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來了鎖匠,將新房的門撬開,月彤趕忙沖進去,卻見弈凡躺倒在地上,周身是滿地的鮮血。
「王爺……」月彤急得眼淚掉下來,忙喚了幾聲,卻得不到半點回應。
小醫童急急趕來,見弈凡這番樣子,竟也心疼不已,道︰「他的病還沒好全,如今又一下子喝這麼多酒……當真是不想活了。」
君初瑤的雙頰霎時變得鼓鼓的,斜睨了弈凡一眼,道︰「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可以嘴對嘴喂你咯?」賭氣的小妮子,故意將語氣放得柔和,像是在同弈凡商量,其實根本沒有商量的余地。
「相思成疾,急火攻心,飲酒過度,胃出血。」那小丫鬟一口氣報出一連串的癥狀,驚得君初瑤的雙肩瑟縮了一下,面色瞬間白了過來。
「是啊,明明是柔情密語,怎麼就把王爺氣得半死不活了呢?」
氣急敗壞的君初瑤正欲爬下床榻,不欲理會此人。腦中畫面一閃,君初瑤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竟折了回去,用帶了幾分撒嬌之味的語氣呢喃道︰「舅舅夫君……凡……」完全不似白日里那般沉重。
君初瑤走近一步,輕輕在她後背上拍了拍,為她順氣,「母親怎麼了?這肉不合母親的口味嗎?初瑤以為母親很喜歡吃猴肉的,否則為什麼要殺……」
君初死在鎮國候府,那麼凶手應該也是這候府中的人。
弈凡不出聲。
君初瑤故意擠出幾滴淚來,將手中的蝴蝶酥塞回弈凡說中,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瑤兒。」
「好。」君初瑤咬了咬唇,她這才發現弈凡固執起來的時候就好似一頭牛,任誰都拉不回頭。明明是韓珂佔了我的身子,我都不計較了,你竟然計較我搶奪她的記憶,蕭弈凡,你好樣兒的!
君初瑤見狀,慌忙收手,強制自己冷靜地掏出一方手帕,強制輕柔擦去他嘴角的血絲,皺眉道︰「你真不識好歹,本郡主難得這麼溫柔地給人喂藥這樣,你都不給面子,你究竟想要怎樣啊?」
弈凡又道︰「你只能說,你想吃蝴蝶酥,卻不能說你想念蝴蝶酥的味道。因為你不是她,這段回憶是屬于她的。」
那店小二可憐巴巴地望著女俠離去的身影,黯然落淚。他好像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君初瑤卻道︰「不做馬車。我要舅舅背我……」
「咳咳……」
把藥碗放在床頭,一只小手扼住了弈凡的唇瓣,後,另一只小手伸出,兩手並用,努力地扒著弈凡的牙齒,直到看到縫隙,騰出一只小手舀起一大勺藥,便要灌下去。
君初瑤堅定地搖頭,怒道,「你以前都是背我的!」
「王妃面對王爺的時候原來是這樣的啊……」門縫中偷看的丫鬟們議論紛紛。
「好……」君初瑤已經咬牙切齒,她真想捂住耳朵,因為這嫡親舅舅的要求,一個比一個更離譜。她心里頭後悔極了,再一段時間自己便會徹底離開,到時候她真害怕韓珂回來,蕭弈凡都會選擇不相信。
君初瑤瞧見弈凡落寞的神情,惡狠狠瞪了小二一眼,怒道︰「白送你銀子不好嗎?你怎麼這麼多廢話?!」
弈凡的呼吸愈發急促起來,睡夢中他本能地伸出手來,按了按那孩子的腦袋,兩對唇瓣借助著這股力量,更加緊密地貼合在了一起。
