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鷹雖然吃了大虧,卻仍然盤旋空中,既不飛走,也不再下撲。
于凡暗想到︰瞧這扁毛畜生剛才撲落之勢,勁大力宏,動作敏捷,等閑武林中人,怕也不易閃躲,這座方圓不大的小山中,怎麼有如此凶猛的飛禽?
他正在思量之際,遠處突然響起一陣尖銳悠長的哨音,那翔空巨鷹,陡的又是一聲厲叫,雙翼連振,鐵爪急伸,電光火石似的又抓向頂門。
于凡叱喝一聲,身形如鬼魅般掠閃一旁,手臂突伸,已握住巨鷹鐵爪,他嘿聲吐氣,運勁一掄一拋,那銀羽巨鷹已「噗」的一聲,撞在一棵大樹上。于凡冷然瞧著這巨大無朋的巨鷹,在地下撲翼掙扎,兩旁的泥土,竟吃它劃出兩道深深的槽痕。
忽的,又是一陣柔和而急切的嘯聲傳來,那頭銀色巨鷹悲鳴兩聲,雙翼奮力一振,又搖搖欲墜的飛向空中,向那嘯音發出去之處,緩緩飛去。
于凡微微一笑,想到︰原來這畜生乃為人所飼,我卻要看看是什麼厲害人物?竟縱鷹傷人!他想到這里,已掠身向那巨鷹飛行方向追去。
在空中飛翔的巨鷹,因受傷不輕,飛得甚為緩慢,于凡緊緊跟著,也絲毫不顯吃力。轉過一條石壁之後,眼前已豁然開朗,現出一片方圓約數十丈的草坪來。草坪上,栽滿了各種奇花異卉,五色繽紛,爭麗斗艷,幽香撲鼻,雖在初秋,卻了無蕭條之色。草坪之外,有一彎清澈的小溪,流水悠悠,游魚可數,真的是好一片人間佳土。
那頭巨鷹飛臨這片草地之上,「呱呱「連叫數聲,斂翼急落而下。
于凡停止腳步,默默的打量這草坪一會兒,只見這巨鷹落下後,毫無聲息可聞,草坪為各色各樣,高齊人腰的花樹所遮,嚴密的絲毫看不出端倪。于凡身有急事待辦,不耐久候,他氣納丹田,朗聲道︰「哪一位前輩高人,住在此間?尚請現身一見,在下有所請教。」言出半餉,仍然寂靜無聲。于凡心中勃然大怒,狂聲笑道︰「尊駕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在下要得罪了。」說完間雙掌已連環推出,一陣炙熱如烈焰的狂飆涌處,草坪花叢,已被連根掃倒了一大片。
他又一聲冷笑,兩手虛虛連抓,又有數十朱花樹,「嘩啦啦」吃他虛空拔起。于凡此舉,乃是旨在激怒園內之人,現身相見。
果然,他這一著用對了,就在他掌勢第二次欲發未發之際,一個生冷的口音,已冷冷地道︰「無知小輩,還不住手,真個想尋死麼?」
于凡環目掃視,只見花樹之間,已走出一位身材高瘦,皮膚黝黑的老人。
老人雙肩上,雄峙著一對銀色巨鷹,其中一鷹,正是剛才被于凡大傷的。老人嚴峻冰冷的面容上,尋不出一絲笑意,他又極為冷漠地道︰「小子,你今天毀壞老夫萬花坪上,無數的奇花異草,又大傷老夫所飼神禽,可知道這是什麼罪嗎?」
于凡聞立一怔,想到︰這倒好,真是惡人先告狀,我沒有找你麻煩,已是夠便宜了,你卻來惹我。于凡強忍心中不憤,反而面帶笑容道︰「在下無端遭受此鷹襲擊,不責前輩縱鷹傷人,前輩反怪在下傷了靈禽,不知前輩將欲如何處置在下?」
瘦長老人那本已嚴峻的面容,聞言之下,更是寒如冬霜,只見他冷冷說道︰「斬去雙手,挖掉兩目。」
于凡原來笑盈盈的面孔,驟然一扳,雙眸煞氣畢露,他冷削地道︰「在下雙手在此,雙目未動,便請閣下過來取去,如何?」說罷,兩眼望天,嘴角微動,一副不屑之狀。
老人見狀,不由一怔,隨即仰首狂笑道︰「好!好!小孩子倒有這麼一副狂勁,我‘銀鷹孤老’倒要見識!見識!」
于凡一聞此老報出「銀鷹孤老」的名字,心中不由一震,想到︰這老怪物怎麼尚在人世?
