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看到平日總是彪悍無比的哥哥如今這般樣子,阿房的眼淚滴答滴答的落個不同,韓安想伸手幫阿房擦干眼淚,可是他已經沒有了力氣,阿房看到安落下去的手,忙用力拉緊,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臉邊。
「戰爭確實很可怕,哥哥沒有勇氣面對,我確實是個無能的君王,如果你不是女子,你可以成為韓王,那如今的韓國子民就不會成為亡國民……」
安的聲音很微弱,幾乎讓人听不清楚,阿房卻每個字都听在耳中,安嘆了一口氣,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趙政。
「當他站在最高點的時候,他的腳下將踩滿尸體,用無辜百姓的鮮血,來填補他對權利的渴望,這真是你說願意看到的嗎?你真的這樣確定他是個仁君嗎?」。
安說完又嘔出一口鮮血,阿房知道安是在折磨自己,他明明可以選擇自刎,可是他卻寧可服毒,讓毒汁慢慢折磨侵蝕著他,讓自己慢慢的體會死亡。阿房真的希望死的人是她,這樣她就不用承受這份痛苦,看著安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還有城內百姓投到她身上那冷漠和仇恨的目光,阿房真的後悔了,百姓的心還是有認知的,他們需要他們的王,他們需要他們的根,而阿房自認為在幫助他們解月兌,卻一手毀了他們曾經堅信的一切。
「我之所以棄城,並不是我臣服于他的仁義之下,而是無法抵擋他刀尖的鋒芒。治國絕不是殘暴的殺傷……」
安突然住了口,好像是開始憐惜阿房的心痛,便停止了尖酸的抨擊,他曾經最疼愛的妹妹,他不想看見她這般哭泣的模樣。
「阿房,你選擇了這條路,那就要讓自己變得堅強,否則日後尸橫遍野的時候,你過不了你自己這一關……」
安吃力的說完這句話,便劇烈的咳嗽起來,安不停的抬高上身,呼吸已經變得困難,
「你要……要……」
安最終沒有將話說完便咽了氣,韓王安成為韓國最後一個王,他死前自封韓廢王,認為自己一生庸庸碌碌不能化腐朽為神奇,最終導致了韓國的破滅。
阿房看到咽氣的韓安,幾度哭暈過去,趙政看著這樣的阿房,甚至沒有勇氣走過去扶起阿房,他只能示意雪見,雪見只能忍著傷心走到阿房身邊,阿房已經沒有了力氣,任由雪見擺布,坐上馬車趴在馬車上人士哭泣個不停,趙政看到阿房這個樣子,只能選了一匹馬,和士兵一起騎馬會咸陽,一路上也沒在和阿房說過話,趙政總覺得阿房這個時候一定不想見到他。
回到咸陽,趙政才幫阿房拉開馬車門,阿房臉色蒼白,眼神充滿了哀怨的看著趙政,趙政伸出手,可是手卻不停的顫抖著,他害怕阿房因為這一件事情不肯再牽他的手了,可是阿房嘆了一口氣,將手慢慢伸向趙政,還沒等到趙政手邊,他便一把拉住阿房的手,將阿房抱在懷里。
看到站在城門前迎接的趙高,看見這一幕有點躊躇,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打斷他們,雪見看見趙高這副樣子,有點擔心的問道,
「怎麼了?」
趙高嘆氣,看到已經將目光投向他的趙政,忙低下頭,
「王上,華陽太王太後仙逝了。」
阿房听後愣住了,華陽自從嫪毐事件以後就變得精神緊張,整個王宮的人都知道華陽失勢,沒有人願意去關心她,更沒有人願意去照顧她,整個秦宮只有阿房一個人願意去照顧她,宮人畏懼阿房也不敢怠慢華陽,所以這些年華陽的生活也不算壞。尤其阿房還常常讓扶蘇去見見這個孤單的老人,每次見到扶蘇華陽蒼老的臉上總會露出笑容。
這些年來阿房不許任何人提起華陽,她希望那個趙政忘記了華陽的存在,如果遺忘了華陽,這就代表華陽是安全的,因為阿房知道趙政有多麼的討厭和憎恨著華陽,可是如今華陽卻已經離開了人世。
阿房注意到趙政的眉宇間的一絲失落,也許趙政真的非常痛恨不知足的華陽,可是如今人已離世,什麼仇恨也都隨之帶走了,趙政此刻回想起的是初來咸陽是,那個和善美麗的祖母。
「讓扶蘇戴孝送太王太後去雍城吧!」
趙政說完嘆了一口氣,阿房拉起趙政的手,微笑的點點頭,趙政在阿房的臉頰輕輕的親了一下,兩個人並肩回了宮。
魏國宮殿中,魏增倚在床上,他看著窗邊的那個人,那個讓他身心俱碎的人,他的心他的一舉一動永遠都在牽動他的心,他從第一次見到他時那個不經意的一瞥讓他深深的愛上他,自那以後的人生,魏增都在為了這份愛而承受著折磨。
