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妍河畔,盡是青樓章台之處,那里出了不少當時出名的絕色美人,其中最具盛名的青樓名為‘秦宮’。
秦宮之中,有各色的佳人,每年的七月都會舉行‘花雨節’,三朝兩島的人都會聞名而來,紛紛觀看那聞名天下的絕色美人。
蘇傾皇之所以一定要來到南蕭國,其中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尋找那個金縷玉衣。
在大陳東宮的時候,她曾問過朝兒那金縷玉衣的事,才知道這個三朝兩島的時代,只有南人,也就是南蕭的貴族死之後入殮之時會穿上金縷玉衣。
永安城可是這個朝代最具盛名的大都市,來到這里也許會得到更加準確的消息吧!
望著眼前這個寬大的城門,蘇傾皇伸出手輕輕的敲打了一下,卻遲遲的沒有人回應……
蘇傾皇有些郁悶,不停的敲打著這扇門,卻不料旁邊的草叢之中,忽然鑽出一個人來,蘇傾皇有些驚詫順著那個窸窸窣窣的響聲望去——
今天的月光朦朧,天色微暗,蘇傾皇完全看不見那人的大體樣貌。
只听得那人語氣十分不善的說道,「敲什麼敲?大半夜的,還叫不叫人睡覺了!」
听聲音好像是一個年老的老者,蘇傾皇連忙笑著解釋道,「老人家,我是來自中土大陳臨京的民女。這麼晚還敲打城門,只是不想露宿街頭,進這永安城休息一下罷了!」
「你是大陳的人?」那人的語氣有些驚詫,「你是大陳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女子。也自己一個人敢到南蕭來?難道你不怕叫那些官員知道之後、直接亂棍打死嗎?這世道這麼亂,要知道現在南蕭和大陳在涇州城外可是還打著仗呢!」
打仗?什麼時候的事……
她走的時候,那大陳的國內還是一點戰事都沒有呢!竟然都過去那麼長的世界了。
真不知道現在大陳的江山歸于誰的手中了,是慕昭信、還是她的那個極度福有野心的九皇叔。
那些事,那些人。一想起來,竟猶如隔世。
「孩子,南蕭的城池和大陳不一樣,南蕭郡縣只要過了夜間子時,便會關城門,只有到了早上的辰時才會打開城門的。」那人搖了搖頭嘆氣說道,「你一個女孩子家的,不在大陳好好呆著,為何跑到這南蕭來了呢?」
「我……我的親人都死了。親叔叔奪去了我家的家產,現在大陳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蘇傾皇裝作一副戚戚然的樣子,輕輕的說道。
「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啊!現在那大陳國內我听說也是一片混亂呢!也罷也罷,我們也算有緣,我這是向城外的山頭去采藥,結果誤了時辰被擋在了城門外。若是你真的沒有什麼地方可去的話,那就先去我家住下吧!」那人望了蘇傾皇一眼,嘆氣道。
「我家中只有一個老伴。家里在永安城的左閭開了一間藥堂,祖上本是拿藥、取藥為生的郎中。我們老兩口生活了好長時間了,都沒有一男半女的。」
「那……謝謝大爺了。真是打擾您了。」蘇傾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謝道。
「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個世道太亂,人能夠在這個世上活下來就很不容易了。這麼活一天混一天,還不知道能有幾年的活頭呢!能干一些好事就做些吧……」那老人輕輕的說道,「以後啊,你就不要叫我大爺了。我姓宇文,名棄。我老伴的閨名喚作姬綰。我今年六十有一了,你叫我棄爺爺就成。」
這兩個名字都有些趣味,不過是一個鄉野平民的老夫妻倆,竟都有著如此雅致的名字,倒像是一些生活在上層社會的貴族的名號。
蘇傾皇沒有多想走在那老人身旁的草席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未亮,蘇傾皇就被那老人喚醒了,「孩子,快起來了。我們回家了……」
蘇傾皇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楮,進入眼簾的是一張慈祥、布滿了皺紋的老人臉。
