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二章 我死,也連累你

待到吳紫昕離去,韓珂才從床榻上爬下來,小心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撿起那些碎紙片。

「郡主,你不要這樣子,都髒掉了。」月彤看她這副模樣,心疼極了,忙要扶她起來。

韓珂固執地推開她,望著滿地的碎紙片,孩子般痛苦出聲︰「舅舅……這些都是舅舅寫給我的。她憑什麼要毀掉?憑什麼……」

屋子里一片死寂。

蕭焱走到君北野身邊,道︰「姑父,方才姑母暈倒了,現在就躺在隔壁,你去看看她吧。」

「不能放下來,放下來的話,血液會回流的!」小醫童慌忙上前一步,緊緊扼住君北野的手腕,幫助他抬高,道,「就是這樣,千萬不要低于她的身體。」

那丫鬟道︰「築心小樓外來了只信鴿,奴婢猜想應該是郡主的信。既然月彤姐姐在,奴婢就信交給月彤姐姐。」丫鬟說罷,將一張紙箋遞到月彤手中。

「不用了。」月彤為難道,「玉安長公主沒事,她不過是因為暈血昏倒了過去,輸的是鎮國侯的血……奴婢看他急得都哭了,想來他心底是極為關心郡主的。」

月彤眸光一閃,驚嘆道︰「郡主分析得有理。」

「我……」鮮血刺目,玉安長公主愣愣望了床榻上九死一生的孩子一眼,剛要說話,心口一悸,暈倒過去。

「丫頭的父親怕是沒辦法來……」蕭焱面色為難,鎮國侯府邸尚未建成,那鎮國侯君北野還在大牢里呆著,沒有蕭墨的準許,自然出不來。

她聲音哽塞,便說邊哭。手指附在地面上,寸寸磨出血來,額頭的傷口還沒有止血,她就像個血人,呆坐在地上,任月彤怎麼勸解,她都不听。

「侯爺,微臣為你抽血吧。」小醫童選好了器具,又問,「抽血之前,微臣需要確認一點,您是初瑤郡主的親身父親嗎?」

又一個太醫對著蕭焱搖了搖頭,道︰「郡主這病來得太突然,這太醫院中恐怕只有一人能治郡主的病。」

「是!我是!」君北野慌忙點頭,一雙眼眸中盈滿了淚水,他一個男子,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流下淚來,要說他不是君初瑤的親生父親倒是說不通了。

月彤也跟著開心,興奮地將韓珂擁在懷里,「王爺過幾日就要班師回朝了!郡主,我們總算等到王爺回來了……皇城不會亂了!」

月彤收到睿王的消息,說明日就會回宮,心中歡喜,慌忙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自家郡主。韓珂听到消息後,病情有所好轉,總算是能開口說話了。

彼時,吳紫昕正拿著剪刀在「枯木逢春」底下搬弄牡丹,韓珂認得出那牡丹的品種,正是吳紫昕在司幽國時培植的「劃破美人臉」,所謂「劃破美人臉」,便是白色的花瓣中央夾雜了一片紅色的花瓣,就好似美人的芙頰被刀刃滑落流出鮮血來。

姜皇後微微一抬手,臉上堆笑道︰「晴兒,快些起來,到本宮身邊來坐。」

小醫童一時好奇,想要看看女童手中的紙箋上究竟寫著什麼,能讓一個瀕臨死亡的人始終不肯放開,想必是極為重要的東西吧。

「瑤兒……」君北野一見到躺倒在床榻上的孩子,心中一陣酸澀涌上來,一把將床榻上的韓珂抱起,緊緊擁在懷中,「瑤兒別怕,父親來了,父親絕對不會讓你離開父親的……」

「不錯!郡主,這小醫童可神奇了,奴婢差點以為郡主活不成了,她生生從鬼門關將郡主給拽了回來!」月彤說得唾液橫飛,對那個九歲的神奇孩子贊不絕口,「她醫治郡主的法子,奴婢從未見識過,連宮里頭資質最老的太醫都說郡主沒救了,想不到她還能妙手回春!」

