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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與乃相伴多少日,今昔方明吾心意。可笑!

床榻上的少年痛苦得皺了皺眉頭。

月彤難以置信地望著小醫童,指了指君韓珂問︰「她都在說些什麼?我怎麼听得糊里糊涂?你說她不是小郡主,我信了。可她現在又是演的哪一出啊?她憑什麼踫王爺?!」

「隨她去吧。」小醫童哀嘆了一聲,「她正在扮演小郡主,她想要弈凡把她當做韓珂。只有韓珂活著,弈凡才有求生的意念。弈凡的病藥石無靈,只能由著她胡來了……」

「放手!」君初瑤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狠色,鷹兀般寒冷的目光射向對方,「皇長孫請自重,民女現在是睿王妃!」

少年靜默站在原地,訕訕地模模鼻尖。父皇這婚賜得……嘖嘖,媳婦兒當女兒養。

君初瑤伸出舌尖,輕柔舌忝吻著弈凡的薄唇,靈活的小舌撬開他的唇,直直探入其中,想要激起他的感官反應。

真酸。

「不錯。」弈凡苦笑,再怎麼相像,畢竟不是同一個靈魂。

「韓珂?雲兒,你怎麼會知道韓珂這名字?」慕容嫣確信,歐陽烈焰絕對沒有告知雲兒此事,即便她猜測,也不該知道這異世之人的姓名。

這一日,弈凡披了一襲白色的長袍,推門而出。

「說的是。我才是真正的初瑤郡主,誰都沒權利欺負我,包括我的母親,不是嗎?」君初瑤挑眉,「沉睡的這麼多天,我清楚的知道,害死墨白是我母親。她是想對我下毒……」

「嗚……舅舅覺得我不像她。」君初瑤就好似弈凡肚子里的蛔蟲,清楚地知道他的每一個想法,真叫人不寒而栗。

君初瑤咬了咬牙,心里頭一陣怒意。敢情他之前躲在暗處,是想試探一下她。憤怒地抬頭,瞪了弈凡一眼,君初瑤笑道︰「你該不會是希望我一直扮演韓珂這個角色吧?放心,就算你對我不好,我也一定會扮演下去的。她臨死之前將你托付給我,我總不能連個死人的意思都不尊重吧?」

「小醫童,承乾宮那兒詔您過去呢……」老遠地,就听到太監小李子的叫喚,耳邊縈繞漸行漸近地腳步聲,小醫童剛要開口催促慕容嫣離去,旋即,那一襲青衣翩然飛起,消失于那一片宮殿之間。

「如果這個樣子你真的會開心,那我也就放心了。」蕭焱黯然,不敢再看向她的眸光,靜默走開幾步,不想離去,卻總歸要離去。

弈凡的面色瞬間煞得慘白,落寞地轉身,快步走開。

蕭焱強忍著沒有回頭,他能明白父親的憤怒,只是如今的局勢明顯傾向于叔父,這個時候起兵無異于以卵擊石。

「她對我下毒的時候可沒有手下留情。」君初瑤的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意,「她當初只要遲疑片刻,我都舍不得動她的……可她沒有。」zVXC。

「丫頭!」遠遠望見那丫頭的身影,蕭焱興奮地朝著她叫喚出聲,一路狂奔過去。

「郡主從那場大火中醒來後就變得十分精明,一再追問這只鸚鵡是誰送的,連築心小樓的小太監都找來問過了,奴婢實在拗不過她,只能說了實話,還請皇長孫恕罪。」月彤實在于心不忍,又道,「要不奴婢將它先留下?藏起來不讓郡主看見就好了。」

弈凡望著那黑糊糊的湯羹,記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院落之中,一個孤寂的背影站在梅樹下,抬頭仰望著朵朵梅花,看它們一片片飄零,就好似一個個生命在流逝。