小二將伸出去準備退錢的手忙縮了回來,傻笑道︰「原來不要退銀子啊。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我會錯意了。」
君初瑤見他還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便上前拉著他道︰「舅舅,你該帶初瑤回門了。咱們順便出去走走,初瑤有些想念蝴蝶酥的味道了。」
「你拿了又不要,哪有這種人?」小二不滿,一臉鄙視地望著弈凡。
弈凡卻輕笑道︰「辭退一個丫鬟還不需要本王親自動手吧?以後這王府內的家務事就交給王妃了,王妃自行安排,若是看誰不順眼,就辭了吧。」
小醫童伸手按了按弈凡的胃部,弈凡的眉頭瞬間擰了擰,露出痛苦的表情。
君北野的臉上暗了暗,但見君初瑤一臉笑意,忙道︰「也好。」
她柔女敕的小手擦過他的唇瓣,弈凡的心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隨即那布滿血絲的瞳仁又暗沉了下去。弈凡在心底告誡自己︰她並非韓珂,他不該對她有任何反應。
街的距離很近,君初瑤咬咬唇,有什麼真的想問問皇帝老兒,為什麼要將鎮國候府與睿王府修葺得這麼近,遠一些多好,可以在弈凡背上多躺一會兒,聞著舅舅身上清淡的藥香味。君初瑤雖不愛戀蕭弈凡,但是她貪戀這份親情的溫暖。
她吻得小心翼翼,生怕再嗆著對方,藥汁一滴滴地灌進去,她的舌尖探得很深,幾乎能感覺到他喉嚨處的腥甜之味。
等到兩個人離去,那小二對著他們的身影狠狠唾棄道︰「切……沒錢還裝什麼聖人!」
見新房門口簇擁了許多丫鬟,君韓珂忙問︰「王爺在里面嗎?」
君初瑤很快便排除了雲姨的可能,只笑笑說︰「這個自然。畢竟她是二娘嘛。」
君初瑤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大對勁,慌忙問道︰「出了什麼大事?你們一個個都頂這張苦瓜臉的!」
「這一次在別人眼中,我是帶你回門。但是我喜歡你自己弄清楚,舅舅只是帶你回去看望你的父母。嫁給我的人是瑤兒,所以回門于你而言沒有半點意義。」弈凡說著,神思飄得渺遠。他有些後悔了,若是那一日他帶著瑤兒回門,就不會有那場大火,後來的事都不會發生,也許他們還別扭地生活在一起。比起死別,他寧願痛苦地守候。
君初瑤回眸望向她,雙頰突然又爬滿了嬌紅。權利誰都想要,自然當仁不讓,于是她點頭,「既然王爺都這麼說了,你們可要乖乖听話哦。」
有人答︰「夫妻關系。」
「舅舅夫君,」等到下人們都離開,君初瑤突然轉身對弈凡道,「你終于想通了嗎?要把我當成她了?」
「瑤兒說得不錯,你也應該對她好些。找機會,你就多去看看她,她一定會很開心的。」君北野語氣自然,似乎並不避諱雲姨。
弈凡的兩片薄唇抿得緊緊的,根本不可能張開嘴乖乖喝藥,幾次三番下來,君初瑤的一張笑臉漲得通紅,低頭怒瞪著沉睡中的弈凡道︰「蕭弈凡!你若是再不張開嘴,我可要用灌的了!」
「瑤兒是她的自稱。以後你在本王面前只能自稱-初瑤。」弈凡冷著一張臉。方才在睡夢中,他就是听見她自稱「瑤兒」,這才鬼使神差地吻了她。他已經對不起瑤兒了,他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錯下去。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弈凡一臉疑惑,很無辜的樣子,他的唇角還沾著幾滴殘留的藥汁。
