷情1

「阿紫給各位老夫人請安了。」面對三位五十至六十之間的前朝大長公主們,阿紫依舊一派從容。至于殿下這種稱呼……本朝就一位長公主殿下,鳳紫億,蠍子粑粑獨一份,連陛下的親妹都是郡主呢,這等的榮耀,誰有?

「殿下客氣了,快來坐。」雖然意思著要行禮,但阿紫豈是那麼不開面的?除非是有意要收拾誰。

「各位快別這樣,這不是折阿紫的壽嗎?」

三位一听,順勢圍上來,一邊一個拉著她,另一位親切和藹地打量著,移步花廳。小桌已經擺上了,小茶也燒上了,小果也洗得瓦亮,就等這位誰也拿不準脾氣的殿下享用了。

對于之前長公主府的不理會,她們不是沒有怨念的,但之後的女子風暴令她們恍然大悟,原來這位皇佷女有這樣的膽識,難怪沒有時間呢……理解萬歲了。

當然,跟她們的外孫女,孫媳婦們吹的風也有很大的關聯。誰說女人就是娶回來生孩子用的,那跟母豬有什麼區別?

再者,她們也都有私心,不管怎麼說,私生的也好,光明正大的也好……這個怎麼也是親佷女,有血脈的,萬一有朝一日……看她眼下的動作,分明有這方面的打算,不然干嘛把女人們都攪進來?

落坐後,含笑聊了些不疼不癢的話題,就見幾位在老太君面前得得的孫女外孫女們搖曳著走了進來。

「拜見長公主殿下。」有二位是已經跟阿紫露過臉的,自覺倍兒有面子,拉了身邊最親近的姐妹來繼續加溫。

「起來吧,今天來的都不是外人,都坐。」論輩分,這都是佷女們,阿紫暗自得意自己重生了一回,年紀一大把了,可比她們還面兒女敕。

按說她們有幾個也真當于是縣主的身份,可現在啥也不是了,這種落差,擱誰身上都不舒服。而且,事關前朝血脈,想再嫁得好些都難了。除非以前就定下了親事,不好悔婚,還算可以。那些因年紀還小,未來得及議親的,齊齊地將檔次落了不止一檔,就這兒,還得是膽大圖那些嫁妝的人家才敢娶。

原本的金枝玉葉,現在淪落到無人敢娶的地步,……說起來都是眼淚呀~!

阿紫一邊含笑與她們打著招呼,一邊在心底罵著喵了個咪的,都把我當掛衣釘是吧?姑女乃女乃可不是那麼好利用的,不月兌幾層皮,你們當我是紙糊的!

幾位小姐借由展示了一下才藝,阿紫一直點頭說好。姐幾個暗喜在心頭時,阿紫又深深地嘆了口氣,「好是好啊,可卻只能去女子學院做個教習先生,真真是大材小用了啊~」

原本城西的棚戶區,早就改建成了女子學院,將男部與女部徹底分開來了。而且還劃分出幾個專業,當然,也按家境分出高低檔來。有錢的,自然收費要高些,總不能全靠財政撥款吧?反正女子學院佔地相當大,里面環保也做得到位,高級部還有小橋流水,純江南園林風格。

小姐們面面相覷,跟阿紫混熟的那個膽子大些,「殿下此言何意呀?」

「實不相瞞,本宮欲招的女屬官,都是要幫著本宮處理政務的,與這些琴棋書畫關聯不大。不過以你們的才藝,做個教習先生還是夠了的,也算是學以致用了。」

看著阿紫一臉的可惜,大長公主們也郁悶了。自家孩子自家知道,那都是往才女上培養的,誰沒事兒教她們如何處理政務?那都是爺們的事兒。就算是管事,那也是跟著主母學習後院爭斗的事,跟前面,跟外事,那是一點兒不相關的。

蘭怡就是與阿紫處得還不錯的那個,今天來做客的這位大長公主的嫡孫女,突然一拉身後素衣女子的手︰「殿下,婉兒在家是幫著她父親歸納整理過奏折的,家中的庶務也都是她來打理,她準行的。」

