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現在何處?」
戰爭平息後不久趙政就來到了這個自己曾經生活過也是和阿房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可是本來迎接趙政的尉繚和李斯站在城門口等待了很久,也不見趙政和阿房的馬車開進,尉繚問了一下跑來的宦官,宦官跑到尉繚身邊。
「王上已經和娘娘進了城,王上有令讓兩位大人到宮內等候。」
尉繚有些不解,為什麼會自己進城,李斯嘆了一口氣,拉住尉繚往城內走。
「王上和娘娘是在這里相遇的,所以一定是尋找回憶去了,我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麼讓王翦將軍相信,他的勝利不是因為王上的反間計的好。」
听了李斯的話,尉繚又開始頭疼了,王翦將軍可不是一般的倔強,要怎麼說服他,真的是李斯和尉繚真正該頭疼的事情。
「這里的水還是以前那樣清。」
趙政拉著阿房的手,坐在曾經自己趟過的大石頭上,阿房偎依在趙政懷里,感覺一切都那麼平靜,
「嗯!我們要不要下水里去玩!」
阿房突然童心大起,拉著趙政穿著鞋子直接跑到溪水里,阿房不停地向趙政潑著水,看見這一切的宦官很擔心,深怕趙政和阿房著涼想跑過去勸說,誰知道趙高擋住了他們。
「你們都退下去吧!」
宦官听了趙高的話,馬上停住腳步,看著兩個人全身濕透,趙高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阿房是該得到這樣的幸福,雖然簡單卻很樸實,讓人看見會覺得舒心,阿房也能發自內心的笑出來。
「王上,娘娘,現在要回去了!」
玩夠了水,趙政拉著阿房來到草地上,月兌掉鞋子,就在草地上散起步,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黃昏。趙高知道再不回去,大臣們一定會等得著急了,所以跑來提醒趙政。
趙國看到阿房有些失落的臉,心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趙高知道阿房嫁給趙政,能得到幸福的時間就只有這樣短暫,因為他們得到了別人得不到的權利、地位、榮譽,相對的就要放棄些事情,雖然趙高會覺得這樣對阿房並不公平,可是趙高卻知道阿房不會離開趙政,即使是難過的難忍的,阿房也不會離開,趙高能做到的就只是好好守護阿房。
「讓大臣們先……」
「我們回去吧!還是國事重要,我們以後再來吧!」
阿房拉著趙政的手說道,趙政本來想在這里多呆些時候,他想讓阿房能夠放松一點,哪怕一天也好,想讓阿房能遠離斗爭的呆上一整天。可是阿房卻體諒了趙政的無奈,趙政比誰都清楚阿房口中的以後是他永遠也實現不了的誓言,因為這就是他身為帝王的身不由己。他多想拉著阿房這樣放任一次,不去理什麼大臣、百姓還有肩上的責任。可是此刻的趙政還不能停下來,趙國只是一個開始,趙政還不能放松下來,往後面對的也許比現在經歷的更加殘酷。
阿房看到趙政的臉,心里也很難受,一個人默默的往馬車的方向走去,還是要回去的,那個富麗堂皇的大牢籠,阿房覺得自己怎麼飛也飛不出去,看了看頭上的天空,為什麼明明是一樣的天,卻是不一樣的顏色呢?
