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朱雀國太子韓墨璃的冊封儀式,儀式地點設在皇宮內,儀式後,還有游行。相比之下,比花婼當初的儀式還要復雜很多。畢竟,這是一國之太子的儀式,自然要聲勢浩大,才能顯得出他的威嚴。
夏紫寒為花婼綰好發之後,吃了一點東西就出去了,今天是個大日子,他作為駙馬,必須要上早朝,隨後便作為韓墨璃的護衛,在游行中保護他的安全。
而花婼是公主,只需要游行後的宴會中出席就可以了。
宴會設在御花園,從傍晚時分開始,一直到深夜。參與的人員除了皇宮的皇親國戚,還有整個朱雀國的大臣以及他們的部分家屬。
雖然沒她什麼事,花婼還是早早的就出了門,在皇宮里轉著,一邊看著下人們忙碌,一邊尋找著什麼有趣的東西。
只是,如果知道出來會遇到這個人,她就是在屋子里悶死也不要出來。
「花姐姐,你在這呢……」韓若夕笑得說不出的天真爛漫,還帶著一絲羞澀,慢慢的來到了花婼的跟前。
花婼擠出了一絲笑容,發現楚月竟不在她身邊,不由的松了一口氣,道,「是啊,妹妹這是去哪里呢?」
「啊,正要去給母後請安呢,現在母後應該在給璃哥哥梳妝,一會就要去游行了,我得去湊湊熱鬧。」韓若夕輕松的說著,並挽住了花婼的手,用滿帶著哀求的眼神看著她,「花姐姐,我們一起去吧。」
一起?花婼忍住嘴角要抽搐的沖動,干笑著擺手道,「我就不去了,我還……」
只是,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背後有一個人慢慢的走了過來,身體本能的警戒感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很討厭。
果然,斜眼看去,竟是韓墨逸……
「額,走吧,很久沒見太子妃了,去跟她聊聊也好。」花婼轉身背對著韓墨逸,挽著韓若夕的手,走向皇後的寢宮。
韓若夕勾起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親切的挽著花婼的手,低頭時,眼底是精光一閃而過。
來到坤寧宮的時候時間剛剛好,皇後剛為韓墨璃束好發,正幫他整理著那一套明黃的太子服,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幸福。
也是,她作為太後,統治這後宮這麼多年了,卻始終敵不過梅妃,以至于太子之位落到了韓墨逸的身上。如今,她終于扳倒了韓墨逸,終于讓自己的兒子登上了太子的寶座,她怎麼能不激動?
在這後宮的女人,最大的夢想不就是這個麼?成為一國之母,讓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那是她們一輩子的夢,為了這個夢,她們不擇手段,不惜用許許多多的人的鮮血來祭奠她們的罪過。
這,就是後宮,很可怕的一個存在。
花婼勾起嘴角,隨著韓若夕慢慢的走進了大殿,對著里面的幾個人行禮道,「花婼(若夕)參見母後,給母後請安。見過太子、太子妃殿下。」
「哎呀,是若夕和花婼來了?」皇後轉頭,看見花婼的那一刻,眼底閃過一絲陰狠,但很快就被笑容取代,點頭道,「都起來吧。」
「謝母後。」
韓若夕一直起身子,立刻就撲到了皇後的身邊,拉著她的手撒嬌,「母後,今天就是哥哥的冊封儀式了。若夕好開心。」
「呵呵,你這孩子,到一邊好好坐著,母後在給你哥哥整理衣服呢。」皇後只有在韓若夕的面前時,才會露出這樣慈祥的笑容,似乎這個時候,她才是一個普通人,或者說是一個母親。
「母後就知道疼哥哥,都不給若夕梳頭……」韓若夕繼續撒嬌,宛如天真的小女孩一般。
花婼看著這一對母女,眼中的光芒也不由的變得溫柔了起來。只是,視線流轉,扭頭竟對上了韓墨璃犀利的視線。
今天的韓墨璃傳來一身明黃的長袍,三千青絲整齊的被玉冠束起,劍眉微挑,一張俊美的臉在早晨的陽光下折射著閃亮的光芒。此刻的他,渾身都散發著威嚴,一如一個王者一般,用那雙犀利的眼楮俯視著她。
花婼心底一顫,眯起眼楮,跟他對視著,許久才微微低頭,錯開視線,禮貌的欠身。
「呵,你果然很適合紅色……」韓墨璃面向花婼,往前幾步來到她面前。
花婼退後一步,低頭道,「謝謝殿下的夸獎。」
「夸獎麼?」韓墨璃冷笑,逼近花婼,搖搖頭,低頭在她耳邊道,「不,不是夸獎,是事實。花婼,你就是一株通紅的曼珠沙華,輕而易舉就能讓人窒息……」語畢,韓墨璃還很變態的深呼吸了一口,嘆道,「若是沒有混雜那個人身上討厭的味道,我真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花婼呆呆的站著那里,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韓墨璃居然敢當著皇後的面對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雖然,他實際上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跟她走得近了一點,動作和語氣曖昧了一點。但她卻不能忍受。
「殿下真會開玩笑。」花婼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跟他保持距離,笑道,「花婼可不是殿下的王妃,殿下別認錯人了才好。」
如果沒出意外的話,夏雨應該一直都還是以花婼的樣貌出現在韓墨璃的面前的。雖然韓墨璃很聰明,應該早就發現問題了,但是他卻一直沒有拆穿,反而讓夏雨做了太子妃,這不就說明,他對夏雨是有感情的麼?還是……
不,花婼不敢往下想,只是想想,她都覺得變態,雖然這個男人完全有可能做出那樣變態的事情來,她還是不願去設想。
「呵,太子妃麼?花婼,我的太子妃不就是你麼?一直都是啊?」韓墨璃邪惡的笑著,眯起眼楮,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母後,麻煩你給花婼梳妝,游行馬上就要開始了,她這個打扮怎麼可以……」
什麼?