「接著看,接著看……」有人從後面推搡了她們一把,一群人安靜下來,默默注視著前方,很期待王爺是怎樣被王妃「強」掉的。
鎮國候府處處都掛著白色的挽花,似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喪。
「從睿王府到鎮國候府才一條街的路,大不了走過去。若是連這麼點路都要備馬車,叫外人怎麼說舅舅?大胤的子民們會認為舅舅太過嬌貴,不能與民同苦。再說了,我本就是你外甥女,你背我有什麼可退卻的。」君初瑤的大道理搬上來,月彤無話可說,一臉無奈地望著弈凡。
「大媽,你先走吧……我們再看會兒。」
她找不到反駁他的理由,咧嘴朝他一笑,迅速變臉,面上笑意連連︰「我知道了,舅舅,瑤兒下次不會叫錯的。」
一口藥完全喂入他口中,她的小舌卻留戀著,不肯從他的口中退出來,像是對輕薄弈凡這事,體內的另一人有著強烈的共鳴。
看弈凡的表情,君初瑤已經猜到了答案。
君北野驚訝地回頭,「瑤兒怎麼會突然提到你二娘?你想去看看她嗎?」
弈凡沒有否認,只道︰「這件事我已經處理妥當,對方要害的人是瑤兒,你不是她,你無權插手。」
她身子嬌小,喂藥很不方便。無可奈何下,君初瑤月兌掉靴子,爬上了床榻,跪坐在他身側,復又朝前爬了爬,努力將弈凡地腦袋扶起來,讓他枕在她的小月復上,保持一個舒服的姿勢,君初瑤這才滿意地舒出一口氣。
弈凡搖搖頭,「你想多了。本王只是怕你愛上我,所以給你找些事做,你就沒心思想其他事情了。」
「兒走了……」君北野的語氣中夾雜著無奈,兩鬢的白發垂下來,顯得異常憔悴。他已經老了,被削王爵,丟了兵權,如今連五歲的兒子都不幸離世,或許是年輕的時候太過耀眼,年老之後才會這般落魄。
「割掉誰的舌頭?」一個溫潤如水的聲音響起,帶著壓抑的笑,弈凡不知不覺出現在君韓珂身後,「你的手法真是夠殘忍的。」
君初瑤魅惑地舌忝了舌忝唇角,擰緊鼻子,對準藥碗,含了一大口藥汁。苦澀的味道很快在口腔中蔓延,但一想到這是必須的報復,她忍住了。
雲姨既不是君初的母親,也不是她的母親,說起來倒是嫌疑最大。
丫鬟們愣在原地,瑟瑟發抖。
「我是不是傷到你了?」君初瑤見弈凡有了反應,頓時腦中又變得清明起來,俯首見到蕭弈凡那痛苦的表情,暗暗責備。
「走開!你們都走開!」君初瑤很快就發覺了下人們臉上的笑意,頓時覺得無地自容,露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王府里面沒事可做嗎?!」
月彤忙上前勸解道︰「王妃娘娘,王爺的身子不好,您不能這麼折騰他。」
弈凡思索了一會兒,他第一次背小郡主的時候是在崇寧宮外,于是答︰「自然是我的外甥女。」
「是嗎?」君初瑤語氣輕佻,淡然望了一眼那碗肉,撅著嘴巴道,「難道不好吃嗎?初瑤炖了好久的。母親,你就再多吃幾口嘛!」
君初瑤的眉頭擰成一團,心里頭萬分難過。感受到君初瑤的悲傷,埋進心底的韓珂怔了怔,這個冷情的丫頭也會哭?首次去回憶兩者共同的記憶,韓珂突然滿心的愧疚,君初是她出手打暈的,又是替她死的,如今明顯感染到本尊的悲傷,韓珂又一次龜縮了,她恨自己的軟弱,更恨自己的自私。心底那股報仇的心境竟與本尊不謀而合,她們抬起頭,淡然望向弈凡,問︰「舅舅知道下毒的人是誰,對不對?」
