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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穿越生死線

李貝听著朗星的故事,明白朗星名字的來由,因為百家姓里沒有朗姓。

「狼哥,原來您一定要回大陸是為了報仇!您怎樣做?像基督山伯爵似的?」

「原來花蓮跟她母親姓,真是太好了!」朗星答非所問。

李貝看朗星的神色就知道,他復仇的目光已經轉移到花蓮身上。他在提到這個女孩名字時,他的目光不再是炙熱、溫柔,而是冷漠、邪惡。看來這個酷似她母親的無辜女孩因為父母的作惡,要承擔本不應該遭受的罪孽,這就是︰其人無罪,懷其壁有罪。

「阿貝,有些事後來我才知道。六、七十年代的大陸,公、檢、法不建全,在東風縣這個邊遠山區的邊遠縣,法官的話就是法,三個月的上訴期形同虛設。

在京西煤礦我天天想的就是我的罪名,我想不通。我的年齡為什麼突然大了三歲?林抗美為什麼偏偏拿有毛主席畫像的雜志來挑釁?明明是我擦槍走火,花朵為什麼作證是我開槍打林抗美?四月八為什麼說我是特務?這不是一個未成年人能承擔的罪名!我畢竟才十五歲,沒有閱歷,又無人從旁解勸,鑽進了牛角尖,廢寢忘食,因而生了一場大病。這是我十五年來第一次生病,查不出病因,四十度高燒燒了六天六夜,我也昏迷了六天六夜,人奄奄一息,勞改醫院已經放棄治療,看守也撤回監獄,任我躺在搶救室的床上作最後的自滅。但我的意識還在,我清楚的記得我在一條沒有盡頭的隧道里不停地奔跑,不斷超越前面的人,我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累’,可是我停不住腳步。突然迎面而來的三個人把我嚇了一跳,他們是爺爺和一對苗族夫婦。我心里對自己說,爺爺已經去逝了,他怎麼會在這里?那對苗族夫妻是誰?我看著為什麼會這樣親切?似曾相識。我明白了,他們是我的父母,這里是陰間?我想叫住他們,但我的步伐太快,一晃而過。這時前面出現隧道口,口外一片光明,鳥語花香,我這時突然剎住腳步,看到面前有一條很粗的白線。我心里想這是不是人們說的生、死線,我走過去就萬事大吉了。但是我不甘心,我還有那麼多的問題沒有搞清楚?還有花朵,我最心愛的女人!她雖然不要我了,可是我還是想天天見到她。這時後面傳來叫我的聲音︰「阿狼!回來。」有爺爺的聲音,有我父母的聲音。我很神奇我听得出是父母的聲音,他們去世時我我大約一歲。我回頭答應了一聲,把自己也叫醒了,睜眼一看,見自己還躺在勞改醫院的病床上。我知道我又活過來了。值班護士被我的叫聲驚動跑了過來,見我突然清醒,很是驚呀!她叫來了醫生,經檢查我的高燒奇跡般的退下。我這時听到窗外有公雞的鳴叫聲,看太陽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翻身跳下床,迅速從窗子跳出去。醫生和護士以為我要逃跑,跌跌撞撞追了出來。其實我只是控制不住我的食欲——迫切想吃生肉。我很快地抓住一只大公雞,兩手一撕把公雞分成兩半,坐在地上開懷大嚼,一地雞毛,現場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病沒有要醫生治就奇跡般地好了。等我逃出監獄回到紅旗公社時,花家已經搬走。我拿了爺爺的老笆斗連夜趕去箐粱子找四月八。我知道四月八的底細,便先把他的命根子姜忠達綁架。

四月八如約到箐粱子。

但是我想錯了。

不過就分開幾個月,四月八幾乎老了十歲。他見到我的第一眼就雙膝跪下,打了自己幾個耳光,熱淚縱橫,說自己不是人,害我坐了監獄,就是我掐死他兒子也是一報還一報;還說這幾個月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還說老婆因為他說謊話和他打架,以至月復中的二兒子夭折。

四月八是一個耿直的彝家漢子,他已經為他的錯誤付出了代價。

我放了他的兒子,問事情的經過。

原來是花德斌找到四月八,許諾提他當大隊長,並撥給他返銷糧三百斤,要他揭發我是反革命。如果不听,就把他也打成是我的同伙,因為在紅旗公社,大家都知道我和四月八的關系。在花德斌的威逼利誘下,四月八妥協了,按花德斌教的,說他親眼看見那一箱空投傳單投放時,是我給飛機信號的等等。四月八還說部隊來人接我,還透露一點隱隱約約事,說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踩踏毛主席畫像的事是林抗美事先設計好的。這件事在拘留所時我就覺得不對頭,听了四月八的話我全明白了,我上林抗美的當。我在箐粱子躲了一個白天,等天擦黑時我從山路往東風縣趕,我要去找花德斌的好朋友縣武裝部王部長,我敏感到王部長一定知道內幕。我半夜闖進王部長家,在我威逼下王部長講了實話,林抗美設計在前,花德斌落井下石于後,花建國又特意請探親假回來,找他在東風縣法院當院長的戰友幫忙,統一口徑,設計好陷阱,坐實我三大罪名——殺人犯、反革命、特務。」

「狼哥,那個年代的冤死鬼太多了。我爸爸媽媽本是南洋歸國華僑,被別有用心的人打成特務,在昆明雙雙上吊自殺,跟著我弟弟病死,那年我還不滿十一歲。在那個‘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生兒打地洞’的年代,我成了‘小特務’,被學校開出,生活沒有著落。我還有一個姑媽在南洋,便想偷越國境去找姑媽。好不容易討飯到了瑞麗,又餓又病暈倒在國境線上。幸而遇到偷越國境線的您,要不那有我李貝的今天,」李貝感慨地說,「狼哥,現在你預備怎麼辦?」

「《教父》里的教父說︰復仇應該是一碟放涼了以後最美味的佳肴,」朗星說完這句話起身走到窗前,遙望遠方,眼楮里閃爍著冷酷無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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