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鄭城池之,安傲視著城下的秦軍,他們已經列隊站好,很整齊似乎沒有因為長時間的等待而怠慢了軍威,他們沒有喧嘩,沒有竊竊私語,城外安靜的只能听到馬蹄聲和風聲,安知道這是多麼精銳的部隊。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安笑了,淒慘的笑了,他明白為什麼父王沒有選擇他了,因為他的父王也許早就看透了他心底的懦弱,抱著多麼偉大的理想都不重要,因為當看見秦軍的精銳時,他感到恐懼,甚至會變得顫抖,他根本沒有勇氣對秦軍宣戰。
站在戰車上的趙政看到眼楮紅腫的阿房,感覺很難受,為什麼他不能保護阿房不受傷害,他在心里不停的呼喚著阿房的名字,
「你就是趙政?」
安有些霸道問道,安的無禮讓整個秦軍震動,他們好像已經箭在弦上,正在等待著飛出生擒這個對他們王不敬的人。安卻突然變得從容,阿房本來以為安是來棄城投降的,可是安卻將手中的劍抵在了阿房的頸間。
「寡人問你,江山美人你要哪個?」
安問得很嚴肅,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趙政看到劍指向阿房的那個瞬間,連呼吸都要停止了,無數個可怕的念頭閃過,那個沒有阿房的世界讓趙政覺得害怕,他甚至不自覺跳下戰車,只是希望能抓住那把劍。
「她是你的妹妹!」
安的劍又刺深了了些,阿房的頸間也流下血,
「美人,寡人要美人,你放了阿房,寡人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
阿房看著那樣的趙政,她從來沒有想過,在趙政心中到底是天下重要些,還是她重要些,因為她不是一個會有這樣疑問的女人,她從來都是相信著趙政的,相信他的愛,阿房覺得就算趙政心中天下重要也沒關系,只要他的心里有她,並且只有她一個女人就足夠了。可是此時此刻趙政的江山已經是唾手可得的時候,趙政卻選擇了阿房,放棄了天下,這是阿房從來不敢相信的事。
「你當真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天下?」
趙政月兌口而出的答案,卻被蒙毅拉住,蒙毅眉頭緊鎖,似乎已經猜到趙政會如此,他在趙政耳邊輕輕說道,
「王上可以假意答應他的要求,我們可派人繞到城口……」
「如果你真的可以放棄江山,就一個人進城來。」
韓王看見蒙毅在趙政身邊說話,便大聲喊道,趙政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推開蒙毅,打算往城中走,
「政哥哥……」
如今的場面是阿房怎麼也沒有想到的,她真的覺得自己不該入城,如果自己不來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面,如果趙政來到城中,安很有可能殺了趙政,如果趙政這樣客死異鄉,阿房要怎麼辦?即便是自刎陪葬,也彌補不了天下的損失。
「好,你放了阿房,寡人入城便是!」
趙政似乎已經考慮清楚了,沒有阿房的世界他沒有辦法接受,失去了父親,失去了母親,失去了仲父,失去了弟弟,趙政曾經一度只剩下權利,是阿房給了他溫暖,給了他一個幸福的家,趙政寧願放棄看不見的權利而去保護阿房,阿房是他心中唯一的一絲溫暖,他絕對不會放棄。
江山美人都在趙政的一念之間,走進新鄭的門似乎就預示自己的死亡,韓王的眼神已經告訴趙政,他寧可玉石俱焚也不會棄城投降,這是韓王作為韓國貴族最後的一絲尊嚴,然而不入城,阿房就將成為韓王刀下之魂,面對這樣的抉擇,趙政只能選擇眼前阿房不管他放棄的是多麼偉大的夢想。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你不可以進去。」
蒙毅大概是慌了神,他第一次這樣對趙政說話,可是這千鈞一發的時候,蒙毅早就忘了趙政的身份,他只是想保護趙政,他硬生生的擋在趙政身前,可趙政卻沒有理會,依然繞過蒙毅,蒙毅無奈,直接在趙政面前跪了下來,他是很少跪下的,因為他有著他不能跪的尊嚴,他甚至可以為了趙政放棄生命,可是他沒有辦法在趙政面前跪下,因為跪下了就好像傷害了他愛著趙政的自尊心。
可是現在他現在跪下了,因為他沒有辦法看著趙政去送死,他開始害怕,害怕趙政進去後就再也出不來。
「蒙毅……你……」
趙政看見蒙毅的眼淚,這讓他很驚訝,那樣的蒙毅,天塌下來都不會眨一下眼楮的蒙毅,竟然會當著眾軍面前哭泣,趙政要扶起跪下蒙毅,因為他沒有辦法看到這樣慌張而脆弱的蒙毅。
「王上,求求你,不要去。」