「不錯。」弈凡微微點了點頭。他就是太在乎那孩子的感受,才會誤傷了那孩子。
「回王妃娘娘,王爺又病倒了。」那小丫鬟接著道,「王爺是故意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再這樣下去就很難治了。」
「蕭弈凡,沒想到你真愛上了那一縷幽魂。放心,我很快就把你的韓珂還回來的……」君初瑤嘆了口氣,等到所有人離開,她才敢說出這些不著邊際的話。
「舅舅以前背的人是瑤兒,不是你。」弈凡又強調。
「因果報應。」小醫童冷冷望了一眼弈凡,「他從前也是將你家郡主往絕路上逼的,如今換成他自己受罪了……」
首先先排除君北野和紅姨,作為君初的親生父母,他們應該不會對自己的兒子下手,就算本來目的是為了殺自己,那發現君初誤食毒物之後也應該第一時間救他。
君韓珂難以置信地轉身,「你……你知道?」
待到君初瑤走開,弈凡忙吩咐月彤過去看看,以防發生什麼不測。
見君初瑤一再堅持,玉安長公主又勉為其難吃了幾口,終于受不了那股酸味,將碗扔下來︰「真的太酸了。究竟是什麼肉?」
月彤有些擔憂,拎著禮品,遠遠地跟在兩個人後頭。君初瑤是個狠主,月彤只能默默望著前面兩個人,一步都不敢靠近。
君初瑤又試探著問︰「你不反對,我就當你默認咯?」
君初瑤見狀,微微踮起腳尖,伸手替他擦去。
「那我難道不是你的外甥女嗎?憑什麼你能背她就不能背我呢?你這是在歧視我。」君初瑤挑眉反問。
再過了幾日,弈凡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
她伸手將蝴蝶酥在弈凡面前晃了晃,學著韓珂從前的樣子,滿嘴抹得都是,弈凡這才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殘渣。
君北野搖搖頭,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不提也罷。」
君初瑤卻淡淡地笑,「母親,好久不見,初瑤來看你了。」
君初瑤輕輕撫著撫了自己的面頰,直到自己小臉降溫,復又尷尬這蕭弈凡突然醒來,她試探著問道︰「我喂藥的感覺好不好?」
呵,難得的小孩子心性--
想到這兒,君初瑤打算試探一下君北野,低聲問道︰「父親平日里去看過雲姨沒有?」
「初瑤明白!」君初瑤的臉色冷下去幾分,她都不知道弈凡對別人可以這麼狠,連自稱都要被他約束!
伸出一只手過去,君初瑤輕輕撫了撫弈凡皺起的眉頭,想要將它們撫平,偏偏他的眉頭蹙得那樣緊,夢魘一般,痛苦地擰在一起。
玉安長公主將信將疑地接過碗,微微抿了一口,酸得她皺起了眉頭,問︰「這是什麼肉?為什麼這麼酸。」
重新端起藥碗,君初瑤舀了一勺藥汁正欲遞到弈凡嘴邊,心底莫名的有一絲尷尬。
「王妃要做什麼?」門外的丫鬟好奇地問道。
弈凡低低咳嗽了兩聲,君初瑤這才想起來還沒有喂他吃藥。
「你別竟說風涼話!我家王爺心里頭的苦,你怎麼會明白……王爺什麼事都藏在心底,也許他早就愛上郡主了,只是他不能說。」月彤直為弈凡鳴不平,畢竟她是睿王府走出去的丫鬟,護主心切,情有可原。
