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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別有洞天】【第二卷】

意識才恢復了少許,疼痛便如火燎原一般蔓延了開來。

我吃力地睜開了雙眸,目之所及俱是一片漆黑。

這是哪里?

我記得自己掉入了懸崖,也記起了掉入懸崖之前那種幾乎絕望的心傷,本以為一切都會塵埃落定,從此黃泉碧落再不與他們見面。

但沒想到自己竟命不甘絕。

只是為何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我竟沒死?

還是說這懸崖並沒有他們想象之中的深?

我稍稍挪動了子,卻發覺身體好似被碾過一般地疼痛。

「嗷嗷嗷……」此刻,從黑暗之中傳來了嗷嗷之聲,似是一種野獸的低鳴。

我心底不由地一凜,這才發覺周圍竟都是一雙雙血紅的眼,在黑暗之中顯得格外的詭異。

我知道,那是野獸的眼楮。

只是我沒想到在這個懸崖之下竟還有這麼群居在一起的野獸存在。

難道我掉下懸崖沒死,卻要面臨著被野獸分食的命運嗎?

上天還真是喜歡捉弄別人。

身體上的傷口因為挪動而被牽制,疼得讓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了聲音。

四周的那一雙雙眼血紅依舊,嗷嗷的聲音之中也帶著敵視,但奇怪的是它們並沒有靠近。

只是此刻的我也沒有精力去多想,身體燙得不行,意識又開始渾渾噩噩。

我想即便沒死,也已經離死不遠了吧,只不過是多受一點罪罷了。

好疼……

身體好疼,心也好疼……

本以為九歲那年的那種疼不會再有第二次,卻沒想到此刻的疼更加劇烈,摧毀了我所有的堅持,所有的防護。

原來,在內心深處,我始終沒有長大,依然是當年那個九歲的孩子,害怕獨孤,害怕黑暗,也害怕這種被全世界遺棄的感覺。

因為害怕被遺棄,那麼就不要靠近,如果沒有親近的人,那麼是否就永遠不會再嘗到這種感覺?

意識在渾渾噩噩之間漫游,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只覺得似是有一雙手輕輕地觸踫著我,似乎有什麼東西涂在了我的傷口處,清清亮亮的。

只是耳畔所听到的卻唯有那嗷嗷之聲。

我想,我在做夢吧。

在這種地方,有野獸的存在已是非常的奇怪,更何況是人了。

如此想著,又再度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一睜眼便看到一雙血紅的眼楮,近在咫尺。

我不由地嚇了一跳,身體後退了幾分,也再一次牽動到了傷口,驚呼不由自主地出口,卻也在抬首之際看清了那對眼楮的主人。

那是一只狼,一只全身雪白,唯有眼楮是血紅的狼,他的體態龐大,眸光凶狠,瞪著我的眼中充滿了不容忽視的敵意。

這種狼,難道就是傳說之中最為凶殘的野獸雪狼?

是雪狼,因為他渾身雪白,但更多的時候它被人稱為血狼,凶殘是它的本性。

只是這種狼本就稀少,世人皆不知它所居何處。

卻沒想到這也能被我撞見了。而且像昨夜那般這麼多一起出現。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昨夜圍在我周身的血狼至少也有七八只。

它的眸光告訴我,它很想撕裂我,但卻又好似顧忌著什麼,沒有再靠近。

我轉首四顧,並沒有在自己身邊發現什麼東西可以讓它如此忌憚的。

所以還真是想不通它在顧忌什麼……

這似乎是一個山洞,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唯有我的腳邊殘留著幾株類似草藥的東西,還有一個盛著水的貝殼之類的物品。

我低首查看著自己的傷口,發覺昨晚的感覺並不是夢,而是真的。

雖然那個包扎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包扎,但傷口處的確已經被處理過了。

這不可能是眼前這只對我充滿敵意的血狼做的,那麼會是誰?

這里真的還有人在嗎?

四周很靜,隱隱有流水聲傳來,我們一人一狼對峙,誰也沒有動,氣氛緊張好似一觸即發。

它隨時都可能撲過來把我撕成碎片,雖然我並不是那麼怕死,但絕不想要這種死法。

如此對峙了良久,身前的它突然朝洞口奔去,嘴中還發出幾聲低低的嗚咽聲,似是很欣喜。

我不由地循聲望去,卻見一個少年抱著它的脖子,親切地蹭著它,而它也開心地不斷發出喜悅的嗚咽聲。

少年的頭發很長,亂糟糟地披散在身後,他的身上穿著一件破爛的衣服,腰間圍著一塊野獸的皮毛。

我打量他的時候,他也抬首望向了我。

此時此刻,我才發覺他的眸子竟是碧綠色的,里面充滿了野性,卻偏偏又清澈至極。

他望著我,扯開了一抹燦爛的笑容,而他身邊的血狼卻依舊滿是戒備地望著我。

他彎腰,模著血狼的頭,發出了類似野獸那般嗷嗷的聲音,而那只血狼的神色也漸漸地平緩了許多。

但是我知道它還是非常地不喜歡我。

野獸,少年?

而且還在這懸崖底下?