阿紫揚眉看去,見她只是素色衣裙,腰間系著碎花汗巾,頭上也只是簡單的二支釵,眉色微黛,有幾分英氣,雖不是絕色但很干淨利落,很合阿紫的眼緣。

「哦?你父親是……」

婉兒連忙下跪,「回殿下的話,婉兒的父親是工部主薄西門臨。因婉兒母親早去,一向與父親相依為命,不忍父親太過操勞才……不過,婉兒從來不曾多過嘴。」

身為主人的大長公主輕嘆一聲,「這孩子倒是個好的,她娘是怡兒爹的庶妹,也是個懂事的,可惜福薄,生下婉兒沒幾年便去了。她爹是個長情的,一直未續弦,生怕這孩子受了委屈。」

阿紫含笑點點頭,心說怕是懼你家的權勢不敢續娶吧?不過看西門婉兒的打扮,家境也確實不算太好。當然了,比尋常人家那是好得多,只是跟這幾位小姐一比,那是差了不止一個檔次。顯然,也一向不被外婆家重視就是了。

見她進退有度,阿紫也有心提拔,只是她這門親戚,門坎太高了。

「你若隨本宮做事,那你父親豈不是無人照顧了?」

「回殿下的話,家父已經丁憂了,家祖母于一年前去世,婉兒也是才出了孝,這才出來走動的。」婉兒微微抬眼看了阿紫一下又趕緊垂下,「婉兒自小就听家父提起過殿下,言稱殿下是女子中的豪杰,並可惜婉兒不是習武的料,不然一定要送到殿下帳前听令,保家衛國,也平了他膝下無子的遺憾。」

倒是會說話,阿紫輕笑一聲,「世人皆說本宮輕狂,但想把女兒送到本宮帳下打仗的,還真是頭一次听聞。」然後一正神色,「只是本宮出自軍營,管不住嘴的,下場可沒一個好的,你且想明白。」

西門婉兒猛地一抬眼,面帶驚喜,「謝殿下,婉兒定不會讓殿下失望。」說完,直接叩了個頭。

她之前是蠻忐忑的,深知父親丁憂完也未必會重新啟用。若不是有外祖母一家在,只怕早就被人參家去了。若自己能在長公主駕前听用,不說對父親仕途有利與否,至少父親也會欣慰的,心情一好,身體自然也能好起來……

「你倒是機靈,也罷,且回家與你父親報之,若他同意,你明日就來本宮府上,先見習三個月再說。若得用,本宮自不會虧待于你。」

阿紫起身,「今日已晚,本宮就先回去了,幾位老人家再多坐會兒就是,讓怡兒送送就好。」

三位大長公主亦起身,「如此我們就不留殿下了,殿下有空,還請多來才是,一家人總要多走動才好。」

阿紫含笑離去,臨上車之際,已是瞧出另外幾位小姐面帶失落。

先前隨船回來的傷殘將士,都暫居于西校場,這里原本是太子府軍駐扎地,眼下別說太子,拓拔翰連個女兒都沒見到影,所以幾年來一直都是空著的。便是空著,也有太監日常打掃,維護著,住進來倒不費事。只是有一點,不能一直這麼養著呀?那就失去帶他們回來的意義了。

正在阿紫籌劃這件事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門來了。

「誰?翩翩?」阿紫愣愣地看著飛龍。

「是,是二小姐,只不過她身邊還有一位公子,所以屬下請他們在客廳稍等。」飛龍恭聲答道。

阿紫點點頭,「這書房確實不是隨便進出的地兒。」然後起身,「婉兒,你整理一下,順便幫我想想,還有哪里需要補充的,我去看看。」

婉兒已經過來半個多月了,阿紫對她還算滿意,就留在書房做著整理歸納的小事。媚兒正在準備婚事,七朵要隨身保護自己,所以這些瑣碎的事,還真的需要個人。

當然了,阿紫也不是憑長相就能輕易信任誰的,自有暗衛盯著呢。風野跟公良復都說西門婉兒不懂武功,就阿紫自己來看,也不像個會武的,所以才放心把她留下。

阿紫一進客廳,還未看仔細就見一道人影飛撲了過來……

飛龍一攬阿紫的腰,瞬間移出︰「二小姐,主子可經不得你這麼撲~!」

阿紫靠著飛龍,看著立在自己剛才所站之地的那個姑娘,遲疑地叫了聲︰「翩翩?怎麼變成這樣了?」

那姑娘細高的個子,簡單地在頭上扎了個髻,包著巾,一身短打扮,腰上別著劍,肩著短披,十足的江湖範兒。

眉眼間英氣十足,與婉兒那柔帶中剛不同。

「姐……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她也吃驚地看著阿紫,「怎麼瞧著比我還小?」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抬手比了比阿紫的頭頂,略粗的眉擰成一線︰「你真的是姐?」