君初瑤心疼地扶住父親的手臂,安慰道︰「父親要節哀。父親還有我、初頤,我們都會陪著你的。弟弟的死,初瑤也有責任的,初瑤會好好孝敬父親,為自己恕罪的。」
她轉身,笑對君北野,道︰「父親,初瑤想念母親了。讓舅舅陪你走走,女兒去找母親聊聊天。」
「那王妃自然是要同王爺做夫妻間該做的事,明白了嗎?」小醫童朝著一群人訕笑著挑了挑眉。
「遵命。」小醫童惡趣味地拋了個媚眼。反手鎖上了門,遣散了一群丫鬟,「王爺有王妃照顧著,這兒沒你們的事,都下去吧。」
君北野抬頭,注視著她半響,欲言又止,看到她身後的弈凡,又默默嘆息了一聲,什麼話都沒說。
弈凡卻道︰「又錯了。」
接著排除玉安長公主,玉安長公主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沒有理由對她下手。即便她因為小郡王的死遷怒于她……雖然這條路解釋不通,君初瑤還是本能地不想懷疑玉安長公主。
這些人都排除了,那麼這屋子里剩下的便只有雲姨了。
一個小丫鬟恭敬答︰「回王妃娘娘,王爺在的。」
君初瑤點點頭,答︰「好。舅舅放心,沒你的吩咐,我一定不會隨便插手……」木然地隨著蕭弈凡行走,靈魂卻在心底溝通著什麼。一抬頭,眼神又恢復到清冷的君初瑤,眸的深處透出絲絲冷厲。
「是胃出血。我這就開藥。」小醫童瞥了一眼地面,一排排地酒壺凌亂地倒在地面上,頓時心驚不已,「他瘋了……居然喝了這麼多酒。一定是有誰刺激他了,我記得這幾日他的心情已經漸漸平復,睿王是懂得自制的人,沒理由突然間變得這麼瘋狂。」
君初瑤怒瞪了她一眼,隨即換上偽善的笑,答︰「當然。最好讓丫鬟們也散開,免得听到些不該听到的聲音,到時候大家見了面會尷尬的……」
一眾下人們看見王妃與王爺親密相偎依的樣子,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偏偏王妃是個冷面角色,于是只能將所有的笑吞下了肚子里,憋到胃疼。
「先照這個方子抓藥吧,記得別讓他再喝酒了,好好的一個胃都快被他折騰得半死不活了……」小醫童「嘖嘖」輕嘆了兩聲,望著床榻上面容慘白的少年,心里頭越發的無奈。她早就看出他對小郡主有情,可偏偏情愛這東西不能靠旁人點破,這才鬧得一個生離死別的下場。
弈凡牽住她的手,回頭吩咐道︰「待會兒要一直跟著我,別一個人胡亂走動,明白嗎?」
君初瑤見狀,忙問︰「父親已經查清楚了?父親可知道是何人要對初下手?」
弈凡痛苦地悶哼一聲,放開了她,雙手按在了胃部,眉心痛苦地擰成一團。
「王爺和王妃是什麼關系?」小醫童反問。
弈凡尚在睡夢之中,咬上了她的唇瓣,就好似品嘗美味一般,一寸寸舌忝吻。他動作輕柔,正如他這個人一樣,從不會給對方太多壓力。
「王妃要做什麼?」有丫鬟擔憂地問。
弈凡的薄唇抿得緊緊的,初瑤想要喂他吃藥,但這樣的姿勢實在太費力。
「我……」君初瑤的聲音隨即軟弱下去,也不知道弈凡有沒有將她說的話全都听去,心里頭漸漸沒了底氣。
「你背她的時候將她當成什麼人?」君初瑤偷偷在心里得意,你鐵定說不過我。
「舅舅,躺在你背上真舒服!」君初瑤的小腦袋貼在弈凡背上,不禁感嘆道。從前的韓珂只能偷偷地將這份喜悅藏在心底,可現在她是君初瑤,她可以大聲地說出來,她可不想憋得難受!
