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自那次離開了蘭池宮,就再也沒有進過蘭池宮半步,韓凝本以為這樣很好,可以心如止水,可是漸漸的她發現自己不能心如止水,她沒有辦法忘記趙政,想著的是他,夢里夢到的也是他,過往的每一個細節都好像刻在腦中一般,甚至連呼吸聲都讓韓凝無法忘記。也許只有分開後,韓凝才能知道自己的心,是那樣深刻的愛著……
平日趙政整日都在蘭池宮進進出出,可是如今趙政則天天留宿章台宮,夜夜笙歌,每日縱情聲色,完全不理朝政。雖然若雪幾次勸說韓凝不應再這樣和趙政慪氣,應該快些去和趙政說個清楚,以免好不容易掌握的朝政大權落入嫪毐之手,可是韓凝卻沒有勇氣去見趙政,他說不出的害怕,要是她去見趙政,可是趙政又不肯見她,那她該怎麼辦,想到這里,韓凝反倒覺得就這樣念著其實就足夠了。「王上,听說蘭池宮前面的木槿都開了花,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齊夫人在趙政面前一改往日的刁蠻無理,甚是溫柔的問道,趙政因為日日都醉的不醒人事,早上起來就頭疼的要命,本來想出章台宮轉轉,沒想到和齊夫人撞到了一起,趙政知道如今自己與韓凝關系破裂,在整個秦宮中已經傳開,所以很多人都想趁著這個空隙來博取趙政的寵幸,可是趙政卻知道,自從自己的心交付給韓凝後,他便無法再把任何女人看在眼中,面對這樣愛的卑微的自己趙政也是無可奈何,多少個夜晚自己醉的稀里糊涂的時候都差點走到蘭池宮,多少次自己夢到深處都仿佛置身韓凝身側祈求著她不要走,趙政厭惡這樣的自己,可是卻又沒有辦法不去思念韓凝。本來不想和齊夫人有什麼接觸的趙政听說齊夫人打算去蘭池宮,便沒有拒絕,因為他想去看看,哪怕是遠遠的看看韓凝也是好的。
「王上整日留宿章台宮也不是辦法,不如今日來臣妾的容華宮,榮華宮中美酒無數,再由臣妾在旁起舞祝酒不是比王上一個人飲酒更加有趣。」
趙政本來無心听齊夫人說話,一個心早就飛到了蘭池宮,可是一直跟在趙政身後的趙高卻在心中暗自嘲笑,這個齊夫人當真好笑,難不成王上是三歲孩童,竟拿竟拿酒當糖來引誘王上,這個胸懷天下的王上怎麼能因為幾壇美酒就去容華宮呢?趙高再想想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起舞的場景,不禁作嘔。可是趙高隱藏的很好,並沒有表現出來。
「娘娘?」
趙高剛一抬頭就見到了站在木槿花前發呆的韓凝,不由自主的喚出了聲。趙政忙抬頭望過去,這個讓自己牽腸掛肚又讓自己傷心欲絕的人,她還是那樣亭亭玉立不染一絲塵埃,可是自己卻這般萎靡不振,趙政不想再韓凝面前表現軟弱,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就這般傲氣,就算內心多麼想挽留住韓凝,可是他的傲氣卻讓他不能認輸,與其祈求韓凝的可憐,他寧願就這樣默默痛著,默默望著。而齊夫人向韓凝看去,竟也有一絲自慚形穢的感覺,那個韓凝雖然穿著樸素,也沒有什麼裝扮的首飾,可是她那美麗的容貌和那世間僅有的氣質,竟讓她面前那盛開的花朵盡失色。
韓凝沒注意到遠處走來的人,只是一個人站在那里發呆,說是賞花,卻完全沒有把花看到眼中去,韓凝想起以前自己從來不會注意這蘭池宮附近的花草,可是趙政卻總是十分注意,一旦看到什麼花綻放了就會拉著韓凝來賞花,可是如今花兒已然綻放,可是趙政卻已經不在身邊,只有韓凝一個人。這些日子來韓凝每時每刻都在想著以前的日子,好像自己走到哪里都有著趙政的影子一樣,想到這些事情韓凝嘆了一口氣。
「娘娘也有雅興來著賞花啊?」