阿紫隨手一敲︰「不是我還能是誰?」

她哎喲一聲叫,捂著額頭︰「是了是了,果然是姐,還是這麼霸道。」

飛龍悄悄松開手,退後一步,「二小姐還好意思說主子霸道?」語氣不似剛才,帶了些輕松。

阿紫則是看向已經起身的那個男子,「翩翩,怎麼不介紹一下,這位是哪家的才俊?」

鳳翩翩哦了一聲,隨意比劃了一下︰「就是……他是龍家堡的少堡主,龍昱。」

阿紫點點頭,「江湖中人?」

龍昱年約二十三四的樣子,長相倒也不差,但與風野閭丘歸這檔次的就差了些,抱拳在胸︰「龍昱見過殿下。」

態度倒是不卑不亢的,似還帶了幾分不悅。

阿紫歪著頭,上下打量了一番,「定了親沒?」

龍昱一愣,「啊?……沒,還沒。」

「年紀也不小了,怎麼會沒定親?難道已經成了親?」阿紫往他跟前踱了幾步,微仰著頭,「你認識我們家翩翩多久了?怎麼認識的?在哪兒認識的?」

龍昱眨眨眼,翩翩在她身邊才叫一聲︰「姐~」

阿紫看都沒看,向後一擺手︰「沒問你,消停的。」

就听翩翩小聲對飛龍說︰「你還說我霸道?明明是你主子霸道好不好?」

「主子那是擔心你被騙了。」飛龍亦小聲地回道,「二老太爺可是說了,若是見到你,就是綁也要綁回去。」「啊?那我遁了~!……哎喲,你還來真的?」

阿紫忍不住回頭看去,見翩翩已經狼狽地摔在地毯上,而飛龍則一臉好笑地立在她身邊,顯然是趁她才飛起來就點了穴道的。

「放了翩翩!」

阿紫肩上一沉,竟被龍昱鎖住了。

飛龍一見,大怒︰「大膽~!」

阿紫卻直接矮身一晃,抓住龍昱的手就將他摔了出去,可巧就落在翩翩身邊,砰地一聲,砸出老大的動靜。未等她說,飛龍已經上前點住他,並直接一拳捶下去︰「敢動主子者,死!」

翩翩連忙大叫︰「別殺他……姐!」

「飛龍。」阿紫幾乎與翩翩同時叫出聲,翩翩听到了,長吁口氣,然後氣急敗壞地沖飛龍喊︰「你眼里就只有姐姐一個主子嗎?」

飛龍已經起身,臉上冰冷,「不是主子發話,他這會兒已經死了。」

七朵剛剛不在,听到那聲響後已如飛燕掠了進來︰「主子?」

「沒事,誤會。」阿紫走過去,蹲子,不客氣地在翩翩臉上擰了一把︰「臭丫頭,有了男人連姐都可以不要了?」

翩翩怪叫一聲,「姐,好姐,親姐~您輕點兒喂~」

龍昱關切地看她一眼,然後怒視著阿紫,可惜被點了啞穴,徒勞地瞪得額頭頸間青筋暴露。

阿紫眯眯眼,看向七朵︰「去把阿展跟無缺找來。」

七朵應了一聲,一個旋身不見了。

龍昱眼角一跳,被阿紫瞧了去。

「姐,」翩翩急了,「姐,阿昱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只是……」

阿紫挑挑眉,「只是什麼?」

翩翩語塞了,臉卻紅了起來。

「翩翩,二伯跟我說,你是逃婚來著?」阿紫瞥著龍昱,見他臉色微變,又道︰「你也不小了,二伯身下就你一個閨女,肯定是要招贅的,你究竟是鬧什麼別扭?若是妹夫的人選不滿意,可以換,但你這麼一聲不吭地跑了,可知二伯頭發白了多少嗎?」