「你……你胡說!」小醫童的面頰瞬間羞得通紅,怒瞪了君韓珂一眼,復又瞪了一眼不遠處的弈凡,狠狠一跺腳,向屋外奔去。

「不錯。」弈凡雖然懷念那樣的味道,可他不願意背叛韓珂,接受另一個人對他的好。

弈凡漆黑的瞳仁寫滿了苦楚,仰頭將一碗藥汁全都喝了下去,嘴角幾滴殘留的汁液倒掛著。君初瑤掏出一方手帕來,溫柔地替他擦掉,眯著眼打量他,問道︰「如果是她,是不是也會這麼做?」

一會兒功夫,君初瑤便從廚房端了一碗黑糊糊的湯羹來,遞到弈凡跟前,笑說︰「我的水平和她一樣,做不到你的水準,可不許笑我。」

君初瑤看見了他唇邊的笑意,心里頭更加不是滋味。韓珂都死了,你憑什麼笑?!她不開心,你就不許笑!

「王爺……王爺,你在里面嗎?」月彤心中焦慮,找遍了整個王府都不見弈凡的身影,偏偏新房內上了鎖,無法開門。

「呵……呵呵……」

那聲音太天真太干淨,弈凡忍不住回頭。

「父王,兒臣想去一趟睿王府。」蕭焱如實答。

蕭焱手指僵硬地接過幾枚櫻桃,干笑著應道︰「叔母賞的東西自然要吃。」

太醫院。

蕭燼狠狠一腳踢在了門框上,震得整個屋子都在搖晃,沖著蕭焱的背影怒斥︰「沒長進的小猴崽子!真是白養了你!」

或許當人心情低落的時候,連櫻桃都會同你作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君初瑤清冷的目光與他直直對視,冷笑著啟唇,「這樣簡單的道理,焱兒不明白嗎?」

蕭焱啞然,干巴巴地捏著手中的櫻桃,轉身離開。

「真是造孽,這韓珂到底有什麼好,讓這些男人一個個都要死要活的!」小醫童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甚是滑稽。

蕭焱這些天一直把自己關在大皇子府邸的房間,很少與人交談,自然對初瑤郡主險些喪命的消息滯後了很久。

叔母?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見大家這樣的反應,蕭焱心中焦慮萬分,急急問道。

酸也是自找了,蕭焱一口氣將剩下的幾枚櫻桃盡數吞了下去,苦笑道︰「丫頭,你送的東西,我可是一點都舍不得浪費。」

月彤望著蕭焱遠遠離去的背影,心莫名地發寒。郡主可真夠狠的。

「你們先退下吧,本王有郡主陪著就好。」弈凡有些擔心君初瑤再說出什麼離譜的話來,忙出聲支開月彤和小醫童。

「……」君初瑤不答。

君初瑤似乎早猜到他不會善罷甘休,她慢條斯理地從果盤中挑出一粒新鮮的櫻桃,扔入口中,笑盈盈地望著蕭焱,待到口中的櫻桃桿在靈巧的舌尖下打成了蝴蝶結,這才吐氣如蘭道︰「我也不想的。誰願意才七歲就被人叫得這麼老。你若是不服氣,你也嫁給舅舅啊,也許這弈凡舅舅喜歡的是男人。」體內的韓珂見不得君初瑤這般誹.謗弈凡,蠢蠢欲動。

「如果……如果我……」就是我很快就是她呢?之前爭取靈魂回位,一來是想回來相見楚黎,來與他告別,二來是實在看不慣韓珂那鴕鳥的狀況。舅舅啊,等到有一天,你不再在乎我們之間的血緣關系了,我想你的韓珂一定會重新回到你身邊。

君韓珂見弈凡抿緊了唇角不肯再喝半口,冷聲道︰「如果是她做的,你就會全部喝下去,對不對?」

真的是瘋了。

走出院落,他遞一顆櫻桃到嘴邊,輕輕咀嚼了一下,嘴角露出苦澀的笑意。

「是。月彤什麼都不知道。」月彤的內心藏著無盡的恐懼。一直要殺害小郡主的人居然是她的親生母親,這樣的殘忍結果就連一個外人都接受不了吧?