「是。」那丫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慌忙點頭認錯。
路上有人叫賣蝴蝶酥,記憶涌上心頭,不等君初瑤喊停,弈凡已經停下,將她從後背上放下來,找小二買了兩塊蝴蝶酥,遞到她手邊道︰「瑤兒,快趁熱吃。」
君初瑤的心里生出一股恐懼來,如果下毒的人不是雲姨,那麼就意味著……
玉安長公主正在屋子里刺繡,君初瑤就這麼端著托盤突兀地闖進來,沒等玉安反應過來,君初瑤已經詭魅般出現在她跟前。
君初瑤的神色凝重起來,突然回頭問弈凡︰「這就是你不願意帶她回門的原因,對不對?」
月彤離開,小醫童慢步走到君韓珂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凡事都要有個度,別人的事情你摻和多了反而壞事,你不平自己這身子之前的遭遇,稍稍回報一下就好。若是真弄出人命來,最後傷心的還是韓珂,你何必呢。」
「女兒來看母親還要敲門嗎?豈不是太見外了。」君初瑤放下托盤,將那碗肉端到玉安長公主面前,道︰「母親,女兒炖了些湯給您補補身子,您趁熱喝。」
弈凡面露難色,除卻韓珂,他不想背其他人。
月彤從後面跟上來,朝著店小二毫不客氣地重重踹了兩腳,怒瞪著他道︰「罵誰了呢你!真沒素質……」
「放……放手……」她奮力地想要推開弈凡,可七歲的嬌小身子哪來那麼大的力氣。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努力保持平靜,君初瑤推門而入,望見伏在弈凡身側的小醫童和月彤,蹙眉道︰「你們都出去,我有話同王爺說。」zVXC。
「傻孩子。」君北野嘆了口氣,目光淡淡瞥了弈凡一眼,道,「這件事不怨你。事情的前因後果父親已經搞清楚了,真的不怨你……這就是初的命。」
弈凡喝了那麼多酒,哪里听得到她說話,能夠安然躺著,不發酒瘋,可見他的酒品已經極好了。
她低下頭去,額頭抵在弈凡的鎖骨之上,小腦袋倒立著,鼻尖輕柔擦過他的下顎,兩片唇瓣穩穩地與他的嘴角重合。
弈凡準備了幾份小禮品,喚人備了馬車,準備帶著君初瑤回鎮國候府看看。
可小丫鬟們不同,個個都處于春心萌動的時刻,這樣纏綿悱惻的舌忝食之吻于她們而言實在是一種視覺享受。
小醫童得意地笑笑,「別忘了,我可是醫仙。」吁了一口氣,這君初瑤果真霸佔不了這身子多久……
另一個年紀大些丫鬟突然朝著君初瑤,撲通一聲,直直跪下去︰「王爺只剩下半條命了,求王妃手下留情。王爺的命就握在王妃手中,王妃何苦這樣對他?王爺勤政愛民,對下人們都極為和善,這樣的人,您舍得傷害嗎?」
君初瑤恨得直咬牙,她從來都不知道,自戀會是所有皇子的通病。
「舅舅夫君。」君初瑤的聲音遠遠傳來。她找了很多地方都見不到弈凡,回想起他轉身離開時的落寞表情,她就心驚不已,該不會是想不開吧?
「走了走了……不過是親吻而已。」年紀大些的丫鬟有些受不了小王妃的純情,拉了一眾丫鬟準備離開。
弈凡卻道︰「舅舅牽著你走吧。」
「恩。」弈凡輕輕應了一聲,心中的感覺極為復雜,有一點擔心,還有些後悔。擔心自己會對君初瑤動心,後悔沒將這丫頭塞進馬車里,一直在他背上蹭來蹭去,很癢很難受……
弈凡的胸口微微起伏,大約是吻得太久,快要窒息。
床榻上的人沉沉昏睡,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喚。他若是听到了,應該會很開心吧?
「快放手!」君初瑤只覺得自己快要暈死過去了,小手在他身上錘了錘,正中他的胃。
咳咳……
弈凡無話可說,只能當即蹲子。君初瑤的嘴巴要比韓珂厲害許多,那些大片大片地道理都是韓珂講不出來的。
丫鬟們有苦難言,偏偏睿王妃有王爺撐腰,個個都無話可說。
「君初。」弈凡答,「這件事錯不在瑤兒,是有人在她的飯菜里頭下毒,月彤將她的飯菜送給君初,君初誤食了有毒的飯菜,才會中毒身亡。」
無語問天,倘若弈凡醒著,心里鐵定會月復議你這樣也算溫柔?!然,蕭弈凡只靜靜躺著,給不出半點回應。
「啊--」
君北野沒料到睿王會帶著睿王妃突然造訪,急忙朝著二人行了個大禮︰「老臣見過睿王殿下、睿王妃!」
「明白了。」恍然大悟的語氣,一群人齊齊答道,隨即便擠在門縫間朝著屋內張望。
看著床榻上雙眼緊閉的少年,君初瑤笑著搖了搖頭︰「依我看,你睡著的時候最老實。偶爾關注過你跟韓珂的相處,那時我還真一點都看不透你……」
君初瑤冷冷望了她們一眼,口中蹦出幾個字︰「此地無銀。」
君初瑤沒有料到這樣的變故,後腦被他有力的大掌拖著,有點暈,加之這口氣憋得實在太久,窒息的感覺漸漸涌上心頭。
一時間,走廊上靜默無聲。
「好。」溫潤如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君初瑤嚇了一跳,忙抬頭去看,這才發現弈凡的眼眸依舊緊緊閉著,那不過是他夢中的囈語。
「你……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君初瑤的語氣極好,玉安一下子火不起來。
君初瑤滿意地趴上他的後背,小聲在心里頭嘀咕︰我的親舅舅,你跑不掉的,你已經上了賊船了。你不是沖破不了舅甥這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嗎?那我在的這些日子便要糾正你的觀點,算是報答你最初對我的那份親情!
