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昱神色大變︰「你……就算你是長公主殿下,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笑話!」阿紫哼笑,「龍家堡上下一心,將我妹騙了這麼久,豈會是草菅人命?難道我還要等你家人殺上門來不成?」
「你!我娘是不知情的~!」
「那實在是抱歉了,她算是被你跟你爹拖累了,沒誅九族就已經是我的仁慈了。而且她對翩翩也不好,我干嘛給自己留個麻煩?」阿紫邪笑,「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就算你娘生不出兒子來了,難保不鼓動其他人來找我的麻煩。還是說,你真的希望我誅你九族?」
「你不能……求你,我娘不是對翩翩不好,只是我表妹自舅父去世後就一直在我家借居,她一心想我娶表妹,但對翩翩也沒不好到哪兒去。」龍昱此時全然沒有方才的傲骨。
「我對你那些哥哥妹妹的不感興趣,總之都是將死之人。」阿紫沖閭丘歸伸出手,「小刀借我用用。」
閭丘歸將隨身小包遞給她。
阿紫當著龍昱的面,打開那折疊的小包,將插滿銀針金針的一半合起,指著一排亮閃閃的小刀問︰「知道這都是干嘛用的吧?」
龍昱目光一沉,輕輕點點頭。
阿紫抽出一把刀鋒微彎的小刀,將小包還給閭丘歸。回身走到龍昱跟前,「這把小刀剝皮最是順手,你說,我把你的臉皮剝下來,換個人在外面晃,會怎麼樣呢?」
龍昱吞咽了一下,才回道︰「熟識我的人,騙不過去的。」
「听說人皮面具都得是活著的時候剝下來,制出的面具才最好……」阿紫玩味地撩眼看他︰「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享受到這待遇?」
龍昱垂眼瞄著貼在臉上微冷的刀鋒,呼吸加重,卻未回話。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的?」阿紫哼笑,「再問你一個問題,或許令我滿意,我不要你這張臉也成。」
龍昱抬眼看她,「只要是我能說的。」
「嘖嘖,真是……愛死你了,但願你下面的小兄弟也能跟你一樣硬。」阿紫手式一落,便听到他急喘了一下,腰上的汗巾隨之飄落,失去束縛的褲子連同里面的褻褲同時垂落,滑到大開的雙膝處才停下,男人的本色毫無遮掩地暴露了出來。
「你!」龍昱臉色漲得發紫,喘著粗氣瞪向阿紫。
「我……怎麼了?」阿紫皮笑肉不笑地將小刀貼上他的小月復,盯著他的眼,「瞪這麼大,想嚇唬我?千軍萬馬都沒懼過,你說,我會怕你瞪?」
龍昱感受著小月復上的微冷一下下地滑下去,臉色徹底黑了,「你想問什麼?只要是我知道的。」
「嘖嘖嘖,終于學乖了。」阿紫吹了口氣,「先听听我不滿意的結果會是如何,想來你會更乖些。……就是這塊肉踫了我妹,你說,我若想她還能嫁人,這東西是不是沒有留下的必要了?我宮里有熟人,將龍家堡滅了後,就把你送去,時不時地讓皇上帶著你在鳳後面前溜溜……啊,光是想想那情景就覺得舒坦~」
龍昱面如死灰地瞪著她,「最毒不過婦人心,果然不假。」
「哈~!你是說,我得乖乖地等著你們來殺我,把脖子洗淨了抻出去,就不算毒婦了?」阿紫的手緩緩下落,傳來割斷毛發的細微聲,「這是你龍家堡的天理?還是那女人教給你的天理?」
龍昱被她噎得再吐不出一個字。
「當初是誰斷了我的經脈,又給我下了秋實?」
龍昱倒吸口氣,「我……那時還小,只能做些外圍的事。秋實之事,我只隱約猜測是鳳後身邊的姜嬤嬤拿出來的,這還是近兩年才知道的,平素都是她出面招集人。至于你的經脈……江湖上會這類手法的也有幾家。」
阿紫的手,又微微滑落,「說來听听。」
龍昱擰著眉,「鷹盟的鷹爪功,龍家堡的分筋錯骨手,再就是藥王谷的分針撥脈。」
阿紫點頭,「就是說,是你爹的可能性佔了三分之一。」
龍昱臉色轉白,「這事,我從未听我爹提過。」