「雲兒,那睿王妃如今身體無礙了嗎?」慕容嫣一襲青衫略顯狼狽,未經整理便對著前來的小醫童發問,聲音溫柔細膩。

「不放!除非你叫我……否則,絕不放!」

「舅舅夫君,你要快些養好身子。」君初瑤上前一步,踮起腳尖,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中傷歸中傷,她要的是他心里頭後悔,倒不是真想氣壞了他的身子。她就算太鐵石心腸,也不想被這體內的丫頭怨恨,畢竟自己這半縷殘魂今日可以重回這具身體,還是得了那韓珂幫助。

「不是去看你叔父,便是去看你叔母了?」蕭燼的唇邊溢出一抹冷酷的笑意,那樣的笑近乎殘忍,絲毫沒有顧及兒子的感受。

蕭焱的興奮被打壓下去,以往她都會甜甜地叫他「焱哥哥」,想不到今日,她居然冷眼相對,她望向他的眸光中甚至夾雜了憤怒的影子。

這一次進睿王府,蕭焱走得是正門。他許久不同那丫頭說話了,他不想只是遠遠地偷看她。

弈凡的思緒回到了韓珂出嫁的那晚,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上前一步,目光緊緊盯著女童平坦的胸口,語義雙關,問︰「瑤兒的饅頭呢?」

「沒有如果。」弈凡的答案很決絕。

「怎麼?你喜歡你叔母?」蕭燼彎子,撫了撫兒子的肩膀,「睿王只要一日不死,她都是你的叔母,只要她是你的叔母,你喜歡她便會受到後人的譴責!除非,你殺了睿王,取而代之!」

望著他哀傷的側臉,君初瑤有些後悔自己答應佔據這具身子,「如果哪一天她還會回來,你會不會原諒她?」總會有那麼一日,她可以解開心結,安然站在他面前。

七歲。

小醫童和月彤早已僵愣在原地,月彤忍了許久這才問出聲來︰「王爺,難道君初的死與玉安長公主……」有關。

君初瑤心里頭是有些自責的,她對這個嫡親舅舅多少是有好感的,因為她知道這個舅舅最初的溫暖都是給予她這個外甥女的,而不是韓珂那異世之人。或許她就該認命重新投胎,不該執念于楚黎情系何人。現在,楚黎無法得見,還因為她的任性,弄丟了舅舅的快樂,君初瑤決定努力將舅舅的快樂一件件都找回來。那韓珂與他在一起相處過那麼長的一段時光,總有些零星的美好片段吧?

「不礙事,本王臉皮厚著呢。」蕭焱的心底忽的涌出幾分欣喜來,知道那丫頭對弈凡的態度發生了轉變,心里頭別提有多開心。

君初瑤怔然,這人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面色微黑,眉頭擰成一團,盯著蕭焱的手,揚聲道︰「誰給你的膽子,睿王妃的秋千你也敢踫?!月彤沒有告訴你我的規矩嗎?!」

輕靈地童聲遠遠傳來。

說罷,君初瑤轉身出門。

待到月彤也走開,君初瑤這才從暗處出來,望著蕭焱的背影出神︰對不起,焱表哥。你注定不可能與弈凡舅舅平和著相處,倘若有一日兵戎相見,到時候韓珂這丫頭定會為難,倒不如現在我替你們早點斬斷!

「我這樣很好。」良久,君初瑤的口中吐出幾個字,扭過頭側臉對著蕭焱。體內的韓珂已經鬧騰的不行,偏偏一踫到弈凡又要龜縮進去。她能夠自主佔據這具身體的機會只有一次,她可不想功虧一簣。

「我就是替她回來報復你的,當初你給韓珂帶來的絕望我亦感同身受。」君初瑤的鼻子里泛著莫名的酸意,冷冷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弈凡又道︰「不會的。你對我好像有敵意吧。我不阻止也就罷了,我若是真的阻止了,你一定會嘗一嘗那湯羹的味道,說不定還會細細地品……」

