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號中午,唐靚親自開車送花兒到蘇立志家。
蘇立志和一干同學已經等候在那里。
唐靚︰「我下午有個大手術,不能陪你。等晚上手術完了,單獨給你過生日。」
花兒微笑著點點頭。
見花兒開門下車,唐靚又叮囑一句︰「注意身體,有事給我打電話,」才離去。
蘇立志看見唐靚對花兒關懷備至很不舒服,「他真是你表哥嗎?看他的表情像是你男朋友!」
「瞎說什麼!」
「也是。做你的男朋友太老了!」蘇立志爽快地否定自己的想法,因為在他看來,不管是年齡、長相、性格、志趣等方面看,只有他才是配得上花兒的白馬王子。
上了蘇立志事先準備好的面包車,一擋同學少年七嘴八舌議論開到狼穴要怎樣玩。
車到了「狼穴」,听服務員介紹,大家這才真正見識到怎麼叫「玩」。這里不光有他們想玩的,還有他們沒有想到的「玩」。
學打高爾夫、騎馬、射擊、游泳、沙灘球、網球等等一樣一樣慢慢地玩,通通免費,還有兩位小姐通程陪同。另外「狼穴」還為同學們免費提供體育運動服裝一套,而且是名牌,大家更是山呼萬歲,玩得更起勁。
從進「狼穴」開始,花兒就覺得心一陣陣慌跳,四處觀察,並沒有看到朗星。但是,花兒就是感覺朗星藏在近處,在暗中窺視她。
喝完下午茶,同學們又去冰場溜冰,花兒站在場外看,沒有玩。她是不能做這項體育運動的,怕摔著劃傷皮膚,可能引起流血不止,特別是在臨近輸血的日子她更是小心,這已經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她從不玩刀子之類的鋒利物件,從不穿肌膚的半袖衣服和裙子,以免被外物劃傷,在家里切菜她總是小心翼翼,慢慢地切。
蘇立志想借溜冰牽花兒的手的願望落空,蘇立志一直搞不懂花兒為什麼不喜歡運動、玩兒。她總是願意靜靜坐在一旁,用羨慕的目光看著他們。
「我不就是喜歡她的文靜、溫婉嗎!」蘇立志在心里說道,「現在喜歡瘋的女孩海了去,」蘇立志看了一眼在瘋狂舞動的陽陽,「將來我在外面搏殺,一點也不用擔心她在家里無聊,」蘇立志仿佛看見未來自己正在跟人談判,而在家的花兒已經煮好晚飯,正看著書靜靜的等他,一幕好溫馨和諧的畫面。
「你還不去溜冰?傻傻的,臉紅什麼?」
蘇立志清醒過來,「你穿運動服真好看!」他已經不是中學生,絲毫不避諱自己對花兒的愛意,由衷地贊賞。
蘇立志剛離開,這時陪同的一位小姐湊近花兒的耳朵︰「小姐,有人找。請跟我來!」
花兒有些奇怪,「什麼人找我?」
「我們董事長的私人秘書高君宇。」
花兒警惕起來,「我不認識他,」不想去。
「花小姐,高秘書是同你商量稍遲開生日party的事。」
花兒疑惑不解,「party?我沒有要開party。」
「這我們就不清楚了。已經來了很多客人,請小姐還是去一趟吧!
