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築心小樓果真迎來了睿王妃。她一身盛裝,百褶長裙及地,脖間掛著南海珍珠鏈,面上略施脂粉,頭頂疏得是當下最流行的流星追月髻,與一襲白衣、素面朝天的初瑤郡主大相徑庭。
「舅母,你可算來了!」韓珂一臉笑意的迎上去,伸手小心挽住她的右臂,因為想著她肚子里的孩子,生怕她會突然摔倒。
吳紫昕不著痕跡地推開韓珂的手,淡淡瞥了她一眼,開門見山道︰「如今弈凡就要出遠門,他將我的安全交給你,你可要當心。我也不怕直說,我知道你喜歡弈凡。我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弈凡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月彤斜睨了吳紫昕一眼,笑答︰「遵命。」
韓珂見她跟進來,不悅道︰「舅母,你房間似乎在隔壁。」
韓珂心中亂成一團,但見蘭皙如此神色,就算自己對她用刑,怕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沒有……怎麼會?」蕭墨矢口否認,卻神情恍惚地望著宮門口的方向。但願他的兒子能夠平安歸來吧,那狠心一下他便後悔了,就算他再怎麼偏愛祉兒,他的凡兒也不該因此而死。姜後惡毒,但凡兒生性敦厚,倒是從未犯過什麼大事。
韓珂往後推了一步,面上也恢復了清冷,心中料想大約是那河燈上的字被吳紫昕覺察到了,便笑道︰「舅母,你在開什麼玩笑?瑤兒對舅舅只有舅甥情……你說的什麼,初瑤不明白。」
「舅舅,你出門在外,要小心提防身邊的人。軍營之中,可能藏有奸細,你用兵之時記得千變萬化,不要給敵人反應的機會。將身邊的兵力分為五隊,五隊人馬消息互不相通,方能保證奸臣無法從中作梗。必要時,劍走偏鋒,未嘗不可一試。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舅舅,多保重。」
「祖母,首陽郡的小伙子都是怎麼追求姑娘的?」韓珂又問。其實她是想問︰舅舅在首陽郡的時候是怎麼追求女孩子的?想到吳紫昕就坐在自己身邊,怕她又莫名其妙地吃醋,故而換了個說法。
「你可以罵我,我就是賤!為了凡,我願意賤!我吳紫昕就是為他而生,我可以厚著臉皮請他與我圓房,我心甘情願為他做任何事!逆天又如何?遭天譴又如何?!我只要得到他而已。」吳紫昕面色青黑,因為過于沖動,發髻略顯得有些凌亂,目光凶狠,「可是你出現了……你出現了之後,他居然不肯跟我圓房!我倒是想要問問,你真的只有七歲嗎?!什麼天真無邪?!什麼孩子?!你根本就是禍害人間的妖孽!你是妖孽!」
待到書信傳出之後,韓珂這才長長舒出一口氣,望著暮色沉沉的天空,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錯覺。
努力平靜下來,韓珂揚起眼眸,冷厲的眸光望向吳紫昕,對著弈凡笑道︰「是瑤兒不好,舅舅別責怪舅母了。」
吳紫昕心中一驚,怔然落淚。皇宮就好似一個鳥籠,而她們都是被困其中的金絲雀,一旦進來了,除非主人開恩,否則將一輩子要老死其中,休想出去!
弈凡的臉色變了變,尷尬道︰「放心,我會回來的。」
恰在此時,姜晚晴便登門拜訪。
「瑤兒乖。」姜皇後今日盛裝打扮,倒不是為了給吳紫昕送行,而是為了她月復中的「骨肉」。吳紫昕根本就是賤命一條,可她月復中的「骨肉」卻流著弈凡的血液,若不是情勢所逼,她也不願出此狠招。姜家的人都在看著她呢!她可是費盡了口舌才讓他們同意弈凡暫時娶吳紫昕為妻,但她同時也允諾了他們,決不讓吳紫昕生下弈凡的骨血。
弈凡似乎看出了女童的委屈,開口道︰「若是你實在不願意,舅舅也不會勉強你的……舅舅會派人送你舅母離開京城。」
「天色也不早了,不知晚晴小姐造訪,所謂何事?」韓珂目光清冷,既看不出懦弱,也看不出狠厲,與先前的她有些差別。
蕭墨神色一黯,見瑜妃似乎很困,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只是靜默道︰「沒事,隨便問問。今日的早朝又讓朕給睡過了。」
