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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輸在時機

次日清晨,陸戰僑好不容易敲開黎家大門卻撲了個空,被岳父大人告知黎是因為單位來電有急事已經先一步趕頭班飛機回了京海。

陸戰僑很清楚這是一個借口,雜志社的工作他早已逼著黎是辭掉,他只是不明白黎是逃避他的原因。無奈地被岳父留下溝通了半天「心得體會」,他終于獲得批準趕去京海追老婆,臨走還順了黎是房里的一些東西。

陸戰僑正在飛機上苦思冥想被拋下的原因時,黎是已在京海的一處私人別墅群前發呆。

左銳衍輕松的語氣和生動的表情逗得黎是想笑,但因為他的傷實在不輕,當時情況也的確危急,笑出聲太落井下石。所以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隻果來掩飾情緒,在大門外曬了那麼久的確是渴了。

听見左銳衍好脾氣地妥協哄著左母,黎是默然地站在走廊中望著那扇透著光亮的房門,進入了神游狀態。

讓左銳軒更難理解的是,自家那個挑剔老頭居然非常中意這個瘦得快要分不出前後的女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知道黎是不是有意在他面前提起陸戰僑,而是那個男人已經如日月星辰般自然地存在于她的世界,盡管可能被她忽視卻永遠都會存在。

黎是為了化解尷尬主動上前對左夫人做了自我介紹,只不過臉上的笑容卻很僵硬。想著左夫人剛才在背後嫌棄過她小氣沒送過好湯,她就沒辦法自然。

這人,正是左銳衍的母親。

「喲,敢情沒帶湯光來個人都能補充體力。媽,您看看,咱家阿衍哪天不是連轉頭的力氣都沒有,今兒居然能坐起來了!您瞧瞧,坐得多好啊這是,整個一小學生上課標準坐姿啊!」左銳軒樂呵呵地靠在門框上打趣,一副看好戲的期待神情,顯然沒準備離開。

「還真是挺浪費的,不過屹立房產的老總也不能住個別人能隨便買得起的房子,是得講究排場一點兒。」黎是緊握著手中的隻果,猶豫再三才緩緩問出她的疑問,「銳衍,你真是因為我才執意醉酒駕車的嗎?」

到底是情人諸多的公子,就算踫上幾個情人聚頭死掐,憑他這神速腳程也能一溜煙跑了。

「可你平時喝酒是不開車的。」黎是眼中依然存在懷疑。

「乖兒子快躺下,醫生說要臥床養,你傷的又不只是腿!」

或許,她不該一時頭腦發熱來這里找左銳衍,即便是為了黎非,她恐怕也沒有資格指責他。其實她明白左銳衍與黎非都沒有錯,他們是你情我願地曖昧著,不涉及責任與義務,全憑個人心情,她這個外人又憑什麼可以來這里找左銳衍為黎非申訴?

原來,他早就輸了。

「再喝點兒吧阿衍,是嫌媽炖的湯不好喝嗎?那個每天送湯來醫院的孩子手藝也不怎麼樣,而且就送了一回大骨湯,其余全是蔬菜、瘦肉、雞蛋湯,咱傷的是腿骨,听媽的話,多喝骨頭湯好的快。」左夫人柔聲柔氣誘哄著,像對待一個孩子。

黎是見眼前母子三人鬧得歡騰,不禁又有些羨慕這種熱鬧歡快的家庭環境。

否則,又怎會等了她好多天?

察覺到左銳軒眼里的不善,黎是沒開口乖乖上了車。

左銳衍的嗓音帶著些沙啞,盡管听上去略顯虛弱,語氣卻是一如從前的輕松和悅,此時跟左夫人的對話里,還像摻了一絲撒嬌味。

這種永遠,堪比每天的日出日落,直到黎是生命的結束。

「阿姨您好,我叫黎是,是銳衍的朋友。」

那麼,若不是護士小妹弄錯了地址,那就是她被人耍了。

原來就沒指望受到歡迎,所以,黎是這會兒已經做好準備迎接富人家的言語犀利和諷刺咒罵。

她已做了不能回頭的選擇,他又怎會讓她陷入不必要的內疚中?