「棄爺爺?我們可以進入永安城了……」蘇傾皇連忙從草席上爬了起來,腦子昏昏沉沉的、口齒不清的說道。
「是啊!孩子,快收拾好你的東西,我們趕緊走吧!」宇文棄點了點頭,把身邊的草藥往背後一拋,穩穩的把那一大筐東西背在身後。
面對著年老、頭發花白的老人家背著這麼一大筐的東西,蘇傾皇有些歉意的說道,「棄爺爺,其實我這里有馬的,您可以把那框草藥放在馬背上!」
宇文棄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不了。孩子,這都是人家需要救命的藥物。咱們得好好地仔細的對待。」
「嗯。」蘇傾皇輕輕的點了點頭,牽著馬跟在宇文棄的身後緩緩進入了永安城內。
沒走多久,順著一條水流平緩的河走不到百步,宇文棄就在一個店面上緩緩的停了下來。
他回頭一望,見蘇傾皇望著那河水發呆,連忙笑著解釋道,「那條河名叫扶妍。流經南蕭和西土……順著這條河走下去,就能走到那個傳說之中的乞羅仙島了。」
「乞羅仙島?」蘇傾皇重復了那四個字,有些探究的回味著。
宇文棄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指了指前方……
蘇傾皇有些驚詫,抬眸望去。那臨街樓的一層上,掛著一個規規整整的楠木牌子,上面刻著三個大字,‘百草堂’。
「孩子,這就是我的那間藥堂。我們趕緊的進去吧……」宇文棄說著,便推開了那扇門。
蘇傾皇隨手把馬拴在了門前的一棵槐樹上,隨著宇文棄走了進去。
里面視野十分的開闊,最先進入人眼中的,是中央的一個巨大的楠木櫃台,後面是一牆修葺的整整齊齊藥格子,上面仔仔細細的寫著各個格子放置的藥物。
宇文棄沖著蘇傾皇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她隨意,然後匆匆的走到那楠木櫃台里面,隨口向著里間大聲喊了一聲,「綰綰,有客人到我們家來了!」
「誰呀?」一個素白的手挑起了里間的簾子,緊接著,一張素白、年輕的臉隨之從里間呈現出來。
那是一個年紀大約三十左右的女子,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身絳紫色長裙,繡著富貴的牡丹,水綠色的絲綢在腰間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顯無疑。
老夫少妻?!
見到宇文棄口中的‘老伴’竟是這樣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蘇傾皇有些驚訝。
那女子似乎看懂了蘇傾皇臉上的驚詫之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好標致的一個女孩子啊……你是哪一家的孩子?」
宇文棄听罷,輕輕的搖了搖頭,語氣有些責怪的說道,「綰綰,不要隨便亂問。」
蘇傾皇連忙說道,「不要緊的,夫人,我來自大陳的普通人家的女兒,名喚花卿。因為我家中已經沒有其他人了,昨夜在永安城外遇到了您的相公。他見我一個人很可憐,便領著我來到了這里。」
「花卿?很好听的名字啊……不知道你是姓什麼呢?」宇文夫人緩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姓什麼……她怎麼敢說的出來?
在這三朝兩島之地,誰人不知,在大陳國上千萬的泱泱人口,人有百姓,但蘇姓只有皇族一支。
若是她說她姓蘇的話,這不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她是大陳皇族中的人了嗎!
望見蘇傾皇臉上有遲疑之色,姬綰輕輕一笑,「罷了,你不說自是有你的難處。不管你姓什麼,既然被棄帶回來了。那就是我綰綰的親人,以後你叫我綰綰就成。」
這……感覺好怪異。
蘇傾皇有些為難的望了宇文棄一眼,又望了姬綰一眼。
作為相公的宇文棄,她叫他棄爺爺,作為他的妻子的素綰,她卻叫她綰綰。這個輩分不就全亂了嗎!