瑜妃懶懶翻了個身子,趴在蕭墨身上,笑道︰「陛下,這才辰時,你急什麼?多睡一會兒嘛……臣妾,還想要……」
他冰冷的手指滑過韓珂火辣辣的脖頸,涼涼的感覺滲入韓珂的血液,韓珂的脖子便不那麼疼了。她垂眉,低嘆道︰「是瑤兒不好,讓舅舅擔心了。瑤兒沒用,瑤兒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幫舅舅照顧好舅母……瑤兒好怕辜負舅舅的信任。」
見她如此,韓珂突然有些心慌起來,急急問︰「是不是瑜妃讓你做了什麼事?你不能說,但是又對舅舅不利?」
「昕兒倒是懂事。」姜皇後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吳紫昕的手背,又道,「今日本宮特地命人泡了些青梅,孕婦愛吃酸,昕兒一定要嘗嘗。」
「臣妾是婦人,臣妾之所以能夠有今天,完全是仰仗著陛下的寵愛……若是陛下此時不立祉兒為儲君,那待到我們百年之後,姜冉那女人會怎麼對待祉兒,陛下可曾想過?!」瑜妃淚眼縱橫,哭得梨花帶雨。平日里,她雖然有些小家子氣,愛撒撒嬌,可此時她所說的卻是句句肺腑。
八歲的姜晚晴默默跟在三個人身後,心里頭說不出的落寞。原以為進了宮,跟在了姜皇後身邊便有飛上枝頭的一日,可如今看來,親外孫之間的關系果然是外人難以介入的。跟在這一家三口身後,她就像一個局外人,根本無法融入其中。
「瑤兒的建議也行,只是我大胤……」
「既然祖母再三要求,我們也不好推卻。請轉告祖母,今晚我們一定準時赴宴。」韓珂見無法推辭,便應承下來。焱門宴已經去定了,如今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弈凡抿了抿薄唇,清澈見底的酒水入喉,一股斗氣燃起,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幾滴殘汁,寵溺地揉了揉韓珂的額頭,笑道︰「小孩子家,不能喝酒就別喝。看你,臉都紅了。」
韓珂不解問道︰「你家娘娘如今重獲新寵,你為何還要來找我?」
「祖母和舅母說笑了,瑤兒只是小孩子心性,說的那些東西只是逗笑用的,都不能當真的。」韓珂抿了抿唇,強自鎮定,同姜皇後說話,讓她覺得壓力很大。姜皇後的氣場向來強大,正常人都不敢正面與她沖突,也正是這個原因,姜皇後才會記恨瑜妃入骨。當今世上,恐怕也只有瑜妃一人敢與她目光相對吧?
韓珂微一點頭,吳紫昕終于將她放開。
吳紫昕靜下心思索了一會兒,听到韓珂的話,面色變得煞白,瞬間淚如泉涌,上前一步,緊緊握住韓珂的手︰「初瑤郡主,你要幫我。只要你幫我,你說過你喜歡你愛的人幸福,而我便是你舅舅的幸福,我保證我一輩子都不會負他。」
韓珂見弈凡遠去,心里頭就好似有一塊巨石壓下來,吳紫昕的性命在她手上,倘若舅舅回來之時,吳紫昕有什麼三長兩短,他應該不會原諒自己吧。
韓珂揚起眼眸,望向姜皇後,她目光柔和望向遠方,神思飄得渺遠。韓珂垂眉,想來首陽郡的那段日子是姜冉皇後一生中最快樂的吧。夫妻和睦,子女承歡膝下,沒有小三,沒有權斗,一定很安逸吧。
瑜妃心中一驚,這才猜透個中玄機。
「……」蕭墨擺擺手,疲憊地闔上眼眸,道,「讓朕再想想。」
「你不用問那麼多,只管替本宮將書信傳到他手中即可。」瑜妃心中盤算著,倘若睿王不能從戰場上歸來,這帝位人選就很難說了。這皇位落在誰手中都可以,萬萬不能落在姜後母子手中,姜後陰毒,倘若她奪得大權,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折磨死自己。
「陛下……你答應過臣妾的。你要立祉兒為儲君,不要等睿王了!現在就立!」
韓珂收起嘲弄的目光,苦澀地抽了抽嘴角,後眸光流轉,坦然望向吳紫昕,啟唇道︰「你以為愛他的人只有你一個嗎?你知道什麼是愛嗎?不錯,我不是七歲,我的心理年齡遠遠不止七歲。我愛舅舅,從他舍命救我的那一刻起,他就住進了我心底。愛是要對方得到快樂,我知道舅舅心里有你,我才會選擇退出……若是我早知道,這才是你的真實面目,我便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舅母……你放開我……你不要開玩笑……」