齊夫人說話的口氣倒也客氣,大概是礙于趙政在一旁的原因,
「娘娘……娘娘瘦了,是否近幾日的膳食不合娘娘的胃口。」
趙高本來說的甚是小聲,可是想起韓凝對自己的好處,也不理什麼齊夫人了,直截了當的說了,本來是趙高看著憔悴的韓凝于心不忍,想提醒趙政能夠注意,因為趙政下了旨意平日誰也不可在他面前提起韓凝否則殺無赦,所以趙高完全不敢提及,可是如今趙高見到韓凝,也管不了那不多的直言說了出來。可是趙政卻不這樣想,在他心中剛剛韓凝之所以唉聲嘆氣是她想念韓非所致,而她日漸消瘦是因為自己的詭計被識破了,才以至于茶飯不思來博取自己的同情,趙政骨子里那種自卑的心里總是讓他無法相信別人對他的情意,尤其是在讀過韓非的書後,更是不相信韓凝會喜歡自己。
「齊夫人剛來到秦國想必也是不習慣秦國的膳食,趙高明日去請兩個會作齊國、楚國膳食的廚子進宮,給兩個夫人烹制自己家鄉的食物,以解兩位夫人的思鄉之苦。」
趙高是想讓趙政注意一下韓凝,可不是想提醒趙政去關心齊言兩夫人的思鄉之苦。本來就已經眉頭緊鎖的韓凝听到趙政這樣說,就好像在她胸口重重捶了兩下一下,可是這可讓齊夫人喜上眉梢,一向對自己不理不睬的趙政竟然這樣關心自己,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王上,臣妾身體欠安先行回宮。」
韓凝沒有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站久了,韓凝剛剛轉身就跌倒在地上,趙政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攙扶韓凝,可是齊夫人見狀忙拉住趙政假裝重心不穩跪坐在地上,趙政伸到半空的手沒辦法只能回過頭扶住齊夫人。
「哎呀,臣妾的腿磕破了,好疼啊!」
趙政知道齊夫人的根本沒什麼大礙,可是轉過頭時韓凝已經自己站了起來,韓凝哀怨的看了趙政一眼,轉身離開了。韓凝剛剛是真的摔倒在地上,她的腿和手都受了傷,如今傷口更是火辣辣的疼,可是比起韓凝心里面的傷來講卻根本不算什麼,韓凝沒有看到趙政那本已經伸出去的手,她抬起頭來看到的只是趙政完全不理會自己而去攙扶那個假意摔倒的齊夫人,看來趙政真的很在意她,韓凝一直以為自己在趙政心中是很特別的,可是現在看來趙政這麼快就移情別戀,韓凝看看偌大的秦宮,原來自己除了趙政就一無所有了,可是現在她連趙政也失去了。
韓凝回到蘭池宮,就不停的咳嗽,雪見扶著韓凝,
「娘娘的舊病又發作了,怎麼辦啊?娘娘……」
雪見見過韓凝因這該死的哮喘之癥夜夜難眠,常常咳的說不出話,吃不下飯,如今韓凝又是如此,病由心生,又趕巧在這個磨人的時候生病,雪見真的擔心死了。若雪坐在韓凝身邊幫她拍背,也是一臉擔憂。
「雪見,快去傳太醫,娘娘這次病得不輕。」
「嗯。」
雪見跑出了蘭池宮,去找太醫。趙政看到韓凝走了,他的目光也始終盯著她的背影看,趙政不明白韓凝為什麼這樣,那個哀怨的表情是代表著什麼?她明明心里有別人,為什麼看見自己牽著別人的手還要難過,如今已經這樣了,為什麼還要在自己面前演戲。
「王上,臣妾的腿好疼,王上能否扶臣妾回容華宮?」
齊夫人說話嬌滴滴的,讓身邊的人听了雞皮疙瘩掉一地,趙政很理所當然的推開齊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像是怕沾到齊夫人身上的脂粉氣一樣。
「王上……」