宇文棄看出蘇傾皇臉上的尷尬之色。便笑道,「花卿,你不必有什麼顧慮。綰綰叫你喚她綰綰,你就叫她綰綰就成。」
「宇文棄,你是不是又要小花卿叫你爺爺了?」綰綰見宇文棄說了這麼一句話,眼神不由得睨了他一眼。
「難道這個稱呼不對嗎?」宇文棄似笑非笑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忽然伸出手來拿起了櫃台上的一包藥。
蘇傾皇無意見輕輕撇了宇文棄那邊一眼,就那麼一眼,蘇傾皇頓時大驚!
那宇文棄的臉上看起來那麼蒼老、布滿了一條條的皺紋。但是那雙握著草藥的手竟是如此的白皙、光潔!
綰綰緩緩的站起身子,走進那櫃台里面,握起宇文棄的手,雙眸含著情,「棄,午膳你想用些什麼?」
宇文棄臉上帶著寵溺的笑,柔聲道,「這才什麼時候,就說午膳的事?小花卿還在呢,你都不問問人家……」
綰綰搖了搖頭沖蘇傾皇笑道,「要是先問花卿的話,那不就咱們和花卿顯得生分了嗎?既然我們以後住在了一起,就不要在乎什麼了。是吧,花卿?」
蘇傾皇連忙點了點頭,笑道,「是啊,綰綰說得對。你們不用在意我的,吃什麼都可以的……」
「算了,看來啊,今天這頓飯我要好好的準備一番了。」綰綰有些調皮的沖蘇傾皇眨了眨眼,笑道,「我現在就去廚房看看還有些什麼好了。」
「那……我去和綰綰姐一起吧!」蘇傾皇連忙站起身子說道。
「行,那……棄你就好好在前面照看店面吧!」綰綰點點頭,隨說著隨進入了里間。
蘇傾皇跟在綰綰的身後進入了里間,里間的簾子一放下,蘇傾皇的脖頸見忽然就架起了一柄冰涼的東西!
蘇傾皇大驚,瞪起眼楮小聲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綰綰美貌的臉上燃起了劇烈的殺氣,手中持著劍小聲問道,「說,你是誰派來的?是單啟昭、還是單霆均!快說……」
脖頸上傳來的冰涼之意雖然讓蘇傾皇棋魂未定,但綰綰口中說出的那兩個人名要她有些疑惑,「什麼?單啟昭!單霆均?」
「別裝傻了!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為什麼都把我們逼成了這個地步了,你們還是不放過我們!」綰綰大聲暴喝著,一雙美眸布滿了無奈和憤怒。
「綰綰姐,我真的不是南蕭人。我是昨日才從大陳臨京城過來的到永安郡的,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單啟昭是誰……」蘇傾皇忽然一個快速的閃身,麻利的閃過了綰綰的劍尖。
「你說謊!既然你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怎麼會功夫?」綰綰眯起雙眼,乍現一股濃濃的懷疑。顯然是不相信蘇傾皇的話,本來稍稍有驚疑之色的雙目又重新燃起了凌厲的殺意。
「我……是跟隨家中的師傅學的。綰綰姐,你怎麼都不相信我呢?」蘇傾皇有些郁悶的伸出雙手不停的解釋著。「我真的不是壞人啊……」
綰綰深思了一會,雙目望了蘇傾皇半晌,緩緩的收回了手中的長劍,輕輕嘆了一口氣,「也罷,既然棄都那麼相信你。我本應不該懷疑你的。可是,我們能夠活下來,來到這個永安城真的很不容易。」
「對不起,我對你動了粗。可是……我真的現在不敢輕易的相信什麼人了。我對你,本沒有什麼惡意的。」
蘇傾皇慢慢的走到綰綰的身邊,輕輕搖了搖頭笑道,「沒關系了,如果我的家中忽然來了這麼一個陌生人的話,我也會懷疑他的居心的。」
「你是不是從步入這個百草堂之後就一直很納悶,為什麼我看起來這麼年輕,棄看起來那麼蒼老如將死之人,我們卻能結發為夫妻呢?」綰綰回過身子,唇邊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蘇傾皇沒有想到綰綰竟這麼直爽的說出她心中的疑問,有些怔怔的點了點頭。