「是。」
姜皇後斜睨了吳紫昕一眼,上前一步,拍了拍弈凡的肩膀道︰「母後相信你。」
「那我也要留在京城,等你回來!」吳紫昕目光灼灼,似是深情無限。
韓珂靜靜躺回床上,不答她的話。吳紫昕這樣的人就應該給她點苦頭嘗嘗,她才知道並不是人生來就應該對她好的。
「女子被休才會被送至娘家,你--你--」吳紫昕被韓珂的話氣的氣息不順。
吳紫昕向前一步,靜靜伸出手來,面色陰郁道︰「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呵……呵呵……」吳紫昕輕裊笑出聲來,「你承認了!你總算承認了!你愛他……外甥女愛上親舅舅,多麼可笑!多麼可笑啊!」
「娘娘有什麼事?」蘭皙眼眸微眯,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晚晴今日來是奉了皇後娘娘旨意,請初瑤郡主與睿王妃一道入未央宮用晚膳。既然睿王妃也在,便省得我再跑一趟了。」姜晚晴抿唇,儼然一個忠實的奴僕,看不出半點野心。
「紫昕是我。瑤兒,快給舅舅開門。」
「祖母又騙人!大胤第一美人分明是安平公主姜雲歌,就算雲歌小姐出嫁了,還有晚晴小姐呢!你看晚晴小姐,天生就是個美人胚子!」韓珂瞥了一眼愣在角落里神色黯然的姜晚晴。
咚咚……
待到蕭墨離開,瑜妃喚了貼身丫鬟蘭皙來到身邊。
「舅母說的是,煩請晚晴小姐轉告祖母,過幾日,瑤兒再與舅母一同看望祖母。瑤兒會做些小點心,倒是很想讓祖母嘗嘗呢!」韓珂氣定神閑、淡然笑道。
「你走吧,我不怪你。怪只怪我一時心軟,救了瑜妃,害了舅舅。」韓珂朝著蘭皙擺擺手,讓她離開。
「現在還不是時候?那你說什麼時候才是時候?」瑜妃皺眉,聲音嗲嗲的,滿是撒嬌的意味。
「我要你死!要你死!」吳紫昕的雙手越來越用力,此時的她再也沒有大家閨秀之態,活月兌月兌一個惡毒的潑婦,「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徹底得到他!」
見韓珂對她不理不睬,吳紫昕狠狠扔光手中的魚餌,也跟著韓珂進屋。
「漂亮,可都比不上我的瑤兒。我的瑤兒長大了一定是大胤第一美人。」
「討厭!你還說不是!」瑜妃嗔道,指著宮門口的方向,「你一直在往那兒看,你一定是想出去送送他!」
「祖母。」韓珂向往常一樣親昵地鑽進姜皇後懷里,可心中卻好似藏了一根針一扎一扎地痛,她的祖母想要殺人,她不知道該如何阻止。
姜皇後笑笑,揉了揉韓珂的長發,問︰「瑤兒覺得,你舅舅長得俊嗎?」
弈凡一走,吳紫昕便再也沒了依靠,意識到這一點,她必須對眼前這初瑤郡主放下架子。
瑜妃又道︰「陛下這麼急著問時辰,該不會是想替睿王殿下踐行吧?」
「祖母,首陽郡的姑娘們漂亮嗎?」
韓珂將吳紫昕安排在了隔壁間,由月彤照料著。吳紫昕雖然心性壞了,倒也不是很笨,整日呆在築心小樓,沒有特殊情況,絕不輕易離開。
「舅舅放心。」韓珂知道弈凡心中意有所指,在她和吳紫昕之間,弈凡選擇了相信她,這讓韓珂莫名地開心。
「紫昕祝夫君早日歸來。」吳紫昕蓮步微移,走近弈凡身邊,難掩嬌羞地笑道,「我和孩兒都會在家等著你的。」
弈凡靜默點點頭,緊緊握了握韓珂的手,道︰「一定要保重。凡事多長些心眼,這宮中沒有誰是純粹的好人。」
韓珂出門,想去看看情況,恰巧吳紫昕正在院子里喂魚,見她出來,忙迎了上去︰「初瑤郡主這是要做什麼去?」
「你有罪?你有什麼罪?」蘭皙的話讓韓珂更加疑惑,見蘭皙面色慘白,她慌忙追問。
「怎麼會?沒有的事。愛妃不要胡思亂想。在朕心中,只有祉兒一個兒子。朕和愛妃的兒子。」蕭墨附唇到她耳畔,親昵地舌忝了舌忝,引得瑜妃渾身戰栗。
「當然,當然要種地。不種地,大家都吃什麼呢?宮里頭的糧食,很多都是首陽郡產的。首陽郡產的大米要比別處的好吃多了。」姜皇後長長嘆息,似是在回憶那一段美好時光。