「姐……你回過家了?」翩翩遲疑地問道。

「我年前就回去過一趟了,年後又去了一趟,你沒听到消息?」阿紫不看翩翩,只盯著龍昱。

「啊?我不知道呀~」翩翩驚訝完,然後懊悔地嘀咕道︰「早知你回去了,我就敢跟回去了……」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這里的?」阿紫看到龍昱的眼神有些閃爍了,心里冷哼一聲。

「听人說的呀?」翩翩不依地叫道︰「姐,你還想讓我躺多少呀?」

「听誰說的?」阿紫一句不肯放松。

「酒樓里,茶館里,都在說姐的事兒,我能不知道嗎?」翩翩大咧咧地回道。

「我去年春天就被封為長公主了,你就沒听過?」

「沒……我那時在龍家堡做客,也沒出來呀~」翩翩不耐煩了,「姐,你盤問犯人呢?」

「你是我親妹子,我怎麼會把你當犯人呢。」阿紫柔聲哄著,「你這丫頭,難道沒告訴少堡主,你是誰嗎?居然在人家住了那麼久,過年都不回家看看?」

翩翩不自覺地顫了一下,「姐,你能不這麼說話嗎?我听著慎得慌。我不是不敢回去嘛,怕爹打折我的腿……姐,我錯了,你幫我跟爹求求情吧,他這回肯定不會原諒我的。」

「難道少堡主也沒勸你回家嗎?你一個大姑娘家家的,在個男人家里過了兩個新年?」阿紫的聲音柔得似滴了水,「千萬別跟姐說,你連身子都給了他。想騙姐也不成,阿歸在府里住著呢。」

翩翩這下子顫得更厲害了,「姐,姐……我錯了成嗎?我真的錯了,可我倆是真心的。你幫我在爹面前求個情吧~」

阿紫這下子心里涼快了,看向龍昱的眼神似刀子一般。嘴里卻溫柔依舊,「你還用我求情?從小二伯就管不住你,哪次不是你把二伯氣得直跳腳?現在可好,你連姑爺都招完了,也不領家去,怎麼,少堡主不同意入贅?」

翩翩看不到阿紫的表情,听著堂姐不同以往的溫柔口氣覺得渾身發冷。

「姐,好姐,親姐,我……我不是打算萬一要生個一兒半女的,抱著回去,爹再氣也……也不至于把我攆出去……是吧?」

「還是吧?你是嫌氣二伯不死吧?」這個時候的阿紫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先上車後補票這碼事的。「堂堂的鳳家二小姐,沒名沒份的跟了個江湖浪子……你是嫌二伯娘從墳里爬不出來,是吧?」

翩翩哇地一聲哭了,「姐,姐你好好說話成嗎?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打我罵我都成,別把我娘舀出來說,成嗎?」

「別哭,既然知道錯了,那就得承擔後果。」阿紫呵呵輕笑著起了身,「翩翩,你自小沒了娘,後來我也沒了,就咱姐妹互相疼著。我縱著你,只要不是生死攸關的事都護著你,才讓你都二十好幾了,還如孩子一般的心性,識人不清。是我的錯,身為長姐沒教好你。」

翩翩這才真的急了,「姐,你沒慣著,打我也是真打。」

「你說得對,是得真打。」阿紫瞥著龍昱,「你若真找了個如意郎君,姐高興還來不及呢,可你家中已定了未婚夫,卻跟了別人……不過,若少堡主同意嫁你為側夫,這個主,姐就替你做了,想來二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會太過計較。」

翩翩頓時沒有動靜,直勾勾地看了會兒對面臉色難看的龍昱。「那個……姐,阿昱對我真的很好,也不笑話我懂得少。他表妹什麼的拿話刺我,他總是護著我……他爹對我也好……」

「可他娘看不上你,是吧?」阿紫覺得翩翩的想法實在太好猜了,真不知道怎麼長成這麼大的,真是奇跡了。

「那……那是我不好,既不會女紅,也不會彈琴,又不會說軟話,哄她高興……真的不關伯母的事。」翩翩又抽泣上了,很是委屈地說道。

「真出息,都會口是心非了。」阿紫冷哼一聲,瞄著龍昱,「少堡主可是哪里不妥?臉色好差,莫不是憋了尿?」

翩翩啊了一聲,「姐,姐你放過他吧,長這麼大,頭一次有男人對我這麼好。姐,你是不是生氣我……我……那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想那麼做的,誰知道一直沒懷上……」

