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大戰前夕對趙政出言不遜,本來想讓趙政對自己疏于防範的時候將趙政一網打盡,可是現在看來這個主意是行不通了。嫪毐沉思良久,與其苦守雍城,不如集中火力攻打咸陽,如果取得咸陽就可以和趙政談條件,讓趙政把雍城賜給他,打定這個主意的嫪毐,只留下一千精兵守在雍城,自己帶兵連夜趕往咸陽。
第二日清晨,趙政將在蘄年宮行冠禮,這個冠禮的舉行就代表著趙政已經是個成人,從此以後便真真正正的成為秦王,秦國的一切大權都要歸還給趙政。
清晨的蘄年宮透露出一種陰冷的感覺,因為這里已經很久沒有舉行這樣隆重的儀式了,然而這個既沒有人氣又陰冷的地方,正好配合了趙政如今的心情。
「蒙毅,你去王後那里吧!寡人擔心嫪毐會讓人偷襲!」
趙政突然對著緊緊跟在自己身邊的蒙毅說道,蒙毅此時的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護趙政,可是趙政心中想到的卻只有阿房一個人,嫪毐雖然陰險,可是誰都知道他的目的就只有趙政一個人,可是趙政想的念的卻只有阿房的安全,蒙毅真的覺得心好像在被什麼刺到,有種尖銳的刺痛感。
「王賁已經在那里了,我為什麼還要去?我去了誰來保護王上,難道要派文官來保護王上的安全嗎?」。
听了蒙毅的話,李斯嚇出一身冷汗,蒙毅怎麼可以這樣公然頂撞趙政呢?如果蒙毅不說,大概很多人都會忘記蒙毅也是武將出身,可是蒙毅總是一副書生模樣,也不像王賁那樣整日佩著寶劍,只是一把折扇一年四季都不變的插在腰間,這樣的蒙毅真的很難讓人聯想到他也是一身好武藝的蒙家將。
「王賁太粗心大意了,寡人還是相信你能照顧好王後。」
趙政好像是在解釋著的樣子,這更讓李斯驚訝,李斯遇到趙政的時候,剛好趕到趙政人生的轉折期,所以出現在李斯世界的趙政總是顯得嚴肅又略帶冷漠,總是說一不二的樣子,可是這樣的高高在上的王竟然在想一個連官位都沒有的蒙毅解釋著。
然而看著他們三個長的呂不韋顯得很習以為常,趙政和王賁蒙毅是一同長大的,趙政剛返回秦國的時候,非常的孤單加上趙姬突然的轉變讓趙政顯得更加脆弱無助,呂不韋于心不忍,便挑選了和趙政年紀相符的王賁和蒙毅進宮和趙政一同生活,至少有了堅定的友情後,趙政也許就不會那樣孤單,更可以借此替趙政籠絡蒙王兩家的勢力。
王賁本來就沒有什麼心計又有點莽撞,所以初入宮後的王賁顯得很跋扈,可是他卻很尊敬趙政,在宮中誰都敢頂撞的王賁見到趙政就變得听話起來,趙政在王賁心中始終都是說一不二的王。
可是蒙毅不同,呂不韋一直不知道蒙毅在想著什麼,雖然呂不韋認為蒙毅對趙政可以誓死效忠,可是他卻和王賁不同,蒙毅冷靜而且相對圓滑,總是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卻在不經意間顯示出異于常人的智慧,他很少向趙政請安跪拜,話語間也絕對不會讓著趙政,也許是這樣的關系,趙政對蒙毅很是依賴,在阿房沒入宮之前,趙政什麼事情都在征詢著蒙毅的意見,好像只有蒙毅說了好,趙政才會安心的去做,這三個人一直是這樣的相處模式,所以呂不韋早已經習以為常。
「蒙毅說的對,王上應該相信王賁絕對不會違背王上的話,老臣堅信王賁一定會誓死保護王後安全的,而且如今需要蒙毅守護在王上身邊。」
呂不韋冷靜的說著,趙政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趙政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心里缺了一塊似的,怎麼會這樣呢?趙政努力勸服自己這種覺得可能是已經一天沒有見到阿房的原因。
「走吧!」
「諾!」
趙政整理了一下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氣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跟在趙政身邊出去,蒙毅身佩寶劍一直跟在趙政身邊。看著趙政的側影,蒙毅在心里想著也許告訴趙政此刻阿房人並不在雍城而是在咸陽,並且嫪毐正帶著兵趕赴咸陽的事情,趙政會不會連親政大典都不舉行就會趕回咸陽去。蒙毅雖然心在抽搐著,可是卻也擔心著阿房的安危,好像心里的某個地方告訴自己如果阿房有什麼不測,趙政也會隨之而去。
匆忙趕回咸陽的阿房站在城門前,她的手不停地冒著冷汗,昌平君的救兵沒有及時趕到,然而嫪毐的兵馬已經奔趕到五里之外的地方了,守城的將領許魯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听說嫪毐大軍趕到整個人沒了主見,渾身發抖。
「快快……快關城門!」
許魯憋了老半天才冒出這句話來,阿房看著這個人的樣子更加沒有了底氣,
「不能關城門!」