「沒提過,不見得就沒做過。」阿紫揚起手,將小刀在他的中衣上蹭著,「你帶了多少人手探我的長公主府?」
龍昱才緩下的一口氣又提了上來,「我……只負責探路,並沒接到具體行動的指令。人手也不是我自己找的,每次有行動,都是上面的姜嬤嬤直接安排。至于別人的情況,彼此都自覺地不打听的,每次行動完各自散去。」
「好吧。」阿紫點點頭,「這話我暫且就算信了。誰在長公主府與你接頭?」
「這個真不知道。」龍昱正色地回道。已經說了這麼多,也沒什麼好再瞞著的了。事實上,他也確實不知道。
阿紫歪著頭,盯了他半天,「那女人還算有腦子,怪不得有恃無恐地能坐穩後宮。」然後將目光下落,吹了聲口哨,「本錢還不錯。」
龍昱頓時臉皮又漲紫了,「你……你……」
「再送你個友情提示,我雖不會親自告訴翩翩這些事,卻沒說不讓她親耳听到。」
龍昱看著阿紫的笑容,腦子里轟地一聲開了鍋,只覺得那是惡魔的笑……「你答應過我的!」
「我應了什麼?」阿紫回身將小刀還給閭丘歸,「雖然這對翩翩很殘忍,但我卻不想她再被誰騙下去了,包括我。她得明白自己就是鳳家最肥的那塊肉,因為不管是我,還是二伯,或是她那些堂兄佷子們,都不希望有朝一日,她會活在悔恨之中,殘喘度日。鳳家人,從來就沒有弱的,哪怕是鳳後那個冒牌的都不是。她必須從痛苦中站起來,堅強地面對這一切。」
角落里隨之響起了嗚咽聲,龍昱失聲叫道︰「翩翩……」
翩翩走了出來,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但行走之間,完全看不出受過棍刑。
「翩翩……你……」龍昱顯然也注意到了。
「你以為,我真的會讓自己的妹子因你這樣的人渣而被打得趴在床上動彈不得?」阿紫哼了聲,「痛,肯定是痛過的,但棍子可不是真落在她身上。瞧你對翩翩還有幾分真情,我就大方一點兒,讓你們做個了斷。」
然後阿紫又對翩翩說︰「真相你都听到了,是親手殺了他,還是怎麼著,隨你。不過,姐給你提個建議,殺了他也只能逞一時之快,不如留著他,隨時提醒自己犯過的傻。翩翩,女人那層膜一點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將來會遇上一個真心對待你的良人。別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毀了自己,你還年輕,二伯還指望著你養老送終。我的女兒已經過繼給哥了,你身上也有自己的責任。還有就是,就算外面都傳我親爹是誰,也改變不了我是鳳家人這一事實。」
翩翩倒吸口氣,「姐,你真的……真的……」
「我不知道,腦子里沒有這段記憶,但我姓鳳,是你姐,是二伯的心尖,而你是他的肝,這就足夠了。」阿紫抽出帕子,走過去給她擦臉,「傻丫頭,眼皮都哭腫了,好男人有的是,何必在這棵歪脖樹上吊死?記住我的話,二伯還在家等著你回去呢。」
翩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上來把阿紫抱住,「姐……姐……我是真喜歡他……嗚……可他害你……」
阿紫比翩翩矮了半個頭,努力扭著脖子去看龍昱,見他也滿臉痛苦地仰著頭,緊閉雙眼,鼻翼連連輕顫,心里舒服些了。
「乖,不哭了,忘了鳳家人是流血不流淚的嗎?」阿紫等她哭得直導氣兒的時候,才拍著她的背,安撫著。
「姐……我的心口疼,」翩翩啞著嗓子,鼻音老大地哼著,「從來沒這麼疼過……」
閭丘歸默默上前,搭上她的腕子,然後默然退後,顯然不是病癥之類的。
阿紫終于推開她,從袖口里抽出好幾條帕子塞給她,「哭得真丑,眼淚鼻涕的弄我一身。你要是把帕子連起來上吊,我只會鄙視你,把你的所做所為都跟二伯說。相信二伯很快就會追到下面去罵你……」
翩翩癟癟嘴,卻撲哧笑了出來,「姐,你又嚇我。放心吧,我沒傻透嗆兒。來而無往非禮也,這還是姐教給我的呢。」
阿紫汗顏,敢情原主也是這樣的彪悍~!