「要是能懷上才有鬼呢。」阿紫看著龍昱臉色大變,又冷笑了兩聲,問︰「阿展跟無缺過來沒?」

七朵飄進屋,「回主子,已經在門外等了。」

「五十軍棍,由阿展來執行,你在旁邊盯著。」阿紫背著手,踱了兩步,「翩翩,你服是不服?」

「服,服,打我一百都成,姐,你先放了阿昱吧。」翩翩連討饒都沒有,只惦記著龍昱。

「你認就成。」阿紫坐回到椅子上,「去請阿歸過來,看看翩翩打不打得,先拖出去綁上吧。」

七朵應了一聲,輕松地拽起翩翩的雙腳真的拖出去了。

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就听到翩翩的悶哼聲響起,板子聲也傳了出來,龍昱的臉憋得紫青紫青的,瞪著阿紫,似欲拿眼刀殺了她。

「解了他的啞穴。」阿紫抿了口茶,臉色平靜地說道。

飛龍應了一聲,用腳尖踢了一下,便听到龍昱嗓音變了調地吼道︰「你有本事打我,別打她~!」

「打你做什麼?」阿紫放下茶杯,雲淡風輕地笑了一下,「你又不是鳳家的什麼人。我打翩翩,是因為她做錯了事,她自己都認,你憑什麼反對?」

龍昱猛喘了幾口氣,听著外面翩翩已經忍不住的慘叫聲,雙眼瞪紅了,「沒見過你這麼狠心的姐姐!虧她一路念叨著你的好,急巴巴地來找你~!」

「不是你想讓她來的?」阿紫心里氣極了,可臉上依舊掛著淡笑,「你都瞞了她那麼久,為什麼又急著讓她來找我,我也不想知道,只是讓你明白,她受的這些苦,都是因你而起。」

龍昱頓時不言語了,半晌才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真的不明白?」阿紫挑眼看了看他,「那本宮給你時間,讓你好好想明白。」然後沖飛龍丟了個眼神。

飛龍彎腰在他身上一點,正在這時,七朵拖著翩翩回來了。她將翩翩拎到門口就松開了,翩翩背上褲子上已經被血浸透了,可見真是下狠手了。

龍昱雙目圓瞪,青筋再次猙獰起來,漸漸的,雙眼微合,眼角隱有淚意。

阿紫暗暗松了口氣,看來這龍昱對翩翩,倒也不似半點真情皆無。

「把二小姐抱回房,好好上了藥,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我的妹妹。」阿紫瞥著龍昱,「我能打得罵得,別人想算計她,門兒都沒有~!」