這宮里頭,很多人都盯著她的肚子呢!真是可笑,她至今都還是個處女,哪里來的孩子?吳紫昕撫了撫自己平坦的小月復,嘴角微微上揚,低聲呢喃︰寶寶放心,等你父王凱旋歸來,你總會來到額娘身邊的。你父王是對額娘有情的,他不過是礙于姜皇後的威懾,才不肯踫我。只要你父皇勝了這一戰,這帝位便穩穩握在手心……到時他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額娘了。
「是。」月彤取了筆墨紙硯,將宣紙直接鋪在地上,自己則默默站在一邊研墨。
「舅舅,瑤兒祝你早日凱旋歸來!」韓珂接過踐行酒,一仰頭,整整一杯便灌了下去。
「戰場不是女人該去的地方!」弈凡冷冷推開了吳紫昕,道,「你們誰都別想去!」
「舅母……」韓珂怔怔愣在原地,料想不到眼前的女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初瑤郡主實在是折煞民女了!」姜晚晴掩嘴而笑。
「你……」吳紫昕氣得面紅耳赤,「你方才是故意將脖子露出來給你舅舅看的?」
「凡……」吳紫昕親昵地喚弈凡,眉心緊蹙,看得人有幾分心痛,她上前一步,挽過弈凡的右臂,「凡,我不想離開你。要麼讓我跟著你上戰場,要麼就讓我留在京城等你回來。」
韓珂挑了挑眉,退開幾步,與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笑道︰「我勸舅母在做任何事之前都想清楚。舅舅方才看到我脖間的指印,想來已經對你有所懷疑,若是我此時遇害,舅母一定逃月兌不了干系。舅舅看重親情,到那時即便他再怎麼愛你,他也不可能容下你。」
「諾。」吳紫昕默默答話,心底卻萬分擔憂著。
那句「我便是你舅舅的幸福」言猶在耳,韓珂的心卻已經千瘡百孔,思量著弈凡已經與吳紫昕成親,大局已定,她如今也只有保吳紫昕了。zVXC。
「不礙事。皇後娘娘說了,今日的晚膳是特地為睿王妃準備的,點心都是些酸酸的小玩意兒,睿王妃一定喜歡。皇後娘娘特意吩咐御膳房準備,睿王妃可不要讓她失望了。」姜晚晴似乎早料到這初瑤郡主會推辭,三言兩語便再次將她陷入兩難境地。
韓珂微微垂下眼眸。不論吳紫昕說些什麼,她都不想听。在她看來,她是來自異世的靈魂,她與弈凡從來就不是舅甥關系……就算這具身子的主人與弈凡有血緣,那又如何呢?血緣能阻止她的心嗎?這舅甥原本就是三禁之外的,只是蕭弈凡太過守禮古板。
韓珂、吳紫昕以及姜皇後一行人紛紛趕到宮門口,為他送行。他的親人之中,唯獨自己的生父蕭墨未曾到來。
「如今天下太平,又沒什麼大事……這早朝睡過了也就睡過了。陛下下次記得起來就是……」瑜妃純粹一個小女人,天下大事在她眼中遠遠比不上她兒子的皇位。
「自然。」姜皇後淡淡一笑,嘴角卻微不可查地勾起一個譏諷的弧度。瑤兒向來貼心,自己決計不會傷害與她,至于那吳紫昕,如今我兒已手握兵權,那外姓女子還有何利用價值,她自然要「善待」她了。
吳紫昕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著韓珂嗔道︰「你看你……喝水喝得這麼急,這下倒好,你舅舅責怪我了。」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你的丑事的吧?」吳紫昕眸光一閃,瞪大的眼楮逼視著韓珂。
吳紫昕怨恨的目光非但沒有震懾到韓珂,反倒是換來新一番的嘲弄。念及之前的場景,韓珂萬分不願照顧這偽善女人,但終究不忍弈凡為難,便虛弱地出聲,輕笑道︰「舅舅,若是舅母一定要留下來便留下吧。瑤兒會保護好她的,也會保護好自己的。」
韓珂進屋之後,吳紫昕正坐在書桌旁等她。
「說笑也好。祖母在這宮里頭煩悶得很,能解悶都是好的。」姜皇後推開姜晚晴的手,一手挽著韓珂,一手挽著吳紫昕道,「改日大家一起到未央宮聚聚。既然是一家人,就應該親慣些。」
將飛鴿放出去之後,蘭皙心中愧疚,在築心小樓面前,來回徘徊,卻始終不曾入內。
韓珂的嘴角不由地揚起,想不到從祖母這里還能挖到舅舅的愛情史。
「王爺臨走之時說過,要我好好照顧你,常來看你是應該的。」吳紫昕挑眉,嘴角微微勾起,狹長的指甲似是很隨意地勾挑了挑眉間的劉海。