「輸血?什麼是輸血?」蕭焱愣愣望著那醫童,問,「本王的血行嗎?要多少本王都願意給!」

「皇長孫殿下!救命!」月彤已經完全亂了手腳,慌張奔到蕭焱一面。

蕭焱哪里受得了「死」字的刺激,憤然站起來,道︰「本王這就去見鎮國侯,就算是綁著,也得讓他來救丫頭!」

「郡主,你不是說過,她的事你不管了嗎?」月彤急得直跺腳,「你現在這副模樣,哪有心力再理會吳紫昕啊!」

古時常用針灸治病,可小醫童的銀針卻有異于其他,銀針的頂端和末端分別有一個小孔,末端通著一根皮管,將銀針扎到君北野的血脈中,血液便順著皮管流淌出來,在皮管的另一端再接上一支銀針,扎在女童的手臂上,將君北野的手臂懸高,他的血液便順著皮管完全流到了君初瑤體內。

少年的眉頭不由皺起,接過阿硯手中的書信,展開一看,是觸目驚心的一行大字︰郡主失血過多,危在旦夕。

喝完藥,韓珂才抬頭問月彤︰「小醫童是誰?就是她救了我嗎?」

眼見著君北野的血液一點點流出,他的唇角由血紅色變成了蒼白色,面色也漸漸開始泛白,手臂懸得久了,竟不自覺地垂下來。

「……」想到君北野曾經關照過不要讓女兒知曉此事,月彤立馬用雙手捂住了嘴巴。

「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就直說吧。」韓珂皺眉,「是我母親的血嗎?母親身子虛,我得去看看她。」

得知君初瑤病重的消息,君北野一反往常地焦急。

弈凡順利取了張卓的首級,至于城門之上,押解著吳子騫,班師回朝。夜晚路過襄州,在襄州扎營。距離京城已經不遠,叛.亂已經平定,回朝也不在乎這幾日了。

韓珂慌忙接過月彤手中的信,她雖然看不懂大胤的文字,卻能認出弈凡的筆跡,縴縴十指撫上那一筆一劃,心突然間活了過來,唇角露出一抹燦爛的笑︰「真好……舅舅還活著,真好……」

「你……」吳紫昕額上青筋跳起,薄薄的一層汗珠滲出來,顯然她也在擔心此事,被女童給說中了。

「是。」

說罷,蕭焱急匆匆的身影便消失在暮色中。

「奴婢在。」

「丫頭,你要堅強,要活下去。你沒有了他,你還有我……你不可以跟著他走,你跟他走了,我怎麼辦?」蕭焱緊緊握著韓珂的手,一雙眼眸注滿了深情,可韓珂雙眸緊閉,完全听不到他在說些什麼。

「你……」這著的都。

「對,看著本宮,就是這樣……做得真好。」姜皇後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叫人難以抗拒。她狹長的指甲上涂抹了蔻丹,妖異灼灼。

「怒就怒唄!皇爺爺寵著本王,丫頭就能活嗎?!」蕭焱已經豁出去了,哪里管得到那麼多,直言,「本王從未惹過皇爺爺生氣,只此一次!為了丫頭的命,還有什麼不能做?!」

小醫童的眉毛微不可查的跳動了一下,瞪了君北野一眼,道︰「站回去。別影響病人休息。」

滿眼都是血,月彤看得心慌,揪了揪蕭焱的衣袖,小聲問︰「皇長孫殿下,你說……這法子真的能行嗎?」

「郡主……郡主你千萬不要有事!你千萬要撐到王爺回來!」月彤驚得亂了手腳,知道那孩子極為看重弈凡,忙將弈凡的信塞到她手中,努力搖晃著她,「郡主,王爺寫給你的信你拿著!你現在不要睡!月彤求求你,你再撐一撐,王爺就該回來了!」

「不是。」阿硯沉默,握緊的雙拳上青筋跳起,「是初瑤郡主的信。」

「不能給你……」迷糊中,韓珂兀自喃喃,握著紙箋的手捏得更緊了。

靜默片刻,韓珂總覺的有些不對勁,皺眉問︰「月彤,最近幾日吳紫昕怎麼沒有來鬧騰?」

幸而,這幾日初瑤郡主病重,築心小樓人來人往的,雜人很多,大家一心顧著初瑤郡主,倒沒有時間去顧及一些閑雜人,姜晚晴若是選擇此時動手,確是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小醫童又瞪了蕭焱一眼,似乎在說︰我做事有我的道理,用不著你來提醒。