慕容嫣像是在回憶什麼,神色滿是淒楚,小醫童忙搖了搖她,道「嫣兒姐姐問初瑤郡主的近況,是不是歐陽哥哥還沒有死心啊?」

「啊……真不好意思。」君初瑤地眉頭微微皺起,臉上掛著偽善的笑,「我忘了月彤對我說的話了,在你面前是不能提起她的……」

弈凡的渾身都被一種叫做「痛」的感覺所包.圍,听到月彤的話,卻難以回應。強撐了許久,他終于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小滑頭,姐姐我哪里敢不在意你!」要不是那天關心你的近況,也不會跟二哥發生那樣的事情,哎……

蕭焱眉頭緊皺,此時月彤正向這邊走來,見來人是蕭焱,忙服了服身子,行了大禮。

「你若是不快些養好身子,我就不等你了,自己一個人回門。」君韓珂的臉上始終維持著笑意,心底的怨恨卻消散不開,「沒有你看著,我做起事來要方便許多。」

弈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望著眼前的那一抹幻想,失笑出聲︰「瑤兒……我們為什麼會是舅甥關系?你為什麼只有七歲……」

喝酒傷身,可是醉了就不用面對現實,他突然明白這世上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酒。現實太殘酷,倒不如一醉方休。

「舅舅夫君……」

「好。」弈凡的嘴角露出一抹深不可測的笑意。

「呵……呵呵……」女童的聲音在院落中飄蕩,手指有意無意在蕭焱的臉頰邊上滑過,「你臉紅了。你是喜歡舅舅的……你早就想嫁給舅舅了,對不對?你現在一定非常的嫉妒我……」

他不該愛上她的,可偏偏愛上了。他不敢承認這份愛,以至于將那孩子一步步逼入了絕望的深淵。

小醫童甩開月彤的手,兀自走到君初瑤跟前,冷冷威脅道︰「我希望你好好陪著他。他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保證你走不出睿王府。」

月彤的心揪成一團,一時間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于是只能直說︰「郡主說,這只鳥籠太佔地方,睿王府廟小,供不起這麼大的和尚,還請皇長孫帶回去吧。」

「你的規矩?你是什麼規矩?」蕭焱緊緊逼視,努力想要抓住她眸光中的傷痛,偏偏她的改變差異明顯,讓人看不出半點破綻。

她的目光太過冷厲,刺得蕭焱心中一痛,手驀地松開,黯然垂頭,「你非要這樣對待我嗎?我無所謂的,我只是怕你心里難受……」

蕭墨的病情愈發嚴重了,今日太醫們都被召集去了承乾宮會診,空蕩蕩的太醫院,分外的冷清。一襲藏青色官府的女童正耷拉著腦袋,獨自一人熬著藥,湯劑已然沸騰了好久,某滿面愁容的女童卻未發現。這初瑤郡主靈魂易主之事,她到底要不要通知歐陽烈焰呢。正愁煩擾無人傾訴,慕容嫣恰巧派人約她相見,未作猶豫,急急便去了。

弈凡不語。

蕭焱興奮地轉身,「你想通了?」

「你不喝我喝。」揚起碗,君初瑤咕咚咕咚將一整晚苦水喝了下去。不喝不知道,一喝嚇一跳,原來從前的韓珂做出來的西湖牛肉羹竟然是這樣的味道。

她一句一個「死」字,刺得弈凡的心千瘡百孔,時刻提醒著他︰韓珂已經在大火中死去,並且罪魁禍首是他自己。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愛紫昕的,紫昕死後,他將她的尸體保存起來。他每天都去看她,每天都去向她懺悔,他也想專心地愛她一個人,可每每落筆都畫不出她的神.韻。

「你想多了。我怎麼舍得對自己的夫君下手呢?我會照顧好他的,保證讓你滿意。」君韓珂巧笑回眸,「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你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舅舅?該不會,你對他存了什麼心思吧?」

