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深紅色的夜空格外冷清,一輪彎月半掛著,夜空點綴著幾顆無力閃爍的星星,就好似這片國土上的生靈一般,一不小心就會隕落。
蕭焱的目光緊緊注視著門窗,半刻也不敢挪開。楚黎微微眯了眼眸,一手頂著額頭,倚在搖椅上小憩。
屋子里沒有上燈,黑漆漆的,墓地一般死寂。
「郡主說得對。」
再過一日,便要舉行冊封大典,如今和親公主失蹤,兩國恐怕難結秦晉之好。
阿硯抱劍而立,一向淡然的眼眸中居然露出了幾分陰狠,拔劍而上,直指女童頸間的大動脈︰「說!你把姜雲歌藏在哪兒了!詡陽劍可不是吃素的!」
「雲歌傾慕的人是叔父……如今叔父失蹤,雲歌很有可能是跟著叔父走的。」依照常理推斷,能夠讓姜雲歌言听計從的人也只有弈凡。
收起玉瓶,藏入自己懷中,楚黎這才伸手善意地逗弄了那小白猴一番︰「這一次多虧了你,這毒藥本王先替你的主人保管了,等到她身體完全恢復、精神也正常後,本王自會還給她。」
韓珂蹙眉,不得不說,月彤分析得恰到好處。
「舅舅!」
天微微亮,西苑傳來一個丫鬟的尖叫。東苑沉睡中的所有人猛然驚醒。
「郡主,你這麼做,對主人不公?!」阿硯憤恨地拔劍,直指韓珂縴細雪白的脖頸,「主人真是白救了你!」
「不會。」韓珂冷然道,「如果舅舅真的出了意外,阿硯就不可能渾身上下半點損傷都沒有。不要忘了,阿硯一直都守護在舅舅身邊……」
「阿硯出現過了,只是舅舅依舊不見蹤跡。」
「給!」楚黎早料到這丫頭會要回玉瓶,于是昨晚便偷梁換柱,將其中的噬魂全部換成了普通的巴豆粉。就算她想不通,再做傻事,也不可能真正傷害到自己。
「主人行動不便,半個時辰後便到。我勸你先喝一碗押驚茶,免得見到主人時過于吃驚。素聞初瑤郡主感情豐富,那麼就請你珍惜自己的眼淚,省著點用,我擔心你見到主人的時候……哭不出來。」作為影守,阿硯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話。
「雲歌在司幽國無親無故,她能去什麼地方?」蕭焱不解,「何況她從小習武,正常人不可能不動生色地在這麼多人眼皮底下劫走她。所以,她一定是自願跟著那人走的。」
韓珂憤然反問︰「呵……他刺我一劍,又將我推下懸崖。他這樣的做法,又對得起我嗎?我只是想要個解釋而已,他卻遲遲不肯現身……」
「希望你不要為自己所做的決定後悔。」阿硯頹然收劍,目光陰晦,「你一再逼主人現身,總一天,主人會因你而死!」
「那我們還要繼續嗎?」月彤問。
韓珂點頭,故作氣勢洶洶︰「阿硯你快開門!你再不放我們進去,我命人砸了門窗!」
「舅舅不但病發,還受了重傷?!」韓珂一臉疑問,望向阿硯,「他是怎麼受傷的?!為什麼要躲開我們,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繼續,為什麼不繼續?」韓珂蹙眉,「如果我們就這樣半途而廢,我們連舅舅出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不是的……」韓珂倉惶地搖頭,「舅舅是真的不管我的死活了……」
「郡主,有些事情並非表面那樣簡單,就算王爺將你推入懸崖,可你現在依然好好的活著,你有沒有想過,這一份幸運要演習多少遍?」阿硯自知失言,不再多說,只默默朝著韓珂一拜,「求郡主放過主人!」