「請問是你救了我嗎?」。我出口詢問,這才發覺嗓子干澀得難受。

他慢慢地朝我走來,從地上端起了那盛著水的貝殼遞到了我的眼前,嘴里發出了幾個單調的聲音,但我卻完全听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難道他不會講話?

一些書上也曾有過這樣的記載,一些孩子被野獸叼去之後反而讓野獸養大,以至于他也把自己當做了是野獸的同類。

但他又似乎能听懂我的話。

我接過了他手上的貝殼,湊到嘴邊喝了一口,冰涼的泉水滋潤了干澀的喉嚨,難受也緩解了幾分。

「你听得懂我的話嗎?」。我又望著他開口詢問道。

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卻不知到底是听得懂還是听不懂。

接著他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堆東西放在了我的面前,是一些不知名的野果,但顯然他是拿來給我充饑的。

我沒想到這個世間真有這樣的事存在,他該被一些人稱作狼孩吧。

「這是給我吃的嗎?」。我拿起一個紅色水潤的果子,笑著問道。

他坐在了我的身前,眸光灼灼地望著我,似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那雙碧色的眸子清澈至極,沒有沾染上任何塵世間的污濁,面對這樣的雙眸的時候,我竟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他那般的單純,而我滿身的罪惡。

曾經握著名為妖紅的劍,手上沾滿了妖冶的血,無法洗清,也無法否認。

或許被人利用至此,被人傷害至此也不過是一種報應而已。

可我不是聖人,也不是佛,沒有那種慈悲為懷,既然命不該絕,那麼有些事也不會如此罷了。

要麼不要再讓我遇見,那麼從此就當陌生人也罷。

如若遇見,那麼就當敵人吧。

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無法回頭,也不需要回頭。

我承認是我自己害怕,害怕被再次傷害,那麼我是否也有逃開的自由?

眼前的少年拿起了一個果子,有些羞澀地遞給了我,眸間卻是毫不掩飾地期盼。

我笑著接過他手中的果子,在他期盼的眸光下緩緩地遞到了唇邊,輕咬了一口。

果子的味道如同它的外表那般誘人,我也真的餓了,于是在他的注視之下一個又一個的吃了很多。

見我吃完之後,他似乎很開心,手舞足蹈地講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話。

不過我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靜靜地感受著他那份喜悅。

他不會說話,所以我也無法得知他是怎麼會救下我的,也無法知道在醒來之前我到底睡了多少時間。

我只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或許是唯一不會欺騙我的人,因為他那般的單純,遠離著那個世界,自然也不會被那里的污濁所沾染。

如他這般活在山明水秀的風景之中也不錯,至少不會受傷,也至少不用那麼累。

思及此,過往的回憶又不期然而至,胸口一緊,難受得幾乎無法呼吸。

本以為自己無情,卻偏偏被情傷得至深,不管是友情也好,愛情也好,全部都不過是一場虛假。

棋子,從頭到尾我都是一個棋子。

不自覺地勾唇,帶著萬般的苦澀。

有一雙手怯怯地撫上了我的雙眸,帶著一種特有的水果香,耳畔也傳來了他那意義不明的嗷嗷聲。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本不想哭,偏偏因為他這般的舉動而覺得心底酸澀不已,淚水慢慢地從眼眶滑落,沾濕了自己的臉頰,亦沾濕了他的手。

多久沒有流淚?

似乎從九歲那年,除了演戲時候的必要,我就沒有再流過淚。

因為我知道即便流淚也沒有人會為我心疼,那麼何必讓自己在別人眼底那般得落魄。

可偏偏此刻,在我最軟弱,最無助的時候,有這麼一個人,真心地想要安慰我,于是那種情緒一發不可收拾,肆意地宣泄。

或許強撐了太久,也或許因為這里沒有別人,所以我允許自己放縱。

淚眼朦朧之中,我看到他抓著亂糟糟的頭發,一臉無助地望著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面對這樣滑稽卻又可愛的動作的時候,我不由地笑出了聲,隨後他也笑了起來,如朝陽般燦爛。

哭過以後心情似乎輕松了不少,我笑著對他道︰「謝謝你。」

一個碧眼的少年,笑容燦爛,一只渾身雪白的狼,滿是戒備地望著我,這樣的畫面說不上唯美,卻讓我覺得溫馨。

「我以後叫你曉辰可好?」我希望他的世界永遠如此刻這般燦爛,沒有黑暗,他也可以永遠這般地開心,沒有憂愁。

我不知道他听懂了沒有,我只知道他的笑容依舊那般燦爛。

眸光流轉,我的視線不由地停駐在了那只血狼的身上,難得起了調皮之心,于是對著一臉敵意的血狼道︰「還有你,以後我就叫你小雪球。」

血狼似乎也听得懂我的話一般,不高興地朝著我發出低吼聲。

「小雪球,不是很可愛嗎?是不是,曉辰。」我不由地起了逗趣之心。

一邊的曉辰笑著朝血狼道著我听不懂的話語,而血狼卻是委屈地望著他。

我想它是接受這個名字了,縱然心底萬般的不願。

此時此景,心底竟也不由地輕松了幾許。

如果可以,一直留在這里與他們相伴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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