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袖靠了過來，小聲地道︰「前主上讓我轉告你，小心日主。」
小心崖炙？
師父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師父知道我為了報恩而進了宮嗎？
崖炙是我的救命恩人，師父也知道的啊。
「所以舞袖就想去調查下日主，可是始終無法找出什麼蛛絲馬跡。」舞袖又道︰「不管怎樣，舞袖懇請主上離開這個皇宮，和我一起回去月盟。」
「舞袖，我相信崖炙。」崖炙若是要害我的話，我也會還他一命。
畢竟當初是他救的我，一命還一命，公平得很，而且我體內的血光之咒也不知道幾時會發作。
所以，我不過是一個垂死之人而已。
「主上。」舞袖喚道，「這麼說，你……」
「對，我還是要回宮。」既然做了，那麼就做到底。
不管如何，這個恩我終究是想報的。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主上……」舞袖還想說什麼，我卻用眼神制止了她。
她會意，沒有再開口。
靠在我身上的帝釋然悠悠地睜開了眼楮，一見到我便問道︰「綰綰，你沒事吧？」又在問到一半的時候看見了舞袖，有些愕然地道︰「這是……」
「我沒事。還有這是舞袖啊，我的貼身侍女。舞袖會武功，所以是她救了我們。你的毒也解了，所以現在沒事了。」我難得柔和地道。
帝釋然喃喃而語，「你沒事就好。」
我不由地有些動容，還未來得及多想，話就已經說出了口，「以後我們當朋友吧。」
說出口的話要收回已是來不及了。
帝釋然聞言，起先是一愣，隨後又是笑了開來，似是百花齊放，竟是那般的燦爛。
那個總是笑得飄渺空靈的男子原來也會有這般燦爛的時候。
只不過到頭來，我終究還是把他拖入了水。
「謝謝你，綰綰。」他有些激動地說，又轉而望向了舞袖，「舞袖姑娘也謝謝你，救了我們。」
舞袖不解地望了我一眼，這才淡淡地應了一聲。
「舞袖，你先送七王爺回去，我要回宮了。」我先對舞袖說著，又對帝釋然道︰「七王爺，今夜的事切記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我們就當做沒見過，知道嗎？」。
「嗯，我知道。」他似乎真的很開心，連眉宇間的那份憂郁也淡了許多。
「主……小姐，你……」舞袖還想說什麼，我卻是了然地朝她點頭道︰「舞袖，我沒事的，你只要把七王爺送回府邸就好。」
舞袖應了一聲，「是，小姐。」
他走到了帝釋然的身邊，「走吧，七王爺。」
帝釋然戀戀不舍地望了我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等到舞袖和帝釋然走了以後，我沒有往皇宮而去，卻是朝帝釋玄的府邸而去。
我已經想好理由了。
就說是帝釋玄救了我。
反正他都救過我一次了，也不在乎這一次。
我總覺得若是帝釋玄的話，那就一定不會有事。
只是既然有求于他，我自然也會記得他這個恩情。
我一直走到了四王爺府邸，正躊躇著怎麼見到他的時候，卻听見頭頂傳來一聲懶散的輕笑，「綰綰，你來了？」
抬首而望，卻見帝釋玄隨意地坐在圍牆之上，正滿眸笑意地望著我。
「你怎麼在這里？」不要告訴我他又夢游了。
「因為神仙姐姐說綰綰今晚會來找我，所以我在這里等你。」他躍下了圍牆，立到了我的身側。
雖然沒有說夢游，但跟夢游也的說法也差不了哪里去。
神仙姐姐？
真虧他想的出來。
「那神仙姐姐有沒有告訴你，我來找你什麼事啊？」我開口問道。
他垂首沉思了會，復而抬首，「神仙姐姐說綰綰被人擄去了，但會平安無事，所以我想綰綰此次前來是不是想讓我成為那個救你的人？」
帝釋玄總是那樣，可以輕易地猜到我的心思。
他是否已經懷疑我？
但若是這樣的話，又為何要幫我？
「是，希望你帶我進宮。」雖然我這樣很會引起他的懷疑，但我卻覺得他不會出賣我。
這是一種感覺，連我自己也說不清的感覺。
「綰綰，難得出來了，三哥也這般對你，為何還要鑽進去呢？」他似是輕輕一嘆，隨後又湊到了我的面前，曖昧地道︰「綰綰，絕情是你，多情也是你啊。」
我懶得跟他貧嘴，于是道︰「你會幫我嗎？」。
「既然是綰綰開了口，我自然幫。」他打了個哈欠，悠悠地道︰「我可不會像有些人那般不懂得憐香惜玉。」