乍一回頭,發現君初瑤的背影消失不見,少年的胸口就好似被人用重石狠狠撞擊了一下,方才的一切不過都是幻象罷了。所有的喜悅,隨著唇邊的笑意,飄散在風中。

生活在矛盾之中,他的心每時每刻都在煎熬……

「無妨。」弈凡冷聲答,卻止不住地咳了幾聲,喉頭有腥甜的感覺。

「皇長孫听奴婢一句勸,還是別去見王妃了。王妃現在一心一意過著自己的生活,旁人若是突然闖進來,她會不客氣的。」

弈凡心中一驚,料到君初瑤要回去找玉安長公主報仇,他慌忙直起身子,伸手拽住她的小手,一臉懇求,「你說過要當我的瑤兒。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好起來,我送你回家。」

君初瑤難以置信地望著弈凡,嘴角抽了抽,一秒、兩秒……靜默數到第五秒,她沖出門外,扶著門框,不停地嘔吐。

蕭焱有些難以置信,「她受了什麼刺激?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月彤苦惱地望了一眼蕭焱,道︰「她們說的都不錯,現在的君初瑤與從前完全是兩個人。除了王爺,她對任何人都不會客氣。不過倒沒有她們說的那麼可怕,只要你不去刻意招惹她,她也不會沒事找事的。」

弈凡沉浸在記憶里,果真听話地張開嘴巴,抿了一小口抿。他的眉頭不由蹙起,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當初韓珂做給他的湯羹也是這樣的味道,他明白她的心思卻不道破,所以當時的他全都喝了下去,可如今……

呵……

等到吐到肚子里空空的,君初瑤這才煞白著一張臉走近屋子,冷笑著望了弈凡一眼,斥道︰「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她怎麼會知道這是我送的?」蕭焱心中有很多疑問,那丫頭的眸光依然清澈,卻比從前更加通透,似乎幾天的時間她已經將所有的一切看得透徹。

君初瑤長長伸了個懶腰,紅潤的唇角不自覺的勾起,臉上卻瞬間染上幾分怒意,待到蕭焱走近她身邊,她才斥道︰「我沒有名字嗎?為什麼要叫我丫頭?」

女童手捧著兩只小饅頭,朝著一樹芳華下的落寞少年,咯咯輕笑︰「舅舅夫君,吃……吃饅頭。」

蕭焱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初瑤丫頭,盡管被羞得滿臉紅透,還是忍不住靠了過去,按住了她正在不停擺動的秋千,心痛道︰「他究竟是對你做了什麼,你需要這樣偽裝自己?」你本不是這般毒舌這人啊……

她叫他焱兒。

「原來的君初瑤回來了,那個韓珂死了,不過听說韓珂的靈魂還是會蘇醒的……」慕容嫣怔了怔,根本听不進小醫童以後的話語,她還會蘇醒?不行!二哥是我的,既然離開了就不準再回來……盡管,心中的心思已經千回百折,但是慕容嫣的面上,至始至終沒有絲毫的流露。

「睿王府不是你該去的地方。」蕭燼冷冷道,「你叔父臥病在床,也無暇招呼你。」

望著小醫童離開的背影,君初瑤輕裊的笑聲在屋子里回蕩,笑得累了,她才停下來望了一眼弈凡,甜甜道︰「舅舅夫君,你看,我把她們都趕走了。沒有人可以打擾我們了。」

「她是你母親,生你養你的母親。」弈凡的語氣有些急促,「如果是瑤兒,絕對舍不得傷害自己的母親,她那樣善良。」

「那你就甘心這麼偷偷地喜歡著她?」蕭燼冷笑,「你拿人家當個寶,人家未必拿你當回事!如今皇上奄奄一息,京城岌岌可危,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時候!」

「不……她不會原諒我的。」蕭焱清楚地知道那丫頭的個性,倘若他殺了叔父,那丫頭一定會在他面前橫刀自刎。那丫頭是懦弱的,可是縱使再怎麼懦弱,為了叔父,她什麼事都做得出!