龍昱本是帶了幾分感謝地看著她,聞言將雙眼一閉,一副生死隨意的樣子。

「把龍少堡主請到牢里,身上的好東西也都仔細地收好了,別讓人說咱們長公主府是個雁過撥毛的地兒。」阿紫輕嘆口氣,「我也累了,先去睡一覺再說。」

飛龍上來,照龍昱後頸就是一掌,然後將之拖走。

閭丘歸不一會兒悠悠走了進來,「就知道你特意找我過來,就是惦記上那藥了。」

阿紫苦笑,「難道還能真打她?都那麼大了。不過听她剛才的鬼哭狼嚎,那藥還真挺管用的,輕輕打一下就疼得要命。」

「怪不得你非要這種怪藥,」閭丘歸輕嘆口氣,「解藥給她服下了,只是翩翩……」

阿紫點點頭,「她沒瞞我。這傻丫頭,被人家玩在掌心上,還不自知。你說,我怎麼一見她就忍不住想發火呢?」

「你以前……」閭丘歸頓了頓,「疼她是真疼她,管她也是真下狠手的。這丫頭也確實有些過于天真了,也是你們把她保護得太好了。」

阿紫嘆口氣,「雖然不忍,但還是得讓這傻丫頭親耳听到真相才行,不然,她死心眼著呢。」

閭丘歸搖頭笑嘆,「你又何嘗不是?」一時觸動了心里的感傷,竟痴了起來。

阿紫一抬眼便也愣住,只覺得他眸底深沉似海,外表波瀾不驚,但水下已經波濤暗涌了。

「阿歸……」她不自覺地站起來,偎進他懷中,「是我對你不起。」

閭丘歸才下意識地摟住她,就听到這麼一句,當即心口窩一疼,硬是一口氣沒上來,緩了一會兒才低低地說︰「沒什麼對不起的,是我自己甘願,與你無關。」

「你們在干嘛?」

阿紫從閭丘歸懷中掙出,「你倒是及時,才有些感傷,就被你瞧著了。」

風野一臉的不悅,在他倆之間掃了幾眼,才似放下心,「又誰惹你了?不是說二妹來了嗎?在哪兒呢?是她惹你傷心的?」

「你這一連串的問題,要我回答哪個?」阿紫抹抹眼角,「翩翩……麻煩大了,你這幾天盯著府外,別打草驚蛇,最好能模到對方的老巢。」

風野眼神一肅,「怎麼回事?」

阿紫拉他坐下,低聲將之前的事重復了一遍,閭丘歸也听得極認真。

風野听完,眼中戾氣一閃,「那個人呢?我去會會他。」

「哎,你還是幫我盯著外面吧,府里的事,我來。」阿紫安撫地拍拍他,「我看翩翩似對他動了真心,他對翩翩也並非無意。只是……唉,讓我再試試,若他倆真的能放下其它,能在一起也是好的。」

風野看怪物似地看著她︰「你讓二妹跟仇人過日子?真長了顆菩薩心哪?」

阿紫無可奈何地看著他,「那你呢?誰都知道魔教不是正道上的,可咱倆不也過上日子了?」

「那怎麼能一樣?」風野當時就揚起了嗓門兒,「我可從來沒害過你。他就不一樣了,他騙了二妹,讓二妹即失了身,又失了心,怎麼能一樣?我可是對你一心一意,不離不棄的。」

閭丘歸听得眼神一黯,轉過臉去。

「好啦,這麼激動干嘛?」阿紫起身摟摟他,「知道你疼我,我心里明白。去外面盯著吧,我要去忙了。」

風野哦了一聲,有些不是心思地站了起來。他扭臉看看閭丘歸,「你命可真好。」

閭丘歸愣了一下,笑了出來︰「怕是有不少人更羨慕你呢。」

風野一听,美了起來,摟過阿紫用力啄了幾下,嘿嘿地笑了幾聲,才轉身走了。

「他這份心倒依舊純得很。」閭丘歸看著阿紫臉上的微紅,「或許,這就是你選中他的原因吧。」

阿紫聳聳肩,「或許吧。只是跟他在一起時很輕松,雖然他還有很多不足,但是為了我,什麼都肯學,都肯去做。」

閭丘歸垂下眼簾,心里默念,還有別人也是如此,為何你就是沒看到呢。

阿紫走了兩步,發現他沒跟上,回身拉起他的手,「走,去嚴刑逼供。我要灌他辣椒水,坐老虎凳,往傷口上灑鹽……」

閭丘歸笑了起來,「你呀,總是說得狠。」然後揉揉她的後頸。頭上的發髻一踫會亂的,他自己挑了個好地兒,手下光滑細女敕的觸感令他心尖上的草,又蕩漾了起來。

阿紫回頭沖他笑笑,「那也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若這都不算,那還有什麼能算?」閭丘歸低喟,動情地看著阿紫,不想她卻已經扭回頭去,只是手還緊緊地拉著自己。