「那個,我貿然前來……會不會有什麼不方便?要不然……我還是改天再來看銳衍吧。」黎是尷尬得只能打退堂鼓,伸手模上門把等著停車走人。可偏偏左銳軒不給她機會,一眨眼車子已經停在了別墅群里最內側的花園口。

「你這傻孩子,媽又沒讓你憋著,不是給你請了職業護工嗎?你要是害羞媽給你接著盆兒,快听話,你這樣下去會營養不良的,這才幾天就已經瘦成這樣了,媽心疼啊——」說到這兒,她的嗓音里已有了一絲哽咽。

「得了臭小子,不就是想要個二人世界犯得著拿自己嚇唬媽嗎?」

「媽,我真喝不下了,您就饒了我吧。」

左銳軒對床上的弟弟扔去一個鄙視的眼神,走到床邊環住母親的腰身,湊近哄道,「媽,別听他胡扯,黎小姐一來老三就不治而愈了,哪還會頭疼?他是嫌咱在這兒礙事呢。」

憑著左家在京海的影響力,左銳衍出院回家的事自然不可能讓一個實習護士知道得如此清楚,所以,黎是通過左二少的話猜測,是左曲然特意留了地址給她。

左夫人緊張得立即撒手松開黎是奔上前扶著左銳衍躺下,原本額頭的紗布在出院時被左銳衍強行拆下她就挺反對,這會兒還要逞強坐起身來見客人,就絕對不允許了。

「媽,把我聒噪的二哥轟走吧,在這兒吵得我頭疼。」

「到了,下車。」左銳軒的語氣冷硬而強勢。

果然,黎是剛抬頭就瞧見房門口走出一個婦人,中等個子,略顯削瘦,披散著黑長卷發,身穿米色寬松T恤和純白直筒休閑褲。她的打扮十分隨意,明明是居家裝扮卻也極有氣質,看得出來,左銳衍出色的外表多數是遺傳自她。

盡管黎是先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面對左家人難看的臉色,這會兒真正遇上了,她還是十分難堪,也暗自覺得不爽。

黎是被左銳軒捅得一個踉蹌,剛準備回頭瞪他,房里卻響起了左銳衍的聲音。

黎是無奈地失笑,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強忍著沒讓眼淚落下,她不希望再給左銳衍帶來什麼心理負擔。

她的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

左銳衍有溫文爾雅的性格大概就因為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有志的已。

左曲然貴為偌大企業的董事長卻沒有絲毫架子,在京海資產排名前三依舊沒有丁點兒富庶通病,左夫人待人誠懇友善又隨和,兄弟間的感情看似十分深厚,黎是相信,這戶有錢人家應該會讓仇富的老楊同志跌破眼鏡。

「不是。」

看著裝作毫不在意的左銳衍,黎是越發的難受。

許是被黎是泛紅的眼眶驚到了,那原本要挖苦的話卡在了喉嚨轉了個圈,再出口就已經變了樣。

*****

昨晚她幾乎一夜未眠,一閉眼就回想起上次在醫院見到的左銳衍。

「當時小非生我氣呢,她從小就倔,我沒敢去招惹她。」黎是嚼著隻果裝作若無其事地答道。

在四位大哥的連續搖頭之下,黎是只能面對現實,這個地方無論怎麼看都像是私人房產,已經排除了醫院的可能。

今天的黎是穿了淡藍的牛仔長褲,粉白搭配的大領橫條T恤,許是在陽光下曬久了,她的臉頰帶著紅暈,更是襯托得肌膚水女敕白希,及肩的碎發有些凌亂,額間的劉海被汗液浸濕粘成細長的一束束,看上去有點狼狽。