君初瑤也感覺玩笑開得有點過頭,但她只要一想起白塔中吳紫昕那張素淨的臉,她就替那傻丫頭難受。他可以毫不顧忌地傷害她,她為什麼就不能借助過去的韓珂來中傷他?!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這是多麼公平的事情啊。反正一踫上蕭弈凡,這體內的韓珂就消停的很,怎麼喊都沒個回應。

蕭焱從來沒想過,那丫頭已經是他的叔母了。他明明比她大了整整七歲,前不久她還是他的表妹,為什麼……幾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徹頭徹尾的改變一個人。

「自十天前的那場大火過後,王妃就變了個人似的,甚至……算了,不說了。」月彤朝前走了幾步,又回頭問蕭焱,「皇長孫是來找王妃的嗎?月彤帶你去見她。」

君初瑤取了一小勺,遞到弈凡嘴邊,「快嘗嘗。」

「是。」月彤默默退下,見小醫童愣在原地,伸手拉了她一把。

「初瑤郡主呢?」蕭焱一邊與一群姑娘們周旋,一邊挑眉問道。

蕭焱有些听不懂月彤的話,他原以為經過這次磨難,弈凡與初瑤丫頭二人會相互交心,可听月彤的語氣,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

「去哪兒?」大皇子蕭燼見蕭焱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橫臂出來,將他攔在了門口。什踫爺怎。

長吻過後,她又低聲在他耳畔囈語。

「你……」弈凡難以置信地望著君韓珂,蹙眉道,「皇姐畢竟是你的母親,萬事手下留情。」

弈凡並不理會她,靜靜躺在床榻上,眼前總晃蕩著韓珂的歡聲笑語,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漸行漸遠,他永遠失去她了。

「舅舅,你一直不肯醒來,該不會是生瑤兒的氣吧?瑤兒燒掉了紫昕小姐的尸體,你恨我,對不對?」

真是好笑,他愛上了一個七歲的女女圭女圭。

月彤急急拎著什麼東西趕過來,「皇長孫請留步。」

四下靜默無聲。

「可我不是韓珂!」君韓珂眸光一閃,「我只能努力做你的韓珂,卻做不了別人的韓珂!我的好舅舅,你別再勸我了,沒用的。」

「我不會參與。」蕭焱微微一垂首,走出門外。

弈凡自嘲︰「我有什麼權利埋了你?你才是真正的初瑤郡主,玉安長公主的掌上明珠。」難道是因為玉安長公主發現了韓珂不再是君初瑤,這才三番四次地對她下手?可玉安長公主是怎麼知道的呢?弈凡的大腦一片混亂。

「沒想到我在嫣兒姐姐心中的地位竟不如大胤的小郡主了,好久不見雲兒,也不問問人家過得好不好?」小醫童眼眸眨了幾眨,故意抱怨道。

一天之內,蕭焱已經兩次听到這個稱呼。叫什麼都可以,他絕不要叫她‘叔母-!

終于,弈凡的中間微不可查地動了動,輕咳了兩聲,擰緊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茫然的雙目望入君韓珂眼底,啟唇道︰「走,舅舅帶你回門。」

君初瑤忍不住抿唇一笑,找個對自己專一的男人可真不容易。

慕容嫣不語,不過表情出賣了一切。

「胡說!她不是這樣的人!」蕭焱心目中的瑤兒,天真善良單純,絕不可能與「惡毒」這個詞扯上半點關系。

他總算是笑了。君初瑤長長抒出一口氣來。

「她還可以回來?」弈凡突然激動地握住女童的雙臂,繼而又嘆了口氣,「你不用尋我開心了……」

「不錯。不知道那場火有沒有傷到她,本王來看看。」蕭焱干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這不,听說睿王府的白塔被燒了,縱火的人是初瑤那丫頭,而且那丫頭一心求死,將自己關在火勢最大的一層,想要活活燒死自己,他的心便止不住顫抖。後來又听說,睿王帶著那丫頭從百尺白塔之上跳了下來。他止不住地害怕,這種害怕並非源于對那丫頭的擔心,因為他知道只要有叔父在,那丫頭根本無法傷到自己。他害怕的是,從此徹底失去她的心……他害怕看到叔父與那丫頭舉案齊眉的樣子。

