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軍日漸逼近雍城,趙政的心也變得越來越壓抑,雖然此行是為了鏟除政治上的絆腳石嫪毐,可是趙政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場戰爭是他和他母親趙姬的戰爭。
趙政真的不知道趙姬此刻是怎樣的心情,幫著自己的情人跟自己的親生骨肉爭鋒,趙姬到底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悲哀呢?趙政不知道也猜不透,明明在趙國的時候還好好的母親為什麼會突然對自己冷漠的好像對待陌生人,為什麼那個溫柔的母親會變得那樣無情,甚至自己的孫子也可以親手殺害,趙政應該仇視她嗎?可是趙政卻恨不起來,他永遠無法去恨自己的母親,及時他的母親傷害了他最愛的人。
嫪毐在雍城外迎接了趙政一行人,呂不韋看著嫪毐,眼神中的冷漠好像是一條冰箭直射到嫪毐的心髒,嫪毐知道自己會在這一次決定生死了,和趙政的正面交鋒終于要到來了。不、嫪毐的敵人也許從一開始就只有呂不韋一個恩,在嫪毐心中趙政始終只是一個孩子,自己深愛的女人的孩子,嫪毐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他成為敵人。可是在自己與呂不韋之間很明顯的趙政選擇了呂不韋,所以嫪毐只能推倒趙政,也只有這樣才嫪毐才能戰勝呂不韋,戰勝奪走他愛人心的男人,也許到那個時候趙姬的眼中就會有他的影子。
「微臣嫪毐參見吾王!」
嫪毐跪在地上迎接趙政,可是趙政甚至沒有理會嫪毐,直接進入雍城,呂不韋經過嫪毐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如果不想趙姬流眼淚,你早應該收手的!」
說完呂不韋也進了城,嫪毐冷笑了一聲,收手?箭已經在弦上了,又怎麼能不發呢?如果真的想要一些不曾發生的話,可能要讓時間回到自己遇到趙姬之前。
「王上,娘娘身體很不舒服,已經睡下了,明天就是親政大典了,為王上身體著想,娘娘今天不想見王上!」
雪見擋住了要看阿房的趙政,趙政很奇怪,怎麼雪見今天這樣小心,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寡人?」
趙政問道,雪見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什麼心事都會反映在臉上,所以听了趙政的話,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還好這時屋內傳來一陣咳嗽聲。
「政哥哥,我很不舒服,我的病氣要是傳染了政哥哥,那怎麼辦?政哥哥還是不要進來了!」
雪見很驚訝,這個若雪怎麼學的這麼像,阿房的語氣語調甚至聲音都那麼像,跟了阿房這麼多年的雪見甚至也听不出來詫異,
「阿房,真的很不舒服嗎?」。
趙政听了阿房的聲音,好像安心了,突然有點怪自己粗心,怎麼能不帶御醫來呢?這個時候又不能去傳召雍城的醫官,不知道會不會听了嫪毐的話動什麼手腳,趙政都快擔心死了,阿房卻又不讓見。
「王上,李斯已經在外面了!」
像是來解圍的,蒙毅及時走了進來,趙政听後,嘆了一口氣,看著王賁,
「你帶五百兵士在這里守著,要是娘娘有事寡人就打斷你的腿!」
說完趙政和蒙毅一同出去了,王賁听後嚇了一跳,這可怎麼辦?阿房可沒在這里啊!要是怎麼出了什麼事,王賁怎麼交代啊!打斷腿?那會不如死呢!一名將士怎麼能沒了雙腿呢?
「看把你嚇的,放心吧!要是王上真的要打斷你的雙腿,我幫你擋著,你還要帶兵打仗,不能沒了腿!」
雪見看見王賁沒了魂的樣子,即使自己也是擔心的要死的心情下,還是安慰起王賁,王賁看著雪見,臉一紅,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抓了抓頭。
「你……你要是幫我擋,我還是寧願死的好!」
王賁本意是不想雪見受傷,可是說出來就好像嫌棄雪見似的,雪見好心安慰王賁,沒想到王賁說這種話氣人,雪見睜圓了眼楮,指著王賁。
「你這人沒心沒肝,人家好心你當驢肝肺,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說完雪見哭著跑進房內,王賁看見這樣的雪見,一巴掌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笨蛋,怎麼這麼說話呢?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看著關上的門,王賁不知道怎麼辦?只能一臉懊惱的走出院子守在門外,雪見回到屋內,若雪笑了笑,這個丫頭看來是情竇初開了,一向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野丫頭,怎麼這麼在意王賁的話呢?
晚上嫪毐設宴款待趙政,本來趙政並不想去,可是嫪毐以宗室之名邀請,李斯和蒙毅都認為此時不宜和宗室起沖突,所以趙政還是很不情願的出席了。
宴會已經開始了,可是嫪毐卻一直跪在大鄭宮門前。
「太後,請帶著孩子去地宮吧!現在這里太不安全,太後……」
嫪毐已經跪了很久了,因為趙姬始終沒有回話,嫪毐很不安,自從決定和趙政決裂後,嫪毐感覺到趙姬的疏遠和冷漠,嫪毐一直認為這個兒子在趙姬眼中是一分不值的,在嫪毐的記憶中趙姬為了他也不止一次責罵過趙政,可是為什麼當趙姬知道他要與趙政決裂的時候眼中還是充滿擔憂呢?難道真的是血濃于水的道理嗎?