「這才是我妹子。」阿紫笑了,「盡情地蹂躪他吧。不過,姐再給你個建議,雖然這地牢中刑具挺多的,但最好別用。當時是過癮了,可他就會覺得已經把虧欠你的都還上了。這種男人哪,你得讓他生不如死才會記著你一輩子,知道了嗎?」
翩翩啊了一聲,臉上完全的沒領會,「那……怎麼辦?」
龍昱睜眼看了看阿紫,嘆口氣,「殿下何必將翩翩往歪路上引?我若非真心喜歡她,也不會……也不會與她有了夫妻之實。就算知道終有一天真相大白,她會恨我也不想錯過她。若能瞞她一輩子,我絕不會讓她知道這些,會與她生兒育女……」
「是呀,只怕到時鳳家也就剩她老哥兒一個了。」阿紫臉上笑著,眼里已經凝成冰錐,「換位來想,我也可以讓龍家只剩下你一個再騙你說你爹娘還在世,被我關在秘密之所,這打算還不錯。」
龍昱唰地一下白了臉,將目光投到翩翩的臉上,艱難地張了張嘴,「……對不起,翩翩,都是我的錯。」
翩翩一時僵住身子,雙手垂于腿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最終抬眼對阿紫說︰「姐,讓我們單獨待會兒。」
阿紫點點頭,「成。不過姐得提醒你,這可不是你倆之間的私怨,該做的,姐不會手軟。」
翩翩身子一晃,抿了抿唇,「我明白,姐。」
阿紫拍拍她的肩,「你能明白,姐很欣慰。」然後轉身走了。
閭丘歸二話不說,跟了出去,倒是七朵,有些遲疑地看了翩翩一眼。
飛龍清了下嗓子,也轉身走了,七朵只要跟了出去。
出了地牢口,飛龍停下,低聲道︰「你在這兒守著,若是二小姐把龍昱放出來了,只管在後面跟著。」
七朵吸了口氣,「不會吧?」
飛龍看她一眼,「我倒希望會。」然後快步追向阿紫他倆。
七朵原地立了一會兒,終是輕嘆了一聲,閃身回了地牢。
吃晚飯的時候,七朵閃身進來,臉色有些怪異。
阿紫見了,放下筷子,起身往里走︰「進來。」
听完七朵的話,阿紫也愣了,隨後笑了出來,「她居然……撥光那兒的毛?還真是夠彪悍,……這才是鳳家本色,哈哈~」
「可是,」七朵小臉上涌現紅潮,「我听著好像那個人很……很……」
「很爽是不?」阿紫問道。
七朵點點頭,「二小姐還彈……他倒是叫痛的,還叫得很慘。」
「翩翩的腦子回來了,你給她送些飯菜,多弄些辣的。」阿紫似乎想到了什麼,壞笑了出來。
七朵應了一聲,才要走,阿紫又說︰「若是看到翩翩把他放出來,你就跟著,我琢磨著翩翩不會就這樣算了的。若是翩翩也在後面悄悄跟著,你盡量護好她。」
七朵愣了下,才道︰「是。……龍哥也覺得二小姐會放那人走。」
阿紫點點頭,「飛龍畢竟還是了解翩翩的。多帶兩個人,萬一有情況,也有回來報信的。」
七朵點頭,似還有想問的,想了想,還是出去了。
阿紫嘆口氣,看來當初翩翩生氣逃婚,不止是看不上二伯給她找的男人,怕是跟飛龍也有關。難道當初翩翩是對飛龍動了情?被拒才惱羞成怒的?