直到阿硯出現,韓珂才知道,自己這一招險棋算是走對了!她的目光茫然望向遠方︰舅舅啊舅舅,幸虧我沒有把所有的希望押在你對我的疼愛上,你對國家社稷的關心遠遠超過了對我的疼愛……這不?姜雲歌才小小失蹤一下,你就已經再難忍耐,派阿硯來言和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少年任由他捶打著胸口,爭執之間踫上他大腿上的傷,他只得咬牙忍住,舍不得發出半點聲音。他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哄孩子一般安慰著︰「除了他,你還有我,還有你的焱哥哥,還有很多愛你的人……」
「來人……拿斧頭來!」蕭焱憤怒地雙眸泛紅,蠢蠢欲動。
「責怪……呵!」阿硯的嘴角掛著譏諷的笑意,「初瑤郡主這樣忘恩負義的人也配在主人面前提‘責怪’兩個字嗎?你憑什麼責怪他?!就憑他三番四次救了你嗎?!」
「好,半日之內,屬下定能找回安平公主!」阿硯說罷,沒有多余的解釋,縱身一躍,消失在牆頭。
「離正午只剩下兩個時辰,我們真的就這麼干等著麼?」月彤心中惶然,姜雲歌被她們下了昏睡的藥,正藏在屋中。
月彤的人進了姜雲歌的屋子,沒有多余的廢話,只是問她︰「想不想見一見姜芸芷的墳?」姜雲歌便對他言听計從。
韓珂感覺到握在掌心的生命稍縱即逝,一時間竟舍不得厲聲質問,而是伸手柔柔地撫了撫少年蹙起的雙眉,目光清冷道︰「那些事情等舅舅養好身子再說罷,但在舅舅養好身體之前,不可以再隨意將瑤兒丟棄。瑤兒並不是件物品,說丟就丟,舅舅你無權這麼做。瑤兒沒有什麼能力,但姜雲歌服了我下的毒,需要按時服用解藥,若是舅舅離開,瑤兒便斷了她的藥!」
墨白「唧唧」得叫了一聲,發覺了主人的不悅,便縮在床榻一角,不再動彈。
想要問出一點點消息,可阿硯卻守口如瓶,半點都不肯透露,只說︰「主人是為了郡主好,才躲起來。」
「丫頭,你這麼輕易就原諒叔父了嗎?他招招相逼,都是要致你于死地……你還要維護他?」蕭焱原以為初瑤丫頭對弈凡已經死心,想不到她終究還是不忍。
「依你之見,她會自願跟著什麼人走?」楚黎幽紅色的眸子眯成一線,因為數日操勞,薄唇微微泛白。
這樣的答案讓韓珂更加惶恐不安。
見初瑤郡主淡淡敘述這個事實,月彤總覺得心中不安︰「郡主,我們藏起了安平公主,這麼做,真的能逼王爺現身嗎?萬一王爺真的出了什麼意外,無暇顧及此事呢?」
「等等……」眼見著蕭焱手上的斧頭就要落下,韓珂又忙伸手扼住了他的手腕,長長嘆了口氣道,「算了吧。」
墨白「吱吱……唧唧」兩聲,表示贊同。土敢開靈。
「什麼幸運?什麼演習?你把話說清楚!」警察的職業病,讓韓珂听到這些,內心突然感到無比恐慌,墜崖一事就似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引誘著她一點點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韓珂目光坦然回視,嘴角竟露了幾分笑意︰「如果我怕死,昨天我就不會親自吞下噬魂了……除非舅舅親自來找我,否則,我絕不放人!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我要這慘淡人生何用?!」
女童的側臉埋在里床,發髻散開,三千青絲亂成麻,心底的那一絲期望一點點消失殆盡。舅舅,我已經做到了這般田地,你還是不願意現身嗎?或許只有我死了,才是真的如了你的願。