「首陽郡的姑娘多,小伙子少,大多都是姑娘們追求小伙子的。等你舅舅回來呀,你就去問問你舅舅,郡上的阿紫姑娘當初是怎麼被他拒絕的!」
「昕兒,想什麼呢?坐到母後身邊來。既然是一家人,用膳不必那般拘束。」姜皇後「慈愛」地笑著,握著韓珂的手道,「以前祖母跟你舅舅在首陽郡的時候,大家伙兒都是圍著灶台吃晚飯的,哪像如今?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幸福安樂。有了權、有了錢,什麼東西都變了味,包括親情。」
說罷,韓珂轉身,吩咐月彤道,「帶蘭皙進來。看到某些人,我就倒胃口。」
「舅舅,我也想去西陵,瑤兒也想幫你!」韓珂嗓音沙啞,反復咳嗽,嗆得說不出話來。
「瑾娘,去端青梅來。」姜皇後已經吩咐下去,韓珂的面色也驚得慘白。
蕭墨猶豫著搖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不說話,說明你騙人!你根本不想讓祉兒登基……你明明知道,祉兒是裝傻,以他的聰明才智,一定能替你治好這個天下!」瑜妃不悅,努力退卻,不讓蕭墨再踫她。
「嗯……」瑜妃輕吟一聲,激得蕭墨更加興奮,身下的動靜越來越激烈,直到兩個人緊緊貼合在一起,他進入她身體的最深處,而後就好似過山車一樣,歡快地沖過最高點。
臨了,弈凡還是忍不住回頭,眉頭擰成一團道︰「瑤兒,記得,誰都不要相信。包括我母後。」
「郡主……奴婢有罪。」蘭皙仰起眼眸,深深望了韓珂一眼。
又是一陣折騰,蕭墨軟來,身子趴在瑜妃身上,情不自禁地抽搐了兩下,額上汗水涔涔,再度沉沉入夢。
吳紫昕伸出來想要挽弈凡的手僵在原地,愣愣望著床畔的這對舅甥,突然間有一種感覺,她才是那個局外之人。
古語有雲︰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縱使吳紫昕有再多的過錯,弈凡也是真心愛她的,她韓珂無權多插一足。她向來有她的驕傲,絕不願意做人家感情的第三者。從此以後,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感情,心如止水。
韓珂並未與姜晚晴有過過多交流,她是怎樣一個人,韓珂心中不知,故而先是以禮相待。喚月彤上了茶,請她到屋里坐了坐。
「不不不……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我不要出城。我呆在初瑤郡主身邊,絕不離開半步,沒有誰會傷到我的。」吳紫昕淚眼迷離,聲音哽塞,「凡……請你不要送我走。失去了你,我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翌日清晨,弈凡帶兵出征。
韓珂眸光微微抬起,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吳紫昕,吃力地將弈凡推開,道︰「舅舅,瑤兒沒事。大約是方才喝水的時候嗆到了……脖子有些難受。」
韓珂提筆,才寫了幾個字,就發現自己寫的都是漢字,這大胤的文字她才學了少許,根本寫不出來。
弈凡的目光幽幽望著遠遠的承乾宮,忍不住自嘲起來︰父皇啊父皇,在你心中,我當真是一文不值嗎?為了你的傻兒子能夠順利登基,你一定希望兒臣戰死沙場吧?
待到吳紫昕罵得有些累了,兩個人就在屋里靜默地坐著。
她曾經為了得到弈凡而假自殺,那是預先設計好的,所以她不怕。可是現在是別人設計殺她,她防不可防……
「奴婢不能說。請郡主責罰!」蘭皙朝著韓珂直直跪下來,不停磕頭,額頭撞擊地面的時候極重,甚至能听到「砰砰砰」的聲響,抬起頭的剎那額頭早已染紅。
承乾宮中,瑜妃一直纏在蕭墨身邊,因為知道弈凡今日出征,故而使出了百般計策,想盡辦法將蕭墨留住,不讓他出宮相送。鏈襲衣施。
「朕若是現在擁立祉兒,誰來扶持他?祉兒固然聰慧,可倘若得不到群臣的支持,便是死路一條……這覬覦皇位的人有多少,你一個婦人懂什麼?!」蕭墨的臉上露出幾分狠色,還有幾分擔憂,待他百年之後,瑜妃母子要怎麼辦?