盡管有姜皇後的承諾,姜晚晴心中還是有些沒底,畢竟她才九歲,對她來說,取人性命太過殘忍,更何況吳紫昕身懷有孕,她一出手便是一尸兩命。

蕭焱胃鏡稟告,私自從宗人府帶出了君北野。

「郡主小心--」月彤急急上前一步,扼住了吳紫昕的手腕。

待到小醫童離開之後,蕭焱走到韓珂床畔,垂下眼眸,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我曾經與你約定了三個月的時限,可這三個月內,你竟變得這般憔悴,是我無能。待到我有足夠的能力之後再來見你……」說罷,他轉身離去。

「是啊……是啊……」

小醫童伸手過去,指尖剛剛觸及她的右手,韓珂嬌小的身子便猛然一顫,將右手縮到心口,兩只手緊緊握住紙箋,不肯放開。

「王爺,是不是小郡主出了大事?」阿硯也隱隱覺得不安。弈凡的面上滿是傷痛,怕是那孩子不好了。

「京城來了書信。」阿硯垂眸。

「嗯嗯!」月彤重重點頭,「郡主有所不知,那小醫童跟郡主一般年紀,才九歲就有如此醫術,實在是難得一遇的醫學奇才!月彤覺得,她一定能治好郡主的頭痛之癥。」

「月彤,快看看她究竟怎麼了?」韓珂也沒有料到這樣的變故。

月彤在風中一路狂奔,路過六角樓的時候,望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郡主不行了。她流血不止……奴婢請不到太醫,太醫們都不敢替郡主醫治!」月彤倉惶地哭出聲來。

說話間,一個樣貌可人的小女童已經來到韓珂床畔,伸手把了把榻上女童的脈象,一本正經道︰「啟稟王爺,初瑤郡主失血過多,急需輸血。」

「我已經替郡主止了血,不能輸血,她會一直這樣昏昏沉沉,能不能醒來就很難說了。」小醫童無力地搖搖頭,瞪了蕭焱一眼,低聲喃喃︰真不知道這皇室的人個個都是怎麼搞得,半點人情味都沒有……七歲的孩子,就只能等死。

「舅母不用擔心,瑤兒一定不會將此事說不出去,但倘若舅舅一再追問,瑤兒可就沒辦法了……舅母你也知道,舅舅對瑤兒可是極為關心的,那種關心的程度已經到了大婚之夜撇下新娘不顧……」韓珂掩嘴一笑,微微咳嗽了兩聲,又道,「外面風大,舅母小心點。明日舅舅就回來了,可別在今日弄出什麼岔子。」

「來了!人來了!」蕭焱重重一推,將玉安長公主推到醫童面前,指著玉安道,「她就是玉安長公主!是郡主的親生母親!」

月彤垂眉道︰「她傷了郡主,大約是嚇傻了。從宮外托人找了些貴族牡丹來種植,一整日都在擺弄花草,哪有時間來煩郡主?她若是真敢來,奴婢也不會放她這蛇蠍女人進來!」

見吳紫昕出言不遜,月彤怒得要出口罵人,韓珂忙扯了扯月彤,眼神示意,而後笑對吳紫昕道︰「瑤兒的命再硬也比不上舅母。舅舅明日就要回朝了,不知舅母可曾想過要怎樣向舅舅解釋瑤兒頭頂的傷疤?」

「就讓我看一眼都不行嗎?你的病需要對癥下藥,你之所以這麼虛弱並非僅僅是失血過多的原因。除卻身子虛,你還有頭痛的癥狀,作為一個醫者,我有必要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麼。」小醫童對這初瑤郡主有些無語,從未遇見過這麼麻煩的病人,而且對方還只是個小孩子。

「很好。放手去做吧!事成之後,睿王妃之位便是你的了!」

「……」姜晚晴感覺到姜皇後手上的力道,她的一雙小手被捏得生疼。姜晚晴茫然抬起眼眸,與姜皇後對視。

「怎麼還叫姑女乃女乃呢?」姜皇後眉角微微挑起,「該叫母後才是。」

「請她進來!」蕭焱哪里管那醫童多大,只要能保住初瑤丫頭的命,就算是要找只成仙的蛤蟆來救,他也沒有二話!