公良復閃身進來,「你找我?」
阿紫點頭,「吃了沒?」
「還沒。」
「那先吃了再說。」阿紫迎上去,拉了他往外走。
公良復目光落在緊緊相握的手上,薄唇微微翹起。
風野一見他,立即瞪起眼︰「你啥時候來的?」然後噘起嘴,看著兩人的手。
阿紫好笑地松了手,親自拿了個碗給公良復盛飯︰「坐下吧,沒外人。」
風野再次不高興起來,瞄了眼閭丘歸,又看看公良復,卻沒吭聲。
「你好像很高興?」公良復接過飯碗,臉上也很愉悅。
「嗯,翩翩……長大了,呵~」阿紫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笑夠後才說︰「抱歉,真的不能跟你們說。不過,我還真是有個計劃要跟你們商量……」
飯終于吃完了,話也聊完了,風野不客氣地瞄著公良復︰「吃飽喝得了,還不走?」
公良復不以為意地瞟了他一眼,看向阿紫,「你這小男人,整個用醋泡的吧?反正我們都是你名譽上的夫君了,正夫側夫無所謂,我的院子還在就好,隨時回來住。」
風野臉色越發黑了起來,阿紫好笑地拉他起來︰「好啦,正事要緊。」
風野這才摟著她蹭了蹭,「那你自己好好睡。」
「要是翩翩還在……我大概得陪著她。」阿紫踮起腳尖啄了他一記,「自己小心。」
風野美了,捧著阿紫的臉親了好幾下才松開,「那我走了。」阿紫點頭。
閭丘歸在風野走後也起身,「走了。」
阿紫哦了一聲,閭丘歸抬手揉揉她的後頸,「自己小心些。」比剛剛她送給風野的,多了一個字。
阿紫笑笑,目送他離去。
公良復喝了口茶,「阿歸有心事。」
阿紫挑眉,詢問地看向他。他搖頭,「感覺到的。」
阿紫沉思了起來,公良復卻走到她面前,托起她的小臉︰「他也老大不小的了,……跟我又不同,我無父無母的,孑然一身。」
阿紫才啊了一聲,就被他俯下頭吻住。愣過後唔唔地瞪著雙眼拍著他,還是被他探進舌尖四處掃過才退了出去……
「下次別當著我的面跟他親熱。」公良復滿意地看著阿紫微紅了小臉,目光在那微腫的唇上一掃,「男人有時候很受不得刺激的。味道還是那麼好~」
「喂~!」阿紫咬著下唇掄起小拳頭欲捶他,他卻已閃出門去,留下一串輕笑。
媚兒捧著一盤新摘的草莓走了進來,「他怎麼跟偷了腥似的?笑得那麼賤~」
阿紫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引來媚兒的恍然,「說真的,主子這麼吊著也不像話。要不,就都收了吧?」
阿紫瞪起眼,「說什麼呢?」然後接過果盤,丟嘴里一顆,含糊地說︰「你怎麼不把那個誰也收了?」
媚兒啊了一聲,「誰呀?」
阿紫翻了翻白眼,「沒。」然後捧著果盤縮回軟榻。
媚兒也跟著往榻上湊乎,在盤里拿了個草莓送到嘴里,「主子,我瞧著婉兒姑娘似對曲少很有好感喲~」
「這麼快?」阿紫有些意外,「阿哲總往書房跑嗎?」
「那倒沒有,那家伙,別扭著呢。」媚兒又抓了一顆,「婉兒姑娘也是個含蓄的,可我是誰呀?火眼金楮!」
阿紫鄙夷地嗤了一聲︰「還孫猴子呢~」然後將欲沖出嘴的名字咽了回去。「對了,另外幾個女官表現得如何?」
「都還算守規矩,畢竟都是大家出來的。」媚兒想了想,「我看都對墨少很關心,也有對先生情有獨鐘的。」她話里的先生,指的是閭丘歸。
阿紫點點頭,不知為何想起了方才公良復的話。莫非……阿歸也對人家起了心?這麼一想,心里竟有些酸澀,反倒忽略了墨穹。
媚兒了然地挑挑眉頭,「主子,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呀~」
阿紫有些掛不住臉地輕輕踢了她一腳︰「听不懂你說些什麼。」
媚兒也不再勸,起身道︰「好好,我這礙眼的就走。」
阿紫又坐了一會兒,盤里的草莓再新鮮也似沒了胃口。左思右想,才欲起身出去,就見翩翩一陣風似的卷了進來。
「姐~」她一坐到阿紫身邊,拿過盤子就吃了起來。
阿紫打量著她,眼皮還是腫的,不過消下去了不少,氣色算不上好,但也不似才听到時的慘淡……「爽了?」
翩翩猛地嗆了起來,連連咳著,小臉也紫紅紫紅的,「……你偷听?」
阿紫無辜地眨著眼,「老天爺作證,我要是偷听了就天打五雷轟。」
翩翩狐疑地看著她,「干嘛發毒誓?」