「其實有時候,人眼楮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是人和人之間的情感卻能勝過一切。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根本不會在意他的容貌、他的陰暗面。你會甘願和他在一起,無論生老病死、不管是否過得上錦衣玉食的生活、還是顛簸流離。」
「不管他現在是一個凡夫俗子、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綰綰一邊說著,臉上露出了幸福、回味的笑。
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蘇傾皇眼眸中的疑惑更深了,望著綰綰的臉有些愣神。
「算了,花卿。你還小,或許還不懂得什麼叫男女之間真正的愛戀。即使真的對一個男子存有歡喜的心,那也不會是真正的情感。真的情感,是經得過生死、經得過這世上一切的。即便是拿整個世界去換,你也不會換。」綰綰一雙美眸望著蘇傾皇輕輕的笑道。
「綰綰姐,我……不小了。」蘇傾皇搖了搖頭,矢口否認。
蘇傾皇已經十八歲了,女子十八,在這個世界足以可以做一個孩子的母親了。
「不,你還是小。我看得出,你的感情生活還是懵懵懂懂的……」綰綰笑吟吟的說道,「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則會帶來殺身之禍。」
綰綰說罷,素白的手隨意的拿起一根細白的蔥,那根淨白透亮的蔥竟不如綰綰的手那般的細膩滑潤!
這樣的女子、這般的談吐真的不像是出自平民百姓家的。
而且,剛才她的口中提到了兩個人。其中的一個是什麼她不太清楚,但是另一個人的名字她卻熟悉的很。
單啟昭。那不就是前些日子南蕭的使者、南蕭的昭王嗎?
為何他們一個普通的鄉野郎中竟和那南蕭的親王扯上了關系,甚至牽扯上了性命呢?
這個宇文棄到底是什麼人呢……
蘇傾皇有些疑惑的托起下巴,望著綰綰的側臉。
綰綰看到一臉呆愣的蘇傾皇,一個蔥葉就朝著她的小臉扔了過去,笑語盈盈,「小丫頭,還愣著做什麼?快幫著我切菜……」
「哦哦……好。」蘇傾皇的思緒連忙從幻想中拔了出來,擄起袖子就幫起綰綰的忙來。
……《妻為夫綱——寡人有喜了》……
這樣平淡的日子過了一個月。
宇文棄雖然外表看起來蒼老羸弱、但是身子卻比想象之中的硬朗。他對于藥理方面十分的精通,在永安城中小有名氣,百草堂之中常常擠滿了求藥之人。日子雖然平淡但是過的極為的紅火。
蘇傾皇不懂得什麼藥理,對于百草塘之中的事幫不上什麼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幫著綰綰到永安城的西市上買些新鮮的菜。
這天,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蘇傾皇把小白狐往自己的肩上一搭,跨上菜籃子跟在綰綰的身後就往西市的方向邁去。
兩個人買了一些菜,綰綰覺得口渴,就帶著蘇傾皇在街邊的一個露天的茶館中隨意找了一個位子坐了下來。
「哎,你知道嗎。我听說,現在前線戰事吃緊。忻州城啊,死了好多的人呢……咱們南蕭啊,看來此戰要輸了。」前方的露天茶館之中,有人隨口對著人群輕輕的說了這麼一句。
「我早就覺得此戰要輸了!對方大陳的將領是誰啊!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一些無用之輩,那是大陳的攝政王慕昭信……都說他打了半輩子的仗,從未輸過一次呢!這樣的人,誰能打得過?除非是那天上的神仙吧……」有人挑起眉毛,大聲說道。
