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key－c－file3!—snake
（轉折鍵3︰蛇）
{墓地中有一口巨大的棺材，上面盤繞著一條大蛇，它卷著無數的亡靈，哀叫聲四起，看到旅人，它微笑的吐出了血紅的信子…}
——【第一視角︰切西諾。哈達爾】
先前詭異的嘶叫停止了。
但是從腳下的地面和周圍的牆壁里依舊傳來悉索爬行的聲音……很像是某種有鱗無腳的軟體生物。
仿佛是呼應和強調它的存在一樣，當我們預備向地下配電室移動的時候，周圍的牆上突的亮起了一圈燈光……雖然由于設施損壞嚴重，光源看起來有點殘缺不全，而且，不知道是接觸不良還是受到什麼干擾，一直處于微微閃爍的狀態。
「應急電力裝置啟動了……」萊因不安的用手指關節抵了下唇，關掉手表上的燈，「難道真的還有活物……」
「也可能是有人比我們先了一步，旅人應該不只我們兩個。」我用手指掐掐太陽穴讓自己集中精神。本來就只有一只眼楮頂用，現在還在這種不穩定的亮度下行動，我開始憂心另一只眼楮的視力會受到嚴重摧殘。
「怎麼辦？要去看看對方是什麼來頭嗎？」。
「我建議我們直接去主控機房，那個去配電室的倒霉家伙活著的可能性不大。」
「哦……」萊因斜了我一眼，「你這人還挺難懂的，有時很有同情心，有時又很無情。」
「我只是個自私的普通人而已，」我指指自己的眼楮，「沒有余力的情況下，舍生取義免談。」
「也只能這樣了……畢竟你現在還不能死…」他小聲嘟囔了一下，「走吧，去主控機房。」
這小子，看來還有想利用我的地方阿……
我們在殘磚爛瓦上小心的前進，避開一些突兀出來還嘶嘶冒著電氣的纜線，隨著目的地的逐漸臨近，不好的感覺在腦中逐漸匯集成糟糕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國王的財寶那個黑色童話的情節不斷的翻涌出來，和我到這里以後所經歷的事件開始矛盾——重合—矛盾不斷的反復。
我很討厭這種不受控制的臆想癥，就像是程序機器一樣，一旦給予條件，就會不斷的演算下去，如果條件不足或者條件太多，得出的結論不是唯一的，就麻煩了，因為即使想不清楚還是可能會不斷的去想……列出所有可能性和百分比……
這是一種天分，也是種毛病。在我成年以後已經好了很多，小時候非常嚴重，連做夢都會夢見排列組合的亂七八糟的字符…
…所以我抵觸麻煩的事務，根本想都不想去想，因為一旦沾上了……
「西……切西諾！小心啊！」
腦海翻騰中突然被重重拉了一把，我撞到了旁邊的少年。
有點茫然的看了一眼剛才的位置，一條的電線正火花四溢。
「你想什麼呢？走神走的太危險了吧？」萊因不太高興的皺著眉頭。
「……想你啊，親愛的。」我習慣性的伸手摟向他的腰，被狠狠掐了一下。
呵…幸好有這個小子在呢，讓我隨時可以從極端的演算模式當中月兌離。
雖然，他本身就是個巨大的麻煩。
「到了。」萊因在一扇緊閉的金屬門前停了下來。
「這里就是主控機房嗎？這門還真……不大。」我仔細觀察了那扇只高約2米開外的門和四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操控整個e－s種子基地的機房就是在這里啊……」
說實話，這樣的排場多少有點打擊我的獵奇感，而且之前那個深不見底的大洞離這里很有些距離，兩者之間難道沒有必然的聯系嗎？
不過，萊因接下來的話，使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這是主控機房地下二層的入口而已。」
也就是說…里面很有可能是……
愕然都不足以形容我現在的感覺。
當門在我眼前開啟，映入眼簾的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兵工制造廠，正中間有一個從上而下貫穿整個培訓所的橢圓形型機械，纏繞著奇形怪狀的電纜，每層樓圍繞著它排列著一圈又一圈的電腦和顯屏，只不過都沒在工作，只星星點點的亮著燈光，好像在告訴我們電源已經通上，隨時可以啟動…控制台就在這一層左側高出的位置。