「這就毒了?」阿紫定定地看著她,「看你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兒,沒爽會是現在這樣?跟姐說說,怎麼爽到的?」
翩翩才下去些的紅又涌了上來,「那個……姐你說的對,就得讓他生不如死~!」
阿紫眯眼一臉壞笑,「你給他抹辣椒水了?」
翩翩不自覺地想起自己……臉上燙得厲害,「哪有……姐,我怎麼覺得你好像都知道了呢?」
「我知道什麼了?」阿紫大呼,一臉的憋屈,「我自回來就沒出過屋呢。我看你好像不那麼傷心了?」
翩翩听了卻低下頭,「姐,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行了,姐不問了。」阿紫感嘆道,「翩翩長大了,不用我操心了,真好。」
翩翩吸了吸鼻子,抬手將她摟過來,「姐,今晚咱倆一起睡。讓小姐夫換個房間吧~」
「你看到他了?」啥時的事?阿紫還真不知道這事。
「一進府時就看到了,飛龍說的。」翩翩有些異樣地看著她,「沒想到姐的口味這麼獨特,居然喜歡那麼小的。」
阿紫翻翻眼皮,「小什麼?比你那個大。」
翩翩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姐,你猥瑣了~!不過……嘻嘻~」她自己傻樂了一會兒,才紅著小臉,小聲說︰「姐的方法還真管用,是不是跟小姐夫試過?」
阿紫看出她眼里的試探,擺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試過什麼?」
翩翩到底沒好意思說出來,「沒,沒什麼。姐,我困了,咱睡吧。」
阿紫推著她︰「去泡泡,一股子汗味兒。往後面拐,我去給你拿睡袍……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穿得了。」
翩翩哦了一聲,直接往後面尋去。
等到她出來,阿紫已經躺床上了。兩姐妹並排躺著聊了好久,阿紫才打著哈欠睡了過去。
翩翩听到她呼吸悠長後,悄然起身,沖著阿紫的背,輕語︰「姐,你別怪我,我不能看著他死,也不能讓他再害你了。我也不能就這麼算了……你永遠都是我姐。」然後悄然下了地,換上自己的衣服,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阿紫在她走後有了一會兒才起身,下了地,抓了披風就走了出去。
走出房門,飛龍自暗處閃出,「主子。」
阿紫點點頭,「我去阿歸那兒,你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好了。」
飛龍上前,「我先送主子過去。」然後接過披風給她系好,一攬她的腰就飛了起來……
直接落到閭丘歸的院子里,阿紫點點頭,飛龍松開她,退後一步,腳下一點,再次自牆上飄出。
阿紫嘆口氣,真是令人羨慕,要是她沒被廢了武功,也能這麼高來高去的吧?
「你怎麼過來了?」房門瞬間被推開,閭丘歸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阿紫走上台階,「都去忙了,飛龍不放心我,才送我過來的。」
閭丘歸怔忡了一下,連忙閃開門口,「進來吧。」
「你要睡了嗎?」阿紫打了個哈欠,隨意一掃,見他桌上有封信,想也沒想地拿了起來︰「家書呀?」
閭丘歸才想阻止,卻已是來不及,不由有些懊悔,眉頭微蹙了一下,放下手,卻背在身後攥緊,輕輕嗯了一聲。
「難怪心事重重的,」阿紫展開信紙,「是家里催你回去……你居然有媳婦了?!」
閭丘歸對上阿紫震驚的雙眼,心頭涌上百般滋味,遲疑了一下,才說︰「我並不知情。當初在河里撈上你時,曾給家里去過一封信,言說……只當他們從未生養過我,讓阿日替我養老……」
阿紫張了張嘴,又莫名地搖了搖頭,閭丘歸卻已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上前,輕輕搭上阿紫的雙肩,「我以為秋實無解……雖然一直試過各種方法……卻從未想過要獨活。後來把你送到山洞,也並未死心,用水晶棺跟溫玉鎮住你的……我就出去尋藥了。再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阿紫失神地搖了搖頭,「就是說……你一直未與家里聯系,現在才知道這媳婦都娶進門三年多了?那那……那……」