這個變態他要做什麼?花婼瞪大了眼楮,身體靈活的閃開了韓墨璃伸出的手。只是這一動,她的頭卻突然一陣暈眩,險些站不穩。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搖晃著。
怎麼回事,這……
花婼咬著嘴唇,努力的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卻是徒勞。
她看到了,韓墨璃將她橫抱起,她想掙扎,卻覺得全身酸軟無力,只能任由韓墨璃將她抱到那一張梳妝台前。
毒藥,她居然中毒了,毒是什麼時候下的,這是什麼毒?她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就被毒倒了。該死的……
這個韓墨璃,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在動歪腦筋。哼,她還以為他跟夏雨之間也許有什麼可能呢,看來,他之所以要留著夏雨,之所以不拆穿夏雨,並讓她成為太子妃,只是想利用夏雨那跟她一樣的臉,試圖對她下手吧?
好一個韓墨璃,他可知道,背叛夏紫寒的下場?
坐在那張梳妝台前,皇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尖銳的有些嚇人,「皇兒,你確定要這麼做麼?」
「時間不多了,母後。」韓墨璃的聲音十分堅定,讓花婼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好吧,呵呵,上次花兒不是說很喜歡母後這的胭脂麼?今日母後就讓你試試吧。這可是很寶貴的哦……」皇後笑著,伸手就要扯掉花婼頭上的金步搖和發簪。
「不要,不……」那是夏紫寒給她綰的發,那是他親手給她梳理的,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玷污了,絕對。
花婼閃開皇後的手,努力的集中精神,想要用動用傀儡術,可是身體輕飄飄的,視線怎麼都集中不了,集中不了視線,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施展傀儡術。
怎麼辦,她不能讓韓墨璃和皇後得逞了。
花婼咬著牙,努力壓下心中的憤怒,用盡量柔和的聲音道,「母後,時間不多了,上妝換衣即可,頭發就沒必要再梳了。」
「哎喲?這麼快就妥協了?真是稀奇,還以為你會做垂死掙扎呢,呵呵。」韓若夕眯起眼楮,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花婼瞥了她一眼,也笑了,道,「不是有一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杰麼?我還沒有蠢到跟自己過不去。」花婼閉上了眼楮,想起了在外面的院子里跟韓若夕遇上的那一刻。
韓若夕從來沒有跟她這麼親近過,她們的關系表面上雖然容融洽,可是暗地里怎麼樣彼此心底都有數,若是平時,韓若夕若怎麼會對她這麼親熱,一見面就上來挽她的手那?
只是,那是什麼毒,只是觸踫的話,那韓若夕自己不也會中毒?
難道……
花婼突然瞪大了眼楮,心中一陣疼痛。
不是難道,一定是的,這個世界上,只怕也只有他能有這樣的毒藥了,楚月……
你果然還是恨我的,楚月,可是為什麼,我卻始終沒有辦法恨你呢……
花婼閉上眼楮,心底一陣苦笑。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只要是跟楚月有關的事情,她就會變得不理智,心就會無法控制的疼痛。也許,因為這是花婼的心吧,因為花婼愛著楚月,所以即使換了一個靈魂,這心髒依然有楚月的存在,而且,被藏得很深,很深。
「好了……」皇後勾起嘴角,為花婼點上紅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呢,花婼。」皇後低頭,附在她的耳邊,用只有她能听到的聲音道,「可惜,是個禍害,哼。」
這一刻,花婼明顯感覺到了皇後身上發出了濃濃的殺氣。
花婼不由的一陣苦笑,也難怪,皇後好不容易等到韓墨璃成為儲君,怎麼能讓他沉迷于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不屬于他的女人呢?她是個禍害,只要有她在,韓墨璃的將來就會存在很多未知數,就會有很多的危險,這樣的女人,皇後怎麼可能會留著?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如此明目張膽的,在她最疼愛的兒女面前,做出了這麼齷齪的事情,讓自己的手染上鮮血……
花婼的跟前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不用說也知道是韓墨璃的,她低頭,笑著伸出手握上韓墨璃的,借著他的力量站了起來。
「真美……」韓墨璃呆呆的看著花婼,眼底滿是痴迷。抹上了脂粉,點上紅唇,畫上了柳葉眉,此刻的花婼一身大紅色的長袍,就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仙子一般。別說是韓墨璃,就是韓若夕都看的有些發愣了。
這時……
「母後,殿下,妾身來……」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只是,這個聲音只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那感覺,就像是霎時間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喉嚨一般,詭異而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慌張。
