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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拾伍回. 韓王

傍晚王爺早早回了來,見濮陽醇正歪在臥榻上同畫意說話,精神也明朗多了,方放下心來,到靜嫻的宮中吃了晚飯復又回到長樂宮來。見王爺進了屋,宮女們都退了出去,「畫意不在?屋子里靜多了。」

「她到藥局去給王妃拿些藥材以燻屋之用。」素心答道,給王爺斟好了才剛烹的茶,也退了出去。

卿辰在臥榻邊坐下,拿起一個墨玉的玉如意,徑自把玩起來,濮陽醇靠在榻上,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想起那時卿辰說的一番話,病中又是那般擔心自己,不禁覺得氣氛尷尬,口干舌燥起來,遂找水喝。端起身邊的橘子水正要喝,無意間正望著的卿辰忽地抬起頭來望了過來,口中的水一下沒順好,嗆得她直咳嗽。卿辰忙坐到榻上來,給她順順背。

見卿辰嘴上憋著笑,濮陽醇氣還未喘勻便道,「咳……你笑什……咳……麼!」

「這麼大的人了,喝個水還喝成這樣……」那笑曖昧的味道愈發的濃了,「而且,你剛才一直看著我做什麼?我太過英俊了麼?」

「我哪有……我是有事要同你說!」

「哦?說來听听,能有什麼事?」卿辰一臉不懷好意。

「你才離開靈武不久,韓王的世子便過來了。是你那故交錢老爺打發人特意過來告訴的……」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

「恩?」濮陽醇一頭霧水。

「你以為我不留些眼線在城里,就敢放心的離開你?」

「喲!合著我在城里做什麼你都知道?」

「要是這麼細便好了,如今你知道了,下回我便讓人貼身跟著你,好跟我細細匯報。」

「我這是做囚徒呢,是做農奴呢?」

「你瞧你說的,還不是為了你好。」

濮陽醇嗤之以鼻,「去!那我也派人貼身跟著你試試?」

「那敢情好!」

「不過話說回來,不知明世子同韓王眼中的靈武是否是一個樣的?」

卿辰笑了笑,起身去從他那行軍的行李里翻出一封書信,遞給濮陽醇。打開一看,倒是一手娟秀的字。可上頭顛三倒四雜亂無章的,完全看不懂什麼意思。細細看去方發現每個字旁邊都標注上了一個小字,字體明顯粗獷多了,標注出來的,才是細作真要傳達給王爺的。上頭有一段這般寫道,

「眼見未必為實,僅見宮殿幾奢有何用,街道幾淨,物價如何,民心何向,民風如何,可都明了?究竟敗絮其中,或是另有隱情?這般淺薄,何時方知靜心修學治世之道!老五非善輩,野心吾自幼有所領教,生性沉穩狡猾,雖說如今常出力助我,他日他豈願俯首為臣?如今此人為我朝廷勢力不可或缺,唯有靜觀其變,他若果真忠心于我,倒罷;星星之火都可燎原,倘若一絲不妥,唯有殺之為宜。」

這話定是韓王所說,教訓世子之話了。信上還在「殺之為宜」後特意描了紅線。看得濮陽醇背後直涼,未想到韓王竟如此老謀深算,自己的那點小把戲,根本瞞不過他的眼楮。見濮陽醇盯著那信,半天說不出話來,便給濮陽醇換了杯熱水遞來,笑道,「正如我才剛說的,你做的很好。」

「可韓王明明說……」

「世子到底還年幼,到底不如老三想的周全,世子既未親眼見過,我靈武如何,老三不過只能猜測。不管如何,你我的粉飾太平他是看懂了。如此做,若是我們有異心,也仍是忌憚他,不敢明刀明槍地公然反抗;若是我們忠心,如此做便是為了顧全顏面,告訴他我們仍是一顆好棋。無論是哪一方,總歸對他不成威脅。不過,看他的口氣,是不太會相信後者的了。」