閭丘歸看到她這般的魂不守舍,心里即甜又澀,低嘆一聲,將她摟住,「不會改變什麼的,你放心。後來尋到你,我怕家里催著回去,就一直沒往家里送過信,也是有意逃避這事,結果……他們竟給我娶了冥婚。如今知道我還在,這才送了信過來。」
「那……你要回家了?」阿紫不自覺地摟緊他的腰,「我要說恭喜嗎?」
閭丘歸听出她聲音里的哽咽,雖是心疼卻有些雀躍,「不用,我給家里回了信,解除就是。讓他們收她為義女,多送些嫁妝尋個人家嫁了就是。」
阿紫卻听出了異樣,抬頭道︰「你家里如何知道……」隨即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又是宮里那女人弄出來的~!」
閭丘歸神色一斂︰「先是你的身世,現在又是翩翩又是我……不知道阿復跟阿賁那兒會有什麼事。」
「方才沒覺得眼鏡蛇有什麼……」阿紫忽地收了聲,想起公良復臨走時的那個吻,一時閃了神。
「怎麼了?」閭丘歸有些擔憂地問道。
「他……他吻了我~」阿紫眨眨眼,「以前他不會這樣的……」
閭丘歸一黯,「確實不大對頭。」卻盯著阿紫的唇,目光不定。
阿紫卻未注意到,擰起眉頭︰「阿復也有麻煩了?」
閭丘歸嗯了一聲,才欲說什麼,阿紫就已經掙出他的懷抱︰「我得追上他才行。」
閭丘歸連忙拉回她︰「你怎麼追?不如讓飛龍帶人去。若是無事,那就最好,若有事,他也能及時補救。」
阿紫听了連連點頭,「你說的對。」
閭丘歸苦笑,「你這是關心則亂。若換個人,你就不會自亂陣腳的。」
阿紫想了想,正色道︰「放在你身上,我也會亂的。」
閭丘歸臉上閃過一道亮,「是嗎?」
阿紫認真地點點頭,「方才就亂了,一听說你有了媳婦,我就慌了,覺得你不再是我的……」
閭丘歸不等她說完,就再次摟緊她,「不會的,不會的。」
阿紫的臉,埋進他的胸口,將下面的生死之交堵了回去。听著閭丘歸砰砰的心跳,就覺得安心。或許,她只是雛鳥效應,因為她醒來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阿歸……
閭丘歸摟著懷中的女人,想著無論如何,也得回家一趟,當面問清母親,究竟是怎麼回事。按理說,娘早就默認了自己的事,不應該再弄出個冥婚什麼來的。還未想好何時回去,就听到懷中有輕呼響起,垂頭一看,不由抿唇一笑,她竟是睡著了?
輕輕將披風去了,彎腰抱起她,來到床前,慢慢放下,才欲探身將床里的被子拉過來,就被環住了腰。那張小臉可愛地蹭了蹭,不知嘟囔了句什麼,翻身時還摟著不肯松手……
閭丘歸順勢滾落床里,空踢了兩腳,將鞋子甩出,還未及躺好,那人兒就已經半壓了上來,一條腿橫上來……跟小時候一樣,總喜歡騎著睡。
閭丘歸放松地躺實,輕輕啄了她額頭一下,回手拉過身後的被子蓋上兩人,再揮手熄了燈……
睡飽的阿紫睜開了眼,愣過後才想起昨夜來阿歸這里的。有些迷糊地坐起,正發著呆,閭丘歸走了進來。
「沒睡醒嗎?」他長發散著,看樣子也是剛起沒多會兒,一雙眼令阿紫覺得柔情似水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我去取了你的衣服。」他彎腰將東西放到床尾,有些擔憂地看過來︰「怎麼了?」
「阿歸,有人看上你了。」阿紫想起昨晚媚兒說的話,「這下,你不止有媳婦了,還會有妾……」
「都不會有的。」閭丘歸坐了下來,撫著她頰邊的發,「別擔心。」
阿紫愣愣地看著他,「不,你應該有的。」
閭丘歸手一頓,不確定地看著她,「阿紫?」
阿紫沮喪地垂下眼,「我是個自私鬼,怎麼能一直霸著你呢?阿歸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我只是……只是從來沒想過你有一天是要離開我的,你會有你的生活,將不再有我……我難受……你上次走,我知道你會回來的,可是……」