花兒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便跟陪同小姐離開冰場。
陪同小姐送花兒到一棟叫「瀟湘館」的別墅里就離開了。大廳里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迎上來,一臉親切的笑容,自我介紹︰「花小姐,我是朗董的私人秘書,叫高君宇,您以後叫我高秘書就行了。您請坐!」
高君宇讓花兒坐下,服務小姐隨即送上一杯浮著冰粒的黃澄澄的苦丁茶。
「知道小姐喜歡喝苦丁茶,這是特意用南極運來的冰塊給您沏的,」高君宇笑著輕描淡寫地說。
花兒置身在這棟極盡人間豪華的別墅,耳朵听著一個個「您」字,眼楮看著茶杯里一粒粒浮著的南極冰蛋,心里慌亂之極,簡直不知道該怎樣應對。
「謝謝!謝謝!」花兒喃喃答謝。
「您不用客氣。朗董親自交待我要把您的生日聚會安排好,因為時間的關系,來不急請全您的家人、朋友,所以沒有準備正式生日晚宴,是自助餐形式。晚八點在噴泉廣場為您慶生,那里風景很好,場地寬,最適合開party。我已經派人把您高中的同學、朋友和老師,能接來的都去接來。現在請您去換禮服。」
兩個服務小姐來到花兒身邊,作了邀請的姿勢。
花兒現在已經平靜下來,心思清明。她很生氣,甚至憤怒,而且又怕朗星的用盡心機。花兒知道決不能讓朗星有絲毫的可乘之機,「你們這是干什麼?我有交待過嗎?喧賓奪主!姓朗是的什麼意思?炫耀他有錢有勢嗎?他是我什麼人?對不起!帶我去噴泉廣場,我去取消聚會。」
花兒率先走出別墅,一臉的怒容,她明白自己掉進陷坑,朗星已經事先安排好一切。花兒恨自己意志不堅,貪玩,答應同學們到「狼穴」過生日,明明已經感覺到朗星不懷好意,自己不設防就不可恕,還非要往狼口里送。
花兒悔恨萬分,她知道這個生日也許是自己的最後一個生日,應該和唐靚一起過。這兩個多月來,唐靚花費了多少心血在自己身上,他的愛如涓涓細流包容著自己,慢慢滲透進自己的骨髓,讓自己享受到宛似兄長樣的親情又似情人般溫馨的愛意,讓夜夜纏繞自己的死亡惡夢遠離而去。
快到噴泉廣場,花兒把朗星的手帕和名片遞給高君宇,義正詞嚴地說︰「請你把它交給朗先生。」
從第一眼看到高君宇,他的臉上就掛滿親切的笑容,現在他臉上的笑容更濃了,「黃金名片!這是我們朗董在大陸發的第一張金片。我沒有傳遞東西的習慣,花小姐還是自己親自交還朗董!」高君宇把手帕和名片又還給花兒。
花兒輕蔑地斜視一眼高君宇,把金片和手帕丟進身邊的垃圾箱。
到了噴泉廣場,花兒才發覺場面熱鬧極了,高三(七)班住在省城的同學和老師全部都來了,還有二十多個讀初中、也在十八中讀高中的同學,根本不可能臨時取消生日party。花兒只能強裝笑臉,上了賊船,一切听天由命。
原來井也有落到桶里頭的時候!
生日party極盡豪華和隆重,一人多高的巨型蛋糕矗立廣場的中央,條桌上擺滿了美味的食品,任人自行取用,樂隊演奏著輕快的樂曲,跟著著名歌星引吭高歌,小品明星現場獻技等,穿梭不息的侍應生隨時隨地供給客人各種酒和飲料,人們越玩越起勁。