太醫院的人見皇長孫前來,一個人都不敢再說「不」字。畢竟睿王遇難,除卻瑜妃那個痴傻兒子,皇長孫便成了繼承皇位希望最大的人!

蕭焱見狀,瞪了月彤一眼。

韓珂慘白的面色漸漸轉好,唇角翕動了幾下,眼睫微微眨了眨,似要醒來。

「你等著!本王這就去找玉安長公主!」蕭焱飛也似得來到柔儀偏殿,也不管玉安長公主有沒有梳妝,拽著她便往築心小樓跑。

「不了。等她醒來後,別告訴她輸血的事,就當我從未來過。一輩子沒為她做過什麼事,我不配當她的父親。」君北野說罷,默默走出築心小樓,兀自向著宗人府的方向走去。

「好!」月彤慌忙上前一步,替她掖好被角,「月彤這就修書一封,要睿王殿下速速回來……郡主,你要撐著。好幾次都熬過來了,這一次一定也會沒事的。」

「沒事。」少年薄唇緊抿、面色慘白,良久才回過神吩咐道,「讓將士們準備準備,再過半個時辰,連夜行兵,班師回朝!」

誰知這話極為管用,韓珂的小手慌忙松了下來。

蕭焱的嘴角抽了抽,走到小醫童身側,頂了頂她的胳膊道︰「差不多就行了。他知道錯了,沒必要這麼懲罰他。」

未央宮中,姜皇後輾轉反側,前線已經來了消息,弈凡明日就會班師回朝,吳子騫因為叛變也被押了回來,右相吳為已經被問罪入獄,如今睿王妃吳紫昕卻憑借著自己的身孕,還自在得活在築心小樓。

小醫童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作為父親,為女兒做些事是應該的。以你的體質,再撐一撐也沒有關系!」

「這屋子里悶得很,扶我出去走走吧。明日舅舅就要回來,我擔心吳紫昕這個時候出事……」韓珂眉頭緊蹙,倘若姜皇後要對吳紫昕下手便只有今天的機會了。

「恩。」韓珂輕輕抿了抿唇,藥雖然很苦,但一想到舅舅就快回來,她擰緊了鼻子,仰頭將整碗黑糊糊的藥汁都灌了下去。

待到有人扶著昏死的長公主離開,韓珂才從半昏睡中睜開眼眸,靜靜望著手上握著的紙箋,轉過頭,渙散的眼神漸漸凝聚,對身邊的月彤道︰「讓舅舅快些回來好嗎?月彤……我怕我熬不住了。」

恰在此時,門外有個丫鬟急急敲門,說要求見初瑤郡主。

「當然不行。」小醫童皺眉道,「王爺是郡主的親哥哥嗎?倘若不是就快點走開,去找她的親爹親娘來……否則,郡主的命怕是救不成了!」

「皇後娘娘長樂未央!」姜晚晴畢恭畢敬跪到在姜皇後面前。

韓珂長長吸了口氣,心里頭冒出一個猜測,卻又不敢肯定。她突然覺得這麼多年來,君北野對君韓珂的不聞不問都只是一個幌子,或許是為了保護她也說不定呢。

「郡主說得是。」月彤扶著韓珂出門。

蕭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個小醫童看似只有八、九歲,但人小鬼大,似乎在借機教訓君北野呢。蕭焱也不阻止,畢竟君北野冷落了自家女兒整整六年,活該受到教訓!

「……」月彤被韓珂問住。在王爺心中,吳紫昕確實是盡善盡美的大家閨秀,王爺根本不知道吳紫昕陰暗的一面,倘若吳紫昕在郡主身邊出事,王爺就算不怪罪郡主,郡主也很難再面對王爺了吧?