「話是這麼說哇!可是咱們這邊派出的將領是誰呢?你們有誰知道哇!」那個人有些疑問的問著眾人。
「 ,這個人可不簡單了!是咱們當朝的十五皇子武王單霆均,要說他嗎,倒是一個英雄人物,想當初和太子殿下爭王位的時候。那手段還真是不是一般的毒辣,太子殿後所有有關系的力量,都被這個單霆均暗地里鏟除得一個都不剩!」
「尤其是靖州的雲家,就是因為和太子殿下有了一點親戚關系,你說,現在凡是當官的,有幾個是清清白白的?單霆均就隨意的用了什麼借口就活活的把人家的九族全給滅了!那雲家上下加起來可是足足的三千多人呢!就那麼一夜之間全殺了……而且還太子殿下的眼皮子底下給砍得頭。」
「這不是,好歹現在太子殿下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要不然早被這個單霆均殺的連骨頭都不剩了吧!」那人拿起手中的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說道。
「是啊,要說那太子殿下,可是消失了好一陣子了。都過了那麼長時間了,那皇帝怎麼還不廢掉那太子,改立武王為儲呢?」有人大聲問道。
「嗨,韻太子的賢德那可是出了名的。南蕭百姓誰人不知道呢?武王那麼殘暴,一旦登基那還不是一個殺人如麻暴君?說起登基為帝,還是韻太子最好。真可惜,那韻太子到底去哪里了呢?」那人嘆氣說道。「自從兩年前,韻太子親眼看到雲家上下被滅門之後。南蕭人就再也沒有看到韻太子的身影了。也是的,那個時候,韻太子他才多大啊,就叫他看到那麼血腥的一幕。」
「是啊,那麼一個俊秀的少年,我可是听說,那韻太子男生女相,長得唇紅瓷白,是個美男子呢。」
「真是可惜啊……」眾人皆是嘆氣。
蘇傾皇有些好奇的听著他們的對話,望著蘇傾皇一臉的興趣,綰綰輕輕一笑,「怎麼,你還對南蕭的皇族感興趣啊?」
「不是……只是覺得南蕭的百姓似乎很擁戴那個什麼韻太子呢!」蘇傾皇搖了搖頭,說出自己心中所想的,「只是,那個韻太子是真的失蹤了嗎?」
綰綰听罷,聳了聳肩,開口說道,「都這麼說,但是誰也沒有看到韻太子這個人。或許韻太子早在兩年前被武王殺了也不一定啊。要知道,一個親王手中難免會有一些類似于暗衛這種殺手組織的。」
听到綰綰的話,蘇傾皇的雙眸飛快的閃現出一絲精光——
綰綰,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家的夫人、怎麼會知道一個國家的親王手中會有一個那樣的組織呢?
蘇傾皇愣神之中,身旁的綰綰又輕輕的說道,「生在帝王之家,真是一件在不幸的事了。倒不如去做一個山野之中的農夫,倒也樂得自在、無拘無束。整天生活在爾虞我詐之中,就算住在富麗堂皇的屋子里,吃著山珍海味。又有什麼意思呢?」
蘇傾皇笑了笑,裝作不在意的隨口問道,「綰綰姐,你怎麼忽然說這句話了?」
「沒什麼,就是忽然有一些感慨罷了。」綰綰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快到午時了,棄還在家中等著我們呢!我們趕緊的回家吧。」
「嗯。」蘇傾皇點了點頭,心中卻深深刻下了兩個名字——韻太子,單霆均。
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她和那個百姓口中賢德出名的韻太子早已有了交集。
……
用罷午膳,宇文棄在庭院之中曬著草藥,他望著滿院的草藥忽然皺起了眉頭。
綰綰正好端著一盆水在澆灑那院中的桂花樹,見宇文棄皺起了眉頭連忙關系的問道,「棄,怎麼了?」