雖然已經從短信內容里確認了數次,黎是還是抱著一絲找錯地方的希望,硬著頭皮問出了口,她寧可認為是護士弄錯馬路名稱也不希望自己是來了不該來的地方。

比如程非凡家。

但車子卻在此時忽地剎車,堪堪停在她身旁,黑色車窗徐徐降下。

他暗暗自我安慰,能有幸喝到黎是親下廚熬的湯,這個車禍也是值得的,好歹佔了一個不屬于陸戰僑的第一次。

「我是那麼小氣的人麼?其實我挺羨慕你家里有個嘴上缺德的哥哥。我跟阿僑都是獨生子女,他五歲的時候父母離異被送到江寧姥爺家,小時候我爸媽都忙,爸爸要在大酒店上班,媽媽要在舞蹈培訓部上課,通常都將我托在阿僑的姥爺家跟他一塊兒玩。他有個來自江南的姥姥,我們都喊她外婆,可外婆再慈祥也隔了好幾代,所以我常攛掇阿僑跟我一起溜出去搗蛋……」

這個淡藍襯衣搭配雪白長褲的男人,不只是連外表沒有左銳衍長得好,素質更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連他們的父親左曲然董事長都待人禮貌客氣,隨和寬容地配合她的采訪,這小子憑什麼擺臭臉給她看?

望著那張簡單大方的不規則水晶桌子,黎是不禁感嘆道︰「醫院最好的病房對你們左家來說也就是個佣人房等級,你們家可真有錢。剛才在外頭我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這個別墅群橫豎看上去都不像是個醫院。」

黎是的行李包原封不動扔在客廳的沙發上,床上丟著她匆忙換下的衣褲,浴室的洗臉池里泡著她的毛巾,髒衣簍里裝著用過的浴巾與內衣褲。

他知道黎是有點兒仇富,也崇尚門當戶對,所以當初對她有了一些隱瞞。此時事實被揭穿怕她排斥,卻也明白他們之間已不是家世背景的問題了。

他輸在時間里,輸在機遇上,黎是與陸戰僑從五歲就開始相依相伴,二十年如一日從未變過,如此牢固的感情豈是他人能隨意替代的?

她沒料到從小接受西方教育的左銳衍會有這樣一個把他當孩子寵的母親,畢竟他的獨立意識太強。

黎是愕然地注視著那扇車窗,不禁有點心虛,莫非她在心里的月復誹人家也听得到?她狐疑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張陌生男人的臉,只見他斜眼瞥向她,態度傲慢地開了口,「是姓黎吧,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上車吧,我爸都等你好多天了。」

「小是,你跟陸戰僑真的已經……結婚了嗎?」左銳衍不答而問,此刻,他覺得有必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眼神太凶狠,面目太猙獰,左銳軒再度鄙視了自家老三的眼光,緊著腳步快速進屋。

這語氣里的心疼讓黎是頓覺心酸內疚。

真是氣得她胃疼!

左銳軒嘲諷地扯了扯嘴角,斜過身推開副駕室的車門示意黎是坐進去,「我們全家對你可熟得很,快上車,想站這里曬人干給我們加菜?想蹭飯也不用給這麼大的禮,左家還買得起菜招呼客人。」

「屹立房產下面還有裝修設計公司,我們家在房子和裝修上會比較……浪費資源。這兒很俗氣吧,所以我寧願一個人住鉑宮,要不是腿下不了地我也不會回家住。」左銳衍環視一下四周,嘴角泛著淡淡的笑意。

陸戰僑沉著心思替黎是收拾好行李包,抱了床上的髒衣丟進洗衣機,再愜意舒服地泡個澡緩解疲勞,借著這幾十分鐘琢磨黎是賭氣的前因後果。憑他對黎是的了解度來看,她這次氣性並不大,否則根本不會回鉑宮,更沒心情在浴缸泡澡,沒準已經離家出走住到了外面的可靠處。

「媽,我怎麼能帶客人來這兒?這回您可誤會了,先別露出看二媳婦的眼神,這位小姐跟我可是連炮都轟不著,找阿衍的,我從大門口給捎回來的。」左銳軒再度用手肘捅了捅發愣的黎是,見她側頭才督促著說道,「趕緊進去,我弟弟一條腿吊著呢,不能親自出來迎你!」