少年的轎攆已經停在了屋子門口。
「沒有。」月彤眼神落寞。「也許王爺是遇上了什麼意外……」
「丫頭,你好幾日不吃飯了,多少吃些吧。你若是要看著叔父,我可以替你在門口守著,絕不讓他無故離開。」蕭焱眼見著那丫頭這幾日清瘦了許多,原先圓乎乎的女圭女圭臉變成了細長的瓜子臉,氣色也大不如從前。
韓珂原先是真的想按照蕭焱的意思命人砸了門窗沖進去質問,但心中始終惦念著弈凡的病,這樣做不過是驚擾了舅舅養傷,倘若舅舅一直不肯說出真相,她就算是沖了進去又有何用?于是她默默蹲在門口,靜靜守著。
「……」韓珂還想說些什麼,阿硯已然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落寞地低下頭去。
「唧唧……」楚黎剛要離開,便听到床腳傳來一聲怯怯的猴叫聲。
待到阿硯離去,月彤便蹙眉上前︰「郡主,奴婢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被你們蒙在鼓中,舅舅就算真的想要致瑤兒于死地,也該給瑤兒一個理由,不是嗎?」韓珂一雙鳳眸流轉,目光緊緊逼視著眼前的阿硯,「身為受害者,我難道沒有理由知道真相嗎?!」
也許在別人看來最能使姜雲歌听話的人是弈凡,但韓珂卻知道,根本不是。能輕易動搖雲歌的只是一個死人,她的姐姐,姜芸芷。
「舅舅,你回來了!」韓珂心中一喜,回頭卻對上楚黎那雙妖異的紅眸,歡喜的色彩瞬間在她眼眸中消逝,語氣清冷,「怎麼會是你?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不是舅舅?誰讓你進來的?!」
「叔父此行的職責便是保護安平公主安全,如今安平公主失蹤,叔父卻命本王搜救,這算哪門子道理?」蕭焱處處維護初瑤,見初瑤丫頭刁難弈凡,自然也不願意听從阿硯的吩咐,「倘若叔父自己藏起了安平公主,本王豈不是白費心思!」
韓珂清眸揚起,傲然反視︰「焱哥哥說的不錯,如果舅舅有什麼苦衷,阿硯不妨說出來。瑤兒不是不講理的人,如果答案我能夠接受,我自然不會責怪舅舅。」
在屋中坐了不到半個時辰,阿硯果然避開蕭焱和楚黎的耳目,再次來訪。
懷里躺著一只蜷縮的白猴,墨白見主人傷心難過,乖乖地在她手臂上蹭來蹭去,以示安慰。它伸出舌頭想要舌忝一舌忝主人吐出來的血,幸而韓珂反應及時一把將它按住,狠狠砸了它的腦袋兩下,厲聲斥責︰「你不要命了嗎?!你知不知道我吐出的血液中有噬魂之毒,那種毒只要沾上一滴,足夠你死一百次!舅舅拋棄的人是我,他要殺的人也是我……你為什麼要跟我一起作死!」
「等等……」虛空中一線沙啞的男聲傳來,阿硯一襲黑衣,抱劍立于楚黎面前,「我家主人近日並未見過雲歌小姐,沒有證據,你們不可以誣賴我家主人!」
她轉頭望向楚黎,伸手︰「我不會再做傻事了,噬魂還我吧。舅舅讓我用它防身,我一定不會再往自己身上招呼。」
「沒有證據,你又憑什麼證明舅舅沒有帶走雲歌小姐?」韓珂上前一步,鳳眸微挑,眸光直直掃向阿硯,「除非舅舅現身,才能證明他的清白,不是嗎?」
自服下莫茸後,韓珂雙目清明,連耳力都比平常人還要好上許多,安穩地躺在床榻上,淺眠了一小會兒,趙府門口便傳來陣陣車軸聲。
是啊,她還是舍不得對舅舅狠下心來。
「焱哥哥,你覺得我吃得下嗎?」韓珂冷聲反問,「如果我吃不下,為什麼要強迫自己去吃呢?就算我吃下去了,也會吐出來,苦水在心中逗留的感覺,不是更痛苦麼?」