更讓花兒意外的是,平時那些對于他們來說,可望不可即的萬丈光芒的巨星,獻藝後都來親自和壽星打招呼、聊天,合影留念。不知道是安排還是無意,花兒最崇拜的那顆天皇巨星還親自送花兒一本他親筆寫的歌冊,每一首歌的空白處都貼有他的肖像,還單獨和花兒留影。花兒興奮、激動之余覺得心越來越慌,她覺得朗星就躲在某個角落用狼看羊的目光盯著她。
蘇立志也覺得不對勁,已經完全超出到狼穴體念生活的範疇,前面游玩部分還勉強說得過,後者則是豪富父親為女兒、豪富丈夫為妻子、豪富情人為女友舉行的隆重、奢侈的生日聚會。「是朗星主動邀請我們來的,他昨晚看花兒的目光就不對,他是有心的,」蘇立志心想,他雖然有了警覺,但是年輕、涉世未深的他又怎麼能看透狂歡背後的陰謀
狂歡一直到子夜,蘇立志陪著花兒剛送走最後一批客人,一部賓利車開來停在階下,下來的是高君宇,「立志,你先走,你和花小姐不同路。花小姐坐另一輛,」高君宇指著已經快開到的勞斯萊斯說。
蘇立志正在猶豫間,遠遠的又有一輛奔馳開來,蘇立志認識,那是花兒表哥的車,他突然放心了,坐賓利離開。
「花小姐,請留步。我們董事長還有個決定要我轉告你︰你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你如果想見他,請打電話通知我。你有什麼需要或事情要辦,也請告訴我,我會替你解決。」
花兒像听天方夜譚樣听高君宇的話,這時勞斯萊斯開到階下,車窗露出朗星冷俊的側影和他斜掃過來的肆無忌憚的目光。
這是花兒第二次領略朗星的目光,它和第一次截然不同。它讓花兒突然想起小說《蝴蝶夢》里女管家那兩道陰森、惡毒的目光。
高君宇看見朗星親自駕車送花兒,驚詫得嘴巴都合不上。
花兒不禁心一陣緊縮,仿佛看見惡魔發瘋似的逃下階梯,向不遠處剛到的奔馳車跑去。
逃上車,花兒突然覺得到了森嚴壁壘的安全地帶,再也感覺不到停留在身上那兩道讓她寒顫的目光,代之而起的是犯罪心情,她看都不敢看唐靚一眼。
唐靚只是問候她一句「身體沒事」後就一言不發,根本不問她的生日聚會為什麼在狼穴舉行之類話題。
不知道怎的,花兒心里突然難過起來,禁不住潸然淚下。
其實唐靚已經看見她瘋狂的奔跑,心里擔心她跌倒受傷,但是阻止她已經來不急了。現在看到她臉上驚恐的神色,唐靚心里更是疑問重重?
花兒第一次見朗星是驚慌!第二次還是驚恐!為什麼花兒的生日聚會會在狼穴?
雖然唐靚昨天就猜測花兒的生日聚會可能會關聯朗星,也灑月兌的默認了,但他真的沒有想到花兒的生日聚會會在「狼穴」舉行,並且有朗星。唐靚已經清楚地看到,剛才勞斯萊斯從他車旁滑過,開車的就是朗星本人。雖然花兒沒有上勞斯萊斯,但是勞斯萊斯魅力對一個初長成人的女孩有多大的影響力,唐靚是知道的。
事到臨了,自信的唐靚才知道自己並不大度、灑月兌,心中的無名火翻騰得厲害,一路上都不想說話。他不忌憚對花兒一往情深的蘇立志,更不把那些對花兒行注目禮的庸俗男人放在眼里,他們只是螢火之光,怎可能蓋過他如明月般的光輝。但是,朗星不同,這是一個如太陽般耀眼的男人,他有豐富的獵艷經驗和閑暇時間,在這兩點上唐靚自愧不如,自己擁有的是一顆從未被女人染指的心和軀體,前者他已經完全奉獻給花兒,後者將等待時日,一定會屬于花兒,只是這個花季的女孩看得懂嗎?!