宇文棄收回了目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哎,真不知道最近我的腦子是怎麼了。竟丟三落四的,前些日子本來打算去永安城郊外的赴鞍山山上采摘一些無顏草的。誰知道,竟然忘記了……」
「那無顏草可是止血的良藥,外加消毒、退熱的療效。綰綰你是知道的,最近前線戰事吃緊,必定死傷嚴重,我們永安城又離得那忻州城如此近。怕是不久之後也會有連累。我還是配一些藥物以備不需的好。」
「可是……上次進山的時候,你的手臂上的傷還沒有痊愈呢,我雖不懂得什麼岐黃之術,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你實在是不能登山到高寒的地方去。」綰綰皺起了眉頭說道,「如此,怎麼辦才好呢?」
蘇傾皇抱著小白狐正好經過了庭院,拿著輦好的藥正想要宇文棄看看合不合標,听到了宇文棄和綰綰的對話,連忙笑道,「你們兩個都去不了的話,那就要我去吧!正好棄師傅教了我一些藥理,我識得那無顏草。」
「這……」宇文棄和綰綰對望了一眼,臉露為難之色。
「花兒,現在的世道亂的很,你一個女孩子家的怎可方便隨隨便便出門呢?」綰綰搖了搖頭,美眸中布滿了擔憂。
「是啊,你才來到這永安城沒多久,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迷了路找不回家怎麼辦!」宇文棄也搖了搖頭,說什麼也不讓蘇傾皇一個人出城采藥。
蘇傾皇順手把藥物放在台子上,沖綰綰調皮的眨眨眼笑道,「棄師傅和綰綰姐也太小看花兒了,花兒的功夫還是不錯的。對付幾個毛賊肯定是綽綽有余的。至于迷路的問題嘛,只要有小白狐在,它對味道很是敏感。由它在我的身邊還怕找不到家嗎?」
宇文棄听了,沉思了一會,笑道,「也罷,既然如此,那就讓花兒跑一趟吧!不過……要早去早回哦!」
蘇傾皇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好,我明天晚上一定會早點回來的。」
第二天一大早,蘇傾皇騎著那匹棗紅色的寶馬帶著小狐狸匆匆向城門外奔去……
南蕭的地勢相對大陳來說,較為平坦,即便是有一座座的山也是海拔極低的。蘇傾皇很快就順著不太崎嶇的山路穩穩當當走上山頂。
無顏草性本陰、喜陰厭陽,所以極其喜歡生長在山岩的夾縫之中。
蘇傾皇順著山石的岩縫中從百草之中選取了無顏草的植株,細心的將它們仔細的采摘下來然後放在身後的背簍之中。
這樣的周而復始的重復活動著,不知不覺之中,天色漸漸的變黑了。
蘇傾皇放下背在身後的背簍,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隨意的就望了望四處的景色。
小白狐似乎興奮的很,四處搖著尾巴在蘇傾皇的身邊亂蹦著。
山下一片百花怒放的生機盎然之景。蘇傾皇坐在山頭的青石板上俯視著山下的風景。
微風漸漸吹拂起她耳邊的長發,隨著風飄蕩在半空之中。
或許是夜幕就要降臨了吧,這赴鞍山腳下竟沒有一個人馬從此處經過。
蘇傾皇有些百無聊賴的隨手抓起一塊石頭就往山下投去,一顆接著一顆……
當附近的最後一顆石子扔了下去,壞事果然發生了!
在遠處的官道上塵土飛揚,映的那天邊的夕陽都露出淡淡的土色。不一會,一小隊的穿著鎧甲的士兵騎著高頭大馬匆匆的向著蘇傾皇腳下的這座赴鞍山奔來。
蘇傾皇收好了手中的背簍正準備下山離開呢,卻听得山下的人忽然暴喝一句,「給我抓住這兩個人,本校尉重重有賞!」
他的一聲暴喝下,那周圍的士兵就跟瘋了似的沖著前方兩個人奔去!
蘇傾皇本不想管閑事的,誰知那小白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下子撲到了蘇傾皇的背上,這麼一撲不要緊——
那滿滿一背簍的無顏草結結實實的、一股腦的被那小東西給掀到了山下!