兩個人沖到少年身邊,阿硯從轎攆上將弈凡背起,一面向著里屋沖去,一面急切嚷嚷︰「快讓開!主人吹不得風!」
月彤明顯感覺到榻上女童的身子,一點點冷掉,她伸手放下了紅紗帳,一個人遠遠地坐在書桌邊上守著。如今蕭焱與楚黎的人手將此處圍了個水泄不通,主子要怎麼躲開眾人進來呢……
「阿硯……別這麼說。她只是個孩子,這並不關她的事。」少年在睡夢中掙扎了一番,手指驀地動了動,緊接著他的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蹙,隨即狹長的眼眸微微睜開,望了一眼身側的韓珂,右手無力地撫了撫她的掌心,縴長的手指冰得刺骨,「瑤兒,有些事情是舅舅做得不好……咳咳……或許讓你有所誤解,但是雲歌是大胤、司幽兩朝的和親公主,你抓她來逼舅舅現身,于法于理都不合。」
這白猴與韓珂無法溝通,但與楚黎倒是很有眼緣,這大概就是國界的距離。
鬧騰了一整晚,危機解除,所有人都沉沉睡去。
韓珂原以為自己會很鎮定,可听了他這番話,她的心又不由自主的揪緊。什麼叫「眼淚省著點用」,怕她哭不出來?失蹤的這幾天,舅舅到底出了什麼事?!
韓珂自然知道大局為重,忙吩咐月彤替姜雲歌松綁,趁著大伙兒都關注睿王歸來,注意力被引開之時,偷偷命人將昏迷中的姜雲歌送回了無人關注的西苑。
「舅舅……」她撲過去,輕輕喚了一聲,卻得不到回應。
接過翠玉瓶,在蕭焱與楚黎焦灼的視線下,韓珂漠然轉身,黯然抱著懷中的墨白,重新回到弈凡房中。
意識到今晚舅舅已經不可能出現,韓珂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默默點點頭︰「你說的不錯。這個世界,並非只有舅舅一個人關心我。這件事以後,我看清了許多。」
「這個自然,本王定然如實向父皇稟明。」楚黎抿了抿薄唇,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咳咳……阿硯。」僵直著身子躺在轎攆上的少年急于阻止兩個人的爭吵,一口氣不來,急急咳嗽出聲,潔白的手帕瞬間染成了血色,妖冶的一片,觸目驚心。
阿硯一進屋,便將房門反鎖。
「初瑤郡主……」阿硯淡淡瞥了韓珂一眼,道,「你身體不好就該回屋養著,不該出來吹冷風!別忘了,在大胤的時候,主人幾乎是舍命救你,你現在落井下石,對得起他嗎?」
「舅舅猜到了?」韓珂冷笑著望向阿硯,「猜到了是我做的又如何?他猜不到我將姜雲歌藏在哪里……就算他連這個也猜到了,焱哥哥的人也一定不會願意幫著他來搜我。」
少年薄唇緊抿,慘淡泛白,明顯病重。韓珂驚惶地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極弱,似乎隨時都會停止。
韓珂煩惱地扯著自己的長發,目光頹然︰「月彤姐姐,我和你一樣,感覺差極了。听阿硯的口氣,舅舅一定是出了事了……」
「郡主好生在外面呆著,屬下怕放你進來,主人最後半條命也會被你要了去!」
韓珂再靠近一點,他那看似干淨整潔的白色衣衫底下,鮮血正一滴滴滲透出來,不一會兒,便開出朵朵妖冶的曼珠沙華。
「焱哥哥還在門外嗎?」韓珂啞聲問,語氣中滿是滄桑,「我沒事了,再也不會做傻事了,你讓他早些休息吧。都快午夜了……」
「安平公主失蹤了--」
「這麼說,這大胤的睿王帶著和親公主私奔了?」楚黎冷哧一聲,「真是笑話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依逍遙王之見,本王該如何向父皇稟明此事呢?父皇似乎很喜歡那位性格刁蠻的安平公主呢!」