「進來吧!」
趙姬的聲音很輕,輕的幾乎讓人听不清,嫪毐卻听得很清楚,並且馬上起身走進去跪在趙姬面前,趙姬這陣子真的瘦了很多,好像頭發也白了一些。
「哀家不會走,哀家會留在這里,看著哀家的兒子和你交鋒。」
「可是……」
「好了,哀家知道自己的兒子,他不會傷害哀家,不管結局怎樣他都不會傷害哀家!」
趙姬說的很堅定,嫪毐的心突然涼了一半,趙姬的語氣中竟然堅信著自己的兒子能夠勝利,趙姬雖然從來沒有反對嫪毐的叛變,也從來沒有過問這件事情,可是嫪毐至始至終都知道,趙姬從來沒有期待過他能夠勝利。嫪毐沒有再說話,正打算退出去。
「真的值得嗎?為了一個沒有心的女人真的值得嗎?」。
趙姬突然問道,嫪毐知道她在說什麼,不知道怎麼回事,嫪毐突然覺得很欣慰,好像這場仗輸了也沒有關系似的,因為趙姬原來是知道的,知道嫪毐是為了她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只是為了能讓她好好看看他的存在而下的幼稚決定。
「為了自己心愛的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值不值得,只要付出就夠了!」
嫪毐說的很真摯,可是趙姬卻笑了,笑的很傷心,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知道為什麼哀家沒有辦法放棄你嗎?因為哀家和你太像了,都在為了不可能在一起的人付出著天大的代價,每當哀家看見你,就好像看見了自己,每天活得那樣累,為了一個永遠不會把心放在自己身上的人,我們付出了所有,就算什麼也沒有得到,我們還是一樣不會後悔。」
趙姬說完走到了內堂,嫪毐卻呆在原地,他全身都在顫抖著,听了她的話到底是該笑還是該哭,趙姬是在告訴嫪毐,他和她一樣,都在做著無謂的付出,趙姬為了呂不韋什麼都可以放棄,甚至為了讓呂不韋再次看向她不惜與自己私通,可是呂不韋還是沒有注意過她的存在。而自己為了趙姬甚至叛變,但趙姬還是對呂不韋至死不渝,嫪毐是該笑嗎?笑自己有多麼愚蠢,笑自己多麼的自不量力,好像就算為她摘下太陽,趙姬還是只會注視著呂不韋。
嫪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走到宴會殿的,好像整個腳都沒在听自己的控制,腦中只是一直回響著趙姬的話,真的比死更可怕,灰暗的未來,灰暗的心,嫪毐此刻到底在做什麼呢?
「長信侯真是大人物啊!竟然讓王上等這樣久!」
李斯突然說道,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嫪毐看著這個曾經同自己一樣窩在呂府的門客,竟然變得這樣趾高氣昂,心里壓抑的怒火更甚。
「我們同出一門又何必出言諷刺呢?」
嫪毐說完,李斯笑了,笑的很大聲。
「李斯不才,出自荀子門下,不知恩師何時有了長信侯這樣的高徒?」
听了李斯的話,很多人都發出了笑聲,雖然嫪毐位高權重,可是很多人都知道這是因為趙姬的原因,所以很多人在背地里都是看不上嫪毐這樣靠女人登上高位的小人,听了李斯當眾這樣嘲笑嫪毐,不知多解恨,也放開了嘲笑嫪毐。
「笑什麼?你們笑什麼?老子是秦王的政的假父,王上還沒笑呢!你們憑什麼笑?」
嫪毐大概真的被趙姬剛剛的話激怒了,說話也不經大腦似的,只想著怎麼解恨怎麼說,自己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嫪毐真的是不想活了,當著眾臣的面諷刺趙政,本來意氣奮發的李斯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整個人都嚇得顫抖,李斯好像呼吸都停止了,他看向蒙毅,難道嫪毐是想現在造反才設計了這個飯局嗎?
蒙毅也是不明白嫪毐怎麼了?如今在門外的士兵不足一百,要是真的中了嫪毐的埋伏真的是全軍覆沒,蒙毅竟然也慌了起來。趙政沒想到嫪毐會這樣說,狠狠的盯著嫪毐,趙政要噴出火的眼神才讓嫪毐認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微臣失言,請吾王恕罪!」
嫪毐突然跪在地上,趙政沒有說什麼,只是拂袖而去,臉上青筋凸起,顯然是非常生氣,這個嫪毐看來是真的有十足的把握要造反,要不然絕對不敢敢公開講自己是趙政假父的事情,趙政真的很生氣,恨不得當場殺了嫪毐,可是理智告訴趙政此刻還是未是時機。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和蒙毅李斯呂不韋好好商討一下,這個嫪毐到底是哪來的勇氣,是不是自己還算漏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