坐在高堂上的趙政看著跪在堂下的趙遷,趙遷跪的戰戰兢兢,這就是現實,勝利者的微笑,失敗者的眼淚。
「房陵是個不錯的地方!」
「房陵?」
趙遷抬起頭看了看趙政,趙政笑了笑,
「趙王就去房陵吧!那里應該能讓你安度晚年,也好讓你在那里好好想想,為什麼會愚蠢到在大戰之際殺了李牧。」
趙遷無話可說,現在他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利,趙遷只能听命。郭開一直跪在趙遷身後,听了趙遷要去房陵的話,懸著的心落不下來,
「我的王,臣!臣……」
趙遷回頭看了看郭開,現在郭開的王已經不是趙遷,趙遷心里是多麼氣憤,要不是因為他,李牧不會被自己錯殺,這種小人,趙遷真的恨得牙癢癢。
「臣?你的王現在正跪在你眼前!」
「我的王……我……」
郭開急忙看向尉繚,可是尉繚卻嘆了一口氣,似乎想救郭開一條命,
「王上,郭開……」
「寡人知道,要不是有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秦國沒有那麼容易攻破趙國的城牆,可是這種人,留在秦國,只能成為秦國的蛀蟲,留有何用?」
趙政說完不再理會郭開,郭開落在趙遷手中,怎麼可能還有命,他急忙爬到前面請求趙政開恩,沒想到氣急敗壞的趙遷竟拿起士兵的劍刺向郭開的心髒。
「寡人不該听信你這個小人……」
趙政听到寡人這個詞,眉頭皺了皺,他沒有責怪趙遷仍以寡人自稱,大概他們用這個自稱太久了,想讓他們改也不是一時能改正過來的。趙政讓趙遷下去後,看了看李斯。
「踏平齊國之後,寡人要一個新稱號,一個不于其他王的稱號,你想想吧!」
「諾!」
趙政在邯鄲的路上,他的背挺的很直,街上的百姓戰戰兢兢的跪著,看著這些人也許曾經有欺負過趙姬和他,現在他們卻對自己俯首稱臣,本來應該殺了他們的,可是看到他們這個樣子,趙政決定放下這份仇恨,已經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人,再去折磨他們,只會喪失自己的尊嚴。
「李斯,統一天下的願望是不是又進了一步?」
趙政問跟在身邊的李斯,在趙政身邊李斯一直是不同的,從一開始李斯就跟在趙政身邊,像是師傅又像是朋友,所以在李斯面前趙政總是可以敞開心扉,也少了王的一絲威嚴。
「王上!本來計劃十五年完成的偉業,看來不到十年就可以完成了!」
李斯感嘆道,趙政突然伸了伸懶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邁出了最艱難的一步,是不是可以稍稍松一口氣呢?」
趙政孩子氣說著,卻突然想起了趙嘉,這個至今並未返回趙國的兄公子,似乎還是一個威脅,他可是一個有號召一些並不服從趙政管制的士兵的能力。
「趙嘉的行蹤要查清楚!」
「諾!已經派人去調查了!」
李斯知道趙嘉是星星之火,雖然不能形成燎原之勢,卻也不可以小視,可是不管派出多少人都沒有帶來趙嘉的消息,這也讓李斯很著急,比起尉繚的細作隊伍,李斯手下的人,都是無所不在的可怕的死士,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帶回了趙嘉,這也讓李斯有點擔心。
就在秦國在處于戰勝趙國的時候,魏國卻正處于一個悲傷的氣氛中。已經病入膏肓的魏增,那脆弱的生命正在一點點的流逝著,無情的在指縫間流走。龍陽坐在外廳中,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合過眼楮了,因為魏增沒有一天舒舒服服的休息過,無時無刻都要他守在身邊,此刻要不是御醫在為魏增看病,龍陽也不能獨處一會兒。
「君……」
看診後,打算向龍陽說明病情,可是看到獨自坐在那里的龍陽,御醫竟然也看呆了,只是單純的坐著,卻好像散發著香氣和金光一樣,讓任何人著迷,這大概就是為什麼魏國人允許了這個王的男人的存在,他們不但沒有反對,並且擁護著他,這就是他的魅力,一種沒有人可以抗拒的魅力。
「王上怎麼樣了?」
注意到御醫的存在,龍陽淡淡的問道,其實不問龍陽也知道魏增似乎挺不過這幾天了。看到御醫為難的臉,龍陽揮了揮手,御醫只能拱拱手退了出去,御醫也知道龍陽深知醫理,自己在他面前也許也是班門弄斧,御醫來這里診治,無非是走個過場,御醫也感恩龍陽不為難他。
坐了好一會兒,龍陽才緩緩起身,走到魏增的床邊,似乎感覺到龍陽回來了魏增睜開了眼楮,明明已經沒有任何精力的魏增,卻會為了魏增睜開眼楮,看到這個樣子的魏增,龍陽就會不自覺地心痛,也許對于魏增龍陽沒有過心動的感覺,可是面對魏增的痴情,龍陽卻會有動搖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想起魏增看自己時的眼神。