他也以為,他已經真正放下,誰料還是因黎是的到來發現了內心的吶喊,他不甘心,不想就這樣放棄。

黎是的安靜讓左銳衍擔憂,發現她眼里的朦朧更是怕她會哭出來。其實,若要他說不心酸不在乎就太虛偽,畢竟這是黎是第一次為他落淚,他仍然很感動。

他會這麼說,只是想減輕她的內疚,只是不想要她的憐憫。

畢竟,認識那麼久他從未見她哭過。或許,他是從未看懂過她。

他一向自律,嚴于律己珍惜生命,又怎會為了別人逞強耍帥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他越是說得輕松就說明距離事實越遠,這根本不是他的個性,而報紙也沒有提過有那麼一輛小貨車。

黎是在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壓下心頭的感概,恢復正常神色走向左銳衍。

黎是忽然間有些哽咽,那些想要質問的話早已被一股莫名的心疼沖垮,喉嚨微微發疼著,仿佛難以發出聲來,望著左銳衍的視線有了模糊現象。

「誰……爸?」

盡管黎是的到來讓他打從心底興奮,可前段時間的苦澀沒能盡褪他不想讓黎是發現,也就只能盡量多對她笑。眼下見黎是安靜地進了門旁的洗手間這才卸下偽裝,听著水聲感慨萬千。他還以為,她不會再來看他,畢竟她如今的身份已是陸戰僑的妻子。

「我二哥沒說過什麼吧?他這人就是刀子嘴不饒人,見人就上前死命招呼,你別在意,他就那德性。」見黎是收起了失控的情緒,左銳衍開始轉移話題。

左銳軒回頭瞅了瞅車里那個磨牙霍霍的女人,冷不丁地覺得脖子發僵,他的腦中忽然產生了一個邪門的恐懼意識,活像坐車里盯著他的黎是磨好牙之後會往他血管上咬。

「我哪會在意?在給你炖湯前我沒下廚做過飯,你不嫌棄已經很給面子了,我還以為我送來的湯都被小非倒進馬桶了呢。」黎是坦誠了前段時間的擔憂。雖然第一次的大骨湯得到過程非凡的贊揚,不過畢竟是第一次下廚,多少缺乏點自信,加上對左銳衍的愧疚和對黎非的顧忌,她原本就沒為那壺湯設想過好下場。

看來,今天這一趟是白來了。

「今天又疼了嗎?是傷口發炎還是你又不小心踫到了?快讓媽看看。」左銳衍額頭的傷不輕,還帶有輕微腦震蕩,這會兒說頭疼驚得左夫人立馬彎下腰撲上去要檢查。

先不說長得沒有傾城傾國,身材更像沒發育完全的少女,偏偏人還是呆傻愛發愣的品種,真不知道他家老三跟老頭是看上她什麼了。

黎是見這位左公子是個破銅嗓子,急切地壓低音量解釋,可惜前方大開著房門,勢必已經將這人的話傳了進去。

左銳衍沒有漏看過黎是見到他那一瞬間的眸光,那泛紅的眼眶還是輕易觸動了他的心。他了解黎是會真心心疼他,但不至于心疼到哭,所以他平靜的外表下透著一絲慌亂與疑惑,因為他無法揣測到黎是此刻的心境。

望著黎是娓娓動听的講述,左銳衍淡笑著掩藏起滿心的酸澀與無奈。

「銳衍。」

「好了,見過往自個兒身上攬功勞的,沒見過你這種拼命攬責任的。用你的話說,我的車禍跟你沒半毛錢關系,所以,別拿這種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臉對著我,有些看不習慣,一點兒都不像你。」左銳衍最終還是伸手模了模黎是的臉,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這哪是梨花帶雨?別亂用成語。」

「誒?對不起阿姨,我今天……沒帶湯來。」

黎是望著前方這貴氣逼人的別墅群,視線再度掃過門牌上注明的地址,躊躇徘徊的她終于狠下心走向大門前的四個保安。

對左銳軒來說,眼前這個女人從頭到腳沒有一樣讓他看得上眼,盡管眼楮挺大也漆黑有神,皮膚挺白天生麗質,可頂多也只能算個清秀麗人,壓根沒什麼女人味。也不知道他家那個老三得了什麼眼病,居然為了這麼個女人醉酒駕車險些丟了命。