七朵進來,視若無睹地回道︰「都準備好了。」

「看住二小姐,別讓她壞了事。」阿紫有些頭疼地擰了擰眉,「雖然這對她挺殘忍的。」

「她都迷糊這麼久了,是得潑盆涼水才行了。」閭丘歸隨著她往外走,「不然的話,她會是你的軟肋。」

「你什麼時候也研究這些陰謀詭計了?」阿紫苦笑,扭頭看他。

「當我是小白兔嗎?」閭丘歸不忍見她這副表情,「我可是冷醫邪魔,最是鐵石心腸了……我不會成為你的軟肋的。」

阿紫明白他的意思,感動地看了看他,扭頭繼續走。只是輕輕道了一句,令閭丘歸有些听不真切。似乎是沒有你,我可怎麼辦……

幾人下了長公主府的地牢,飛龍已經把龍昱掛上了,四肢與頸間都被鐵環鎖住,身上只著中衣,頭低垂著。

阿紫看了七朵一眼,七朵點頭,往最里的角落里走去。

「弄醒他。」

飛龍沖阿紫點點頭,在龍昱身上拍了幾掌。

龍昱悶哼一聲,睜開眼……「沒想到殿下居然濫用私刑。」

阿紫盯著他恢復了冷靜的雙眼︰「你不知道我已開三府嗎?給你個招供的機會,……對了,友情提示,你嘴里的毒牙已經撥下來了,除了咬舌自盡,似乎沒別的法子了。不過你可想好了,那種死法可是很痛苦的。」

龍昱抿唇,似用舌尖在嘴里舌忝了一下,然後臉色微微發白,「你不怕翩翩知道了,會恨你一輩子?」

「我只怕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是你死了,都不會原諒你的。」阿紫輕松地笑了,「依我來看,你還挺有本事的,能把我妹迷得家都不回,你說啥是啥。……也是,翩翩雖然性子不是那麼溫順,但心地還算純良,除了喜歡作弄人而已。想來你是模透她的性子,才能騙她近兩年而不被察覺。」

龍昱沉默了一會兒,「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倒像條硬漢子,」阿紫坐到鋪了皮墊的靠背椅上,「是做親戚還是做敵人,只在你一念之間。」

龍昱沉默了許久,阿紫也不心急,悠哉地喝著茶。

「已經回不了頭了,我只求你騙翩翩,說我後悔了,不想娶她了,讓她忘了我就好。」龍昱神色黯然。

阿紫點點頭,「那我就不客氣了,這是你自己選的。」然後沖飛龍伸出手,「鞭子給我。」

「主子,還是讓屬下來吧。」飛龍不認同地看著她。

「不,我親自抽。」阿紫臉上轉冷,「他騙了翩翩的身,翩翩的心,讓翩翩因失去他而痛苦。我妹的痛,我要親自還在他身上,翩翩若是要恨就讓她恨我好了。」

飛龍搖頭,「主子,屬下不怕二小姐記恨。」

「翩翩性子執拗,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我是她姐,再恨,也不會想殺了我的,只會恨自己瞎了眼,愛上個白眼狼。」阿紫走過去,將他手上的長鞭搶過來,「你退後,藥給他吃下了嗎?」

「是。」飛龍知道再勸無用,退到閭丘歸身邊,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閭丘歸微微搖頭。他明白阿紫這樣做,一定是有目的的。

阿紫抖開鞭子,空甩了一下,「龍昱,我知道,像你這樣的殺手,定然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別說是用鞭子抽,就是沾了鹽水也一樣能能挺。但還是好心告訴你一聲,你已經吃下了可以增加痛感的藥。就是我不用力,你也會鑽心的疼。」

龍昱呼吸微變,隨即又正常了,「能勞殿下親自動手,龍昱也算有福氣了。」

「是嗎?」阿紫臉上笑盈盈的,手卻一抖,那長鞭如靈蛇一般抽在他身上。

吧地一聲,龍昱悶哼一聲,臉色一白,頭上見了汗。

「這滋味如何?」阿紫看著血色漸漸浸透他白色的中衣,「方才翩翩行刑的時候,也吃了那藥。」

龍昱猛地倒吸口氣,「你居然對她下如何狠手?」

抽他的時候,他還能忍住,可得知翩翩也……阿紫對他的表現終于有些滿意了。不管怎麼說,不是翩翩一頭熱,這事就有回旋的余地。

「不疼,如何能讓她長記性?」阿紫撫著鞭把,挑眉道︰「難道你希望她日後還有機會被別的男人騙?全身心地愛上一個只是利用她,並且連她的清白都不放過的登徒浪子?夜夜摟著她紅被翻浪卻一心要殺她姐姐的男人?」

龍昱猛地閉上雙眼,呼吸粗重。

只是想想翩翩在別的男人身下……就已經讓他受不了了,更何況還是……如自己這樣不堪的人?