突然有個人的聲音冒了出來,阿房聞聲看去,只見一個穿著守門軍服的人走了過來,這個人身高八尺,長的更是器宇不凡,明明是小兵的軍服,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是將軍服一樣。阿房有點驚訝,這留守咸陽的人大多是老弱殘兵,這個器宇軒昂的人是誰,這個人看上去就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這樣一個人又怎麼會是個守城兵呢?可是阿房沒時間想個,馬上阻止要關城門的士兵。
「娘娘,請讓在下穿上許魯將軍的軍服。」
阿房听了他的話就已經猜到八九,這個人果然不是個平常人,他想冒充將軍,和阿房一同嚇唬一下嫪毐,只要阿房和他氣若神閑的站在城上,城門又大開,嫪毐一定會覺得其中有詐,不敢貿然攻城,這樣就等于爭取時間等著援兵的到來。
「快換下軍服給這位先生穿上。」
「諾……」
許魯來不及多想直接把衣服給了那個守門兵,阿房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士兵,個個臉色蒼白,
「守門的將士都躲到城中來!」
說完阿房看了看那個守門兵,他已經穿戴整齊,整個人看上去更是意氣奮發,
「娘娘請!」
「還未請教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尉繚!」
阿房點點頭,先上了城,尉繚跟在她後面也上了城,在城上已經可以看到遠處的塵土飛揚,阿房深呼吸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種讓人說不出感覺的笑容,很恬靜,卻又有一絲的僥幸,反正讓人看不透。
這個尉繚正是李斯當日在禮泉見到的魏國謀士,尉繚早就將賭注壓在了秦國上,所以當日暗中幫助李斯,此刻他看著欲亂不驚的阿房,默默的點了點頭,看來自己真的來對了地方,早就听聞韓國公主有冰雪聰明,今日看來果然巾幗不讓須眉,王後依然如此,王上就更不在話下,游走七國的尉繚一直默默無聞的尋找明主,看來今日還是讓他遇到了。
來到城下的嫪毐讓所有人停下,他看著敞開的城門,有了一絲警覺,他抬起頭看向城上,
「大膽反賊,竟敢帶兵來到咸陽,難道是想兵變嗎?」。
阿房大聲的指責道,嫪毐看到上面的人是阿房,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差點從馬上掉下來,在這種緊要關頭嫪毐根本沒有注意過阿房到底有沒有去過雍城,嫪毐也根本想不到阿房會自己留在咸陽,以他對趙政的了解,趙政是打從心里愛著阿房的,趙政竟然留阿房在咸陽就代表咸陽是安全的,看來嫪毐太想小看趙政了。
「本將奉旨對長信侯網開一面,所以長信侯還是快快退兵吧!否則到時連太後也難保侯爺周全!」
尉繚朗聲說道,嫪毐看向那個人,雖然長久不再咸陽,可是嫪毐的細作幾乎遍布到咸陽的每個地方,嫪毐也對咸陽的內部情形很了解,可是這個尉繚是誰嫪毐卻怎麼也看不出來,難道是阿房從韓國借調來的兵將嗎?嫪毐一時半刻沒了主意,看了看身邊的衛尉竭。
「將軍現下如何是好?」
「侯爺且先扎營于五里外,再作商議!」
衛尉竭雖然覺得這其中有詐,可是也不敢貿然進攻咸陽,還是看看情況才是上策,副將佐弋竭也點點頭,嫪毐覺得只有這樣了。
「傳令退兵,現在五里外扎營。」
說完嫪毐看了看城上的阿房,嘆了一口氣,跟著大軍離去。看著嫪毐的離去,阿房便虛月兌的倒在地上,可是尉繚也不敢上前攙扶,畢竟阿房是王後,男女授受不親,阿房緊皺眉頭,到底昌平君的救兵在何處,為何遲遲不來,嫪毐手下謀士無數,左戈竭、內史肆、衛尉竭個個英勇善戰謀略無雙,騙得了他們一時半刻,決不能逼他們退兵,阿房覺得自己此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弄得如今這個騎虎難下的局面。
春風徐徐,魏國的瞭望台上,龍陽一身猩紅大袍雪白腰帶,他坐在台上下著棋,風揚起了他的頭發,鳳眼微睜,眉頭微皺,唇不點而紅,遠處看去真不知道是仙子還是人,縴縴玉手不停的徘徊在棋盤上,白棋被圍困一角,情勢岌岌可危,舉著黑棋的手不知道該不該堵死白棋的後路,龍陽覺得這白棋就好像是阿房現在的處境。
‘阿房,你到底會怎樣擺月兌這個危機?’
龍陽最終把黑棋丟回盒中,不管怎樣龍陽活在這世界上還有一點欣慰的事情,就是有這個知己的存在,阿房了解他,理解他,他們能把酒言歡,龍陽覺得自己有傲視所有人的智慧,卻不敢低估阿房的智慧。
當年的龍陽深愛著安王,可是安王並不聰明,甚至在龍陽眼中還有點笨,可是龍陽愛他,深愛著他,那是單純的愛情。而對于阿房,龍陽卻有著惺惺相惜的感覺,士為知己者死,龍陽認定這世界上能為他知己的人就只有阿房一人而已,要是阿房也離開了,那他的世界將更加孤單,這也是當初龍陽那樣輕易的放棄聯合攻打秦國一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