閭丘歸看著晶瑩自那張精致的小臉上滾落,心頭早就軟成了一片。「乖,別哭,別哭,我沒說要走~」
「可我……可我不能那麼自私~」阿紫哽咽著倒向他,「我都有了阿野,對你不公平……可是,可是我以為最不會離開我的就是你……」
閭丘歸從她的片語中听出了她的意思,「傻丫頭,都說了不會離開你。那什麼冥婚的,我既沒死,自然是不做數的。還有你說的,誰看上我了?我都不知道,也沒心思理會。乖,不哭了,阿野回來的話,會以為我欺負了你,小心眼皮腫了~」
門外,風野正抱著雙臂倚著門框,听著里面傳出的輕泣及溫柔的低語,擰著眉頭盯著腳下……
過了許久,听到閭丘歸說要打水,風野回過神,迅速閃到外室門口,揚了聲︰「阿紫在這兒沒?」
閭丘歸一見他,苦笑了一下︰「你總算回來了,快去哄哄吧,醒了就開哭。」
風野掃過他胸口處的微濕,雙色異眸微暗了一下,「又做噩夢了不成?」然後擦過他身旁走了進去。
閭丘歸扭頭瞅了他背影一眼,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尖,隨後走出外室。
風野拉著阿紫回到自己的院子,飛龍已經等在那里了。
他細看了看阿紫微紅的眼皮,不贊同地橫了風野一眼,嘴上卻匯報著昨夜的最新狀況。
阿紫听完,嘆了口氣,「他能把翩翩送回來,可見也是有幾分真心的。只不過,他此去怕是……要玄,盯緊些吧,真要是到了關鍵時候,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飛龍有些不贊成,「主子的心越來越軟了。放在以前,快刀斬亂麻才是最好的。二小姐或許會傷心一陣子,但若龍昱不死,只怕兩人最終也不能在一起,反倒傷得更深。」
阿紫怔然,「你說的也有道理,換成旁人,我也會這麼覺得。果然是關心則亂,……翩翩還在睡嗎?」
飛龍點點頭,「哭了好久。」
阿紫有些黯然,「我該陪著她的。」
「你該陪我才是。」風野不看她,垂眼說︰「我還餓著呢。」
阿紫驚覺他有些不對勁,連忙說︰「正好,我也還沒吃。」飛龍轉身往外走,「屬下去廚房。」
招呼著飛龍一起用了早飯,阿紫把對公良復的猜測跟飛龍說了,未等飛龍應聲,風野就說︰「還是我去吧,讓飛龍在家。」
阿紫愣了一下,「你去?」
風野依舊沒抬眼,「嗯,我去。我是你的夫君,理應為你報仇。」
阿紫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我沒想著要他死。再說,還不確定就是他廢了我的武功。」
「我會問明白的,你不想他死,就不死好了,放心,那種手法我也會的。」風野抓過她的手,雙手揉捏著,「我不在家,你照顧好自己,我帶風雷他們過去。家里突然多出不少人,雖然都在前院,但也不能松懈了。阿展無缺,也該鍛煉鍛煉了,日常巡視還是能做的。」
阿紫點頭,「阿野……你沒事吧?」
「我會有什麼事?」風野起身,「幫我收拾個包裹,裝上兩件衣服就行。」然後對飛龍說︰「你幫我告訴風雷一聲。」
飛龍點頭,自行離去。
阿紫在衣櫃里翻出兩套衣服,放到桌上的包裹皮上,「阿野……我在家等你回來。」
風野听了這話,鼻頭一酸,卻暗暗吸了口氣,悶聲應了。
阿紫回過身,立到坐在桌旁的他身前,摟上他的脖子,「要不,睡一覺再走吧,都辛苦了一夜。」
「沒事兒,」風野把頭埋進她的懷中,「帶著車,困了就爬上去眯會兒。」
「阿野,你真的沒事?」阿紫不放心地抬起他的下巴。
「真的。」風野終于抬起頭,對上阿紫的眼,「本來今天你沐休,我想陪你逛街的。等我回來,再陪你去。」
「那不重要,你平安回來才重要。」阿紫模著他的卷發,「阿野……」她分開腿,坐上風野的腿,「我等你。」
風野猛地吻上她,帶著幾分霸道與狂野,……漸漸的失了控,直接抱起她往里間走去……
「阿野~」阿紫不敵他的熱情,幾乎瞬間便被扒得干干淨淨……
心情終于明媚了的風野,魘足地又吻了幾回才起身著裝。阿紫倦倦地窩在被子里,「終于相信你沒事了。」
風野一邊系著汗巾子一邊彎下腰,吻了她頭頂一下,「累了就再睡一覺。」
阿紫哦了一聲,「那我不送你了。」