再則,黎非比她更清楚左銳衍的本性,而她也的確不清楚黎非到底想要什麼。

「阿軒,你弟弟需要靜養,怎麼帶客人來了這兒?這位小姐是誰?趕緊請到主居那邊好好招待,媽一會兒就過去。」左夫人的目光看著很友善,望向黎是時甚至還有些驚喜,見她兩手空空地出現便沒把她往左銳衍身上想,權當是二兒子帶回家的女朋友。

「不過我承認那個時候真有些不能見人,醫生就是愛小題大做,不就撞了下額頭傷了只腿,就把我捆得跟木乃伊似的,身上還插滿管子電線,真是太損形象了,幸虧你沒來看我,否則——這輩子在你腦中我只能保持那個挫敗形象了。」怕黎是說出讓他失望的解釋,左銳衍立即將話接了下去。

當然,前提要除去左家兄弟愛玩成人/游戲的開放生活態度。

「我媽的話你別在意,她就是想勸我多喝湯,沒別的意思。」

這個陣勢讓黎是頗為反感,她雖不仇富卻也不喜歡這種鋪張浪費和過分張揚。

由于車里氣氛太尷尬,一秒都像是僵持了十分鐘,黎是便向身旁的男人打听她所擔心的事。只是,左銳軒顯然不太樂意搭理她,拿沉默當作了回答。

「媽您的廚藝可是天下第一,好喝得不得了,可您兒子現在斷了腿在床上躺著呢,喝這麼多湯湯水水的,您忍心看我憋得慌嗎?」左銳衍哄女人的本事大概是先從他母親身上鍛煉的,這態度是標準的乖巧孝子,嘴還特甜,听得黎是不屑地翻白眼。

所以,眼下打算哄三兒子喝了湯就去主居跟未來兒媳婦好好聊聊,這可是二兒子頭一回帶回家的女孩。

得到答案的黎是一臉的困窘,她知道自己的問題顯得過于呆傻,可這個別墅群怎麼看都不像護士所說的那家醫院。她輕咳一聲掩飾尷尬,狠了狠心再度開口,「那……請問這兒是醫院嗎?或者是私人醫院?診所?某個醫生的工作室?還是什麼特殊的醫療單位?」

眼前這輛奧迪R8正是左銳衍的車,而這個陌生男人的長相跟左銳衍又有幾分相似,從年齡上看,應該是長左銳衍兩歲的左家二公子,斷不會是那個三十六歲的左大少。

「還不是自尊心作祟?那天和幾個發小泡吧來著,他們喝得連路都走不穩還能載著美女回家忙活,我這不是死要面子嗎?但我沒人家那運氣,攤上這麼一個打瞌睡的貨車司機,讓出車道救了他可搭上了自己。還好,就斷了根腿骨,沒什麼大不了的。」

「好好好,您別急,我喝,我一定喝得一滴不剩。」

黎是不禁想起她家小喬那小十幾萬人民幣的存款,跟這麼一個左家相比,果然是門當戶對多了,幸好沒進了這個豪門,不然,她這麼個可塑性極強的人指不定要墮落成惡富婆的。

望著一臉嚴肅卻沒辯解的左銳衍,黎是感到很無力,她十分不願因為自己的私事而傷害到別人。盡管明白陸戰僑也沒有打擊左銳衍的意思,她卻始終不明白那家伙為什麼會做這麼無趣幼稚的事。

只不過,他這一吭聲可提醒了左夫人。

都說低調才是牛逼的炫耀,這家人招搖得有些過分了吧。這個城市多少人都買不起鳥窩房,這家卻住起「私人宮殿」來了,真是可恥!黎是斜眼掃過汽車黑漆漆的窗子,內地不停月復誹,將被人耍弄找錯地方的不快全轉移到車里的陌生人身上。

進了房黎是才看清了躺在床上的左銳衍。

手臂被人撞了一下,黎是詫然地側頭,這才發現左銳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她身旁,此時正拿探究的眼神打量她的臉色,「阿衍房里來了女人?不能啊,這些天我們家是拒絕客人拜訪的。」