吳紫昕心知自己凶多吉少,事事謹慎,不希望讓姜皇後抓住把柄。她想活著看到弈凡回來,她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冤死宮中……早知如此,她寧願听爹爹的話,找一個普通人嫁了。她曾經跟弈凡說過「不悔」,可是她現在怕了,悔了……
蘭皙含淚,點點頭。
弈凡臉上的笑意淡淡暈染開來,笑著握住姜皇後的手,道︰「兒臣要走了。請母後善待瑤兒跟紫昕。」
「不明白?!」吳紫昕的臉上出現了幾分狠色,伸出手來,卡住韓珂的脖頸,將她抵到牆上,「不明白,他會在大婚之夜拋下我一個人,跑來築心小樓找你!不明白,他會成親一月卻不肯與我圓房!」
「月彤,替我飛鴿傳書,書信背面畫上一只白鴿,然後將書信撕成六片,分別經由六只信鴿傳書給舅舅,以防奸人得到消息。」
「是嗎?」姜皇後有意無意瞥了韓珂一眼,「瑤兒真有這麼大能耐,祖母怎麼不知道?挑個日子,瑤兒也說些好听的,讓祖母笑得肚子疼才好。」
「我要出宮,去西陵找他!」吳紫昕緊緊咬著下唇,嘴角似要滴出血來。
「……」弈凡不說話,只是心疼地撫了撫韓珂的脖頸,淡淡道,「就算是喝水嗆到了,也不能拼命掐著自己的脖子,瞧瞧,血印子都出來了。」
「好。」韓珂似乎讀懂了他話中的寒意,終于明白要殺吳紫昕的是誰,也難怪這宮廷之中弈凡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人幫他。
「可我現在有正事,麻煩舅母出去。」韓珂眸光一冷,語氣中不容置喙。
韓珂已經不敢再相信眼楮所看到的。吳紫昕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從前的她溫柔可親、端莊大方,然而她的本質實在令人咋舌。姜晚晴曾經想過要掐死自己,韓珂對她亦不敢放松警惕,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晚晴小姐活潑可人,得祖母喜歡是在所難免的,本郡主不敢居功。」
「好,你留著。我們出去說!」韓珂深深吸了一口氣,邁出屋子。
韓珂雖心憂吳紫昕的安全,卻不敢違背姜皇後的意思,也只能一低頭,道︰「祖母放心,等過些日子舅母的孕吐反應不嚴重了,初瑤就帶舅母去未央宮聚聚。」
蘭皙沉默一點頭,消失在築心小樓門口。
吳紫昕驚得面色青黑,那青梅既然是為她一人準備的,怕是多半有毒。
姜皇後放下韓珂的手,復又握住吳紫昕的右手,一臉慈善道︰「听瑤兒說,昕兒最近孕吐得厲害,懷孩子總要吃些苦,這些都是在所難免的。」
姜皇後準備的晚宴極為豐盛,比起先前的端陽節還要隆重些許,好似準備為吳紫昕辦一場盛大的葬禮。韓珂心中戚戚,若是不能保護吳紫昕,她很難向弈凡交待。
「月彤,你來執筆。我說你寫。」
「我就不能在場嗎?」吳紫昕勾唇,「我相信初瑤郡主為人坦坦蕩蕩,不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是嗎?」
弈凡急急上前一步,將她扶起,問道︰「發生什麼事?怎麼喘得這麼厲害……」
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有權利重新選擇。
「祖母,等舅舅回來了。你們帶我和舅母回首陽郡玩,好不好?」韓珂想要緩和這樣緊張的氣氛,甜甜地在姜皇後懷里撒嬌。
吳紫昕的心情跌入谷底,弈凡自大婚以來就不肯踫她、不願與她同房……即便是在昨晚,她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逼著他與她圓房,他也只是做了做樣子,讓那個來歷不明地黑衣人回去復命。他這樣的安排,讓她覺得好恐慌……他似乎想要將她另配他人為妻。
韓珂哪里有功夫同她斗嘴,將吳紫昕當做空氣,不予理會,對月彤道︰「我報你寫,不用理她。」
「初瑤郡主當然可以隨便走走,可我必須問清楚郡主要去哪兒。王爺離開之時,吩咐我郡主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郡主不要忘了,我的身家安全,全落在你手上了。」吳紫昕挑眉,語氣意圖想要限制韓珂的自由。
蕭墨再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弈凡的軍隊早已行出了京城。
韓珂苦澀地抽了抽嘴角,從未想過吳紫昕原來是如此偽善之人,讓她嫁給舅舅,韓珂真有些悔不當初的感覺。
「趨炎附勢之徒,這宮里的人都是如此。」瑜妃冷哧了一聲,轉而笑道,「不過如今本宮得勢,你再替本宮修書一封,本宮有事請他幫忙。」
「初瑤郡主何必客氣,晚晴有今日全靠初瑤郡主引薦。」姜晚晴笑得甜甜的,好似個天真無害的孩子。