「形狀真像心髒啊……這就是國王的財寶？」
「不知道……但這應該是培訓所的核心主機沒錯，雖然跟三年前感覺不太一樣了…」
我環顧四周後走到旁邊的電腦察看，發現這些電腦只有鍵盤和鼠標，也就是說它們全部都是通過電纜跟中央這個核心主機聯在一起的。
「切西諾！來一下！」萊茵開口叫我，他已經走到控制台去了。
「怎麼了親愛的，有什麼要我效勞的？」
「在不啟動主機的情況下你能搞到里面存的東西嗎？」。
「如果存儲的硬盤沒受到致命損壞就沒問題…看來不得不解門閂密碼了，拿來吧！」我向他伸出了手，他很配合的把腰間的便攜電腦拿下來交到我的手上。
「其實不解更容易，輸錯幾次就自動格式化重裝系統而已，要節省時間的話……」
「不行！」這次他很激烈的反對了我的提議，抓住我的手腕用那雙美麗的黑色眸子堅毅的瞪視著我。
「……里面存著什麼東西這麼重要阿？你都想不起來了還這麼執著干嗎？」。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但就是不行！」他放開我的手腕，表情復雜。
如果他沒喪失這三年間的記憶，我們的合作應該會更順利吧？誰知道呢……不過現在，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夠了。
「那就幫幫忙，打打下手？」我沖控制台抬抬下巴，「我現在的情況干不了太精細的活。」
「這個沒問題。」他稍稍揚起嘴角，從裝備包里把撬棍和螺絲刀拿出來把控制台上的蓋板弄掉，打開表上的燈，開始接駁電線——這是個很危險的工作，本來應該在沒通電的情況下完成，但現實的情況不允許我們這麼做。
我把電腦打開，開始破解密碼的工序，操作了幾下，突然發現萊茵捂著頭，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
「怎麼了？」
「你不覺得這聲音讓人很難受麼……一定有什麼東西在這下面……」
他說的是那個悉悉索索爬行的聲音，從剛才起就一直沒斷過，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眼楮更難受，所以暫時可以忽略那個了…」
其實我是不願意去想，和精神的疲勞已經快到極限了……希望在我倒下以前能把這里的問題搞清楚，然後快點撤離。
萊因彎下腰繼續他的工作，但情緒好像有點煩躁，手在發抖，時不時地嘆氣或發出嘖嘖聲。
這家伙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他也很累，加上記憶混亂的不安感，根本就只是在逞強而已。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會，萊因突然直起身來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干嗎？！」我以為他受了什麼情緒的沖擊，條件反射的伸手去抓。
「痛……！」可能因為我單眼瞄得不太準的關系，刀尖還是劃過了他的脖頸，所幸只是割破了一點皮膚。
「你搞什麼鬼啊？」我奪過了匕首不耐煩的吼過去。
「我才要問你干嗎呢！」他捂著脖子，有點生氣的看著我，「我只是覺得頭發太礙事，想把它弄斷而已！」
額……看來是我誤會了，不過他的心情很糟是真的，我的情緒不好也是真的。
「抱歉…我有點急躁。」我把他拉過來抱住。
「你……！」他反射性的掙扎。
「別害怕，我在這，我也很不安，不過沒關系，我有你，你也有我。」
這句話是說給兩個人听的，我在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
掙扎停止了，懷中的少年倔強和緊繃的身體慢慢的放松。
我們互相感受著彼此的體溫，躁動的心情逐漸平復。
心里泛起一絲苦笑。
原來是這樣啊…人有自己克服不了的缺點……所以需要伴侶。