「叔父要致初瑤丫頭于死地,初瑤丫頭不過是想要個答案,有什麼不公?覺得不公的應該是初瑤!」蕭焱得知弈凡歸來,匆慌趕到,見阿硯咄咄相逼,自然忍不住幫著韓珂出頭。
誰都沒有料到,整個趙府上上下下幾十個眼線,居然沒有人發現姜雲歌不脛而走。因為昨日初瑤郡主在水池邊上引起的軒然大波,導致趙府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東苑,根本沒有人去顧及那風平浪靜的西苑,甚至連姜雲歌的貼身女婢景雲都被她支來東苑查看韓珂的近況,這才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蕭焱的雙拳早已緊握,阿硯居然鎖門,他更加不滿,怒道︰「丫頭,不用理會那個奴才,找人來砸了這門!本王就不信,這屋子我們進不得!」zVXC。
韓珂早早醒來,站在院落之中,看著下人們驚慌失措地搜尋安平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昨日入夜之後,月彤依照韓珂的意思,安排人潛入西苑,引開姜雲歌。
「當然。我相信,舅舅這麼聰明的人,一定會猜到姜雲歌的失蹤與我有關,他會出現的。」他會來求我的……韓珂在心底補上一句。也不知為何,不知不覺中,她對弈凡的信任漸漸轉變為仇恨,她想要個理由,想要內心不再疑慮重重,所以她一定不會輕易放手!
「屬下沒什麼好說的,王爺只是讓屬下轉告皇長孫殿下,加派人手搜救安平公主,安平公主並不在王爺手上,恐怕已經落入歹人之手。」
「當然。」低頭,她的目光不敢對蕭焱對視,生怕他看出她心底的懦弱,慌張瞥向一邊。
少年處于深度昏迷之中,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喊。
韓珂知道一定是舅舅回來了,便推門出去。
「你想說什麼?」楚黎認識這只猴,上一次將初瑤郡主擄進靖康王府的時候,她手上抱的正是這只白猴。這白猴似乎被她精心打扮過,比從前干淨多了,毛發也梳理得極為整齊。
「叔父倘若真的帶著雲歌私奔,便罪不可恕。五皇子照實上報即可。」蕭焱得知弈凡刺傷初瑤丫頭一事,已經對他恨之入骨,如今可以反擊,自然趁此機會落井下石。
月彤依照小郡主的話,替她小心打理了頭發。
「月彤姐姐,舅舅還沒有來麼……」因為莫茸的藥性,韓珂已經漸漸轉醒,但她身上的毒液仍在蔓延,導致她渾身使不上力氣,說話也有氣無力。
驀地,韓珂手腕上一涼,一雙冰冷縴長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復又按了按她的小月復,那人掌上微微運力,韓珂只覺得喉頭一緊,一口苦澀的藥味遍布了整個鼻腔,噬魂之毒瞬間被逼了出來,「服了莫茸,噬魂就不可能在你體內流竄,但倘若長此以往不作處理,毒素遲早會順著你的體液流經七經八脈……到時候神仙都救不了你!」
「不會的!明明還有半個時辰,我們為什麼不能再等等!誰稀罕你替我解毒,誰稀罕?!」韓珂對著少年的胸口一陣猛烈捶打,「你知不知道……我寧願死掉也不要相信這樣的事實。」再讀讀小說閱讀網阿硯避而不答,鷹兀般冷銳的目光射向韓珂︰「驚了主人養傷,郡主現在如意了?」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蕭焱越來越模不清這丫頭的心思,似乎從崖底獲救之後,她整個人都變得極度清冷,不易親近。
