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佔雪剛走了兩步,喉嚨間涌起一股腥味,再也忍受不了的噴了出來,直直噴了少女一身,少女一驚,清亮的眼楮里沒有半點嫌棄,只有擔憂,梨佔雪在暈倒之前,只見到她沖上過來,扶著他並向著外面大叫,接著,便人事不省了。舒駑襻
少女命人立刻傳甫醫進府,並親自替梨佔雪洗干淨臉上的污穢,才命下人給梨佔雪換了一身干淨的衣裳,直到甫醫進來,她才在下人的催促下去換了一身衣裳,接著,立刻又跑到梨佔雪的房里候著。
甫醫檢查之時,眉頭越皺越緊,少女終于是看不下去了,「甫醫,你別老是做表情給我,還是說句話,讓我穩了心吧!」
甫醫轉身拱手說道,「回郡主,這位公子頭部受到重創,看起來,情況很是不妙。」
「什麼?」少女圓滾滾的眼楮瞬間大睜,氣呼呼的看著甫醫斥道,「你之前不是檢查過說他只要醒了就沒什麼大礙了嗎?現在又說情況不妙,你到底是什麼大夫?信不信我這就去告訴父王說你根本不配當甫醫,而是個庸醫?」
甫醫無奈的嘆了口氣,從小到大,郡主還是每次生病吃他的藥被苦到時,才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可是……「郡主,微臣可是說了的,要等到滴漏滿一個時辰,公子沒有頭暈嘔吐等癥狀,方可讓這位公子起床。」
「是啊是啊,我就是听你的,滿了一個時辰才讓他起床的。結果呢,結果呢,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
甫醫再次無奈的嘆了口氣,「郡主,何滴漏到哪里方為一個時辰,你可能給臣說說?」
郡主一驚,一征,看甫醫的樣子,最後還是她做錯了?「一個時辰,不就是一個格子嗎?」
「那是半個時辰,每一個時辰,是兩個格子。」甫醫再次嘆了口氣,他之前就是不放心將這個公子交給郡主照顧,可是郡主非要積極主動的照顧,他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郡主趕出了房間,只是沒想到,後果居然會如此嚴重。
少女將食指放在嘴里輕輕的咬著,甫醫見狀,更是無奈的嘆口氣,每次郡主做錯事,都會是這樣的表情,那可憐的模樣,沒有人舍得再責備她,最後,少女撲到甫醫面前,「甫醫,他可是一條人命,這次都怪我,你一定要全力救他的命,不然,我就成了殺人凶手,這輩子也不會安心的。」
甫醫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少女瞬間變化的臉,「倒還不至于會死人,總之,微臣會盡力的,郡主,你還是先行去休息一會,反正,現在你留在這里也幫不上什麼忙。」
「若是不看著他好起來,我放心不下。」郡主抿了抿唇,她這次可是惹上大禍了,听父王說,這個叫梨佔雪的,是個很重要的人,一定不能出事,雖然她不懂那些什麼所謂的重要,但是……她微偏著頭看著梨佔雪,「你還要去找輕雲姑娘,可千萬不要死啊。」在提到輕雲時,她親眼見到梨佔雪的手指動了動,大叫,「甫醫,他醒了,我看到他的手指在動。」
甫醫低頭注視,梨佔雪就像是一個有生命,卻無生機的活死人,哪里有動的跡象,重重的嘆了口氣,「郡主,王爺下了命令,這個人不能有事,若是有絲毫的差錯,微臣可是會掉腦袋的,郡主若是閑得無聊,還是去外面玩會吧。」說完,給下人使了個眼色,下人只得連哄帶騙的將少女請了出去。
甫醫擦了擦額角即將流下的冷汗,舒了口氣。
清晨陽光灑在輕雲的身上,她悠悠醒轉,一睜開眼,正好見到梵玄月正好看著她,四目相接,心里有片刻的停頓,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從梵玄月的身邊跳開,「對不起,昨夜我本是怕是傷口感染會發燒,想守著你的,沒想到居然睡著了,沒壓到你的傷口吧?」
梵玄月有些哭笑不得,輕雲有些歉意的笑了笑,「看樣子,你的傷要完全好,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才是。」
「沒關系,你的藥很有用,今天我已經覺得精神好了許多。」梵玄月掙扎著起身,看著窗外,「昨夜我們選了這條小路,比原定的路線要遠上許多,南宮瑱在發現我們調虎離山之後,必然會窮追不舍,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立刻起程吧。」
輕雲點了點頭,但是眉宇間有些散不去的擔憂,梵玄月看著她,輕聲問道,「你是在擔心廣宜和司徒府上下麼?」