太醫院上上下下三十多名太醫被齊齊叫到了築心小樓門外候命。一個個提著腦袋進去,再一個個垂著腦袋出來,對小郡主的病情束手無策。

「不可能……」他離開的時候,那孩子明明好好的,才十幾日不見,怎麼就病危了呢?少年難以置信地望著那六個大字,心髒似乎停止了跳動,難以呼吸。

蕭焱驚訝于君北野的態度。從前只听說君北野不太喜歡初瑤這個女兒,以至于她生下來到現在,君北野都未曾正眼瞧過她。如今,那丫頭病危,做父親的總算焦急起來。

「能。」姜晚晴深吸了一口氣,重重點頭。倘若她此時回答「不能」,姜皇後必定會殺她滅口。姜皇後要她代為動手,自然是不希望別人知道是她想殺吳紫昕。

「是嗎?找機會要好好感謝她。」感謝她讓她還有機會見到舅舅。

「沒有我的撮合,舅舅確實不會娶她,可她一直住在舅舅心里,就好似一只焚心的蠱,舅舅永遠都忘不掉她。」韓珂長長嘆了一口氣,復又揚起眼眸,「但倘若她嫁給了舅舅,等到舅舅發現他心中的吳紫昕與眼前的人有太大的差距,她在舅舅心里的形象就會徹底毀掉……舅舅才有可能忘掉她。這樣不是更好嗎?」

「是。」瑾娘也猜到了姜皇後心中所想,雖然不願見到有人枉死,可姜皇後也是為了姜家著想,一個女人想在後宮中立足並不容易。

「輸血……」韓珂若有所思,隨即問道,「輸的誰的血?」

「他說,不要將這件事告訴你。」月彤如實回答。

「我不是這個意思……」月彤只能靜默站在一旁,不再出聲。

韓珂靜默睜開眼眸,望著他孤寂落寞的背影,額上尚有他的余溫,心卻微不可查地一痛。焱哥哥,如果當真為了我好,就不要爭不要搶,好好活下去……

「嗯……」韓珂低低應了一聲,隨即又昏睡過去。

「太醫……太醫,全是血……全是血啊!」月彤口中喚著「太醫」,可築心小樓卻空無一人,約是因為睿王戰死的消息傳出,很多人都見風使舵去討好瑜妃了。

韓珂頭頂的血窟窿直直撞入玉安眼底,雖然傷口已經止血,可她額頭上殘留的血跡還是十分嚇人。

「郡主,你醒了?快把藥喝了吧。」月彤見小郡主轉醒,慌忙按照小醫童的吩咐將煎好的藥端到她面前,「王爺明日就回來了。郡主若是不想王爺擔心,就早些養好身子。」

韓珂蹙眉︰「舅母,你不要這樣……自殘可不是什麼好法子。瑤兒也試過自殘,可舅舅還不是娶了你?你自殘有什麼用,舅舅還是會休了你!」

蕭焱依舊像從前那樣日日垂釣,卻再也沒釣到過君初瑤麼青澀可人的小魚。他依舊放蕩不羈,臉上卻寫上了一種叫做「孤寂」的心情,知道那孩子病重的消息,他終日惶惶不安,可為了那孩子的安全,卻一步都不敢靠近築心小樓。

姜晚晴臉色立馬驚得煞白,慌忙跪下,「晚晴未能讓吳紫昕在皇後娘娘面前消失,晚晴知錯。」

「明日……他就要回來了。這樣說來,我活不過今日了……」吳紫昕面上的囂張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瘋狂,手中拿著把剪刀突然朝著韓珂這邊刺過來,「橫豎都是死,拉個墊背的也好!」

君北野微一皺眉,道︰「我是戴罪之身,不見也罷。還請皇長孫殿下將罪臣押回宗人府。」

月彤展開紙箋,見紙箋上是弈凡的筆跡,興奮地叫出聲來,遞到韓珂面前道︰「郡主!王爺來信了!王爺沒事!夜探涼州不過是個幌子,為的是引出張卓父子,擒賊先擒王。涼州荒無人煙,王爺故意將叛軍引去涼州,而後用五隊人馬圍剿。王爺此舉,挽救了西陵城所有的百姓……」