他好一會兒才平復下去,長吁口氣,「雖然你夠狠,但我不得不承認,或許這樣對翩翩會更好些。」

「不,」阿紫重重地嘆了口氣,「這些都是因為你,所以我恨不得喝你的血,抽你的筋!因為你,我們姐妹有可能反目為仇!」

龍昱盯盯地看著她,須而點點頭,「不錯,是我罪有應得。我不該……明知不能動情而對翩翩動了情,不然,她還能清清白白地嫁人。」

「你認就好。」阿紫反手一抖,又是一鞭。

這次龍昱低吼出聲,肌肉不自覺地顫了起來。

阿紫等他喘得差不多了,特溫柔地說︰「知道嗎,我現在就是輕輕給你一巴掌,你也疼得跟剜了肉似的。你說,翩翩挨了五十下,會是什麼樣?」

龍昱眼神一黯,「怪不得殿下能將大虞攪得翻天覆地。龍昱若能死在殿下手上,也算死得其所了。……只是有一事不明,殿下何時對我生出疑心的?我自見了殿下後並沒做出什麼過格的才是。」

「呵呵,還知道問啊~」阿紫慢慢將鞭子繞在手上,「以你的身份,豈會不知我的事?而翩翩還真就一直不知道,卻在這個時候就那麼巧地來了……」

阿紫慢慢走到他跟前,「知道嘛,為了找翩翩,我們下了多大的力?你以為翩翩離家出走,身後會沒人跟著嗎?也許那些人都是你親自下手除去的吧?」

龍昱無語,默認了。

「鳳家再是落魄,也不會任由自家女兒在外面飄零的。當初我生死未明,鳳家也從來沒放棄過尋我。」阿紫眨眨泛濕的雙眼,將臉上的神色一收,「我不過連問了幾個問題就亂了你的心,看到翩翩被治住就想挾制住我,毫不猶豫地想捏碎我的肩胛骨……,若你真的心中無鬼,豈會不顧忌我是翩翩的姐,難道我會真的害翩翩?」

龍昱雙眼連閃,終是嘆口氣,「是,我是心亂了,不然也不會看不出這是個陷阱。只是不明白,為何一見面,殿下就對我起了疑心。」

「因為你我並不是初相見。」阿紫用鞭子敲敲他的胸口,「對不對?」

龍昱這下顏色大變,「……殿下如何認出我的?」

「我一共見過你兩次,至于你在暗中見過我幾次,我就不曉得了。」

龍昱一臉的不相信,「這不可能~!」

阿紫輕笑,「雖然你兩次都戴了人皮面具,但我記得你的眼楮。第一次,你在御山關帶人追殺我,那一眼,你對我流露出不忍之色。事後我常回憶,覺得很是奇怪,一個殺手對獵物不忍,這是個什麼狀況?不是我認識的,就是與我有關系的,而且關系還不淺,否則不會對我手下留情,要不然,我也跑不出去,這個問題始終困擾著我。」

龍昱緩緩點頭,因脖子上還有個鐵環,動作不能太大了。「不錯,那個時候,我已經與翩翩……常听到她說起你,知道與你姐妹情深。」

阿紫點頭,「後來在那些殺手尸體里沒有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逃掉了,而且還負了傷。」她猛地撕開龍昱的中衣,果然見他腰月復處有一道長長的疤。雖然其它地方也有傷痕,卻都是陳年老傷,不如這道的新,鼓起的肉皮還未完全平復下去。

「看來傷得不輕啊~」

龍昱對她的舉動很是詫異,震驚過後,竟笑了出來︰「翩翩說你行事大膽,常有驚人之舉,果然……領教了。」

阿紫也笑,「說實在的,若你不是想殺我的人,我還真覺得你做妹夫是個不錯的人選。」

龍昱斂眉,「還有一次,是什麼時候?」

「去年在街上,就是我在國公府後門被刺殺前,我看過你,只不過是在車里,你換了張面具。」

龍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怪不得,我那天覺得被人盯上了,卻只有一瞬便消失了。那時我的傷還未痊愈,所以之後的行動並未參與。」

「你若參與了,只怕也活不到現在了。」阿紫哼了一聲。

「可見,你是鳳後的人了。」她轉回身,背對著龍昱,「給你個機會,江湖上,還有哪些勢力被鳳後收服了?」

龍昱稍想了一下,「我只能說,不只我一個。」

「你想我滅了龍家堡?」阿紫回過身,冷冷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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