她哪里有資格和本事去擔心所有人,前世的仇怨,今世總算是得到了補償,司徒樂風死了,南宮玉與司徒樂宵終于是選錯了人,也同樣是被南宮瑱軟禁于王府,此生注定會郁郁而終,許清玉失去了讓她驕傲的資本,現在也已經形同廢人,她和娘都已經平安的離開了京城,也許,新的生活即將展開,看起來,她應該已經了無牽掛了,可是,一想到無辜的廣宜,或許會因為她的離開而受到牽連,心里難免會隱隱作痛。
「輕雲……」
「我沒事。司徒府身為三朝元老,在朝廷地位不淺,我爹更是皇上的太傅,相信他也不會因為我的逃離而對他怎麼樣,況且,皇上也不過是懷疑你的身份,並沒有真憑實據,皇上初登帝位,身邊本就缺少可信任之人,我爹對大周與皇上同樣忠心,相信他也不會把事情做得太絕。」
梵玄月對她的透轍分析贊同的點了點頭,「這些後果在下早就已經想到了,只是,我答應過你的事,怕是已經無法做到了。」
輕雲不解的看著梵玄月。
「我現在身負重傷,已經沒有能力繼續保護你,此去關外的路甚是遙遠,途中會遇到什麼危險我根本就無法預測,若是你想活著去見梨佔雪,最好的辦法,就是與我分頭走。輕雲,我去大路上引開南宮瑱的追兵,你拿著這塊令牌,去我之前給你說的地方與我的人會合,他們一定會保護你去到關外找到梨佔雪。」說完,梵玄月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交到輕雲的手上。
輕雲接過令牌,突然覺得有些沉甸甸的,抬眸看著他,「我與你終是敵人身份,為了我,你這麼值得麼?」
梵玄月似乎是很認真的在考慮輕雲的問題,片刻之後才笑著答道,「在我的心里,沒什麼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做。其實一離開京城,雖然你是擔心我的傷勢,但是,你眼底的輕松,很是明顯,那個地方讓你感到窒息、壓抑,現在的你,像是離籠的鳥兒,自由自在。我早就說過,我們是同一種人,這種感覺,我太了解了,也許,我只是想放飛你這種自由的情緒而已,像是放飛我自己。所以,你也別把我想得太偉大了。」
「不可以,你身份尊貴,若是你因為我被皇上抓回去,我便成了楚安國的大敵,不是又把我卷入另一場斗爭中去了嗎?」他根本就沒有這個義務去為她犯險,況且,這次根本就是因為她拖累了他。
「你剛才也說了,我的身份尊貴,南宮瑱抓到我也斷不會傷害我,我尚是比你更有用的棋子,就這麼決定。」他從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這個可以用來保護自己,從這里出去再走上一天的路程,便可到達那座山,只要翻過那座山,就可以見到我的人了,輕雲,希望你能夠成功救到梨佔雪。」他剛走到門口,反身看著輕雲,清晨的那抹陽光正好直直的照在他的俊臉之上,淡淡一笑,猶如溫柔如玉的謫仙,「輕雲,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放棄心里的希望,那點希望便是一個人活下去的動力。」
「梵玄月。」輕雲急聲喚道。
梵玄月早就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他的步伐顯得有些蹣跚,但很堅定,「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樣。」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傳來,輕雲也知道,兩個人再一起上路,都會死在一起的,離開梵玄月,他便不會有包袱,以他的武功,興許真的可以逃得掉。咬了咬牙,轉身走入從從深草之中。
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鞋尖已經有血滲了出來,每走一步,都痛得鑽心,但是,她咬緊牙關,正如梵玄月所說的,只要再走一點點,翻過那座山,她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和娘一起,離開那囚籠般的太傅府。她一定要找到梨佔雪,興許,梨佔雪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朋友,而梵玄月,則是最重要的敵人,一個用命換她自由的敵人。
……
山的後面,是楚安國的營地,南宮瑱等人直到追到這里,才知道自己上了當,立刻折返,而輕雲在見到南宮瑱的大軍離開之後,才從草地里爬出,散亂的頭發也絲毫遮擋不住她的美麗,衣服被樹枝勾得破破爛爛,身上全是血跡斑斑,而一直守在營地外面的香藥和清紗在見到她時,立刻沖了過來,主僕三人相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