「焱兒。」君初瑤的嘴角微彎,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意,「我是你的叔母,憑什麼叫你焱哥哥?你放開我!」

「我猜她還會偷偷地吻你。」君初瑤的聲音里帶著打趣兒的味道,可弈凡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咳咳……

君初瑤是打定了主意要借此次變故替韓珂徹底斷絕關系,免得她優柔寡斷,整日的煩擾。于是她輕蔑地望了蕭焱一眼,冷笑道︰「你憑什麼直呼我的名諱,如今我是睿王妃,睿王殿下獨一無二的妻子。怎麼說,你也應該叫我一聲’叔母-吧?」

「舅舅,你還要帶瑤兒回門呢。就算我不是真的韓珂,但我願意陪你完成這場儀式啊……你不希望她完完全全地屬于你嗎?」君初瑤尾聲旖旎,似帶著無窮的蠱惑。

因為及時服藥的緣故,弈凡的身子漸漸好起來,只是他的精神還是一如既往,不論君初瑤在他床畔說多少逗他開心的話,他都很難露出一絲笑意。即便他真的笑了,也絕對是譏諷自嘲的笑意,沒有半點歡喜的成分可言。

君初瑤轉身,卻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抬頭看,竟是弈凡。

弈凡的嘴角是薄涼的笑意,藏著幾分淒楚,「我若是阻止你,你會听嗎?」

「舅舅,你還記得西湖牛肉羹嗎?你若是醒了,瑤兒便做給你吃。」

「等等。」君初瑤突然將他叫住。

兀自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一壺壺酒並排而立,這是弈凡第二次喝醉。回想起來,第一次喝醉也是因為韓珂。父皇下旨賜婚,當時的他竭力反對迎娶韓珂,卻無能為力,于是一連好幾日將自己關在未央偏殿,喝得醉生夢死,直到傳來那丫頭逃婚的消息,他的心才慌亂不已。那時候,他就知道那丫頭是他一輩子的魔障,他走不出去了。

「……」

你不是她,如何取代她?

她現在正在以一個長輩的身份教導他。

「我……」蕭焱無從辯駁,走到她身側,啞著聲音叫了聲「初瑤」。

「只有等你養好了身子,你才能帶我去你們曾經去過的地方,跟我多講講你們的故事,這樣我才能完美的扮演韓珂這個角色,不是嗎?」君初瑤越發進入角色,仿佛很為自己不平,說出來的話變得格外惡毒,帶著刺地扎入弈凡心底。

蕭焱清了清嗓子,一雙清冽的眼眸中夾雜著幾許痛苦,怒目而視,「論班輩,本王與你同屬一輩,你還要叫我一聲-表哥-,憑什麼你一嫁給他,本王就要改口叫你’叔母-?!」

望著君初瑤離去的背影,弈凡忍不住哀嘆了一聲。他的世界一片黑暗,唯一的一點光明也被人生生掐滅了。

「傷著她?」月彤冷笑著回頭,「王爺才被她傷著了,而且傷得是心。」

「恩。」君初瑤回眸一笑,應承下來,「她最後的願望,我一定幫她完成。」

蕭焱心痛,上前一步,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好看的桃花眼痛苦地微眯著,道︰「叫我焱哥哥……」

「焱兒,乖。」不理會蕭焱的嘲諷,君初瑤的笑聲在清風中飄蕩,似乎整個院落中的花朵都被她感染了,不再像從前那般死氣沉沉。

「我去給你做西湖牛肉羹。」君初瑤天真地瞪著一雙大眼楮,「我見你們做過一兩次,我也學會了。相信只要我們多相處幾日,我就可以完全取代韓珂。」

「舅舅,你再不醒來,瑤兒便陪你一起去死!」

蕭焱頓時羞得面紅耳赤,他很想拆開她的腦袋看看,如今的她,腦袋里都裝了些什麼?!男男成婚,這樣的話,她居然說得出口!