「四王爺，這次謝謝你了，我欠你一個人情，下次必然歸還。」我從不想欠別人什麼，對崖炙如此，對帝釋玄也如此。
他又湊近了幾分，笑道︰「那不如以身相許吧。」
我懶得理他，轉身往前走去，「有勞四王爺走一趟了。」
身後傳來他略帶著不滿的聲音，「綰綰，你還真是無情。」
我沒有開口，而他或許是覺得沒趣了，所以也沒有再說話，兩人就這麼一路朝皇宮而去。
此刻，天色已經微微泛白，晨光撥開了那一層夜幕，帶來了點點光芒，靜謐地灑落在我們的周身。
我突然定住了腳步，轉身望向了他，幽幽地開口，「四王爺，你是否知道些什麼？」
晨光之中的他懶散依舊，噙著笑道︰「綰綰是指什麼？」
「四王爺，你為何要屢次救我？」他沒有回答，我亦沒有回答，卻只是徑自問道。
即便他知道些什麼，只要他不說，那邊與我無礙。
如今，我幾乎可以確定眼前的人並不在乎權利。
如他這般懶散沒有禮儀的人是斷然受不了那高位之上的寂寞和束縛的，總覺得他這樣的人合該生活在江湖之中。
「受人所托。」這一次他卻是回了我的話。
只是這話卻叫我震驚了許久。
受人所托，受誰所托？
他果然是知道些關于我的事嗎？
我沒有再問，因為我知道他不會再說。
「走吧。」輕輕地拋下了這麼一句話之後便轉身繼續前行。
走了數步，才听見身後的人開口道︰「綰綰，若是可以，我還是希望你回頭，不要到頭來受傷的是你自己。」
我再次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回頭，因為過去也好，我的身後也好都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東西。既然是自己的選擇，必然會一直走到底。」
「你還真是固執。」他走到了我的身側，才開口道。
我微微側首，望著他在晨光之下的側臉，許久之後才問道︰「你不阻止我嗎？」。
既然他都或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否也知道了我的目的？
「我不會阻止你，但我也不會幫你，只是我並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時救你。」帝釋玄難得收起了那種不羈的語調，正經地道。
只是這樣就夠了，真的。
雖然我不知道站在他背後的人是誰，但我還是要謝謝他。
回過了頭，抬首望向蒼穹，道謝的話語便如此從唇畔溢出，「謝謝你。」
似乎在突然之間，我就這麼對帝釋玄生出了幾分知己的味道了。
縱使他幫我只是因為受人所托。
「綰綰，我現在真是受寵若驚呢。」他無賴的本性再度恢復，帶著些許燻人的暖意。
「無聊。」我瞥了他一眼，扔下了兩個字便朝前走去。
不知為何，本來沉重的心情卻是輕松了幾許。
是他，抑或者是帝釋然，讓我本是冰冷的心生出了幾分暖意。
或許，在這個世間，我並不是那麼孤單無援，只是當初沒有遇到對的人，而如今是否遇到了？
這樣的感情，無關愛情，無關風月，只是一種從心底深處彌漫而起的淡淡喜悅而已。
是的，僅此而已，于我來說，卻是足矣。
「哦，四弟，你最近是越發的空閑了。」帝釋絕身著騰龍紋銀的長袍，臉上帶著一貫魅惑的笑容，話是對帝釋玄說的，眸光卻是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實在是沒想到會在這里踫上帝釋絕。
此際，天色剛亮，他合該還在溫暖的床榻之上，軟玉溫香在懷。
當然，我不會認為他是在擔心我。
帝釋玄懶散地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道︰「是挺空閑的。不過三哥肯定是舍不得我勞累的，是嗎？」。
帝釋玄話中有話，帝釋絕自然也听得出來。
「那是當然，只是四弟怎麼會和……」他稍稍停頓了下，又道︰「和綰綰在一起。」
他望著我，笑得萬般燦爛，似乎這些日子的冷淡都不存在一般。
「不就是夢游的時候剛好救了她，也不知是我倒霉，還是那個黑衣人倒霉。」帝釋玄無謂地道。
「哦，原來是這樣。」帝釋絕並沒有多問什麼，卻是朝我伸出了手道︰「綰綰，以後你就別呆在明月宮了，朕親自保護你如何？」
這樣的笑，這樣的言語，似假還真。
我絲毫猜不透他的目的。
「怎麼？不願意嗎？」。略帶著無辜的聲音之中帶著幾分失落。