這「銀鷹孤老」乃是三十年前,與青海怪老「紅面鐵人」段正峰,同時稱霸南北二弟的江湖高手。他一向行走于沿海各省,武功高強,手段狠辣,當年生命遠振,武林黑白兩道,提氣「銀鷹孤老」吳京,誰也得退讓三分。他自二十年前,歸隱江湖後,即未再傳出此人訊息,武林中人都道他早已去世,卻料不到,這江湖怪杰竟棲身于此。
于凡細細向這「銀鷹孤老」打量了一番,說道︰「原來前輩便是當年威震沿海五省的‘銀鷹孤老’吳老前輩,在下倒失敬了。」
「銀鷹孤老」雙目一翻,冷然喝道︰「小女圭女圭,你知老夫之名,想也不是沒有來歷的人,速將你師承報來,若是老夫素識,便可從輕發落。」
于凡聞言,朗朗長笑。
「銀鷹孤老」吳京面色突變,正待開口。
于凡已洪聲道︰「前輩美意,在下心領了,剛才前輩無故縱鷹襲擊在下,如今在下毀去前輩一片花木,正是雙方相抵互不吃虧。」
「銀鷹孤老」吳京聞言之下,不由氣得大喝一聲,須眉皆張。
于凡冷然道︰「前輩若要動武,在下必定舍命奉陪,只是,現下還不是時候,只待在下將身邊要事料理清楚,必然趨請前輩教益!」
「銀鷹孤老」吳京大喝道︰「小子,你擅自闖入老夫萬花坪禁地,又傷了老夫守坪神禽,豈能容你如此便宜離去?」
于凡狂笑道︰「前輩剛才必是沉溺于夢中,不錯,非但在下已進入萬花坪地,甚至連遠在海外的‘惡魔島’賊人,也曾遠道至此觀光。」
「銀鷹孤老」吳京面上一怔,隨即大聲道︰「小子,你這可是實話?」
于凡冷笑道︰「在下素來不打誑語。」
「銀鷹孤老」吳京略一沉吟,道︰「好!老夫先將‘惡魔島’凶徒趕走,再來教訓你這小輩。」
于凡淡淡一笑道︰「但憑尊意!」
「銀鷹孤老」吳京,揮手遣飛肩上雙鷹,大喝一聲︰「走!」身形快如月兌矢,晃閃間已掠出數丈。他有意一試于凡功力深淺,縱身起步,疾如奔雷,直如一縷青煙,眨眼而逝。奔馳了一刻,已來至一面絕壁之下,「銀鷹孤老」吳京停下腳步。想到︰這小子武功縱使不弱,此刻,也定然被我拋下老遠……
他還未想完,頭頂上已傳來一個清朗口音,道︰「老前輩如此疲累,請稍休息!老年人千祈勿逞筋骨之能。」
「銀鷹孤老」吳京聞立一驚,他抬頭望去,只見那俊俏秀逸的年輕人,早已迎風挺立于絕壁之上。白衣飄拂,神采煥發,神態好不悠閑。「銀鷹孤老」吳京吃驚下,不由大喝一聲,雙臂急抖,兩**互一踢,人已飛躍至絕壁之頂。
于凡好整以暇,負手而立,笑盈盈的面對「銀鷹孤老」吳京。
老人心中一寒,驚想到︰好小子,好純的功夫!想不到普天之下,竟有如此秀絕寰宇的少年英才!他卻不知,他自己那一身輕身術,雖是如火純青,在武林中是一絕,然而較之當年天下第一高手「百變閻羅」的「飄身九轉」卻是差了兩籌。
于凡持「銀鷹孤老」上崖後,只低聲道︰「前輩,咱們快走!」語音搖曳,人已飛出七八丈之外。
「銀鷹孤老」吳京暗地一嘆,也跟著追去。
瞬息間,二人已奔至距山頂不遠之處。
于凡長嘯一聲,身形筆直的拔向空中,只見他身在空中一連三個盤旋,美妙輕靈的騰向山頂而去。
「銀鷹孤老」吳京,也隨後而到,目光掠處,不由怔在當地。這小山之頂,甚為平坦,這時地上正橫七八豎的躺著七具尸體,其中除了一具尸體為紅巾包頭的大漢外,其余的,皆是腰圍豹皮,光頭赤足的「惡魔島」凶人。這六個「惡魔島」凶人的尸體,倒有四個是被利劍殺死,另外二人卻是身受尖錘,匕首之創,傷痕累累,死狀態甚為淒厲。
于凡星目四掃,忽然渾身一顫,目光緊緊地盯在一片青色的碎布上。這片碎布雜在野草之中,若不注意,極不易察覺。于凡上前拾起,不由細看,他已知道這片碎布,是來自「誅殺劍」黃安國身上所穿的衣裳。他焦灼地想到︰「誅殺劍」黃安國武功高絕,剛才一路所見「惡魔島」賊人,已有五名喪命在他手中,若「惡魔島」島主親自前來,便是那「厲鬼」王猛率眾來襲,「誅殺劍」黃安國加上十二紅巾余下的八人,「惡魔島」賊人也絕不至討得了便宜。
「銀鷹孤老」吳京踐踏默默凝思,不由在旁說道︰「小女圭女圭,這些人都和你有什麼關系?」
于凡冷冷道︰「‘惡魔島’賊人,都是在下深仇大敵,那頭打紅巾的大漢,乃是在下部屬。」
「銀鷹孤老」吳京亦奇道︰「你的部屬,那麼你是?」
于凡星目電張,答道︰「‘閻羅幫’幫主于凡,便是在下。」
「銀鷹孤老」吳京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你是‘閻羅幫’幫主?那麼,‘百變閻羅’錢俊是你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