蕭墨幽幽嘆了口氣︰「寶貝兒,朕該拿你們母子怎麼辦?睿王此戰若是敗了,朕自然可以借機廢掉他,可朕賠掉的是一個兒子的性命!睿王此戰若是勝了,以朕的能力已經無法動搖他的勢力……廢儲君便成為泡影了。」
韓珂被她逼得一步步倒退,脖間的痛感遍布了全身,漸漸無法呼吸。
「是。」听到這里,蘭皙不用看信,也已經猜到了信中所寫內容。初瑤郡主暗中營救瑜妃之時,她曾經承諾過她,不會再做出什麼傷害睿王的事情,可如今……蘭皙緊緊咬唇,在初瑤郡主與瑜妃之間選擇,她只能選擇自己的主子,畢竟她只是一個奴婢。奴婢當一生忠于自己的主人。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見吳紫昕額上汗水涔涔,她又選了她們二人獨處的時候對自己動手,韓珂漸漸開始相信她的話。
「祖母,不要這麼說我!瑤兒說的都是實話!」韓珂在姜皇後懷里蹭了蹭,小臉紅通通的,俏皮極了。
「寶貝兒,如今幾時了?」蕭墨眼眸眯起,雖說心中偏愛瑜妃,但對自己的兒子倒也不是完全不關心。昨日便惦記著弈凡今日出征,想著要早起為他送行。
蘭皙微微一垂眉,答曰︰「有過。瑜妃娘娘失勢之時,奴婢曾經向他求救,只是未曾得到回應。大約是怕受到牽連吧。」
「好啊,你去,我絕不攔著!」韓珂眉峰一掃,鷹兀一般冷冽的眸光直射吳紫昕眼底,「你踏出築心小樓一步試試!信不信,你走不出宮門,便會有人將你碎尸萬段!」
「母後說的是,昕兒不怕苦。」吳紫昕抿著小嘴,吐氣如蘭。
良久,韓珂眸光冷厲,漠然出聲道︰「舅母,不管你如何說我,既然舅舅將你交給了我,我自然會照顧好你。但事先說明一點,從此以後,我不會對你客氣,你最好不要給我動那些害人的心思,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沒什麼,本郡主隨便走走。」韓珂冷冷回答,對吳紫昕她已經再也做不到以禮相待。
「好,臣妾願意等。」瑜妃委屈地蜷縮在一側。
「郡主說得不錯。紫昕最近總愛嘔吐,若是與皇後娘娘一起用膳,怕影響了皇後娘娘的心情。」吳紫昕面色鐵青,似乎意識到自己大限將至。
「晚晴,我們回宮。」姜皇後吩咐了一聲,又轉頭對吳紫昕道,「如今凡兒遠征,昕兒若是覺得寂寞,就常來未央宮走動走動。」
弈凡最後朝著承乾宮的地方望了一眼,但門前空無一人的承乾宮始終看不見蕭墨走出來,他苦苦一笑,一拉韁繩,告別了皇城,前往西陵!
「寶貝兒,現在幾時了?」他猛然驚醒,搖了搖身側的瑜妃。
月彤遠遠看見了她的身影,進屋稟告了韓珂,道︰「郡主,瑜妃宮里的蘭皙在築心小樓門口站了好些時間了,似乎有什麼事情要說,卻不見她進來。」吳紫昕抿嘴一笑,回道︰「紫昕怎麼好意思麻煩母後。如今吃些東西總是想吐,紫昕還是在築心小樓呆著就好。有初瑤郡主陪著,紫昕不會覺得寂寞。小郡主的點子很多,每每都能逗得紫昕笑得肚子疼呢!」
「我再笨又怎麼樣?」吳紫昕冷笑,挑眉威脅道,「你一樣不能殺我,不能踫我半分!倘若我在你身邊出事,你舅舅一樣不會原諒你。如今,你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若是吃虧,你也別想好受!」
「在本王看來,你似乎不適合與瑤兒呆在一起。瑤兒身子不好,如今你又有了-身孕-,怕照顧不到你。」弈凡淡然望了吳紫昕一眼,「送你出城是最好的選擇。」
瑜妃將事先寫好的書信遞到蘭皙手中,幾番叮囑︰「幫本宮多抄寫幾封,務必保證吳將軍能夠收到消息。此事關系本宮與祉兒的性命安全,不得告訴任何人。」
蕭墨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皺眉不語。
「好好好!祖母不說你了!你不是鬼靈精,你是祖母的小心肝兒,祖母疼愛都來不及呢!」姜皇後著實喜歡小孩子,韓珂就好似玉安小時候,乖巧懂事,偶爾還喜歡做些小玩意兒來討長輩們歡心。果真是母子,她們的性情真的很像。
韓珂冷哧一聲道︰「睿王妃放心。本郡主沒打算離開築心小樓!」
韓珂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經過了深思熟慮,她說完的時候,月彤也已經停筆。
「我不是跟祖母說過了嗎?舅母如今孕吐得厲害……怕是吃不下東西,只會影響了祖母用膳。」韓珂心中倉惶,不想姜皇後這麼急著動手。
蕭墨沉默不語。
「是。」蘭皙默默點頭,心中隱約猜到了瑜妃要做什麼。吳子騫乃是此次征西之戰的副將,倘若他從中作梗陷睿王于不義,怕是毫無作戰經驗的睿王殿下,凶多吉少。
弈凡溫潤的聲音傳開,吳紫昕驚得花容失色,手下一松,附到韓珂耳畔威脅道︰「我警告你,你最好什麼都別說……若是說了,毀掉的不僅僅是你舅舅與我的幸福,同樣也毀了你的終生幸福!你若是不想讓凡知道你愛他,就請你藏得深一點,別讓旁人看出來……」
瑜妃撅了撅小嘴,伸手推了推他,欲拒還迎︰「那陛下承諾過要立祉兒為儲君,為何到現在還不肯廢了睿王?」