齊夫人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王上,怎麼突然之間這樣冷漠,趙政冷冷的看了齊夫人一眼,轉身就離開了。就算齊夫人再傻也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剛剛趙政之所以對自己關心,無非是做給那個韓凝看的,只是想氣她罷了,齊夫人想通了之後恨得牙根都癢癢。齊夫人的侍女看見齊夫人呆在那里也不知道怎麼辦,戰戰兢兢的走到齊夫人身邊。
「夫人……夫人……」
齊夫人被喚醒了,回手就打了侍女一巴掌,好像要把氣全撒在她身上一樣。那個侍女莫名其妙被打,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可是連聲都不敢出,顯然是怕再被打。仍呆在禮泉的李斯,一直覺得心緒不寧,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一般,心下煩躁不已,李斯便離開了驛館,打算去外面逛逛,禮泉雖然不及咸陽繁華,卻也算是富足之地。李斯走了半天也不知道去哪里,突然聞到一陣酒香,看見一家酒館便走了進去。
李斯點了食物後,就坐在位子上發呆,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進來,這個男子大概年近四十,腰間掛著一把寶劍。李斯打量著這個男子,長相英俊卻略帶威嚴,李斯在看著他,他也回過頭也盯著李斯看,李斯自覺失禮,抱拳微微一下表示歉意,可那男子卻走到李斯身邊坐下。
「先生可是荀子高足李斯?」
「不敢不敢,小弟正是李斯。不知先生……」
「魏國尉繚。」
李斯听到魏國就皺了皺眉,因為听到魏國就讓李斯想起了龍陽君,李斯來禮泉這樣焦躁可都是托這個人的洪福了。可是尉繚這個名字李斯卻並不熟悉,可是這個尉繚報自己名字的時候卻很是自信,這可讓李斯不大明白了。
「先生不必驚訝,如今我尉繚籍籍無名,還是個不值得一提的人物,可是來日也許你我能一朝為臣,所以今日特來向先生打個招呼。」
李斯看著這個尉繚滿臉的自信,不禁佩服,李斯不知為什麼,竟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尉繚看了看李斯。
「尉繚送先生兩句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解鈴還須系鈴人。」
「恕小弟見識短淺,不知此話何解?」
李斯一向自負才識過人,可是這個尉繚突然說這種話李斯怎麼也猜不透,尉繚笑了笑,起身往外走去,
「天機不可揭露,尉某勸先生還是速回咸陽為上策。」
尉繚說完已經完全消失在李斯視線中,回咸陽?難道咸陽出了什麼事情不成,本來就很煩亂的李斯被這個尉繚弄得更加心煩,匆匆吃了點東西就回了驛館。蒙毅看見李斯回來忙迎了上去,
「咸陽出事了。」
李斯一陣驚慌,這個尉繚難道是從咸陽來的不成,怎麼知道咸陽出了事。
「先生怎麼了?」
「剛剛在酒館遇到一個人,他說了很多奇怪的話,還勸我立刻返回咸陽。」
蒙毅听後也是一驚,這個人是誰,怎麼會知道咸陽出了事,趙政荒廢朝政之事,一般人又怎會知道,
「那個人是誰?」
「魏國尉繚。」
蒙毅一時也猜不透這個人是誰,只是隱約好像听過似的,李斯看到蒙毅陷入沉思,忙拉住他的胳膊,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王上和王後吵了架,王上已多日不上朝,听說嫪毐如今把持朝政,正在排除異己,王賁讓我們即刻返回咸陽。」
李斯點點頭,進入客房收拾東西,好像一刻也不想耽誤的樣子,蒙毅卻對那個尉繚很是好奇,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