我沒有開口，反而是帝釋玄接口道︰「三哥，你很壞呢，這般玩弄一個女孩子的心，明明前一刻傷透了人家的心，後一刻又來關心，這是欲擒故縱的游戲嗎？三哥，女孩子是用來疼愛的，小心以後後悔莫及。」
帝釋玄當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他從來都不在意眼前的人是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帝釋絕湊近了幾分，幽幽地問道︰「綰綰，你真的傷心了嗎？」。
「我不過是一個宮女，皇上放棄我並沒有什麼不對。」仰首，我一臉平靜地道，只是聲音卻又略著幾分哽咽。
曾看過無數的愛情小說，曾臨摹著里面女子的傷心。
也不知這樣的演繹，又是否稱得上完美？
這是女人的口是心非，但聰明如帝釋絕自然听得出來。
「綰綰，你果然生氣了，氣朕最近對你的冷待嗎？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嗎？」。他還當真把那份無辜發揮得淋灕盡致。
是的，是我自己要求的，所以我怨不得誰。
當然我也不會怨。
「沒有，皇上，我沒有。還請皇上跟以前一樣，把我當成普通的宮女看待。」我可不想被他監視，我需要足夠的自由。
「那可不行，綰綰，朕決定再封你為妃。」他一語驚人。
「什麼？」我不由自主地月兌口而出。
「三哥，不是我說你，你以為這樣的游戲很好玩嗎？」。帝釋玄似是剛從睡夢中醒來，懶散地道。
帝釋絕望了眼帝釋玄道︰「四弟如果覺得困的話，何不回去休息下呢？」
「好，算我多管閑事，我去抱著我家的美女睡覺去。」帝釋玄沒有再多說什麼，當真轉身離去。
而我也不會怪他，這樣的事情不是他所能管的。
而且他也說過，他不會幫我，只是為保我性命無憂而已。
帝釋玄離開之後，帝釋絕又再一次問道︰「綰綰，怎樣？再做朕的愛妃可好？」
「若是皇上愛我，若皇上撤掉這個宮中的嬪妃，那麼我就答應。要不然，我還是做個宮女的好。」我自然知道他不會這麼做，所以才會這麼說。
他有些為難地看著我，道︰「綰綰，女人不可以這麼貪心的。」
「我就是這麼貪心，要就是全部，要麼不要。」我故意說道。
「你不該跟帝王要求這些。」帝釋絕的眸中似是閃過了些什麼，很快，我無法看清。
是的，作為一個帝王，一生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
我明白，而且我也不愛他。
但若以後，我真的愛上了誰的話，我但求一份唯一。
如果無法得到，終生不嫁又有何妨？
我，本來就已經習慣了孤獨。
我抬首，凝著他的雙眸，一字一句地道︰「所以我決定不愛你了。」
他竟有那麼一瞬間的怔然，但再去看時他早已恢復了自然，唇角微揚，眸光魅惑，「綰綰，你做的到嗎？」。
「做不到也要做到。」本就不愛，自然做的到。
「綰綰，再問你一遍，做朕的妃子嗎？」。他又把話題繞到了遠處。
我的眸光放柔了幾分，呢喃般地問道︰「那你愛我嗎？」。
他還未說話，一身紅衣的明月就從里面走了出來，手挽上了帝釋絕的臂膀，眸光卻是停駐在了我的身上，幾分怨，幾分嘲。
然後我听見她說，「皇上，不過是一個蘇默白而已，你又何苦非要她再度成為妃子？」
蘇默白？
他要回來了嗎？
這麼說帝釋絕剛才所說的一切都不過只是因為蘇默白要回來了？
明月是來打破我的希望的。
如果我真的愛他，那麼此時此刻是否早已心碎？
帝釋絕還真是懂得如何傷一個人的心。
幸好我不是，所以我也不在乎。
但為何乍听之際，心底竟有那麼幾分難受？
是難受自己沒看透他吧？是難受自己的計劃終究是停滯不前，沒一點進展吧？
我讓醞釀了許久了淚水滑落，而後又慌亂地逝去，轉過了身，淡淡地道︰「皇上不必如此，大哥現在最恨的人是我吧，他根本就不會在乎我。」
因為我轉過了身，所以有些事情我並沒有看到。
「你死心吧，皇上不會愛你的，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明月在我的身後道。
我知道她是想讓我清醒，然後幫助她。
蘇默白要回來了，最高興的還是明月吧。
只是如今的她又能以什麼立場去見他呢？
明月為什麼就是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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