我微微抬頭望向主控機房高聳的屋頂，雖然我們身處一個危險的地域，但此刻並不孤獨，所以，沒有退縮的理由。
「切西諾，我好像有點明白了，為什麼我跟你會是情人關系。」
「哦？真的？為什麼呢…說來听听…」我的心情大好，這樣的結果就是又開始走神……在他耳邊輕觸，慢慢的移動到他脖頸上——剛才傷口的位置舌忝舐，「好久沒嘗你的血了。」
少年的身體一陣顫抖，隨即惱怒的出爪︰「不為什麼！你這變態的笨蛋！別老借口佔我便宜！」
唉……我是不是命中注定要有這樣一個伴侶呢？
留待以後商榷吧。
「你留長發挺好看的，真的要剪掉嗎？」。我從手腕上拆下鋼絲索的環扣遞給他，「先綁起來？」
「要我把這種東西放在腦袋上嗎……」他扯扯嘴角，還是接了過去，「挺輕的倒是。」
萊因開始折騰他的頭發，我繼續投入破解密碼的工作，但在我不經意的又看了他一眼的時候，我愣住了。
有個黑乎乎的影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爬上了萊因身後的欄桿，正一點點的抬起它柔軟的肢體，搖晃著探過來！
——【第二視角︰庫爾。塔克】——
該死的！真是莫名其妙的情況！
不知道沿著洞穴的通道跑了多久，不知道打倒了多少骸骨的亡靈，我只知道不斷的奔跑，只知道那些骨頭即使被踹的散架了還會再站起來！失去了支援，沒有目標，不知方向，只能一味的向前！
這是通往地獄的路嗎？可我本身不就在地獄里嗎？
耳鳴的很厲害，原本清晰的頭腦也變得不再清楚，混沌間有些人的影像在我的眼前閃過，有哥哥，拉森，有萊因，切西諾……有同事，有eve時代的對手，還有些叫不上名字面熟的人，最後還有那個家伙……
我即使下到地獄也不會放過你的——加納斯！
為什麼你要闖入我的生活？為什麼你要佔有我又把我二度拋下？你對我……到底是怎麼想的？你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把我……當成誰來抱？！
我原本以為切西諾就是我最討厭的對象，因為他是哥哥的偶像，明明是個沒節操花心又自戀的男人，卻擁有怎麼樣都無法超越和攀附的地位和能力，可是跟你比起來他根本不值得一提！
混賬！為什麼你要讓我這麼恨你？！我憑什麼要臨到死前都還想到你！
陰暗的想法執拗的佔據我的腦海，怨恨帶來的是對理性的巨大沖擊，幾欲沖破束縛，心髒狂跳，血液狂躁，身體整個都在發出悲鳴……
糟了……再也抑制不了了…
…變異！
……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再次找回身體的感覺時，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個空曠的房間中，身下是大理石的地板磚，耳鳴的情況好了很多，腦筋也不再混亂，想挪動四肢，卻發現動不了。
有什麼東西，牢牢的拴住了我的手臂和雙腳……黑色的帶著柔韌感的東西。
我費力抬起頭，恍惚的看到遠處有一個人影，正站在一個高聳的巨型機器前。
「醒過來了？塔克防御官…」
這聲音……難道是萊因？！
「我挺佩服你的，能追到這里來，比外表看起來能干多了。」說話的人移動到了我的身邊，蹲下來，黑色的雙眸微眯。
「你真的……背叛了我們？」
「背叛？深淵之翼跟我談背叛這兩個字會不會太可笑了？」他伸出手滑過我的臉頰，游移在脖頸的位置。
「切西諾呢？你們沒在一起？」
「他？陪個假貨玩的正開心呢。」
「假貨……？嗚……」我的疑問被喉嚨上的刺痛感打斷，他的手指幾乎掐進了肉里。
怎麼回事……？這個人是萊因吧？一樣的外貌，一樣的聲音，但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的違和感！
「你…違背交換……條件了……」我努力的從被扼住的喉嚨擠出幾個字。
「交換條件？哦…對了，你要復仇嘛，在復仇完成之前不能死之類的…我好像是這麼說過。」他掐著我的手放松了力道。
「什麼叫好像…啊？」我大口呼吸著空氣，對他的態度感到莫名其妙。
「好吧，你要什麼樣的仇人？」