花婼扭頭,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身穿明黃色鳳袍的女子,她有著一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臉上濃妝淡抹,打扮得十分明艷動人。在那一身華麗的鳳袍和一頭閃亮的鳳冠的裝飾下,她美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但此刻,她的一只腿跨進了門檻,另一只腿還在門外,卻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瞪大雙眼看著屋內的這一幕,動彈不得。
夏雨,是夏雨來了。她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喘息,應該發生了什麼事耽誤了時間,不得不得大跑過來的……
是花婼的錯覺嗎,這一刻,她覺得眼前的夏雨似乎崩潰了,完全的,崩潰了。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夏雨,一向自信冷漠的她,此刻宛如被霜打過的茄子一般。只是看著,花婼就覺得心里堵得慌,說不出的難受。
夏雨,是愛上韓墨璃了吧。明明是夏紫寒的下屬,卻愛上了自己的敵人,她可以想象這樣的夏雨背負著多大的壓力。可她卻義無反顧。雖然不知道她是否有為韓墨璃背叛過夏紫寒,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刻,韓墨璃的做法讓她徹底的絕望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花婼推開了韓墨璃,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幾步,結果卻體力不支的跌倒在地。但即便如此,她仍是抬頭對夏雨笑道,「太子妃殿下,幸好你來,若是你再不來,花婼可能就要被太子殿下拿來作替身,代替你去游行了。」
誰都沒有想到花婼會這樣說,所以听完了她的話,所有人都愣住了,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韓墨璃伸出去的要扶花婼的手突然變得僵硬,他能感覺到門口那人投來的視線是怎樣的炙熱和絕望,她進來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一片死灰,沒有一絲生氣。是的,那一刻,他似乎在她的臉上看到了無邊的絕望。
可是,他不是不在乎的麼?他心里的人是誰,他一直都很清楚,怎麼會被她干擾了?怎麼可以……
夏雨的手緊緊的抓住門框,臉上的表情也是好久才恢復過來,低頭,隱藏著自己的表情上前一步跨進了這扇門,用力的扶起了花婼,道,「是麼?那還真是不好意思,讓皇妹為難了。」
她的聲音很冷,沒有一絲溫度,花婼甚至覺得自己要被凍結了。
其實她心里也明白,即使自己用這樣的話來掩飾韓墨璃的罪行,可是夏雨卻很明白這一切的真相,跟韓墨璃同床共枕大半年,她若是已經愛上了這個男人,想必也已經完全了解了這個男人,他在做什麼,她一眼就能看透的。
就像,她跟夏紫寒一樣。只是不同的是,她跟夏紫寒彼此相愛著,夏雨卻是單方的愛慕韓墨璃。
大殿里的氣氛有些緊張,叫人呼吸不過來。
花婼費力的站起來,冷笑著道,「母後,皇兄,不早了,花婼身體不適,就不送你們出去了。」
語畢,花婼推開了夏雨,跌跌撞撞的扶著門框往外走。
「站住。」韓墨璃還是出聲了,他繞過夏雨,試圖攔住花婼,卻不料被夏雨攔住了。
「殿下,請三思。」夏雨冷冷的看著韓墨璃,眼底再沒有一絲的情愫,就像,眼前的男人是個陌生人,而不是她愛的男人。
「走開。」韓墨璃粗魯的推開了夏雨,夏雨一個踉蹌,站住了腳步,韓墨璃卻從她身邊跑了過去,來到了花婼的面前。
「花婼,你以為你一句話就能改變什麼?哼,我不會改變主意的。」韓墨璃眯起眼楮,狠狠的瞪著花婼。
「是麼?」花婼也笑了,費力的搖頭,無比嚴肅的道,「太子殿下,你可還記得,你之所以能成為太子,是拜誰所賜,你以為你要成為太子是為了什麼?難道你要跟你那愚蠢的皇兄一樣,為了一個女人毀掉自己的一切麼?」
花婼的話,如雷聲一般打在了韓墨璃的身上,讓他瞬間被釘在了那里,動彈不得。
皇後也是渾身一震,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眼底的慌張一閃而過,快步上前,拉著韓墨璃的手,嚴肅的道,「皇兒,該去游行了,現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語畢,皇後扭頭看著渾身僵硬冰冷的夏雨,道,「太子妃,還冷著干什麼?」
「是。」夏雨木訥的點頭,挽著韓墨璃的手,就像是個木偶一般,跟皇後一人一邊的拉著已經渾身僵硬的韓墨璃走出了大殿。
花婼松了一口氣,忍住不停侵襲著自己的暈眩感,費力的往前走了幾步,卻听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笑聲。
花婼渾身一顫,低頭,不由的冷笑了起來。她差點忘了,這個地方,似乎還有一個人呢,呵,看來今天她想離開這坤寧宮只怕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