「這回死的是誰?」君初瑤回眸望向弈凡,她有種不祥的預感,死者很無辜。
君初瑤疑惑地望著弈凡,感覺自己就好似一個小丑,所有的丑事都暴露在別人面前,眼前這個別人還要幫著自己隱瞞。
「哦……是嗎?」君初瑤輕佻地反問。如果現在你的瑤兒也恨,那就意味著我有權利揪出凶手了吧?
「做完了?!」君初瑤沒料到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人敢頂嘴,斥道,「做完了自己找活兒做!找不到事情做,干脆讓王爺將你們都辭了!」
「我不管你們有沒有看見!總之,這件事誰都不許說出去,尤其不能讓王爺知道。誰要是透露半個字,我就割掉你們的舌頭!記住,是你們的舌頭!你們大家的舌頭!所以,你們要相互監督……」君初瑤心下懊惱,方才就不該為楚黎跟韓珂的事情置氣,這反正都是自己的身子,哎!現在喂藥一事落在那麼多人眼中,回想起來實在是有夠尷尬呢!
「去……什麼半死不活?竟說些晦氣話!」
「好,我等著你來弄死我。」接過藥碗,君初瑤滿意地笑笑。很好,這月彤都變得堅強了,看來這韓珂必須要謝謝我的幫忙了。
「是郡主!一定是郡主!」月彤的一雙眼眸中充血,怒道,「郡主當真是變了,她分明是想將王爺往絕路上逼!」
她突然轉頭望向弈凡,逼視著他,一字一頓,問道︰「舅舅。君初是死于鶴頂紅嗎?」
一群人的視線又落在了君初瑤身上。
君初瑤沒有直接去玉安長公主的臥室,而是調頭去了廚房,在廚房里找到一盅肉,往里頭加了半瓶調料,才滿意地盛了半碗。
「你別光說話,快開藥啊!」月彤直跺腳。
「呃……不是。」君初瑤搖搖頭,「只是一時好奇。雲姨無兒無女,倘若這麼多年無人依靠,也不知道是怎麼活過來的。她這一身可真夠苦的……父親應該對她好些。」
弈凡幡然醒悟,將蝴蝶酥還給小二,道︰「對不起,我不要了。」
弈凡直起身子,背上的負重與從前一樣,他突然間感覺很踏實,就好像韓珂還在他身邊似的。
她的舌尖微微動了動,靈巧地撬開他的兩片薄唇,滑溜溜地躥入了他的口腔,藥汁也順著她的舌尖一滴滴流入對方口中。
「啊……」玉安長公主驚得手指一抖,針扎入了指甲縫里,痛得紅了眼楮。
效果似乎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好,蕭弈凡被嗆到了,嘴角沁出些血絲來。
弈凡料到她猜到了什麼,閉口不答。不管皇姐曾經做過什麼,只要她願意改過,他就應該給她一個機會。
「當然是用強了,這都看不出嗎?」有閱歷的老丫鬟鄙視地瞪了小丫鬟一眼,「當年我對付鄰家哥哥的時候也是用強。」
「太醫怎麼說?」
弈凡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本王只听到你說要割舌頭,至于什麼原因,我並不知道。」
「舅舅夫君,你再不張嘴,瑤兒要動手咯?」君初瑤放
「快看!」
「我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會說的!」聲音怯怯地,丫鬟們似乎對眼前這個王妃怕到了極致,究竟是什麼原因也說不清。這王妃其實也沒有殺人放火過,只不過她的眼神太冷,能殺死人。
君初瑤見弈凡面色慘白,忙搶了小二手中的蝴蝶酥,又道︰「我改變主意了,還是想要吃!」
屋門外的吵鬧聲終于驚動了屋子里的君初瑤,她憤怒地推開門,一眾丫鬟都被推得摔在了一起,見出來的人是小王妃,又慌忙從地上爬起來,直直跪在她面前,低聲求饒︰「王妃饒命,我們什麼都沒看見!」
小丫鬟撇撇嘴,「王妃柔柔弱弱的樣子,不像啊……」
君初瑤的面色微微舒展開來,韓珂縱火之前一直想不通的問題她現在替她找到了答案。這蕭弈凡怕是擔心韓珂太過脆弱被打擊到吧?