他一襲白衣,雖是落寞的神情,臉上卻掛著幾分笑意,道︰「本王已經想通了。你雖然不是她,可你也是我的外甥女,我會好好對待你的。」

君初瑤澀澀吐了吐舌頭,「我是胡說八道呢。她都死了,怎麼可能會回來。快些養好身子吧,她的後事,你總得安排一下吧。只可惜連尸骨都沒有,我猜你一定舍不得將我當做她給活.埋了……」

最後兩個字被弈凡冰冷的眼神吞掉,弈凡沉聲道︰「這些事情以後再同你們解釋。沒有證據,千萬不要胡亂猜測。否則話柄落在別人口中,本王也救不了你們。」

終于有個膽子大些的丫鬟站出來,問︰「皇長孫殿下要找的人是睿王妃吧?皇長孫有所不知,王妃不允許下人們稱她為’初瑤郡主‘,若是有人叫了,是要被割掉舌頭的!」

君初瑤搖搖頭,而是從一旁的果盤中挑出幾枚櫻桃來,遞到蕭焱手邊,笑問︰「要不要吃櫻桃?很新鮮的。」

「怎麼?」蕭焱的眉頭擰了擰,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月彤姐姐免禮。」

彼時,君初瑤坐在院子里的千秋之上,手邊放著一盤新鮮的櫻桃,時不時捏上一只,丟入口中,輕輕咬開,酸甜酥美的汁液在口腔中蔓延,說不出的滋味兒。等過些時日,櫻桃再熟透些,她該送去讓舅舅也嘗嘗。

「下流!」君初瑤瞬間想到了什麼,兩抹紅暈染上了芙頰,她銀牙一咬,‘呸-了一聲,狠狠跺了跺腳,拔腿跑開!走開不遠,君初瑤便藏進了花叢,偷偷打量少年臉上的表情,他的唇角染著笑意,雙頰竟也不自己的紅了。

「皇長孫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睿王府的丫鬟們簇擁成了一團,如今睿王弈凡已經名草有主,這逍遙小王爺便成了香餑餑,個個都擠破了腦袋想要在他面前露臉。

見弈凡轉醒,小醫童連忙喂他服藥,「喝了藥才有力氣帶她回門,你這樣硬撐著,到了鎮國候府府邸,誰來保護她的安全?你已經失去她一次了,還想再失去她一次嗎?」

蕭焱苦笑著接過她手中的鳥籠,「不了。她是下定了決心要和本王劃清關系。你留著也沒有意義,她已經不可能再見本王了。留只鸚鵡在我身邊,算是給我的一點念想吧。」

「別再說話了,安靜坐著。」弈凡其實想說,你坐著的時候還有幾分她的神.韻,可你一說話,什麼都毀了,她不是一個尖酸刻薄的人。

「父王,你明明知道,兒臣並不是為了去看叔父……」有些話在長輩面前總是難以啟齒,蕭焱的半張臉已經羞得通紅。

月彤說不動他,便只得作罷。

月復中洶涌澎湃,喉頭一甜,弈凡的嘴角不停地涌出鮮血來,就這麼伏在桌案邊上不停地嘔吐,似要將自己的心肝都吐出來。

蕭焱詫異地轉身,卻見月彤將一只鳥籠遞到自己手中,籠中是一只鸚鵡,如果沒有記錯,這正是當初自己送給丫頭的那只。一眨眼,連鸚鵡都這麼大了。

「皇長孫殿下饒命!奴婢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你可以問月彤姑姑,連她都不敢冒犯王妃娘娘呢!」婢女們勾搭小王爺的心思全都沒了,一提起這個新王妃,個個都是聞風喪膽。她管理下人的手法說不上嚴厲,但比起從前那個溫婉可人的她,實在是相差太多。

蕭焱說罷,拎著鳥籠離去。

「王爺……王爺快開門!」月彤在外面急得直跺腳,弈凡從來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叫了這麼長時間都沒人開門,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月彤的心底隱隱不安。

—————題外話—————

為什麼給番薯留言總是很少呢?厚臉皮在章節內問大家要留言,想听听乃們對這場愛戀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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