黎是悻悻地轉身準備走人,一輛奧迪R8正從前方駛來,四個保安見狀立即挺直背脊站好崗,大門一側的傳達室有人迎了出來,電動門提前開啟。

「那晚收到你的短信我就明白了,只不過你剛拒絕了我的求婚第二天就嫁了他讓我覺得很丟臉,所以多喝了幾杯酒想找點兒自信回來。因為愛面子所以逞強不想讓別人幫我就自己開了車,真不是報紙上的醉酒駕車,都是因為那輛橫沖直撞的小貨車害的,我這是心腸太好避讓他,誰知道自己喝了點酒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反應一遲鈍才發生了悲劇,跟你沒任何關系。」左銳衍略帶沙啞的嗓音中有故作的輕松,可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卻拽成了拳頭。

「是的,小姐,您找的沒錯。」

「小是?」

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左銳衍養病的臥室,黎是心中暗自贊嘆左家的雄厚財力,恐怕光是一間房的裝修設計的耗資就超過普通人家的樓中樓了。她一直認為陸戰僑是追求品質的高調生活態度,跟左家的張揚一比還是收斂多了。

左銳衍擰著眉頭對左夫人裝起可憐,還不忘用眼角朝房門那丟過去一個「別找踹」的眼神。

「我說你這人怎麼老喜歡站著發呆啊?」

憑著他們同居的情況,陸戰僑不會沒發現她往醫院送湯的行為,顯然,那是陸戰僑允許的。

「請問這里是京海東二區唐溪路八十八號嗎?」

「是他告訴你的吧。對不起銳衍,阿僑有時候像個孩子,有點幼稚也比較任性,但他應該是沒有惡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做。」黎是的情緒很復雜,想要替陸戰僑道歉卻知道左銳衍並不需要。

黎是下意識地接了話,只覺得莫名其妙,可對方這自來熟又是什麼意思?她腦中忽地一閃有了一個大膽猜測,「你怎麼知道我姓黎?難道這里……是左家?」她後知後覺地問出她的疑惑,再仔細查看眼前的這輛車和陌生男人,這才恍然大悟地暗自感嘆︰原來,左銳衍不是轉院而是直接出院回了家。

「喂,發什麼呆呢?下車,趕緊的!」

要不是老頭下過命令,唯一不能阻攔的客人便是這個黎是,他還真不想放她進來。

她還記得那次曾跑去陸戰僑辦公室鬧過,當時他告訴過她,在那之前他並不知道車禍事件,可他明明在背地里做了這麼莫名其妙的事卻理直氣壯面不改色地欺騙她。

他早就沒有任何贏取芳心的可能。

整個一個二愣姑娘!

可這位左夫人剛才不還怪她的湯沒營養,現在卻又惦記上了,女人的心思果然難琢磨。

他需要的不是她的內疚和自責,何況,車禍的責任是他自己,與任何人無關。

「小是?是你來了嗎?」他的語氣透著一股掩蓋不住的喜悅。

今天果然不是談黎非的好時機,對著這樣的左銳衍她無法開口盤問他與黎非之間的事。

見黎是一副嚴肅正經的解釋態度,左銳衍不禁輕笑出聲,看來他與母親的對話被她偷听了。他將削好皮的隻果遞至黎是手中,勾起食指想順勢模模她的臉頰又不動聲色地收回,如今,他們之間已經找不到親密接觸的借口了。

一不小心神游的黎是被左銳衍出聲驚到,她愣愣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環境,發現左家那對母子已經離開,連房門都被帶上了。

「媽,這您就不知道了,身子哪有面子重要?咱家老三是怕自個兒形象受損,人家姑娘瞧不上。我說黎小姐,你也——」左銳軒說話間若有所思瞥了一眼黎是,不甘不願地說道,「你也勸勸吧。」

「看來,這件事是真的。小是,恭喜你們,祝你幸福。」左銳衍勾著唇角笑著,心底的苦澀無人得知。

黎是被問得猝不及防,臉頰因尷尬瞬間泛紅。她是下了飛機將行李往鉑宮一扔,隨便泡了個澡養養神就匆忙趕來了,壓根沒想到要帶湯,並且,當時來的目的還有責問左銳衍的打算,哪里有心思下廚熬湯?