「睡一會兒吧!」
拉住魏增的手,龍陽在床邊坐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叫魏假來!」
魏增的聲音輕得就好像風,龍陽看到這樣的魏增,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麼,心不自覺地疼了一下。
「傳太子!」
听了龍陽的話,宦官匆忙的跑出去,不一會兒的時間魏假就匆忙的跑了進來,大概魏增快不行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作為太子的魏假時時刻刻都在提心吊膽的,听到傳召,立刻就進了宮。看到病榻上的魏增,魏假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父王!」
「假,過來!」
魏假在魏增的床邊跪下,忍不住留下了眼淚,龍陽松開了魏增的手,魏增輕輕地抬起手,模了模魏假的頭,
「你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父王!」
「對不起!對不起,父王不能留給你一個強大的國家,留下的只是一個沒有防御之能的國家,對不起!如果父王早點讓出王位,也許魏國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父王……」
沒想到魏增會這樣說,魏假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話,
「有必要說這樣的話嗎?」。
龍陽突然開口,他的眼中已經含著淚,確實從某些角度來講,魏假會是個明主,不但胸懷大志,而且愛民如子。可是魏增這樣說,似乎把自己扁的一文不值,龍陽不想听到這樣的話。听到龍陽的話,魏增笑了。
「假,今天開始你就是魏王了,魏國的未來就交給你了!雖然很自私的這樣將魏國交給你,可是父王真的……」
「父王……」
「我會照顧假的!」
龍陽拉住要說什麼的魏假淡淡說道,就好像當年對魏安王承諾的一樣,不同的是,當年的龍陽一直希望陪著魏安王去死,所以听到魏安王將魏增交給他的時候,讓他很惱火,可是現在他是出于真心的想要為了魏增做點什麼。沒想到魏增卻只是笑了笑,然後搖搖頭,他拉住龍陽的手。
「你討厭政治吧!一開始就是為了我的父王才做那樣的事情吧!爭斗、血腥、手段都是可怕的,你討厭那一切的一切,一直希望解月兌對嗎?父王當年那樣自私的留下你,讓你面對我,這個只懂得愛什麼也不知道的人。現在我該放開你的手了,該讓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是不是?」
是該高興嗎?終于可以擺月兌這個讓人厭惡的政治的時候了,可是龍陽突然變得這樣迷茫,自己的生活在什麼時候變得只剩下魏國和魏增,龍陽也不知道,看著魏增看著自己的笑臉,龍陽的心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沒有後悔的事情了,能在最後的時候有你在身邊!謝謝……」
魏增的眼楮漸漸的閉了起來,他就這樣離開了,離開了他一直迷戀的龍陽,直到魏增去世後的一整個月,龍陽都沒有開口說過話,一直坐在靈堂前面,像在思考著什麼,又好像整個靈魂都被抽離了。
「君上不要難過了!」
作為新一代魏王的魏假坐在龍陽身邊,看著因為魏增的去世變得滄桑的龍陽,魏假心里存有說不出的內疚,
「魏國虧欠你的實在太多了,如果不是為了愛著我的爺爺,君上絕對不會卷入這骯髒的政治之中,本來應該瀟灑的活著的,可是因為爺爺自私的要君上留下,還有父王自私的愛,都讓君上痛苦吧!」
「並不是這樣的,並不是!」
龍陽知道事情並不是那樣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魏增已經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力量,魏安王死的時候,龍陽也許真的想過隨他而去,可是過了那個悲傷的時候,就算曾經那樣深刻的愛過的龍陽也沒有辦法選擇離去。可是沒有了魏安王的世界,什麼都變得那樣的無聊,沒有意思,就只有魏增才能讓龍陽再次感覺到什麼,讓他知道在世界上還有一絲牽掛,可是現在就連魏增也離開了,真的讓龍陽沒有了希望!
「君上!父王在看著,看著這樣的君上,也許會很難過!」
看著魏增的靈位,魏假說著,然後站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