「本宮要見晚晴,去帶她過來,本宮有話問她。」姜皇後垂眉苦思,若是她自己對吳紫昕動手,怕是等到弈凡回來,難免要鬧到母子不合的地步。

「不--」吳紫昕瞪大著一雙眼楮直直望著韓珂,手中的剪刀還是不肯放下,可她的心口似乎有千萬只螞蟻在噬咬,她看到自己手臂上的傷痕漸漸流出黑色的血跡,瀕臨死亡的剎那,她才意識到那把她用來修剪花草的剪刀上早已被人抹上了劇毒。

「河燈會那晚,郡主就不該將那只河燈送給吳紫昕,讓她白白撿了個大便宜!」月彤恨得直咬牙,「沒有郡主的撮合,她吳紫昕憑什麼嫁給王爺?」

她那個冷血無情的父親,韓珂一共就見過一次,听月彤這樣說,心里頭起了疙瘩,怎麼也無法平靜,問︰「我父親他,說什麼了嗎?」

「阿硯,什麼事?」少年這幾日心中隱約覺得不安,行兵已經是最快的速度,又擔心軍中有人有怨言,只得將速度放慢。

「喲……」吳紫昕挑眉望向韓珂,「這不是初瑤郡主嗎?這麼快就能走動,命可真硬啊……」

「瑾娘。」

「本王明白。」蕭焱臉色一黯,倒是沒有想到一個八、九歲的小醫童竟比所有人都要看得明白。

「不怕不怕……」姜皇後俯子,慢條斯理地將姜晚晴扶起來,握緊了她的雙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明日凡兒才回朝。殺個人而已,本宮相信,給你一日的時間足夠了。抬起頭,告訴本宮,你能做到嗎?」

夜半,阿硯急匆匆現身,跪到在弈凡面前。

「原以為姑父心中沒有丫頭,想來是焱兒一直想錯了。」蕭焱領著君北野,不管任何人的阻攔,將他帶到了築心小樓。

「奇怪……」經過這些日子與吳紫昕的相處,韓珂已經知道了她的脾氣。她的心眼倒也不是極壞,只是很容易被小事情所觸動,有所有女人的通病「多疑」,只是她的疑心病比正常人要嚴重許多。以至于,弈凡關心她這個小外甥女,吳紫昕都要吃醋生氣,甚至想要毀了她。

韓珂得知了弈凡安好的消息,整個人都似乎回到了現實,不再像早晨那般似在夢中。

姜皇後薄唇輕啟︰「你能做到嗎?」

她起身,拔了兩人身上的銀針,忙取出一塊紗布來,為初瑤郡主止血,而後又遞出一塊紗布到君北野手中,道︰「你就自己止血吧!」

小醫童耳力極好,听到月彤的嘀咕聲,不悅地挑眉望向她︰「你若是覺得行不通就自己來救她!」

「你不守著那丫頭嗎?」蕭焱不解,方才見他那樣著急,為何此時又急著回宗人府。

小醫童一把搶過女童手中的紙箋,展開一看,竟是睿王的署名,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心中隱隱猜到了什麼。她伸手,將紙箋重新放回韓珂手中,笑道︰「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須系鈴人。相信只要睿王歸來,即便是不給你輸血,你的病情也會好轉的。」

君北野心中擔憂女兒的性命,又慌忙站回了原位。

「哦?她是怎麼將我救回來的?」韓珂瞅了瞅嘴角,難得見月彤這麼贊賞一個人,倒是對那小醫童產生了好奇。

小醫童走到蕭焱身邊,替玉安長公主把了脈,道︰「她的身子虛得很,不比初瑤郡主好到哪兒去,要她輸血等于要了她的命,孩子的父親呢?」

「既然初瑤郡主的病情已經穩定,微臣就告退了。」小醫童朝著蕭焱服了服身子,一本正經道,「皇長孫留在這里也不合適,早些離開吧。若是讓皇後娘娘知道了,吃苦的還是小郡主。你若是當真為她著想,遠遠地守著她就好……」

月彤取了筆墨紙硯,一心想著要睿王早些歸來,急急寫了幾個大字,放了信鴿。望著高飛地信鴿,心中才一陣焦躁,她將郡主的病情寫得過于真實,睿王見了後怕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可是信已經傳出去了她也只能怪自己太急躁。