「哪兒用你送?還是悄悄地走的好。」風野還是又親了一下,「等我回來,讓你三天下不來床。」
阿紫嬌嗔地瞪了他一眼,「人家還要上早朝呢。」
風野噘起了嘴,「告假還不許呀?」
風野走後,阿紫一覺補到後午才爬起來。泡了個澡,覺得松泛多了,才穿戴好,翩翩就腫著水蜜桃般的眼皮沖了進來,「姐……」
「哎哎哎~」阿紫一連串地應著,「這是怎麼了?」
翩翩沖到她跟前,一下子收住腳睜著大眼直勾勾地盯著她,忽地抓住她的手,「姐,我本打算在後面悄悄跟著他的,看看他與誰聯系,從而一舉殲滅……可是被他發現了……」
看著翩翩無比沮喪的神情,阿紫淡定地點了點頭,「所以說,你發現他還沒壞透,對他又起了念想,才將眼皮哭成這樣,對吧?」
翩翩訝然,「……是這樣嗎?」
「難道不是嗎?」阿紫湊近她,低聲問︰「你確定在你那麼對待他之後,他對你反而情深不悔了?」
翩翩沒叫出來反而失神地沉思起來,令阿紫多少有些失望。可情之一字,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看透?就算是自己,……也沒參透不是?
翩翩不多會兒就回過神,一臉緊張地拉住阿紫,「姐,那他豈不是很危險?」
「那又怎麼?」阿紫掙開她,繞出里間,「你還是擔心自己吧,他的事,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翩翩不死心地跟出來,「姐,你能管呀?讓飛龍暗中保護他……」對上阿紫不贊同的眼神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可是他若真對我……也不會怕我出什麼意外,非把我送回來不是?」
「若是我說,他那是因為怕我對付他家里,你還會這麼感動嗎?」
翩翩張了張嘴,臉上漸漸泛起苦意。
「做錯事就得承擔後果,」阿紫抓起個隻果啃了一口,含糊地說︰「你想他死在外面還是死在二伯手上?」
翩翩無力地軟在榻上,哭喪著問︰「姐,就沒第三條路可走了嗎?」
「有,棄暗投明,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翩翩咬牙想了想,突地跳起來就往外沖。
「攔下她。」阿紫咽下嘴里的東西,就見七朵將翩翩很客氣地……拖了回來,並放回榻上。
「想去勸他走上康莊大道?」阿紫搖了搖頭,「怕是晚了,我已經派人去他家了。」
「姐?!」翩翩驚叫一聲,「姐,我求你……就求你這麼一回……千萬別……」
阿紫嘆口氣,「我可以讓他們暫不動手,只看你的龍昱做到何種地步。不過,我想,他上面的人怕是不會如你我這般心善。翩翩,你果然是我的軟肋。」
翩翩張了張嘴,半晌才說︰「姐……我以後什麼都听你的。」
阿紫嘆口氣,「……你若坐不住,就去找阿展他們練練功吧。」
翩翩點點頭,默默地走了。
七朵探詢地看著阿紫,頂著一張女圭女圭臉,露出狡黠的眼神,實在很詭異。
「去找飛龍來。」阿紫重重地嘆口氣,七朵轉身離去。閭丘歸媚兒滿意地笑了,阿紫回過神,掩飾地瞪了她一眼︰「你自己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
「都差不多了。」媚兒忽地一嘆,「我還年輕,就這麼嫁了?」
阿紫不客氣地吐糟︰「還年輕?都快二十四了。」
媚兒翻翻眼皮,「當年主子可是二十五都沒嫁呢,若是算起來,快三十才勉強嫁掉的,不對,是強娶。」
阿紫被她說樂了,「……還勉強?本小姐那是……對了,你跟風雷誰娶誰嫁?」
「當然是他嫁我了~!」媚兒細眼睜圓,「您想哪,駙馬就是嫁過來的,他自然也得隨自己的主子嫁過來。有主子打樣兒,媚兒豈敢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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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NP的人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