「哦……那什麼,咱京海還有其他東二區唐熙路嗎?」

「不好意思啊,銳衍,因為我查了資料,說骨折前期不能吃得油膩只能以清淡營養為主,所以我送來的湯就……簡單了點。」黎是認為被傷者家屬誤會小氣不是小事,她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

「難道你不知道這兒是我家?那又是怎麼找來的?」

淡得發白的藍色T恤帶著一股憔悴的味道,潔白的薄被蓋在腰間,右腿打了厚重的石膏隔空吊著,左腿規規矩矩地伸直安放,此時的他正努力坐得端正,失了血色的俊臉帶著一如往昔的笑容,暖暖的目光正凝視著她。

「既然你都這樣想了怎麼還是每天都送湯?我還真不習慣你的含蓄,湯每天必到人卻沒露過身影,就那麼不想見我?」左銳衍淡笑著望著黎是,視線難以移開。他曾經猜測黎是不出面是因為顧忌陸戰僑,可隨後又被自己推翻。

「你就是小是啊,快進去吧孩子,阿衍喝慣了你送的湯就看不上我這個媽的廚藝了,今天都沒吃什麼東西還不肯好好喝湯,這樣下去身體哪里能經得住?你趕緊去勸勸他,哦對了,你今天帶湯了嗎?」

不過,黎是似乎也不太清楚她到底是在意陸戰僑無意間打擊了左銳衍,還是在意他對她的欺騙。

「好了,你可別掉眼淚,我這不還沒死嗎?」

她明白,左銳衍是驕傲的,他不需要除去愛情外的其他任何情愫。

陸戰僑回到京海時直奔了鉑宮,依舊撲空。

但他也清楚黎是現在的內疚多半是因為陸戰僑,她替他道歉,替他解釋,在她的心里,終究只有那麼一個男人能獨佔全部。

黎是會哭的這反應,真可謂是出乎左銳軒的意料。

陸戰僑從未用這個態度跟長輩說過話卻也能哄得女人跟蒼蠅似的圍著他,這會兒,偷听的黎是閑著無聊便猜測起他是在誰身上練的口才,貌似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自己。

黎是悶不吭聲地下車跟上,剛進客廳就被左銳軒攆到了樓上,沒說清楚哪個房間就丟下她閃身不見了人影。

「銳衍的情況不是很嚴重嗎?怎麼能這麼早出院?」

但沒想到黎非在她送湯那天就已經回了江寧。

兩人的關系一旦變化,能談論的話題也有了區域性。

「京海就只有一條唐熙路吧。」

「雖然讓我爸把地址給了那個送湯的護士,但我真沒想到你會來。外頭很熱吧,先去洗手間洗把臉,我媽給你準備冷飲去了。」左銳衍正半靠在床頭,伸手抓來一個隻果削起皮來,臉上洋溢著驚喜的笑容。

她發現自己面對這樣脆弱的左銳衍時總會克制不住地想哭。

二樓拐角處傳來了熟悉的嗓音,黎是立即頓住了腳步。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她忽然有些心虛,明知道要看的人就在前方,她卻不敢朝前邁步。

對于黎是的出現,左夫人看似沒多少意外,見她靠近當即拉了她的手就往房里拖。zVXC。

他感到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在這一瞬間坍塌,剛才萌生的那些希望已經成了不可能的奢望,他終是遲了一步,他與黎是,終是只能錯過彼此。

黎是昨晚只是扔下他獨自回家,或許是因為被老楊同志審問了半夜導致一晚沒睡才賭氣提前回了京海?

小丫頭應該只是想晾晾他讓他著急而已。

做了一番推敲與自我安慰,想通了事情的嚴重性並不如他擔憂的那般,陸戰僑終于壓下那股急躁,決定安心在家著黎是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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