「等等……」韓珂忙出聲喚住他,臉上滿是期待,「舅舅什麼時候來見我?」
順著墨白的視線望去,韓珂的衣襟中居然藏了一個翠色的小巧玉瓶。楚黎接過玉瓶,擰開瓶蓋,放在鼻尖聞了聞︰「是噬魂!這丫頭居然隨身帶著……」
少年彎腰仔細一看,一只小白猴正畏畏縮縮在被子里藏著。墨白見少年看到自己,忙向前跳躍幾步,一雙爪子緊緊揪住女童的衣襟,然後「吱吱……唧唧喵」得叫個不停。
楚黎見過弈凡一次,卻從未與他說過話,只覺得那人城府極深,于是也開口為難︰「本王也覺得安平公主失蹤一事與睿王殿下拖不了干系。還請睿王殿下半天內交出人來,否則本王定然如實上奏父皇!到時兩國戰亂,恐怕睿王殿下要一力承擔!」
「呵……你還要等他嗎?」楚黎冷笑一聲,臉色一沉,左手猛然搭上了女童的右手,「我若是再晚半個時辰進來,噬魂之毒就會進入你的血液,到時候就算有解藥,也是回天乏力,更何況噬魂之毒,根本無解!我已經給了他整整五個時辰,可他始終都未曾現身,你還要再固執己見嗎?!」
他依舊是一襲長袍,不染半點塵埃。只是他靜靜地躺在那兒,死去一般,雙眸緊閉,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卻不能站起來同她說話。
「郡主,你大概是太緊張了。你大不必如此,如果王爺還是從前的王爺,以他對你的寵溺,自然不會在乎你設計逼他現身;如果王爺不再是從前的王爺,你還會在乎他對你的看法嗎?」
韓珂又覺得古代的胭脂水粉太粗太糙,抹在臉上厚厚的一層,跟面粉一樣,焦急地直搓自己的小臉。
「真是不讓人省心……」
深夜,所有人最困倦之際,黑影閃動,方才還坐在桌案上出神的月彤很快被人點了穴,敲暈。
臨了,楚黎也點了女童的睡穴,保證她安穩度過一夜,默默道︰「好,我信你。但是更怕信不得你。」明天早上大家恢復精力之前,不能讓她再做傻事。
「替我梳妝,我要穿得整整齊齊地去見舅舅,不再讓他擔心。」韓珂取了梳妝台上的桃木梳,遞到月彤手中,「我的頭發太干太硬,你在桃木梳上抹一點桑葉汁,興許會好些。」
「舅舅,你怎麼了?」
「初瑤郡主如果真的希望主人死,阿硯無法可說,要砸便砸!」屋內傳來影守冷酷的回應,語聲決絕,不給韓珂半點希望。
韓珂急于掩飾自己的情緒,冷然一聲笑︰「焱哥哥,這里是趙府,我不希望別人說我們大胤人沒素質。等他們半日又何妨?這屋中無水無糧,他們終歸是要出來吃飯的。」
「你想要知道什麼?!」阿硯冷哧,「你所謂的真相,就是你一次次將主人往絕路上逼!」
「主人!」
蕭焱恍然,這樣的丫頭不似之前那邊撒嬌熱絡,突然令他覺得有幾分陌生,雖然都是些歪道理,但听來也不是完全不對,「吃不下的話就不吃了吧,但是在這兒干等著也不是個辦法。到院子里走走,散散心,也許想不通就都想通了……」
「不了,我想在這兒呆著,這樣我會比較安心。」韓珂忽而收了一臉正經,露出粲然笑意,兩顆大門牙故意在蕭焱面前一晃一晃,「你不知道,真相即將揭開,我有多興奮。就像玩了一場懸疑推理,我已經抓住了凶手的尾巴,只等揭開他的真面目。」
蕭焱知道她只是強顏歡笑,走近韓珂身邊,倚著門窗,貼著她身子一側坐下︰「不如就讓我陪你一起揭開他的真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