車到土地局大院門口,看著已經哭了一會,正眼巴巴瞧著自己的花兒,唐靚的心不忍了,才徐徐開口道︰「花兒,哥太忙,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你,也不懂浪漫……」唐靚沒有責備的言辭但是口吻生澀。
「是我錯了,哥!」花兒哭著慢慢靠在唐靚的肩上。
唐靚輕輕擁住花兒,慢慢揩盡她臉上的眼淚,鄭重地說︰「花兒!哥只想告訴你。認識你之前,哥是一個機器人,立志獨身到老,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談情說愛上。可是,你的出現改變了我,三十七年來,這是哥的第一次戀愛。現在哥很後悔以前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解人體的心髒上,放在實驗室,生活經驗少,蠢笨到家,不懂得戀愛該怎樣談?也不知道情話該怎麼說?也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你。但你是個聰明的女孩,知道哥的心,撇開工作,哥的心連帶這個人全部都是你的,是你帶我飛上…彩虹,如果…虹消雲散,哥不知道…該怎樣著陸?一定會粉身碎骨的。」這是唐靚第一次用浪漫的語言闡釋對花兒的愛,他逐字逐句,疙疙瘩瘩,到了最後,終于暴露中心思想,「花兒!以後不準去見他,」這一句他說得斬釘截鐵。
唐靚一席話闡明了他的心態︰他很在意花兒今晚在狼穴的生日聚會;他不允許她見朗星;他的嫉妒心極強;他在生氣。
花兒本來想告訴唐靚今晚發生的一切,但看他一臉的倦容和溢滿車里濃濃的來蘇味,話到嘴邊又咽下去,只是溫柔地靠在唐靚的肩上。花兒知道今天下午的這台手術順利的話要十來個小時,唐靚可能是剛出手術室就接到自己的電話,連澡也來不及洗就趕來。現在見唐靚連抱自己的雙手都很無力,花兒心里越發後悔,恨自己不懂事,不會體貼人,哭得更是傷心。
今晚肯定發生了什麼事?花兒一上車就認錯和哭,唐靚心想,「是哥的態度不好,又不會說情話逗你開心。你已經高中畢業是大人了,哥不是要干涉你正常的社交。只是我有不好的預感,他…是個陰沉…給我的感覺是一個陰險的人……」
唐靚的話還沒有說完,花兒的唇輕輕地、顫顫地、青澀地吻住他,霎時間如潮水般的愛洋溢著唐靚疲憊的身心。唐靚笨拙地回吻花兒,兩個真心相愛的人都付出自己的初吻,彼此都听到對方的心跳,觸接到對方滾燙的臉龐,盡情地享受對方最純真的愛情。真情的流露蕩滌盡兩人心中的塵埃。
「花兒!」
「是。」
「花兒!」
「是。」
「哥一定要你讀上大學。」
「是。」
「我們還有長長的未來。哥會等你!」
「是!」
「你大學畢業後,哥已經四十多歲。你會嫌哥老嗎?」。
「不!」
「在大學,你身邊擠滿了朝氣蓬勃、陽光帥氣的男孩,還有愛你的蘇立志,你會忘記哥嗎?」。
「不!」花兒那雙明如秋水的眸目凝望著唐靚,「哥是第一個我愛的人,哥是第一個趕走我惡夢的人。哥于我而言,是父親樣的慈祥,兄長般的包容,情人似的溫柔。今後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替代哥擁有這三重身份。」
唐靚摟著花兒,突然覺得和花兒相愛的基礎堅如磐石,于他、她而言,都是︰「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他們的愛情故事不會有第三人,是任何人都破壞不了的。花兒曾經告訴他說,在她九歲以前老做同一個夢,夢見自己長有一雙美麗的翅膀飛上從南天門飄出來的彩虹路,步入仙境;九歲後,花兒明白自己有地中海貧血病的含義後,美夢被打碎了,代之而起的是被各種毒蛇纏身的惡夢。
現在她的夢一定跟過去一樣,變成快樂的天使飛上天堂,並且還緊緊牽著我的手,唐靚心想,暗自後悔剛才對花兒的冷淡,溫柔地擁她入懷,笨拙地親吻著花兒,心中下定決心︰從此一定不再懷疑她;一定要治好她的病;一定不讓死神帶她離去。
「花兒,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情景嗎?你一定以為是你的美貌征服了我。不是的!那天,映著落日,騎著自行車向我駛來的你是穿著白裙、長著一對美麗翅膀的天使。我驚呆了,認為自己眼花,定楮凝望,還是沒有改變,直到你倒在我懷里,才變成穿校服的你。所以,我們的姻緣是上帝同意的,上帝特意把他的女兒許配給我,送到我身邊。花兒!你是天使,是我的天使。」
花兒听著唐靚的喃喃情話,驚詫唐靚的所見和自己的夢境相合,難道這一切冥冥之中早就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