蕭焱見她滿手滿臉的血,心咯 一下漏跳了一拍,而後扔了魚竿,猛然揪住她的衣襟,充血的眼眸滿是憤怒︰「她怎麼了?!快說她怎麼了!」

月彤的心擰成一團,拽住蕭焱的衣角,猶豫道︰「皇長孫殿下,你若是這麼做,怕會引起陛下震怒。」「瑤兒!」君北野見狀,忙湊到她跟前。

「呵……」韓珂慘白的嘴角翕動了一下,一雙清眸揚起來,對月彤道,「我對她說那話的時候,是以為舅舅已經不在了。可如今舅舅還好好活著,我曾經答應過舅舅要照顧好她,倘若舅舅歸來之時吳紫昕出了事,我該怎麼向舅舅交待?」zVXC。

「是。」月彤找到了救星一般,緊緊跟在蕭焱身後。

小醫童打趣道︰「你再捏著,紙箋就快被你捏碎了。」

姜晚晴眸光流轉,見姜皇後對她如此親昵,便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雙手,甜甜叫了聲「姑女乃女乃」。

「舅舅不會原諒我的,對不對?」韓珂自嘲一笑,「我做再多事情有什麼用?舅舅心底的人是吳紫昕,我永遠替代不了她的位置。」

君北野倒也不在乎受到這樣的待遇,能救回女兒的命,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吳紫昕手上一滑,剪刀在自己的手臂劃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凝脂般的肌膚上隨即有點點血珠滲出來。

小醫童不急不忙,抬眼望了玉安長公主一眼,伏地道︰「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如今,救人要緊,微臣只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你當真是初瑤郡主的親生母親嗎?」

「這就太好了。」小醫童準備的道具極為詭怪,蕭焱是從未見過的。

月彤撫著女童的長發,從未有過開心沖擊著她的神經,以至于等她放下女童的身子時,女童已經昏死過去,她額頭的血跡順著側臉流下,殷紅的一大片,著實嚇人!

「輸血。」月彤一本正經道,「就是將別人的血注入到郡主體內。月彤第一次看到那樣的場面,可嚇死我了!」

「既然想通了,就扶我出去散散步。」韓珂抿唇一笑,指了指頭頂的傷,「這傷疤還在,可是她親手留下的呢,咱出去走走,也好嚇唬嚇唬她……」

「哦?定是母後的書信。昨日本王飛鴿傳書通知了母後本王的情況,母後必定是責怪本王行事魯莽。」少年信心滿滿,那一戰確實耗費了他太多精力。他左臂撕傷,最危險的時刻幸而有阿硯在身邊幫他,否則此時他恐怕已經橫尸街頭。掛在西陵城上的不再是張卓父子的首級,而是他的首級。姜皇後得到的消息確實不假,他的確被西平王父子圍困下落不明,幸而支撐到五隊大軍趕到,他這才反敗為勝。其中的驚險,他不敢讓姜皇後知道。

「誰?」蕭焱一听到還有希望,心潮澎湃起來。

「新進宮的小醫童,雖然與郡主一般年紀,但小醫童已經救了許多人,大多病癥都是我等無能為力的。」那太醫恭敬答道。小醫童醫術高超,行醫手法奇特,總能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想來這初瑤郡主的病也只有那小醫童才有法子治!

月彤走過去開門,問道︰「什麼事?郡主病重,不宜見人。」

「喂喂!」蕭焱慌忙上前搖了搖在還不玉安長公主,「姑姑,你現能暈!你得救救丫頭!」蕭焱一直就知道玉安長公主有暈血之癥,卻不想她真的這麼快就暈了過去。

回流的血液又一點點從皮管中流回了君初瑤體內,君北野已經快要支撐不住。

「該死!」蕭焱低咒一聲,「隨本王去請太醫,誰敢不來,本王立馬剁了他!」

吳紫昕瘋了似地沖到韓珂面前,緊緊扣著她的手腕︰「我要死在你面前,讓你逃月兌不了干系。就算是死,我也要凡恨你……」

「你放開我。」韓珂伸手想要掰開吳紫昕的手指,可她的手指就好似生了根似地緊緊扣住韓珂瘦弱的肩膀,怎麼用力都無法掰開。

「呵……呵呵……」吳紫昕仰面朝天,大笑三聲,忽然當著韓珂的面直直倒下去。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