眼睜睜的望著自己一天的血汗被瞬間弄到了山下,蘇傾皇頓時有些無語……
瞪起了一雙美目就怒氣沖沖的望著那只小狐狸。
那小白狐像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錯,血紅的眼楮可憐巴巴的望著蘇傾皇,兩只雪白的小耳朵耷拉著,老老實實的縮在一旁。
望著那小東西這麼不知所措可憐的小模樣,蘇傾皇的火氣頓時消了一大半。
縱身一躍就從不高的小山丘上跳了下來!
就這麼一跳,竟不偏不倚的正好跳在了那群士兵的眼前……
蘇傾皇連正眼看都沒有看他們,只顧著彎腰拾起自己散落一地的草藥,對于身後的劍拔弩張的局勢置若罔聞。
那被追殺的兩個人好似受了很重的傷,胸口上被纏著的白布上緩緩的滲出鮮紅的血液來。
「你是誰……」為首的男子把另一個男子往身後一藏,目光帶著極深的戒備,手中的長劍一揮,怒氣沖沖的大聲問著蘇傾皇。
蘇傾皇有些懶洋洋的抬眸看了那男子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撿著她那寶貝一般的草藥,很隨意的開口說道,「撿東西啊,難道你長著那一雙眼楮是透氣的不成?」
那男子望見蘇傾皇的容貌,呼吸瞬間一滯,甚至忘記了自己下句要說些什麼。
蘇傾皇在那兩個男子驚訝的眼神之中自顧自的撿著自己的草藥,身後的那群士兵卻很憤怒,「大膽,這是哪里來的妖女!竟然敢阻攔本將執行公務!」
蘇傾皇臉頭都沒有抬一下,有些輕蔑的說道,「奇怪,今天本小姐遇見的人怎麼都是瞎子?你那一只眼看到本小姐阻攔您了?當真覺得本小姐閑的沒有事干嗎?」
那坐在馬背上的校尉本來趾高氣昂的在他的手下面前指揮著,心情大好呢,听得眼前這個小妮子竟然這麼出口不遜的罵他是瞎子,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不由得大怒,「什麼,你敢罵本將是瞎子?」
「哦,原來您不只是一個瞎子,耳朵好像也不怎麼好使啊……」蘇傾皇緩緩的轉過身子,面無表情的冷嗤道。
那群士兵一看到蘇傾皇的正臉,瞬間一個個都不由得看的呆住了。
更有甚者,口水瞬間就流了下來!
「哎呦……校尉大人,這小娘們長得不錯啊!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長得這麼俊的小妮子!」那校尉身邊的一個士兵眼冒**之光,直勾勾的盯著蘇傾皇那張臉諂媚的笑道。
「沒出息的……」那校尉白了那士兵一眼,望著蘇傾皇的臉,語氣比之前軟了幾分,「見你一個女兒家的,這妨礙之罪就免了。但是……看你這一身的裝扮,不像是我們南蕭的人啊,說,你是哪一家的!」
蘇傾皇听罷,冷冷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穿的衣著和那永安城之中少女又有什麼區別?什麼妨礙之罪,本小姐把自己摘好的草藥撿起來,妨礙你們半分了?明明是自己沒有本事去抓獲罪人,倒是怨起別人來了,真是荒唐可笑……」
那校尉見蘇傾皇看起來文文弱弱,說起話來竟句句帶刺,字字帶針不由得怒火三丈,「你說什麼!本將荒唐可笑?來人……把這個小娘們給我抓起來!」
為首的校尉這麼一喊,本來圍在那兩個身受重傷的人的士兵們迅速拔出腰間的長劍、向著蘇傾皇的身邊涌去!
蘇傾皇絲毫沒有把這群烏合之眾看在眼里。冷哼出聲,把背後的背簍往地上輕輕的一放。飛快的抽出隱藏在袖子之中的一把軟劍,眼眸中的冷光一閃,那把軟劍帶著陣陣的寒風就朝著其中的一個士兵的身上襲來!