弈凡依舊沒有反應。
「還有,」弈凡又道,「下次別再叫本王舅舅夫君了。還是叫我舅舅吧,畢竟本王並不是你的夫君……你是你,她是她,有些事情還是分得清楚些比較好。」
君初瑤瞪大了漆黑的眼眸,逼視著玉安,咯咯地笑出聲來︰「是猴肉。是墨白的肉。母親不知道猴肉都是酸的嗎?母親還記得那只白色的小靈猴嗎?
哼,臭韓珂,你親過我的楚黎,現在換我來輕薄你的舅舅夫君。
君初瑤捧著藥碗,在弈凡的床榻邊上坐下,心疼地望了一眼雙眸緊閉的清逸少年,恨不得掐死自己。她真是多管閑事,非得說出那樣的話來傷害他嗎?
「父親,免禮。」君初瑤也學著弈凡的表情,一臉嬉笑地上前扶住君北野,見他滿身戴孝,忙問︰「父親,初瑤不在的這幾日,府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
月彤手上端著藥碗,遞到君初瑤面前,滿臉不情願道︰「拿著。你若是再刺激王爺,月彤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弄死你!」
「哪兒錯了?」君初瑤不解問道。
君初瑤柔軟的小手伸出來,輕柔貼在了他起伏的胸口之上,打著圈兒,舌頭卻越探越深。大約是因為吃了許多櫻桃的緣故,她的小舌已經極為靈活,糾纏著少年的舌尖,纏綿在一起,始終不肯放開……
君初瑤蹙眉,弈凡方才還好好的,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病倒了呢?
「岳父,免禮。」
玉安長公主一聲尖叫,推翻了桌案上的那碗肉,俯身難以遏制地嘔吐起來,剛剛喝下去的酸水全都吐了出來,終于嘗到了幾分自作自受的味道。
君初瑤听得出君北野的語氣,看似無奈,其實也是在維護那個凶手。听弈凡對此事的描述,凶手應該是要對自己下手,誤殺了君初。誰會這麼恨自己呢?
小醫童說罷,快步走出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一臉詭異的笑意,回頭問君初瑤︰「喂!要不要替你將門鎖上,方便你們做事?」
「都做完了。」有個膽子大些的丫鬟回嘴。
玉安長公主抬眸,面上已經煞得慘白,雙目瞪得欲裂,驚恐地望著君初瑤,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緊張問道︰「你都知道了,對不對?」
「知道什麼啊?初瑤不明白?」君初瑤的心中有一把怒火,上下攢動著,她笑得愈發輕快,從地上小心翼翼的撿起一塊碎瓷片,皺眉委屈道,「母親,這可是初瑤親手為你炖的肉,你就是不吃也不該打碎啊……」
「你不要再裝了!我再也受不了了!」玉安長公主奮力推了她一把,方道,「我承認!下毒殺死墨白的人是我!你想要做什麼……都先用腦袋認真想想,我是大胤的長公主,你的親生母親!你竟敢這樣對我!」爺子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