蕭墨自認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到哪兒都希望听到女子撒嬌,正是憑借了這一點,瑜妃才能夠一連霸佔著他的龍榻數月,後宮獨寵。
韓珂哪里是因為喝酒而臉紅,她臉紅,完全是因為離他太近,听到了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自己的一顆小心髒也忍不住跟著撲通撲通直跳。
吳紫昕的話讓弈凡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從前不願意娶紫昕,便是因為他料到母後不會同意;如今母後同意了,他更加不敢踫她,那是因為母後的心思他再清楚不過……若是紫昕懷了他的孩子,便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怎麼可能?舅舅在大婚那晚來看過自己?舅舅未曾同吳紫昕圓房?那吳紫昕的身孕從何而來?韓珂的腦海里一盤散沙,甚至忘記了掙扎。
瑜妃懶懶附到他身上來,眯起眼眸道︰「陛下,現在已經午時了,你有什麼事嗎?」
韓珂慌忙上前阻止她,急急問道︰「究竟是什麼大罪?!你需要這樣自殘?就算你身為一介婢女、身份低賤,但好歹也是一條人命,你不該這樣糟踐自己。」
「和睦相處不好嗎?」韓珂淡漠的目光從她臉上一掃而過,冷冷道,「從前我一直當你是溫柔可人的大家閨秀,我以為你可以與舅舅琴瑟和諧……卻不想,你的內心竟是這般惡毒。連個七歲的孩子你都想殺,還有什麼事情是你做不出的?!」
弈凡進來的時候,韓珂正伏在床畔,大口大口的喘息。
兩下敲門聲打斷了屋里的生死掙扎,吳紫昕驚得滿頭大汗,手腕並沒有放松半分,依舊緊緊掐著初瑤的脖頸,強自鎮定問︰「誰呀?」
「你還不算太笨。」韓珂挑眉,又是一臉嘲弄。她向來不想與人爭些什麼,但有些人若是欺人太甚,她也難以咽下那口氣。大胤人穿的衣衫大多是束腰高領,方才韓珂故意解開領口,便是要弈凡洞悉其中內情。
弈凡皺眉,目光落在她印著五指印的通紅脖頸間,心里不由地擰成一團,輕輕撫了撫韓珂的後背,幫著她順氣,而後滿含深意地瞥了吳紫昕一眼,道︰「瑤兒只是個孩子,你這個做舅母的,該多關照關照她。」
「月彤,去拿筆墨紙硯來。」韓珂強自鎮定,既然不知道瑜妃究竟對舅舅做了什麼,那唯今之計便只有讓舅舅加強警惕,以防中了奸人圈套!
「好。等你舅舅回來,我們一家一起再回首陽郡。」姜皇後暖暖一笑,但卻沒有忘記今晚要做的事。
韓珂又問︰「祖母,首陽郡的小伙子長得俊嗎?」
蘭皙心中愧疚,望向韓珂清澈的眼眸,更是無地自容,從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來,遞到韓珂手中道︰「是奴婢不好,請郡主動手吧!」
「紫昕見過母後,母後長樂未央。」
她也曾認為自己可以為了弈凡做任何事,可事實上似乎並非如此。
吳紫昕似乎罵上了癮,絲毫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風吳,指著韓珂的鼻子,罵她是小賤人,罵她是第三者……韓珂置若罔聞,對一個瘋子,何必白費口舌呢?
「真是鬼靈精!」姜皇後伸手輕輕彈了彈韓珂的額頭。
待到弈凡離開之後,吳紫昕的面色再度陰沉下來。
「呵……傳說中的天才小郡主君初瑤,居然連寫個字都不會。」吳紫昕從屋里推門出來,來到院中,冷冷望著韓珂。
瑜妃在他身下軟綿綿地求著,蕭墨一個興奮,再次翻身而上,將她壓在身下。他喜歡這種在女子身上馳騁的感覺,就好似打仗一樣,每每到了瀕臨絕境的時候,他也要逼得身下的人先求饒……那種感覺,甚至比打一千場勝仗還要痛快!
「是。」月彤依照韓珂的意思照做。
「蘭皙,這些日子,你可曾同吳子騫將軍有過書信來往?」
蘭皙已經在築心小樓門口來回徘徊了許久,月彤來喚她的時候,她心中一驚,六神無主地跟著月彤來到韓珂面前。
「祖母,首陽郡的人也種地嗎?」
吳紫昕的情深似海,換來的只是韓珂的噗之以鼻,她挑釁地看了那盛裝女子一眼,道︰「既然舅母執意留京,那麼舅舅大可送她回右相府,瑤兒相信舅母的娘家人定會將她周道照顧的。」
「瑤兒哪里知道。」韓珂嘟嘴,訕笑著望向身側的吳紫昕,道,「舅舅俊不俊只有舅母知道!」
「皇後娘娘,青梅來了。」瑾娘面上毫無血色,端著盤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將青梅放到吳紫昕面前,便匆匆退下。
吳紫昕望著眼前的一整盤青梅,心中作嘔,明知道是死路一條,卻不知道該如何逃避。
「既然是皇後娘娘特地命人泡的,紫昕當然要嘗一嘗。」紫昕說完,便取了筷子,從盤中夾起一只青梅,往嘴邊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