輕松利落的一個掃堂腿,那圍在身邊的一圈士兵就瞬間倒下了下去!
那兩個受重傷的人有些震驚的望著蘇傾皇……
蘇傾皇雙手輕輕的一拍,拾起身後的背簍轉過身子就朝著永安城的方向走去。
那校尉很不甘心自己的士兵被眼前這個瘦瘦弱弱的小女子打得如此的狼狽、抄起自己身後的箭簍,狠狠的拔出一支箭架在弓箭上,瞄準了蘇傾皇。順勢就朝著她的身子射了出去!
「小心……」那身後重傷的人有些心驚膽戰的沖著蘇傾皇大聲喊道!
不料,那一身白衣似雪的少女似乎背後長了一只眼楮一般!
迅速的回過身子,在半空之中一躍而起,伸出一只手來順手就抓住了什麼!
眾人定楮往她的手中一看,那只素白的手竟穩穩的抓住了那支校尉以極快的速度射出去的那支箭!
「妖女……妖女啊!」校尉嚇得瞬間臉色變得蒼白一片,舉起手中的馬鞭轉過馬頭就奪路而逃……
那些士兵見自己的頭頭都跑了,又望了那一眼臉色不善的白衣少女,頓時也嚇得面色如豬肝,跟在那校尉的身後一個比一個跑的還快!
「真是一群沒有用的飯桶。」蘇傾皇把那支箭隨意的扔在了地上,背起藥簍就向前方走去……
「姑娘請等一下……」身後,忽然有一個好听的男聲給喚住了。
蘇傾皇望向那天色便知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听的那惹禍的兩個男子竟又在這個時候喊她,便有些不耐的回過頭來,語氣不善的說道,「怎麼,你們還有什麼事情嗎?」
在這個南蕭,她實在不想惹上什麼麻煩。眼前這兩個男子,衣著不凡,尤其是說話的那人身後的那個男子,雖然一臉的落魄、狼狽之色、但也難以遮掩他眉眼之中的那股逼人的英氣和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場。
那是一種專屬于萬人之上的、睥睨天下的帝王氣勢。
若是招惹了這種男子,那麼她在南蕭怕也是呆不下去了……
見眼前的少女態度含著明顯的敵意,那男子笑了笑,「姑娘,我見你識得藥理,又采摘了無顏草。是想拜托你一下救救在下的主子。」說罷,他指了指自已身後那個臉色蒼白,胸口血流不止的男子。
「不好意思,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而已。不懂得什麼藥理,若是你真的想救你的主子的話,就趕在子時之前進入那永安城,去找郎中救治吧!」蘇傾皇望了那血流不止的男子一眼,冷冷的丟下這麼一句轉身就要離開……
「姑娘,世人都說女子心軟、性格溫順。為何您就如此的心狠,看到受傷的人、難道你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嗎!」那男子有些著急了,拉著蘇傾皇的胳膊大聲說道。
蘇傾皇見天邊緩緩升起了一輪新月,得知現在的時間已經不早了,心情便有些煩躁,再加之那個男子不停的在她的耳邊叨叨嘮嘮的不知道說些什麼,瞬間火氣上涌,「我都說了,我不通藥理了。為何你還像一個八爪魚一般的黏在本小姐身後不放!若是你真的一心要求醫,就到永安城左閭找到百草堂前去救治……」
蘇傾皇說罷此話,狠狠的從那男子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帶著小白狐匆匆的離開了那兩個人的視線之中……
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冷血的女人呢?「那男子望著自己的紅腫手,有些好笑的說道。」罷了,蕭淄。或許,那個姑娘又什麼急事吧,本王見她真的很著急的在趕路。「那身後重傷的男子搖了搖頭,輕輕一笑。」哎,霆均。不然我們就去永安城算了。暫時住下來,再找一個郎中為你止一下血。「那個叫蕭淄的男子有些無奈的回過頭來問著身後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