「啊？」
「什麼樣的都可以哦，人類啊，只要有能發泄心中不快的對象就行了吧？」
「你什麼意思啊？你……」我掙扎著想直起身，努力跟扯住自己的黑色軟體做對抗，這時我才發現那是幾條扭曲的電纜線，但令人不解的是，明明應該是沒有生命的物體，卻好像是活的一樣，我邊扯它邊在動，纏的更緊！
簡直就像是……食人樹的樹藤！
「我全部都可以造給你們，為了感謝你們把國王的財寶送回到這里……雖然跟原定的不一樣，不過這家伙素質也不錯。」
「…你在說什麼……？」
…造給我們？國王的財寶……送回這里？什麼家伙跟原定不一樣？
「哦對了…你不是作為旅人被邀請來的，所以不清楚游戲規則呢。」
「你是指……旅人要找到國王的財寶才能從地下王國出去之類的那個？…可是…國王的財寶怎麼會是被旅人送回來的，這根本就……不對盤吧？」
「呵……游戲終結，也沒人發現這個游戲當中的誤區呢，所以說，人類永遠是狹隘的動物。」
什麼？！這種讓人火大的說話方式！
「人類……？你難道不也是嗎？自私、狹隘，而且膽小的……國王！我真的沒想到，會是你，萊因！」
完全理不清頭緒也不想理清，只想破口大罵！這家伙到底是不是國王或者只是國王的一個棋子根本不重要，現在的重點是，我想海扁他一頓！
使力的拉扯著電纜，胳膊的關節 作響，但面對我暴烈的怒意，少年只是笑而不語。
「你到底想怎麼樣？應該玩夠了吧？要殺就痛快點，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噓……不要這麼快投降嘛，你要好好完成你的復仇不是嗎？」。他伸出個指頭晃晃，表情無比邪惡。
「我的復仇……？」
向改造我身體的人……等等……
難道……改造我身體的人就是……
「看來你一點也不記得了，被賜予力量的後遺癥嗎？」。
不對……有什麼不對，這種令人反胃的不協調感是什麼？眼前這個人……簡直就像披著萊因皮的一個……惡魔！
「說吧……要什麼樣的？」他走到那個長橢圓的機器前，伸手撫模著上面纏繞的電纜線，表情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溫柔……我從來沒見過萊因有這種表情，很美……但美的太奇怪了！
被觸模的電纜線抖動了起來，就像鼓動的細胞膨脹收縮，中間慢慢的裂出一條縫，慢慢的露出一個人的……上半身…
「是不是這樣的呢？」少年嫵媚的將那人的頭攬到懷里，向我的方向仿佛挑釁般的揚起嘴角。
那人禁閉著雙眼，棕色的發垂落耳際，一動不動的就像一具被蟒蛇纏繞至死的尸體…
…但是，我根本就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誰的…
「放開他！！加納斯！混賬！你他.媽的給我醒醒！」
「呦…怎麼了？他不也是你的仇人嗎？你恨的要死的人之一，不過可惜，他不能給你，因為他是國王的財寶，是國王賴以生存的食糧。」
國王的……財寶，賴以生存的……食糧？
……難道我們都理解錯了？國王根本不是人類嗎？
我睜大眼楮瞪著他身後那個仿若活著的生命體般蠕動的機械構成體…瞬間有了可怕的預測。
「腦筋再不好使也應該明白了吧，塔克防御官，是你們把財寶—食糧送到了國王的嘴邊，這個游戲，你們全盤皆輸！」
糟了！那個可怕的構成體有著可以操控空間磁場的力量！他所需要的只是人類的腦電波嗎？這樣的話，加納斯會……
我不要，不要這樣！再重新…重新來一次！我從來沒這麼渴望過自己的變異能夠馬上發作！扯斷束縛，咬斷眼前這個變態的喉嚨！
「現在斷言還太早了點吧？假貨！」
隨著一一個人影下墜，捆住我腳腕的拉扯力道瞬間消失，黑色的長發劃過我的眼前，幾乎同時手腕也得到了自由！
剛才的聲音……還有這個熟悉的身影？！
少年輕巧的落地，甩了下匕首，在我眼前慢慢的站起身來。
怎麼會……？
我難以置信的望著這個背影，再望向那個站在機械構成體旁邊的人……
兩個……有兩個萊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