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的露水隨著枝葉流動,凝成一滴落在葉片下,濺出萬顆細小的水珠,露水再次沿著葉片匯聚,凝成一顆新的水珠,往更下方的葉片滴去。
在水滴滴落的瞬間,白馬停在了鐵索的盡頭,甩了甩脖子,想將望舒放下來,無奈望舒怕自己摔落,死死地將自己扣在了馬背上,白馬往四周望了望,發出了一聲奇怪的叫聲,比起正常的馬嘶,更像只小鹿在鳴叫。
樹葉嗖地一響,一只一人高的白猿從林間蕩了下來,落在了白馬的面前,白馬發出幾聲鳴叫,白猿像人一樣微微點頭,伸手將馬韁繩解開,于是望舒緩緩地從馬背上滑了下來。
白馬歡快地理了理自己的鬃毛,往鐵鏈的盡頭走去,林中大大小小數萬只眼楮都集中在白馬的身上,白馬踏上石台,微微昂頭,身形在綠光中陡然變化,變得與鹿一樣大小,淺黃色的鬃毛在微微的綠光中飄揚起來,襯著額上唯一的圓角,葡萄似的眼楮水汪汪,透著幾分的稚氣。
數萬只眼楮在一時間統統閉上了,這是他們的主人——麒麟,雖然很小,但依舊是這個森林的主人,他們慢慢地向後退去,以最快的速度轉身離開。
那只白猿仍在原地,望著石台上的淺黃的小麒麟,發出幾聲輕輕地叫聲,獸類在千年之前被剝奪了說話的能力,只能以鳴叫嘶吼互相傳達意思。
小麒麟將頭轉向鐵鏈中的那口井,白猿望了望一邊昏倒的望舒,有些遲疑,為什麼要為一個人類開神泉井?向自己的主人詢問著意思,于是白猿得到了明確的回復——開神泉井。
白猿小小的身子蘊含著無限的力量,只見它走到石台中央,雙手抓住幾條碗口粗的鐵鏈,躍入了半空中,只見白猿身上肌肉一陣顫動,隨著一聲大吼,鐵鏈拔地而起,在半空中被拉得緊緊的,慢慢在白猿的手下,向深處移動,在白猿的動作下,整個樹林在顫抖。
時間在一分一毫地流逝,鐵鏈被白猿纏成一個巨大的球,在泉眼的上空不斷地轉動著,一圈圈將收緊的鐵鏈纏繞起來,從樹林的另一邊,傳來了樹葉搖晃的聲音,八顆大樹從林子的那一頭被拉到了樹林的深處。
看到出現的八顆大樹,白猿大吼一聲,將自己手中托舉的巨球猛地砸向了泉眼,泉眼的屏障在觸到巨球的那一刻下沉,源源不斷的清水流了出來,小麒麟見機背起望舒,如閃電一般竄入了泉眼,泉水劇烈地涌動著,轉眼恢復了平靜,鐵鏈球在泉水的涌動下,也露出了水面,白猿旋即松手,八顆參天大樹沿著不同的方向飛去,鐵鏈收緊,泉眼再次關閉,只留下泉眼周圍殘余的水跡。
白猿落回地面,細細舌忝著泉眼四周殘余的水跡,每開一次泉眼,得到的水就可以為它增長一百年的壽命,所以它很願意為小麒麟開泉眼。
舌忝完水跡,白猿蕩著繩索離開了樹林深處,翠綠的森林再次恢復了一片死寂……
水的聲音在望舒的耳邊響起,她的眼前是一片綠色,靈氣在她的周身游蕩著,從身體中被抽去的力量漸漸回到了她的身體里。
是在哪里?望舒陡然坐起,眼前景色又變,變成了一片藍色,手下冰涼和堅硬的觸感,是礁石,伴隨著此起彼伏的濤聲,望舒意識到自己是在海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與她擦肩而過。望舒看著近在咫尺的兩個身影,她們竟然沒有發現自己,而在自己的身後,出現了另一個人,那種威嚴的感覺,連望舒都覺得渾身發毛,她趕忙回頭,來人是一個中年的女人,雖是上了年紀,臉上卻沒有半點歲月的痕跡,那中年女人同樣沒有看見望舒,視若無物地走向那對母女。
「娘,怎麼不說話了。」小女孩抬著紅紅的臉頰望著自己的母親,眼中沒有任何光芒,很明顯,是個瞎子。
「玥兒想看見娘麼?想看見貝殼和海浪麼?」
「玥兒當然想了,不過爹不是說,沒有辦法了呢。」小女孩嘟著嘴,低下頭去。
「有辦法的,今天玥兒就可以看見了。」美貌的母親模著小女孩的頭。
「真的麼?」小女孩咧嘴笑了,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那玥兒等娘一會。」母親溫柔的手拂過女兒的臉頰,站起了身。
望舒在一邊看著,心里突然有種空蕩的感覺,這個女人要做什麼?
「宗主,我們說好的。」
「和我回去,遙和族人都在等你。」中年女人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紫衣女人臉上露出自嘲的表情,「我回去了,還會有以前一樣的生活麼?」
「不會。」中年女人斬釘截鐵地說,「你以為一個從族中逃出的人,會有什麼好下場麼?」
「是麼?我想再抱一下我的孩子。」紫衣女人面色慘然地回到了小女孩的身邊,「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眼楮。」
「呃,娘,你在說什麼?」小女孩明顯發現自己的母親在微微地顫抖,自己卻怎麼樣都看不見。
望舒听著那句話,臉色劇變,他緊緊地盯著那對母女,熟悉的紫衣和失明的小女孩,喚起了望舒塵封多年的記憶,原來那個失明的小女孩,是她自己。
望舒從礁石上爬起來,往那對母女的方向走去,她想要看清楚母親的臉,還有母親真正的死因。
還沒等望舒走近,那個方向陡然閃起了沖天的白光,伴隨著白光的,還有中年女人突如其來的怒吼,「蒼琴,你在干什麼。」
飄渺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白光越發強烈了,「天地奉神,比翼歸天。」
「蒼琴,這是誰告訴你的。」中年女人的怒吼震得望舒敏銳的耳朵生疼,女人的怒吼沒有得到回應,光芒消散,唯有一件紫衣留在了小女孩的身邊。
小女孩空洞的眼楮閃出了一絲神采,她眼前的無盡的漆黑里突然閃出了一絲光點,光點在黑暗中延展,小女孩揉揉眼楮,眼前海天相接,而礁石上,有一個中年女人惡狠狠地盯著自己,小女孩嚇壞了,慌忙退後,卻絆在了身邊的紫衣上,扁嘴哭了起來,「娘呢,娘呢,你把娘弄到哪里去了。」
中年女人憤怒地向小女孩走去,從領子那里將她提了起來,另一只手按在了小女孩的天靈上,「你以為你死了,他們就可以好好的活著麼。」在中年女人的重壓下,小女孩掙扎了幾下,暈了過去,中年女人憤然將小女孩丟在一邊,也化成一道光,往南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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