蒙毅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他幾乎要崩毀了,他並不是因為趙政要為了阿房去死而崩潰,而是為了趙政就要去赴死而崩潰,其實蒙毅的期望很簡單,只要趙政能好好的活著,而他能陪在他的身邊就足以了。
「哥哥,哥哥……」
沒有辦法的蒙毅呼喚著蒙恬,可是蒙恬竟然沒有說話,只是跪在地上,因為他的心也很亂,他應該攔住趙政的,作為臣子哪怕是忤逆王上,也要守護王的安全,可是想到如果趙政不進城,那麼阿房就要死,阿房要是死了該怎麼辦?蒙恬不敢想,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王上……」
蒙恬跪在地上,眾軍也都跪下了,那種場景真的太壯觀了,可是趙政卻只是搖搖頭,硬拉起蒙毅。
「那你希望寡人看著阿房死去嗎?如果她死去了,寡人也會死去,江山多嬌,可是沒有了阿房與寡人分享,那還有什麼意思?七國疆土盡在寡人腳下,又有何驕傲?蒙毅,讓寡人去吧!」
趙政在勸說蒙毅,似乎希望蒙毅能夠自己松開他緊握著趙政的手,蒙毅看著趙政,眼神之中盡是哀怨。可是最後蒙毅還是放開了手,他明白趙政的心情,趙政對阿房的心就如同他對趙政的心,為了趙政去死,他根本不會眨一下眼楮,現在趙政也應該是這種心情。
蒙毅松開手的時候,似乎已經做了決定,如果趙政真的進去了,那他就在這里自刎,他沒有辦法活在一個沒有趙政的世界里,趙政沒有辦法活在一個沒有阿房的世界里,趙政為了阿房死去,那麼他也會為了趙政死去,所以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劍柄。
「王上!」
看著趙政漸漸接近新鄭,眾軍喊道,那聲音似乎要震破天庭,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偶阻止趙政的腳步了,趙政走到新鄭門前,門打開了,就如同心髒裂開了一道縫,卻怎麼也堵不住。然而城門打開的時候,沖出來的人竟然是阿房,她緊緊的抱住趙政,用力的拍打著趙政的背。
「你瘋了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可是趙政卻緊緊地抱著韓凝,這是他的阿房沒有錯,是她,趙政又一次抱著自己深愛的女人,他沒有失去她,她還是這樣偎依在他的懷中,這種心情似乎比一統七國更讓他更覺得安穩。
趙政幫阿房擦干眼角的淚水,這才注意到阿房身後的韓王安,他手中舉著韓國調兵的虎符,和韓國的王印。此刻的他已經沒了剛剛魚死網破的堅韌,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傷心,他的眼神好像落在阿房的身上,卻又好像沒有。
趙政能體會他的心情,同為王上的那種心情,趙政可以體會韓王的恥辱和悲痛。注意到趙政的眼神,韓王安回過神,他的眉頭緊鎖,心中好像在激烈的交戰著,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他才高舉手中的虎符和王印。
「臣廢王請命,願為秦臣,永世絕不背叛。願吾王早日一統天下,洪福齊天,仙福永享!」
韓王安丟棄了他最後的尊嚴,在秦王面前跪下了,他此刻已經不再是韓王,而是一個亡國之君,韓王安之所以試探趙政,只是想知道阿房在趙政心中的地位,如果趙政真的會為了阿房放棄江山,那麼韓國的子民將會得到保障,這是韓王唯一的心願。
「內史騰何在?」
趙政讓阿房站在自己身側,並緊緊的拉著她的手,才開始處理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內史騰從眾軍中跑了出來,跪在趙政身邊,
「臣在!」
「今日起,你就留守在韓國。」
「臣遵旨!」
內史騰在叩首謝恩,趙政轉身,阿房拉住趙政,
「哥哥……」
「讓他們去穎川郡吧!」
說完趙政沒有再讓阿房停留,打算直接拉著阿房回到秦軍中。可是卻听到身後傳來的哭喊聲,阿房回過頭,韓王安已經躺在了血泊中,阿房驚呆了,他沒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會自殺,她掙月兌開趙政的手,沖到安的身邊。
「安哥哥,哥哥……」
安的氣息已經游離,口中吐出的鮮血流到了阿房的身上,瞬間將阿房的衣裳染成血紅色,血本來暖暖的,可是漸漸變得冰冷,就仿佛是安的生命一樣,漸漸的沒有了溫度。阿房不停的搖晃著安,安模糊的雙眼漸漸的找回了焦距,他看著抱著自己的阿房,臉上難得的露出了溫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