魏增為了他可以放棄一切,可是他卻總是那樣疏遠魏增,可魏增從來沒有放棄過,為了胸中囤積的滿滿的愛,他始終努力著,可是現在他已經覺得累了,好像連抬起手的力氣都用沒了,他已經預感到自己將要離開,可是為了能這樣享受龍陽最後的關懷,他還是強忍著一口氣。
「已經開始了,韓國被秦國佔領了。」
龍陽淡淡的說道,魏增沒有表情,只是看著龍陽,對于龍陽來講他的世界只有先王和魏國,可是魏增眼中就只有龍陽一個人。龍陽回過頭看著魏增,看著魏增已經沒有任何血色的臉頰。
「不要皺眉。」
看到龍陽緊鎖的眉頭,魏增淡淡的說道,龍陽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該對魏增說些什麼,做些什麼,現在魏增這個樣子,他能做的就是默默的陪伴,陪伴他走完他人生最後的路。
「太子到!」
宦官在門外通報,宦官的聲音剛落,太子就已經走了進來,龍陽看著走進來的魏假,他才十五歲,可是已經要承擔起真個魏國的興亡。龍陽無奈的笑了笑,他記得第一次見到魏增的時候,他也是只有十五歲,龍陽一直很後悔,如果自己沒有見到魏增,一直默默的藏在魏王身後,魏增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太子殿下!」
「參見君上!」
魏假和魏增雖然面容極為相似,性格卻極為相反,魏增是個感情用事的人,一切以感情為先,而魏假則是個心懷報復的人,做所有事情之前都會權衡利弊。龍陽始終覺得魏假比起魏增更適合成為魏王,如果當初自己輔助的人是魏假,也許魏國將會有所不同。
「君上……」
魏假似乎有事情要說,龍陽點點頭,和魏假一同走到偏廳。
「太子有何事?」
「秦國已經佔領了韓國,這一仗秦國沒有損失一兵一卒,看來秦國不會等待太久,會直接揮軍趙國。」
龍陽沒有說話,只是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既然魏假來這里找他自然是有什麼計劃,龍陽在等待著魏假把想說出來的話說出來。
「現在我們該做的就是游說強大的齊國,齊國公主在秦國的遭遇,可以成為我們游說的一個突破口,所以……」
「王上吐血了,君上。」
一個宮女沖了進來,龍陽手中的茶杯都沒放穩就急急忙忙回到魏增身邊,他輕輕的拍了拍魏增的背,魏增看到龍陽眼神中流露出安慰,好像擔心龍陽不見了一樣,龍陽看到這樣的魏增,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太子,本君不能離開魏國。」
龍陽知道能去齊國游說的最佳人選就只有他,可是誰都知道龍陽不可能離開,如果龍陽離開了,魏王隨時都會死,能支持魏王的人就只有龍陽,龍陽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呢?
「太子可另派人去游說齊國後勝,齊國君王後近年來貪戀長生之術,國事已經全權交給了她的弟弟後勝,听聞後勝又是個非常喜歡金銀財寶的人,太子大可帶著大筆珠寶去說服後勝。」
「後勝?」
太子略帶疑問,龍陽輕輕的點了點頭。不過龍陽心中也十分沒底,後勝這個人就好象突如其來的風暴,來的時候無聲無息,可所到之處卻是尸橫遍野。幾年中,迅速鏟除了阻擋在自己面前的齊國舊臣,也順利取代了君王後的權力地位。龍陽所知道的君王後,是個被權力沖昏頭腦的女人,一個希望擁有權力來滿足自己的女人,為什麼會撒手自己的權利,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弟弟後勝竊取她的勝利果實?
可是魏假知道此刻只能這樣了,看到父王依賴的目光,他沒有選擇的權利,他並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父親對于龍陽的幾乎瘋狂的痴迷,痴迷的讓他忘記了他的責任,忘了如今正身處亡國的危機。
魏假很尊重龍陽,認為龍陽的才華是天下絕無僅有的,可是從小生下來他看到的只是母親的眼淚,還有父王對龍陽的追逐,雖然龍陽在這件事情上並沒有錯,可是多多少少都在他的心靈上留下了一道傷痕。
「君上……」
太子拱手,龍陽點點頭,魏假便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大概是不想看到眼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