「可萬一有一日,他忽地覺得你起了威脅,你豈不是……」

「他如今既起了疑心,我便更要加快速度建立朝中的威望,唯能人善用,步步為營才行。若是一步錯,不僅全盤皆輸,怕是連你們,都要連累。」

「我們定會受連累。」濮陽醇這句話,讓卿辰好不沮喪,本以為她會說些安慰的話。那濮陽醇接著道,「可大家定都是心甘情願地陪在王爺身邊,同甘苦,共患難。王爺忠孝信義待人,光從那閻謹千里迢迢從長安投奔了你,我便知道,追隨你的人,必定是誓死追隨,若是真有那麼一日,無論你受怎樣的苦難,他們定是會陪在你身邊,剮肉削骨在所不辭。」

「那你呢?」

肯定的答案幾乎月兌口而出,卻又被濮陽醇縈繞在心中的定理給攔住。遲疑之間,之間卿辰眼中的光漸漸落寞了下去,「當我沒問。」

濮陽醇卻道,「……我也一樣。」聲音溫柔,卻堅定。卿辰緊緊地握起了濮陽醇的雙手,以此告訴她,這句話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不過,」濮陽醇道,「我倒沒想到韓王也是如此精明狠毒之人,原以為他那些弄權之術不過花拳繡腿罷了。」

卿辰點點頭,「只可惜此人聰明有余,計謀不足。」濮陽醇靜靜地望著他,等他接著說下去。

「推太子退位,便是招險棋。父皇畢竟仍在位,太子是父皇親自挑選,親身培養的繼承人,太子到了如今仍在位,便意味著父皇依舊對他存著希望。朝中人若是有人同意老三的做法,便是否定了父皇的判斷,這等的罪,誰人敢擔待。但大哥確實愈發的病入膏肓,若是繼位之前,他的身子確實撐不住,以老三的威望同政績,確實很大的希望成為太子,朝中眾臣必定也會怕老三倒時秋後算賬的。因此如今朝中對老三,大多嘴上應著支持韓王,實際卻從未做出些什麼實事。這棋過險,在我看來,他勝算極微。可倒也不能輕視,自打父皇任命我出征討伐絲路上邊牧部落混亂那日,老三便對我有所顧忌了起來,你也知道,從前,向來我是玩世不恭的。特別此戰,戰中出了些意外,我料定是他的杰作。如今我只望太子之位這場仗愈發混亂些,我便坐山觀虎斗,能有足夠的時間,做我該做的事。」

濮陽醇笑了笑,「看來王爺胸有成竹呢。」卿辰望著濮陽醇,眼里滿是激動而自信的笑意。濮陽醇又道,「不過,萬事小心。」

撫了撫濮陽醇的手,「恩。」二人又閑聊了會子話,便雙雙乏了,打發人進來伺候更衣就寢。未隔幾日,卿辰同濮陽醇便啟程回長安,準備正月初一大朝會的面聖賀年。

重回長安,仿佛從未離開過似的。周遭的空氣,聞著還是從前的味道。街道上紛華的聲音,車馬聲,叫賣聲,爭吵聲,甚至窸窸窣窣的談話聲都在這偌大的長安城里此起彼伏,好不熱鬧。要入年節了家家戶戶添了紅,放眼望去,團團和氣。

卿辰還允了濮陽醇回府瞧瞧,濮陽醇自是不喜府里那些嘴臉的。秀竹姐姐也早已出嫁,做了太府卿李家的兒媳婦。歸家不過是給爹娘上上香,去了的人比那活著的人貼心多了。王妃歸府自是大事,忙得濮陽府上下上漆抹牆,里外翻新地準備了大半月。濮陽醇倒也不理他們多番奉承,進宮前那段丑陋的日子,自己仍記得清楚。

可到底已是身為王妃了,仍在府里同他們說了半日話,又是點了戲台子熱鬧了好一陣子。此番回去濮陽醇倒是見著自己的弱弟凡兒長大了,那般性格倒是好,不似他哥哥濮陽凌那般氣盛,也不是溫諾之人。自有一番傲骨在,瞧著堂堂好男兒的樣子,濮陽醇倒是喜歡。

回了卿辰在長安的洛合別苑,便將凡兒同卿辰說起了,打算日後讓卿辰給凡兒派個職位。濮陽醇元月里入宮去給婉妃請安,姑佷倆倒故作從前的那般親好,握著手說了好久的話。二人不是入宮覲見,便是在長安權貴當中奔走,自是累得很,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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